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宥行双眼通红，氤氲着浅薄的水汽。
将连日来的心事一股脑倒出来后，他终于冷静些许。
短暂的平静后，他身子忽然一僵，强烈的慌乱弥漫至四肢百骸。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这下……全完了。
他恨不得回到刚刚，用针线缝住自己的嘴巴，或是干脆拔去舌头，这样就不会说出那些让她讨厌的话。
但他无法让时间倒流，他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
久曦从震惊中回神。
当凌宥行试图从她的掌间逃走时，她用力锢住他的脑袋。
她紧紧盯着他的瞳眸，仿佛要通过眼睛钻进他的心。
“凌宥行，你是在嫉妒吗？”
嫉妒……
霎时间，咚的一声，凌宥行真切地听到心脏被敲击的声音。
连日来不受控的情绪有了归属。
他茅塞顿开，原来这便是嫉妒。
紧接着，更加猛烈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在书中读到过，妒乃恶性，使人狂。
他竟生出这般卑劣的情绪，她喜欢听话的孩子，定再也不愿同他说话。
他害怕地闭上眼，生怕从久曦脸上捕捉到一丝厌恶。
视线沉入黑暗，听觉却更加灵敏。
久曦带着笑意的声音，溜进他的耳朵。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久曦也嫉妒过。
纪向晚刚到淮暮仙岛的时候，因为他长得俊俏，又会说话，很得长老们的喜欢。
她一度觉得，纪向晚抢走长老们对她的关心，为此闹了好久的别扭。
那时的她，就和现在的凌宥行差不多大，正是性子最别扭的年纪。
所以，她理解凌宥行最近的失常。
只不过她没想到，凌宥行这般看重她。
久曦软绵的尾音，像一把小钩子，从凌宥行满心的不安中，勾起一缕期待。
他的长睫剧烈地颤抖了下。
随后，他用尽全部的勇气，睁开双眼。
久曦的笑容映入眼中。
她两眼弯弯，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你还没回答我呢。”
凌宥行凝视着她，不再逃避：“嗯，很重要。”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突如其来的坦诚，让久曦晃了神。
回想最初，她让凌宥行把她当家人，只为松下他的心防。
就像对待被捕兽夹所伤的小兽，她付出怜悯，给予关心，这种感情简单得，能够随时转移到另一个可怜人身上。
所以当凌宥行用这般真挚的语气，说她很重要时，她感动之余，还生出几分罪恶感——
她没能给予凌宥行平等的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
现在补救，应该来得及。
她认真地看着凌宥行，一字一顿道：“凌宥行，你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至少从现在起，无关神谕，独独对她而言，她也会将他放在心上。
她会真正把他当作弟弟看待。
凌宥行不曾妄想得到回应，可他得到了。
刹那间，连日来暗淡无光的双眸，此时闪过光芒。
他生出点滴勇气，问道：“比那些妖族还要重要吗？”
久曦颔首，“嗯，你更重要。”
无尽的喜悦肆无忌惮地在体内流窜，凌宥行深切地感受到，血管和经脉激烈得似要爆裂。
他死死掐着手指，直到指尖泛白，才颤抖着声音，继续寻求承诺：
“那你是不是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
久曦微微愣神。
等消除凌宥行的心魔，见证他安然长大，确定他的存在不会威胁苍生后，她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分别一词，太过残忍。
尤其是瞧着凌宥行不安的模样，她实在无法把实话托盘而出。
于是，她点头道：“嗯，我不会离开。”
凌宥行心底的阴郁彻底烟消云散。
久曦看在眼中，挑眉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趁现在全部问完吧。”
凌宥行却摇了摇头。
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无数个问题，在久曦的承诺下，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只要知道，她会一直陪着他就够了。
“既然你没话说，那就轮到我了。”
久曦板起一张脸，异常严肃。
凌宥行不由紧张起来。
他今天闹那么一大通脾气，一定惹她生气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道歉认罚，久曦却比他先开口。
“凌宥行。”久曦郑重其事地道，“我不吃人。”
凌宥行愣住。
久曦见他没反应，想起这身子的主人。
停顿片刻后，又心虚地补充道：“现在开始，不吃人。”
凌宥行：“……嗯。”
但其实他不在乎。
吃也罢，不吃也罢。
正如他对竹青说的，若是她，吃他便吃了，他心甘情愿。
久曦见他答得勉强，想继续为自己正名，平地突然刮起一阵风。
“他……救……”
风声中，似掺杂着女子的呜咽。
久曦后背一凉，立马绷起神经，警惕回头。
空荡荡的林子，树叶簌簌，鸟儿扑翅。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亦没有陌生人的气息。
久曦问凌宥行：“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凌宥行凝神细听片刻后，摇头道：“没有。”
久曦视线又逡巡一圈，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收回思绪。
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份不安，晚上吃过饭后，她便早早躺下休息。
本以为会辗转难眠，没想到才闭上眼，睡意就迅猛来袭。
黑暗笼罩眼前的一瞬间，她的意识便被拽入梦境。
梦中，她身处一片荒芜，面前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慢慢回过头，待看清她的五官，久曦心头一惊。
那是她的脸！
不对！是她借身的牡丹花妖！
牡丹花妖长臂伸展，指向前方，“去找他，救他出来……”
“他是谁？”
牡丹花妖没理她，抬起脚，自顾自往前方走去。
司命盘虽能移魂转世，却有代价。
借濒死之人的身，需完成他们的夙愿，若不能实现他们的心愿，便会被迫结束移魂，回到原身。
想来牡丹花妖的心愿，就是找到那个“他”，并救出他。
意识到这一点，久曦立刻追上去。
……
凌宥行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早上和久曦的对话。
她说，他很重要，比那些妖族重要。
她说，会一直陪着他，不离开他。
一想到这些，他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那是从未有过的强烈，炽热。
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忽然，他听见另一边传来动静。
他望向久曦，就见她忽然坐起，双眼失神，似乎是在发呆。
“你……”
他刚开口，却见久曦下了床。
随后脚步缓慢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动作僵硬，彷如失去灵魂的躯壳。
凌宥行猜测，可能是离魂症。
他曾听说，离魂者若被强行叫醒，会魂不归位，有损神智。
他再不敢出声，见久曦走出洞外，立即追上去。
……
久曦跟着牡丹花妖穿过重重迷雾。
不知走了多久，牡丹花妖忽然停下。
隐隐约约间，久曦似乎瞧见一片万丈深渊。
久曦问她：“这是哪里？”
回答她的，却是来自深渊底处的呼唤：“丹殷，丹殷……”
久曦直觉，丹殷是这牡丹花妖的名字。
丹殷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一眼。
目光一触即回。
随后，伴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丹殷”，牡丹花妖闭上双眼，双臂伸展，向后倒去。
她投入深渊，干脆决绝。
久曦骇然，连忙伸手去抓她——
“小心！”
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叫，久曦猛地睁开双眼。
狂乱的夜风吹散一头青丝，她的一只脚已迈进深不见底的悬崖。
凌宥行紧紧攒着她的手臂，满脸惊慌。
凌宥行没有察觉她已清醒，拉着她大步远离悬崖。
久曦尚未理清眼下情况，只觉得握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栗着。
他在害怕。
久曦用力，回握住他。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量，凌宥行立刻顿足。
他转头看向久曦。
夜色昏暗，他瞧不清她的神色，更看不清她的眼眸。
他只记得，离魂者被强行唤醒，将魂不归位。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我是谁？”
久曦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他道：“……凌宥行。”
凌宥行心头一沉。
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没能马上答上来。
他又问道：“你是谁？”
久曦：“……”
这该如何回答？
丹殷是这牡丹花妖的名字，可她是久曦。
她不想骗他，但又不能同凌宥行坦白身份。
久曦纠结的功夫，凌宥行握着她的手，愈发紧了。
久曦忽生急智。
“你的姐姐。”她笑笑，“或者按照凡人的称呼，你更喜欢叫阿姊？”
轻柔的声音荡进夜色。
凌宥行一怔。
久曦怕凌宥行仍纠结上一个问题，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凌宥行，到现在你都没叫过我一声阿姊呢。”
凌宥行松开手，不再继续试探。
这样的语气，是她没错。
久曦却突发兴致，凑过去，“凌宥行，你叫我一次阿姊呗。”
凌宥行埋着头往回走，耳尖发热。
“凌宥行，叫我阿姊！”
“一次就好！”
……
.
日上三竿。
久曦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凌宥行。
昨晚回到山洞后，凌宥行询问她离魂症一事。
久曦知晓，那是丹殷残留的魂魄，在指引她完成夙愿。
她自是无法将此告诉凌宥行。
一旦他知晓真相，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魔头，后续会如何，她不敢去想。
所以，她只是告诉凌宥行，这只是偶然发生的事，不用在意。
为此，她还特意在身上施下禁术，防止再次不受控制。
但即便如此，凌宥行仍旧守了她一夜，直到她醒，他才睡去。
凌宥行通宵未眠，久曦想着给他做些好吃的。
等深入林中，她遇上了竹青。
久曦和竹青本就没多少交流，打声招呼，便打算离开。
擦身而过之际，竹青却开口道：“你对一个凡人小子那么上心，就不怕哪天被反咬一口？”
久曦身形一顿。
她侧过身，一眼不错地盯着竹青，细细打量。
直到把竹青看得心里发毛，她才分析道：“你被凡人伤过心？”
竹青眼睛微眯。
自认识以来，竹青一直觉得这牡丹花妖心思简单，胸无城府。
却没想到，她竟这般敏锐。
他轻哼一声，打算否认。
可下一瞬，手腕忽然一紧。
久曦拉着他，就近找块石头坐下。
她端得一本正经，双眼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来，同我说说，你都发生过什么？”
竹青：“……”
将连日来的心事一股脑倒出来后，他终于冷静些许。
短暂的平静后，他身子忽然一僵，强烈的慌乱弥漫至四肢百骸。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
这下……全完了。
他恨不得回到刚刚，用针线缝住自己的嘴巴，或是干脆拔去舌头，这样就不会说出那些让她讨厌的话。
但他无法让时间倒流，他只能狼狈地落荒而逃。
久曦从震惊中回神。
当凌宥行试图从她的掌间逃走时，她用力锢住他的脑袋。
她紧紧盯着他的瞳眸，仿佛要通过眼睛钻进他的心。
“凌宥行，你是在嫉妒吗？”
嫉妒……
霎时间，咚的一声，凌宥行真切地听到心脏被敲击的声音。
连日来不受控的情绪有了归属。
他茅塞顿开，原来这便是嫉妒。
紧接着，更加猛烈的恐慌席卷而来。
他在书中读到过，妒乃恶性，使人狂。
他竟生出这般卑劣的情绪，她喜欢听话的孩子，定再也不愿同他说话。
他害怕地闭上眼，生怕从久曦脸上捕捉到一丝厌恶。
视线沉入黑暗，听觉却更加灵敏。
久曦带着笑意的声音，溜进他的耳朵。
“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重要？”
久曦也嫉妒过。
纪向晚刚到淮暮仙岛的时候，因为他长得俊俏，又会说话，很得长老们的喜欢。
她一度觉得，纪向晚抢走长老们对她的关心，为此闹了好久的别扭。
那时的她，就和现在的凌宥行差不多大，正是性子最别扭的年纪。
所以，她理解凌宥行最近的失常。
只不过她没想到，凌宥行这般看重她。
久曦软绵的尾音，像一把小钩子，从凌宥行满心的不安中，勾起一缕期待。
他的长睫剧烈地颤抖了下。
随后，他用尽全部的勇气，睁开双眼。
久曦的笑容映入眼中。
她两眼弯弯，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你还没回答我呢。”
凌宥行凝视着她，不再逃避：“嗯，很重要。”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突如其来的坦诚，让久曦晃了神。
回想最初，她让凌宥行把她当家人，只为松下他的心防。
就像对待被捕兽夹所伤的小兽，她付出怜悯，给予关心，这种感情简单得，能够随时转移到另一个可怜人身上。
所以当凌宥行用这般真挚的语气，说她很重要时，她感动之余，还生出几分罪恶感——
她没能给予凌宥行平等的感情。
她深吸一口气。
现在补救，应该来得及。
她认真地看着凌宥行，一字一顿道：“凌宥行，你对我而言也很重要。”
至少从现在起，无关神谕，独独对她而言，她也会将他放在心上。
她会真正把他当作弟弟看待。
凌宥行不曾妄想得到回应，可他得到了。
刹那间，连日来暗淡无光的双眸，此时闪过光芒。
他生出点滴勇气，问道：“比那些妖族还要重要吗？”
久曦颔首，“嗯，你更重要。”
无尽的喜悦肆无忌惮地在体内流窜，凌宥行深切地感受到，血管和经脉激烈得似要爆裂。
他死死掐着手指，直到指尖泛白，才颤抖着声音，继续寻求承诺：
“那你是不是会一直陪着我，永远不离开我？”
久曦微微愣神。
等消除凌宥行的心魔，见证他安然长大，确定他的存在不会威胁苍生后，她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分别一词，太过残忍。
尤其是瞧着凌宥行不安的模样，她实在无法把实话托盘而出。
于是，她点头道：“嗯，我不会离开。”
凌宥行心底的阴郁彻底烟消云散。
久曦看在眼中，挑眉道：“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趁现在全部问完吧。”
凌宥行却摇了摇头。
原本萦绕在心头的无数个问题，在久曦的承诺下，都变得无足轻重。
他只要知道，她会一直陪着他就够了。
“既然你没话说，那就轮到我了。”
久曦板起一张脸，异常严肃。
凌宥行不由紧张起来。
他今天闹那么一大通脾气，一定惹她生气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道歉认罚，久曦却比他先开口。
“凌宥行。”久曦郑重其事地道，“我不吃人。”
凌宥行愣住。
久曦见他没反应，想起这身子的主人。
停顿片刻后，又心虚地补充道：“现在开始，不吃人。”
凌宥行：“……嗯。”
但其实他不在乎。
吃也罢，不吃也罢。
正如他对竹青说的，若是她，吃他便吃了，他心甘情愿。
久曦见他答得勉强，想继续为自己正名，平地突然刮起一阵风。
“他……救……”
风声中，似掺杂着女子的呜咽。
久曦后背一凉，立马绷起神经，警惕回头。
空荡荡的林子，树叶簌簌，鸟儿扑翅。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声音，亦没有陌生人的气息。
久曦问凌宥行：“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凌宥行凝神细听片刻后，摇头道：“没有。”
久曦视线又逡巡一圈，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收回思绪。
但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份不安，晚上吃过饭后，她便早早躺下休息。
本以为会辗转难眠，没想到才闭上眼，睡意就迅猛来袭。
黑暗笼罩眼前的一瞬间，她的意识便被拽入梦境。
梦中，她身处一片荒芜，面前站着一名女子。
那女子慢慢回过头，待看清她的五官，久曦心头一惊。
那是她的脸！
不对！是她借身的牡丹花妖！
牡丹花妖长臂伸展，指向前方，“去找他，救他出来……”
“他是谁？”
牡丹花妖没理她，抬起脚，自顾自往前方走去。
司命盘虽能移魂转世，却有代价。
借濒死之人的身，需完成他们的夙愿，若不能实现他们的心愿，便会被迫结束移魂，回到原身。
想来牡丹花妖的心愿，就是找到那个“他”，并救出他。
意识到这一点，久曦立刻追上去。
……
凌宥行一闭上眼，就会想起早上和久曦的对话。
她说，他很重要，比那些妖族重要。
她说，会一直陪着他，不离开他。
一想到这些，他就能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那是从未有过的强烈，炽热。
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忽然，他听见另一边传来动静。
他望向久曦，就见她忽然坐起，双眼失神，似乎是在发呆。
“你……”
他刚开口，却见久曦下了床。
随后脚步缓慢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动作僵硬，彷如失去灵魂的躯壳。
凌宥行猜测，可能是离魂症。
他曾听说，离魂者若被强行叫醒，会魂不归位，有损神智。
他再不敢出声，见久曦走出洞外，立即追上去。
……
久曦跟着牡丹花妖穿过重重迷雾。
不知走了多久，牡丹花妖忽然停下。
隐隐约约间，久曦似乎瞧见一片万丈深渊。
久曦问她：“这是哪里？”
回答她的，却是来自深渊底处的呼唤：“丹殷，丹殷……”
久曦直觉，丹殷是这牡丹花妖的名字。
丹殷听到声音，回头看她一眼。
目光一触即回。
随后，伴随着那一声接着一声的“丹殷”，牡丹花妖闭上双眼，双臂伸展，向后倒去。
她投入深渊，干脆决绝。
久曦骇然，连忙伸手去抓她——
“小心！”
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叫，久曦猛地睁开双眼。
狂乱的夜风吹散一头青丝，她的一只脚已迈进深不见底的悬崖。
凌宥行紧紧攒着她的手臂，满脸惊慌。
凌宥行没有察觉她已清醒，拉着她大步远离悬崖。
久曦尚未理清眼下情况，只觉得握着她的手，在微微颤栗着。
他在害怕。
久曦用力，回握住他。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力量，凌宥行立刻顿足。
他转头看向久曦。
夜色昏暗，他瞧不清她的神色，更看不清她的眼眸。
他只记得，离魂者被强行唤醒，将魂不归位。
他咽了咽口水，问道：“我是谁？”
久曦不明所以，但还是配合他道：“……凌宥行。”
凌宥行心头一沉。
这么简单的问题，却没能马上答上来。
他又问道：“你是谁？”
久曦：“……”
这该如何回答？
丹殷是这牡丹花妖的名字，可她是久曦。
她不想骗他，但又不能同凌宥行坦白身份。
久曦纠结的功夫，凌宥行握着她的手，愈发紧了。
久曦忽生急智。
“你的姐姐。”她笑笑，“或者按照凡人的称呼，你更喜欢叫阿姊？”
轻柔的声音荡进夜色。
凌宥行一怔。
久曦怕凌宥行仍纠结上一个问题，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凌宥行，到现在你都没叫过我一声阿姊呢。”
凌宥行松开手，不再继续试探。
这样的语气，是她没错。
久曦却突发兴致，凑过去，“凌宥行，你叫我一次阿姊呗。”
凌宥行埋着头往回走，耳尖发热。
“凌宥行，叫我阿姊！”
“一次就好！”
……
.
日上三竿。
久曦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凌宥行。
昨晚回到山洞后，凌宥行询问她离魂症一事。
久曦知晓，那是丹殷残留的魂魄，在指引她完成夙愿。
她自是无法将此告诉凌宥行。
一旦他知晓真相，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魔头，后续会如何，她不敢去想。
所以，她只是告诉凌宥行，这只是偶然发生的事，不用在意。
为此，她还特意在身上施下禁术，防止再次不受控制。
但即便如此，凌宥行仍旧守了她一夜，直到她醒，他才睡去。
凌宥行通宵未眠，久曦想着给他做些好吃的。
等深入林中，她遇上了竹青。
久曦和竹青本就没多少交流，打声招呼，便打算离开。
擦身而过之际，竹青却开口道：“你对一个凡人小子那么上心，就不怕哪天被反咬一口？”
久曦身形一顿。
她侧过身，一眼不错地盯着竹青，细细打量。
直到把竹青看得心里发毛，她才分析道：“你被凡人伤过心？”
竹青眼睛微眯。
自认识以来，竹青一直觉得这牡丹花妖心思简单，胸无城府。
却没想到，她竟这般敏锐。
他轻哼一声，打算否认。
可下一瞬，手腕忽然一紧。
久曦拉着他，就近找块石头坐下。
她端得一本正经，双眼却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来，同我说说，你都发生过什么？”
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