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筠筠缓缓睁开双眼,视线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容时满是尘土却依然坚毅的脸庞。她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暖流,眼眶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在这生死瞬间,容时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所有的危险,这份深情厚谊让她感动得无以复加。她深知,容时本可以有机会自保,但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护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容时……”司筠筠的声音有些哽咽,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只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容时的脸庞,想要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里。这一刻,她深刻地体会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情谊可以超越生死。

    容时微微摇头,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想要安慰司筠筠,“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离开这里。”然而,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也明白,封魔大阵毁灭之后便是封印之力,他们此刻被困在这重重废墟之下,二人均受了重伤,逃生的希望极其渺茫。但他不能让司筠筠失去信心,哪怕只是一丝希望,他也要紧紧抓住。

    司筠筠看着容时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这个人好像一直都在为了别人的事情奔走,为了小妹之死的真相,为了海皇宫的安宁,为了拯救被雪月门祸害的鲎族百姓。即使现在伤痕累累、身陷囹圄,他还在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仿佛他从不在乎自身遭受的痛苦,一个人默默承受所有。

    司筠筠的泪水溢出眼眶,她深知容时的不易,也被他的无私和坚韧所深深打动。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无论有多艰难,我们都要一起活下去。”

    容时见状,竭力抽出手为她擦拭泪水,“别哭。”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眼神中满是心疼。在这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彼此的心跳声仿佛也交织在了一起。他们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痛苦与坚强,这种相互依偎的感觉,成为了他们在黑暗中唯一的慰藉。

    司筠筠紧紧握住容时的手,仿佛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勇气传递给他,让他知道,他不再是独自战斗,她愿意成为他在这条艰难道路上的坚强后盾,与他并肩作战,生死与共。

    时间在黑暗中缓缓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无比漫长。四周是一片死寂的黑暗,唯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雪月门坍塌后造成的废墟中,巨大的石块层层叠叠地堆砌着,形成了一个摇摇欲坠的牢笼。石块之间的缝隙极小,仅能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却无法驱散那如墨般浓稠的黑暗。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尘土味,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偶尔有细小的沙石从头顶簌簌落下,仿佛是这废墟发出的死亡倒计时的警告。

    司筠筠体内那股左冲右突的狂暴力量尚未平息,她无法集中精力施展疗灵术为自己和容时疗愈。她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烦躁与不安,汗水湿透了她的衣衫,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试图缓解那来自体内的煎熬。

    容时看着司筠筠这般难受的模样,心疼不已。为了分散司筠筠的注意力,让她能稍微宽心一些,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司筠筠更舒服一些,随后缓缓开口,讲述起自己幼年时随母亲游历山水时的遭遇。

    “司筠筠,你知道吗?虽为海族三太子,但我并未在在海皇宫长久生活过。自出生后我便被母亲带离了海皇宫,我的母亲爱风月、爱热闹、爱广阔无垠的天地,她带着我去游历山水,亲近万物。”容时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仿佛带着一种魔力,能让人在黑暗中逐渐平静下来。

    “我记得我们去的曾经去过一个宁静的山谷,那里绿树成荫,鲜花盛开。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我在草地上奔跑嬉戏,追逐着那些色彩斑斓的蝴蝶,母亲也会陪着我一起玩耍。她会教我认识各种花草树木,告诉我它们的名字和习性。”容时的眼神中闪烁着怀念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

    听着容时的讲述,司筠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能感受到容时对母亲深深的眷恋,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在师父与众多族人的关爱之下在九嶷山山林间玩耍的场景。在这黑暗绝望的废墟之下,容时的童年故事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们的心灵,让他们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困境,沉浸在那些美好的回忆中。

    过了片刻,司筠筠心中的好奇被悄然勾起,她轻声问道:“那你的母亲后来怎么成为了海皇呢?”

    容时微微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当今海皇并非我的生母,她是我的继母。我的生母在我五岁那年,为了保护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他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司筠筠能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悲痛。

    司筠筠心中一惊,她没有想到容时的背后竟隐藏着这样一段悲伤的往事。她轻轻地握住容时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容时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五岁那年,我们误入了一片山林,那里有着九坐相似的山峰,每一座都高耸入云,山间云雾缭绕,却又透着一股神秘而危险的气息。母亲察觉不妙欲带我离开,不想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血脉劫。天雷、阴火、赑风,三灾齐至。母亲面色凝重,抱紧我寻觅安全处躲避。”

    “然而,血脉劫的威力惊人,周遭万物瞬间毁灭。山峰在颤栗,巨石从山体滚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母亲带着我仓惶奔逃,可闪电纵横,阴火在地面上蔓延,赑风怒号,所过之处,万物灰飞烟灭……”

    “后来我才知道,这血脉劫是自然之灵为制裁神族本身蕴含的力量过强而生。龙族历经上万年的血脉稀释,早已失去很多神族的特性,比如神族特有的一体双分的元神兽。母亲虽不明白我为何遇此劫,却毫不犹豫,一心护我。”

    “她始终将我护在身下,为我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天雷一道道劈下,每一次击中母亲,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我。阴火逐渐将我们包围,炽热的高温烤着母亲的肌肤,她的衣衫开始冒烟,却依旧咬牙坚持。赑风呼啸着,试图将我们卷入其中,母亲用尽全力,将双脚深深扎入土地,稳如磐石。”

    “随着时间流逝,母亲力量渐失,但她依旧坚持着不停地在我耳边低语:‘乖乖儿,别怕,母亲在。’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成为了我唯一的依靠。”

    “终于,母亲力竭,她再也无力支撑。在一道巨大的天雷击中我们的瞬间,母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我紧紧地护在身下,用她的生命为我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她的身体无力地倒在我身上,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流出。我惊恐地看着母亲,她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彩,但她依然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用尽全是力气地对我说:‘乖乖儿,好好活下去……母亲会在另一个世界寻找一处宜人的地方,等你一起玩耍……’说完,她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永远地离开了我。”容时的声音已经哽咽,只有那不断握紧又松开的双手,以及微微颤抖的双肩,透露出他内心深处汹涌澎湃的悲痛。

    司筠筠早已泣不成声,她紧紧地抱住容时,仿佛这样就能给予他一些温暖和力量,分担他的痛苦。“容时,你的母亲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司筠筠抽泣着说道。

    许久之后,容时缓缓抬起头,“即便如此,血脉劫造成的重创仍令我生命垂危。不仅是我的母亲,还有我的父亲,以及当今的海皇陛下……他们许多人都为了保全我的性命付出了很多。”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感,有感激,有怀念,也有淡淡的哀伤,“生命于我而言,不再仅仅属于自己,更承载着他们的期望与心血,所以无论遭遇何种艰难险阻,我都绝不轻言放弃。只要生命尚存,就有无限可能,就能够继续传承他们给予我的爱,去守护我所珍视的一切。”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废墟中的石块等重物突然发出一阵令人胆寒的异动。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块巨大的石块裹挟着数块碎石,猛地砸向了容时的龙尾,容时闷哼一声,剧痛瞬间传遍全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空间更加缩小,他们的活动范围被压缩到了极致,四周的黑暗仿佛也变得更加浓稠,令人窒息。

    容时的脸色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他强忍着疼痛,试图不让司筠筠担心,但那钻心的剧痛还是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司筠筠心急如焚,她急忙施展疗灵术,想要为容时缓解疼痛,然而她体内所有力量受竹节项圈压制,即便勉力施展,此时的疗灵术也效果甚微。

    “容时,你一定要坚持住!”司筠筠只得为他鼓气。

    容时微微点头,试图安慰司筠筠,但就在这时,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司筠筠心中一惊,她知道容时又陷入了幻象之中。那些恐怖的意象再次将他淹没,他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语,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司筠筠焦急万分,她不停地呼唤着容时的名字,试图将他从幻象中拉出来,但容时却毫无反应,最终昏死了过去。

    就在司筠筠感到绝望之时,怀中那只明灯交予她的水晶海螺突然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光芒越来越强,最后整个海螺都变得滚烫起来。司筠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她只以为是小辣椒恢复精力,醒过来了。

    “小辣椒?是你吗?” 司筠筠急忙呼唤着,但水晶海螺并没有回应她。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缓缓流逝,司筠筠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逐渐被竹节项圈禁锢,再次封印住。她顿感无力,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但她始终紧紧地抱着容时,不愿放弃。

    就在司筠筠几乎要陷入昏迷时,废墟之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在这死寂沉沉的废墟之下,却显得格外清晰可闻。起初,它还只是隐隐约约,似有若无,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声音逐渐靠近,愈发清晰起来,像是有人在急切地呼喊着什么,又像是石块被搬动时发出的沉闷碰撞声,声声入耳,敲打着司筠筠本已紧绷的心弦。

    数日前,海皇贴身侍卫路无双曾于海皇宫领命,前来寻找容时,并将司筠筠抓捕回海皇宫。此时,路无双手持秘卫署特有的传讯工具——水晶海螺,率领着一队海族士兵,终于挖开了这困住两人的废墟。刹那间,刺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下,照亮了这片黑暗的角落。司筠筠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那双眼眸在黑暗中隐匿许久,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光明,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她努力地适应着这强烈的光线变化。

    当司筠筠的视线逐渐清晰,看清眼前之人皆是海族装扮时,她的心猛地一紧。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伤害容时的海族身影,一股强烈的敌意瞬间在她心中熊熊燃起。她警惕地盯着路无双,双手下意识地更加紧紧地抱住容时。

    路无双见状,面容冷峻,命令道:“将他们二人带回海皇宫。”他的声音简短而冰冷,没有丝毫温度,更没有多余的解释。

    司筠筠却猛地摇头,眼神中满是戒备与决绝,“尤里礼也是海族,他却想要容时的命。你们这些海族,我一个都信不过,你休想带走他!”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略显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

    路无双对她的反抗置若罔闻,眼神愈发冰冷,“这是海皇的命令,由不得你反抗。” 他周身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如汹涌澎湃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向司筠筠席卷而来,带着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让本就虚弱的司筠筠几乎喘不过气。

    司筠筠抱紧容时,吃力地挪动身体,让自己挡在容时身前,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她的身影在这破败的废墟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仿佛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容时分毫。

    路无双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石块瞬间化为齑粉,扬起一片尘土。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当今天下,最了解三太子的人是海皇,能救三太子的人也只有海皇。”

    此时,阳光洒在雪月门的废墟之上,却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肃杀。路无双与司筠筠对峙着,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一触即发,而结局,却在这生死一线间悬而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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