平川十八年三月十六,西楚太子秦喻棣率十万明定卫赴归雄关,西楚明帝亲至城门,送太子及十万大军离都。
秦立庭将手中的剑递给秦喻棣,剑鞘华丽,以黄金浇筑,其上镶嵌着七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宝石,霎是明艳夺目,秦立庭看着那把剑道“这护元剑跟随朕多年,锋利坚硬无比,是上代名匠独鸣所锻炼,此乃故人所赠,今朕将它赐予你,望你用此剑平定归雄。”
秦喻棣接过剑,其华丽绚烂的外表实乃不是父皇一贯风格,初见时略有惊讶,然后将其别在身侧,躬身行礼道“多谢父皇,棣儿必不让父皇失望。”故而未看见秦立庭看着那护元剑不舍迷离的眼神。
那是很多年前了,有一个人不远千里赴烟洲求得这把剑,又往佛前讨一道佛光开刃,盼能驱邪避祸,并将这剑取名为“护元剑”,顾明思义希望另一个人能用此剑守护她,只是最终这把剑却是随他平戎狄、夺皇权,而今他将这剑交给他的儿子,希望能让棣儿平安归来,助他驱逐南周大军。他目送着那个如他一般身量的少年离去,那时他离开南周时也是这般年纪,如今二十年已过,不知故人是否安好,那人知道敬武帝亲赴归雄吗?可还记得西楚的故人?
秦立庭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而周寻葶醒来后,从秋穗口中知晓棣儿即将出发前往归雄关,一路从寻梦苑跑到安和门,却只见秦立庭及众大臣,棣儿已经率领大军出发了。
汗流浃背的周寻葶喘着粗气,眼眶微红注视着远方,难道这都是命吗?
周寻葶的到来打断了秦立庭的思绪,秦立庭蹙眉看着呼吸急促、面色有些苍白的周寻葶,锐利冷漠的眼神扫向有些微微颤,被秋穗搀扶着的周寻葶,厉声言“娴妃既有疾在身就该好好在寻梦苑中呆着”。
周寻葶看向脸色略有不耐烦的秦立庭,心中微痛,这么多年了,她始终还是无法做到让自己坚硬如铁,似是想起什么,眼神有些迷离,略带苦涩着说“妾谢过陛下好意,陛下可还记得南周皇城的那些岁月?可还记得南周宝和公主?”直直盯着那个露出愕然的帝王,那赤红的眼似有质问,妄想窥探帝王心思。
当久违的名讳再次提起,秦立庭楞在原地片刻,眼神瞬间如寒冰般刺骨扫向周寻葶,冷声道“你都知道什么?”
“陛下当年在朝都为质,南周人皆知,也知宝和公主与陛下走得颇为亲近。而宝和公主性格天真烂漫,纯净如孩童,更是亲设置民院收留流民,若是她见两国交战,陛下猜她会做何感想。”周寻葶感觉到那双眼中有从未有的杀意,心好似被铁锤一下下敲打着,衣袖下的手紧紧抓着袖角,面上毫不畏惧回视着这一双满是杀意的眼,他试图将南周的一切摈弃,那她便要他时刻想起那些年。
“她是何感想,朕无须顾忌,娴妃,朕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秦立庭紧盯着眼前眼神毫不退却、脸色苍白的周寻葶,淡漠而讽刺道,然后拂袖而去,仿佛娴妃所说他毫不在意,但心中却翻涌着诸多情绪,怎么会不记得,那段他试图压在心底的记忆,随着周寻葶的话渐渐冒出。
步子越来越大,试图不去想那些年,进入楚乾殿后更是不停批改着奏折,以分散思绪,但他却忘了有些记忆一旦开闸,便再也止不住,最终无力靠坐在龙椅上。
脑海中浮现踏入南周皇宫时的场景,那时他八岁,因西楚在暠州败于南周,两国签订停战协议,西楚须派一位皇子入南周为质,而年幼失母的他是最佳人选,于是历经一月他辗转来到南周皇宫。那时的他,孤立无援,宫中几位皇子及皇室子弟皆以羞辱他为乐,但他作为西楚质子只能隐忍着,才能在南周皇宫活下去。他原该在南周皇宫中按照既定质子路线走下去,却遇见了此生唯一妄想抓住的光,让他在异国的十年间不只冰冷、苦涩、痛苦、孤寂,而有了一丝暖意和喜乐。
犹记得离开南周那天,一场大雪降临,似乎在阻止他离去,出南都时他不觉望向这座困了他十年的南周皇城,来时带着满心的愤恨和不甘,走时却只余万般不舍和离别的悲伤。早在那天他便把南周的一切都抛下了,回到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西楚,此后多年不再提起。已入中年的西楚帝王目光呆滞,陷入了回忆的漩涡,紧握着的拳头昭示着他的痛苦。
秦立庭离开后,周寻葶支撑不住心中的痛,无力地跪倒石砖上,眼角滑下一行泪,秋穗忙跪下想搀扶周寻葶起来,却见娘娘一双泪眼紧紧盯着那远去的黄色身影,红着眼叹了口气,“娘娘,您的身子还未好,地上凉,回头太子知晓了,只怕心不定。”
周寻葶眼前浮现出那双滔天杀意的眼,发出痛苦的呢喃“他竟想杀我,他想杀我,秋穗,你看见了么,他眼中的杀意。我不是宝和,不是宝和。”
秋穗抱住颤抖的周寻葶,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周寻葶的背,哭着说“娘娘,娘娘,陛下只是气极了,陛下不会的,您还有太子殿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寻葶才平静下来,站起身,再次望向大军离开的方向,心中只盼不会很糟。秋穗见周寻葶情绪已平复便问“娘娘,刚刚您提起南周宝和公主,陛下与那宝和公主是有何关系吗?”她只知晓陛下八岁入南周为质,十八岁时因先帝大限将至,方得以返西楚,实在不知为何娘娘会提起这位南周的宝和公主。
周寻葶望着那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仿若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据说陛下刚至南周皇宫时,南周皇室子弟以羞辱他为乐,虽为皇子但在异国就如草芥般任人宰割,不能反抗,而南周唯一一位公主宝和公主见不惯那些皇室子弟的行为,每每替陛下解围,更是严厉惩治了那些人。后来每每陛下在的地方,就有宝和公主的身影,于是人人道西楚质子与宝和公主形影不离,似是宝和公主未来驸马便是那西楚质子。”
“那那宝和公主当真将陛下视为未来驸马吗?”秋穗惊讶着问道,陛下那些年若不是这宝和公主护着,指不定日子极难过了。
“我曾经见过她眼中展露的浓重爱意,她该是那样想过。”周寻葶叹息着说。
“这宝和公主也傻,陛下这些年心里头唯有皇后娘娘,陛下大概早已忘却曾经有个宝和公主对他情意深重。”秋穗颇为可惜道。
“年少无知,以为那动心一瞬即是一生,想来她也不会想到被心仪之人放心上的人不会是她。”周寻葶笑了笑,语气略带遗憾着说,年少时被情意所驱,那时该多么傻,盼着他能给自己一个回应,如今该后悔了吧。
秦立庭将手中的剑递给秦喻棣,剑鞘华丽,以黄金浇筑,其上镶嵌着七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宝石,霎是明艳夺目,秦立庭看着那把剑道“这护元剑跟随朕多年,锋利坚硬无比,是上代名匠独鸣所锻炼,此乃故人所赠,今朕将它赐予你,望你用此剑平定归雄。”
秦喻棣接过剑,其华丽绚烂的外表实乃不是父皇一贯风格,初见时略有惊讶,然后将其别在身侧,躬身行礼道“多谢父皇,棣儿必不让父皇失望。”故而未看见秦立庭看着那护元剑不舍迷离的眼神。
那是很多年前了,有一个人不远千里赴烟洲求得这把剑,又往佛前讨一道佛光开刃,盼能驱邪避祸,并将这剑取名为“护元剑”,顾明思义希望另一个人能用此剑守护她,只是最终这把剑却是随他平戎狄、夺皇权,而今他将这剑交给他的儿子,希望能让棣儿平安归来,助他驱逐南周大军。他目送着那个如他一般身量的少年离去,那时他离开南周时也是这般年纪,如今二十年已过,不知故人是否安好,那人知道敬武帝亲赴归雄吗?可还记得西楚的故人?
秦立庭陷入自己的思绪中,而周寻葶醒来后,从秋穗口中知晓棣儿即将出发前往归雄关,一路从寻梦苑跑到安和门,却只见秦立庭及众大臣,棣儿已经率领大军出发了。
汗流浃背的周寻葶喘着粗气,眼眶微红注视着远方,难道这都是命吗?
周寻葶的到来打断了秦立庭的思绪,秦立庭蹙眉看着呼吸急促、面色有些苍白的周寻葶,锐利冷漠的眼神扫向有些微微颤,被秋穗搀扶着的周寻葶,厉声言“娴妃既有疾在身就该好好在寻梦苑中呆着”。
周寻葶看向脸色略有不耐烦的秦立庭,心中微痛,这么多年了,她始终还是无法做到让自己坚硬如铁,似是想起什么,眼神有些迷离,略带苦涩着说“妾谢过陛下好意,陛下可还记得南周皇城的那些岁月?可还记得南周宝和公主?”直直盯着那个露出愕然的帝王,那赤红的眼似有质问,妄想窥探帝王心思。
当久违的名讳再次提起,秦立庭楞在原地片刻,眼神瞬间如寒冰般刺骨扫向周寻葶,冷声道“你都知道什么?”
“陛下当年在朝都为质,南周人皆知,也知宝和公主与陛下走得颇为亲近。而宝和公主性格天真烂漫,纯净如孩童,更是亲设置民院收留流民,若是她见两国交战,陛下猜她会做何感想。”周寻葶感觉到那双眼中有从未有的杀意,心好似被铁锤一下下敲打着,衣袖下的手紧紧抓着袖角,面上毫不畏惧回视着这一双满是杀意的眼,他试图将南周的一切摈弃,那她便要他时刻想起那些年。
“她是何感想,朕无须顾忌,娴妃,朕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秦立庭紧盯着眼前眼神毫不退却、脸色苍白的周寻葶,淡漠而讽刺道,然后拂袖而去,仿佛娴妃所说他毫不在意,但心中却翻涌着诸多情绪,怎么会不记得,那段他试图压在心底的记忆,随着周寻葶的话渐渐冒出。
步子越来越大,试图不去想那些年,进入楚乾殿后更是不停批改着奏折,以分散思绪,但他却忘了有些记忆一旦开闸,便再也止不住,最终无力靠坐在龙椅上。
脑海中浮现踏入南周皇宫时的场景,那时他八岁,因西楚在暠州败于南周,两国签订停战协议,西楚须派一位皇子入南周为质,而年幼失母的他是最佳人选,于是历经一月他辗转来到南周皇宫。那时的他,孤立无援,宫中几位皇子及皇室子弟皆以羞辱他为乐,但他作为西楚质子只能隐忍着,才能在南周皇宫活下去。他原该在南周皇宫中按照既定质子路线走下去,却遇见了此生唯一妄想抓住的光,让他在异国的十年间不只冰冷、苦涩、痛苦、孤寂,而有了一丝暖意和喜乐。
犹记得离开南周那天,一场大雪降临,似乎在阻止他离去,出南都时他不觉望向这座困了他十年的南周皇城,来时带着满心的愤恨和不甘,走时却只余万般不舍和离别的悲伤。早在那天他便把南周的一切都抛下了,回到暗流涌动、危机四伏的西楚,此后多年不再提起。已入中年的西楚帝王目光呆滞,陷入了回忆的漩涡,紧握着的拳头昭示着他的痛苦。
秦立庭离开后,周寻葶支撑不住心中的痛,无力地跪倒石砖上,眼角滑下一行泪,秋穗忙跪下想搀扶周寻葶起来,却见娘娘一双泪眼紧紧盯着那远去的黄色身影,红着眼叹了口气,“娘娘,您的身子还未好,地上凉,回头太子知晓了,只怕心不定。”
周寻葶眼前浮现出那双滔天杀意的眼,发出痛苦的呢喃“他竟想杀我,他想杀我,秋穗,你看见了么,他眼中的杀意。我不是宝和,不是宝和。”
秋穗抱住颤抖的周寻葶,一下一下轻柔的拍着周寻葶的背,哭着说“娘娘,娘娘,陛下只是气极了,陛下不会的,您还有太子殿下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寻葶才平静下来,站起身,再次望向大军离开的方向,心中只盼不会很糟。秋穗见周寻葶情绪已平复便问“娘娘,刚刚您提起南周宝和公主,陛下与那宝和公主是有何关系吗?”她只知晓陛下八岁入南周为质,十八岁时因先帝大限将至,方得以返西楚,实在不知为何娘娘会提起这位南周的宝和公主。
周寻葶望着那远方连绵不绝的山脉,仿若陷入了遥远的记忆中,“据说陛下刚至南周皇宫时,南周皇室子弟以羞辱他为乐,虽为皇子但在异国就如草芥般任人宰割,不能反抗,而南周唯一一位公主宝和公主见不惯那些皇室子弟的行为,每每替陛下解围,更是严厉惩治了那些人。后来每每陛下在的地方,就有宝和公主的身影,于是人人道西楚质子与宝和公主形影不离,似是宝和公主未来驸马便是那西楚质子。”
“那那宝和公主当真将陛下视为未来驸马吗?”秋穗惊讶着问道,陛下那些年若不是这宝和公主护着,指不定日子极难过了。
“我曾经见过她眼中展露的浓重爱意,她该是那样想过。”周寻葶叹息着说。
“这宝和公主也傻,陛下这些年心里头唯有皇后娘娘,陛下大概早已忘却曾经有个宝和公主对他情意深重。”秋穗颇为可惜道。
“年少无知,以为那动心一瞬即是一生,想来她也不会想到被心仪之人放心上的人不会是她。”周寻葶笑了笑,语气略带遗憾着说,年少时被情意所驱,那时该多么傻,盼着他能给自己一个回应,如今该后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