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看着足有两人高的牡丹花，满脸错愕。
“怎么还傻傻地站那儿让人打呢。”
花心之中，响起女子轻柔的嗔怪。
话音落下，牡丹花夸张地摇晃花身，连带着两片硕大的叶子跟着一摇一摆，扇起劲风。
残垣之中，风声呼啸，尘土再度被卷起。
蒙面人被吹得眯上眼。
但他们很快从诧异中回神，重新拔剑出鞘，生生劈开烈风。
他们看向巨花，不屑道：“不过雕虫小技。”
就在这时，几条藤蔓顺着他们的脚腕蜿蜒向上爬行，缠住他们的腿。
紧随其后，又有两朵牡丹破土而出，不如他们面前的牡丹那般巨大，却也有一人高。
花瓣一层层迅速向外张开。
不等蒙面人反应，“啊呜”一口，把两人吞了进去。
同时，凌宥行自最初的牡丹中被“吐”了出来。
他双脚落地的同时，牡丹消失不见。
久曦笑盈盈地看着他，“想我没？”
凌宥行的眼中映照着她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会不会又是梦？
久曦没给他确认的时间。
以她的实力不足以对付这两个元婴，拖得一时片刻逃走已是勉强。
“先逃命吧！”
……
久曦背上吴氏，揣着凌宥行，一路御风狂飞。
直到翌日黎明，才赶在灵力耗尽前，停于一座荒败的破庙。
行至此处，那两个人应该不会再追来。
蒙面人不知他们逃跑方向，且此处和李家村隔了两座城池，沿路乡镇不可胜数。
找寻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氏今日被吓着，途中便昏睡过去。
久曦和凌宥行坐在台阶上，望着破晓前的夜空。
久曦撑着脑袋，打量凌宥行。
他们分开没多久，但凌宥行看起来消瘦许多。
她道：“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怎么又没了？”
凌宥行不说话，只摇头。
也不知是说没有好好吃饭，还是没有瘦。
久曦摸着他的脑袋，给他顺了顺毛，“可是害怕了？”
凌宥行垂眸。
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才开口道：“你救完阿吱，马上就来找我了吗？”
久曦微怔，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对不……”
凌宥行急匆匆打断：“没关系的，你现在来见我就好了。”
话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张。
他害怕从她口中听到，她忘了他们的约定。
所以，他选择逃避。
可久曦不想有所隐瞒。
“对不起。”她真诚道歉，“救下阿吱后，我没能马上找你。”
凌宥行身子一僵。
即便再不愿，事实还是残忍地灌入他的耳中。
第一次，他有些怨恨久曦——
为何要让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被爱，然后又亲手撕碎他的期待。
他眼眶泛红，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将他淹没。
久曦见他这般，急忙开口解释：“我去办了一件事，所以回来晚了。”
凌宥行却像是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不为所动。
下一刻，久曦握住了他的手。
分明热暑还没过去，天气仍然有些燥热，他的手却凉得如同浸过冰水一般。
“我急着去办事情，都是为了能够陪你更久。”
凌宥行长睫微颤。
她说，都是为了他……
久曦语气绵柔似水，“你相信我好不好？”
凌宥行重新抬起眼，默默地凝视着她。
许久，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他愿意相信她。
他只能相信她。
久曦安下心，随后又听凌宥行道：“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替我做决定，觉得为我好，就赶我走？”
他言语平和，没有一丝怨怼。
但正是如此，才让久曦心中愧疚万分。
她郑重道：“好。”
一切说开，氛围轻松不少。
久曦想要再摸一摸凌宥行的脑袋，才伸手，视线突然顿住。
凌宥行的嘴角，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
久曦眨巴眼，心里话脱口而出：“凌宥行，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凌宥行一愣。
下一瞬，他红了耳廓。
他侧过脸，久曦却不放过他，捧住他的脑袋，“乖，再给阿姊笑一个。”
凌宥行却不应，拼命躲开。
二人就这般拉扯一番。
不一会儿，吵醒了吴氏。
吴氏醒来后，精神不是很好。
她左右张望一圈，朝着久曦和凌宥行看了半晌，才渐渐回神，想起发生了什么。
她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裳，缓步走向二人。
凌宥行立马警惕，挡在久曦身前。
一副深怕吴氏会伤害久曦的样子。
吴氏脚步微顿，双唇紧抿，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看向久曦，“我能否单独和牡丹姑娘说几句话？”
看着凌宥行的表现，她便猜到，这个女妖便是让凌宥行发生改变的那个牡丹花妖。
凌宥行依旧挡在久曦面前，一动未动。
吴氏自嘲道：“我没有修为，又能对姑娘做些什么呢？”
久曦看着坚持站在自己跟前的凌宥行，想了想，对吴氏道：“既然他不想离开，夫人有什么便在这里说吧。”
虽然她也不觉得吴氏一个普通人能伤害到她，但她才答应过凌宥行，不会擅自替他做主。
这么快就食言，这小家伙怕是没那么容易哄好了。
凌宥行听到久曦的话，短暂的愣神后，眼中的冷冽淡去几分。
吴氏诧异地看向，因为久曦的一句话而动容的儿子。
最终，她没再坚持。
她朝着久曦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很是得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久曦见凌宥行的架势，想当然地以为吴氏是个骄横之人，亦或是对妖有偏见。
这么看来，是她想错了。
因着没说出口的片刻偏见，久曦略感惭愧。
她忙扶起吴氏，“不用这么客气。”
吴氏再次道了谢，而后，欲言又止。
见吴氏对久曦没有恶意，凌宥行的态度也松动些。
当吴氏再次提出想要单独和久曦谈话，久曦为此征询他意见时，他没有反对。
吴氏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苦笑道：“行儿他从不曾与我这般亲近。”
久曦明显能感觉到，这对母子之间有隔阂。
本想要安慰她几句，但她不由回忆起，和凌宥行刚认识的那几天，他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站在凌宥行的角度，她说不出宽慰的话。
久曦直言不讳：“或许，你应该多给予他一些关心，而不是一味逼着他修炼。”
吴氏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他成才。”
看见十几步远外，凌宥行依旧警惕地盯着她，她苦涩地道：“但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久曦：“其实，你现在改也来得及。”
凌宥行今年才十三岁，距离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还有几年时光。
……
等交谈完，吴氏不知是累了，还是觉得有愧于凌宥行，又歇下了。
久曦走出庙。
见只有久曦一个人出来，凌宥行眼角微扬，凌厉之色尽散。
他迎上来，问道：“她和你谈了什么？”
久曦轻轻拍了拍他，“什么她，那是你娘。”
说着，她又奇怪道：“既然你想知道，刚刚为何还要同意走开？”
凌宥行抿了抿唇，“因为你想要和她谈。”
久曦没否认：“嗯，我想和你娘谈一下你的事情。”
凌宥行紧张起来，“所以你们谈了什么？”
吴氏会不会向她控诉他近日来的叛逆？
又或者，用她对村里人的态度，逼着久曦离开？
他紧张得撺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
久曦道：“你娘觉得从前忽略了你许多，所以从今往后，她想要好好弥补你。”
凌宥行松下一口气，却对吴氏的意愿不置可否。
看起来毫不在意。
久曦也知道，心结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开。
但她很清楚，凌宥行的心底还是爱着吴氏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吴氏的死种下心魔。
而现在，凌宥行的心魔或许已经被消除。
昨日赶到凌宥行家里时，虽然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但她瞧得一清二楚，他家里的布置和她梦中吴氏惨死的场景一模一样。
如今房子已经倒塌，吴氏死在那间屋子里的那一幕，便不会再出现。
凌宥行看着她，“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很开心。”
久曦眉眼弯弯，“因为又见到你，所以很开心。”
凌宥行知道，她在哄骗他，她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但他不在意，只要她在他身边，哄骗他也没关系。
天色微亮，朝霞布满天空。
远处，隐隐传来摊贩叫卖的声音。
久曦眼睛一亮，“走，我们去买早点。”
自从来到这里，她一直是个奔波劳碌的命，她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岛外的世界。
也不知道，这里的烟火气，和淮暮仙岛的一不一样。
正好他们三人赶了一夜的路，都没有进食，是该吃点儿东西了。
凌宥行颔首，眼眸也缀上几点亮光，“好。”
凡界的早市，充斥着喧闹声。
两边街道，摆满了各种摊子。
馄饨、烧饼、米糕……一眼望去，直叫久曦看花了眼。
凌宥行：“有想吃的吗？”
久曦点点头，“每一样都想吃。”
除了买书，吴氏几乎不给凌宥行钱。
他身无分文，身上唯一值钱的，只有那块玉佩。
吴氏曾千叮咛万嘱咐，玉佩是他爹认回他的证明，让他随身携带。
可是，他不需要爹。
他的亲人，有久曦一个就足够了。
他准备拿玉佩去当铺，可手伸向怀中，却掏了空。
玉佩不见了……
他细细的回忆一番，却搜刮不出任何关于这块玉佩的记忆。
他对它不在乎到，连丢在哪里都想不起来。
久曦已经来到烧饼摊前，伸出三根手指：
“老板，来三个烧饼。”
凌宥行赶紧过去，正想说只要一个，再和摊主打个商量，看能不能让他在这儿帮忙干活，换久曦的一个烧饼。
久曦却已慢悠悠地，从腰间打开一只香囊，取出几块灵石。
凌宥行怔住，“你哪儿来的钱？”
久曦眨了眨眼，眼中透着机灵狡黠：“向竹青要的。”
久曦知道仙岛外的规矩，在这里想要得到什么，都得花费灵石。
竹青在凡界生活了那么久，有了不少积蓄。
于是，她极有先见之明，在和竹青分别之际，“借”了些灵石过来。
凌宥行：“……所以你前段时日，都和那蛇妖在一起吗？”
久曦正接过烧饼，刚出炉的，正是最烫的时候。
她好不容易拿稳了，才分出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凌宥行抿了抿唇，“没什么。”
久曦没多想，递给他一个烧饼，双眼亮晶晶的。
“你快尝尝，可香了呢。”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凌宥行咬了一口。
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久曦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吃吗？”
凌宥行：“……好吃。”
“是吧！”久曦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很好吃呢。”
第一次感受凡界早市，久曦激动得像个孩子。
除了烧饼，又光顾了好几个摊子商铺，不一会儿的功夫，手上便满满当当，已拿不下东西了。
等买完包子后，她请摊主把油纸包的吃食，都用绳子串起来。
饶是如此，还是拎了好几串。
等装点好，久曦唤凌宥行：“走吧。”
却见凌宥行在看着一处出神。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一对跟在娘亲身边的姐弟，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牵着对方。
久曦若有所思，“你是想吃糕点了，还是想牵手？”
声音近在耳畔，凌宥行瞬间回神。
其实，他是见那小女孩长得可爱，有些像久曦，这才多看了两眼。
他打算开口坦白。
话到了嘴边，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接着，久曦便听他道：“牵手。”
“怎么还傻傻地站那儿让人打呢。”
花心之中，响起女子轻柔的嗔怪。
话音落下，牡丹花夸张地摇晃花身，连带着两片硕大的叶子跟着一摇一摆，扇起劲风。
残垣之中，风声呼啸，尘土再度被卷起。
蒙面人被吹得眯上眼。
但他们很快从诧异中回神，重新拔剑出鞘，生生劈开烈风。
他们看向巨花，不屑道：“不过雕虫小技。”
就在这时，几条藤蔓顺着他们的脚腕蜿蜒向上爬行，缠住他们的腿。
紧随其后，又有两朵牡丹破土而出，不如他们面前的牡丹那般巨大，却也有一人高。
花瓣一层层迅速向外张开。
不等蒙面人反应，“啊呜”一口，把两人吞了进去。
同时，凌宥行自最初的牡丹中被“吐”了出来。
他双脚落地的同时，牡丹消失不见。
久曦笑盈盈地看着他，“想我没？”
凌宥行的眼中映照着她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会不会又是梦？
久曦没给他确认的时间。
以她的实力不足以对付这两个元婴，拖得一时片刻逃走已是勉强。
“先逃命吧！”
……
久曦背上吴氏，揣着凌宥行，一路御风狂飞。
直到翌日黎明，才赶在灵力耗尽前，停于一座荒败的破庙。
行至此处，那两个人应该不会再追来。
蒙面人不知他们逃跑方向，且此处和李家村隔了两座城池，沿路乡镇不可胜数。
找寻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吴氏今日被吓着，途中便昏睡过去。
久曦和凌宥行坐在台阶上，望着破晓前的夜空。
久曦撑着脑袋，打量凌宥行。
他们分开没多久，但凌宥行看起来消瘦许多。
她道：“最近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怎么又没了？”
凌宥行不说话，只摇头。
也不知是说没有好好吃饭，还是没有瘦。
久曦摸着他的脑袋，给他顺了顺毛，“可是害怕了？”
凌宥行垂眸。
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才开口道：“你救完阿吱，马上就来找我了吗？”
久曦微怔，眼中闪过一丝歉意。
“对不……”
凌宥行急匆匆打断：“没关系的，你现在来见我就好了。”
话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张。
他害怕从她口中听到，她忘了他们的约定。
所以，他选择逃避。
可久曦不想有所隐瞒。
“对不起。”她真诚道歉，“救下阿吱后，我没能马上找你。”
凌宥行身子一僵。
即便再不愿，事实还是残忍地灌入他的耳中。
第一次，他有些怨恨久曦——
为何要让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被爱，然后又亲手撕碎他的期待。
他眼眶泛红，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将他淹没。
久曦见他这般，急忙开口解释：“我去办了一件事，所以回来晚了。”
凌宥行却像是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不为所动。
下一刻，久曦握住了他的手。
分明热暑还没过去，天气仍然有些燥热，他的手却凉得如同浸过冰水一般。
“我急着去办事情，都是为了能够陪你更久。”
凌宥行长睫微颤。
她说，都是为了他……
久曦语气绵柔似水，“你相信我好不好？”
凌宥行重新抬起眼，默默地凝视着她。
许久，他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他愿意相信她。
他只能相信她。
久曦安下心，随后又听凌宥行道：“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替我做决定，觉得为我好，就赶我走？”
他言语平和，没有一丝怨怼。
但正是如此，才让久曦心中愧疚万分。
她郑重道：“好。”
一切说开，氛围轻松不少。
久曦想要再摸一摸凌宥行的脑袋，才伸手，视线突然顿住。
凌宥行的嘴角，扬起一丝微小的弧度。
久曦眨巴眼，心里话脱口而出：“凌宥行，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凌宥行一愣。
下一瞬，他红了耳廓。
他侧过脸，久曦却不放过他，捧住他的脑袋，“乖，再给阿姊笑一个。”
凌宥行却不应，拼命躲开。
二人就这般拉扯一番。
不一会儿，吵醒了吴氏。
吴氏醒来后，精神不是很好。
她左右张望一圈，朝着久曦和凌宥行看了半晌，才渐渐回神，想起发生了什么。
她起身，理了理凌乱的衣裳，缓步走向二人。
凌宥行立马警惕，挡在久曦身前。
一副深怕吴氏会伤害久曦的样子。
吴氏脚步微顿，双唇紧抿，脸上划过一丝失落。
她很快收拾好心情，看向久曦，“我能否单独和牡丹姑娘说几句话？”
看着凌宥行的表现，她便猜到，这个女妖便是让凌宥行发生改变的那个牡丹花妖。
凌宥行依旧挡在久曦面前，一动未动。
吴氏自嘲道：“我没有修为，又能对姑娘做些什么呢？”
久曦看着坚持站在自己跟前的凌宥行，想了想，对吴氏道：“既然他不想离开，夫人有什么便在这里说吧。”
虽然她也不觉得吴氏一个普通人能伤害到她，但她才答应过凌宥行，不会擅自替他做主。
这么快就食言，这小家伙怕是没那么容易哄好了。
凌宥行听到久曦的话，短暂的愣神后，眼中的冷冽淡去几分。
吴氏诧异地看向，因为久曦的一句话而动容的儿子。
最终，她没再坚持。
她朝着久曦行了个礼，规规矩矩，很是得体。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久曦见凌宥行的架势，想当然地以为吴氏是个骄横之人，亦或是对妖有偏见。
这么看来，是她想错了。
因着没说出口的片刻偏见，久曦略感惭愧。
她忙扶起吴氏，“不用这么客气。”
吴氏再次道了谢，而后，欲言又止。
见吴氏对久曦没有恶意，凌宥行的态度也松动些。
当吴氏再次提出想要单独和久曦谈话，久曦为此征询他意见时，他没有反对。
吴氏将他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苦笑道：“行儿他从不曾与我这般亲近。”
久曦明显能感觉到，这对母子之间有隔阂。
本想要安慰她几句，但她不由回忆起，和凌宥行刚认识的那几天，他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站在凌宥行的角度，她说不出宽慰的话。
久曦直言不讳：“或许，你应该多给予他一些关心，而不是一味逼着他修炼。”
吴氏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只是想让他成才。”
看见十几步远外，凌宥行依旧警惕地盯着她，她苦涩地道：“但我现在有些后悔了，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久曦：“其实，你现在改也来得及。”
凌宥行今年才十三岁，距离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还有几年时光。
……
等交谈完，吴氏不知是累了，还是觉得有愧于凌宥行，又歇下了。
久曦走出庙。
见只有久曦一个人出来，凌宥行眼角微扬，凌厉之色尽散。
他迎上来，问道：“她和你谈了什么？”
久曦轻轻拍了拍他，“什么她，那是你娘。”
说着，她又奇怪道：“既然你想知道，刚刚为何还要同意走开？”
凌宥行抿了抿唇，“因为你想要和她谈。”
久曦没否认：“嗯，我想和你娘谈一下你的事情。”
凌宥行紧张起来，“所以你们谈了什么？”
吴氏会不会向她控诉他近日来的叛逆？
又或者，用她对村里人的态度，逼着久曦离开？
他紧张得撺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到肉里。
久曦道：“你娘觉得从前忽略了你许多，所以从今往后，她想要好好弥补你。”
凌宥行松下一口气，却对吴氏的意愿不置可否。
看起来毫不在意。
久曦也知道，心结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开。
但她很清楚，凌宥行的心底还是爱着吴氏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吴氏的死种下心魔。
而现在，凌宥行的心魔或许已经被消除。
昨日赶到凌宥行家里时，虽然只来得及匆匆一瞥，但她瞧得一清二楚，他家里的布置和她梦中吴氏惨死的场景一模一样。
如今房子已经倒塌，吴氏死在那间屋子里的那一幕，便不会再出现。
凌宥行看着她，“你在想什么，看起来很开心。”
久曦眉眼弯弯，“因为又见到你，所以很开心。”
凌宥行知道，她在哄骗他，她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但他不在意，只要她在他身边，哄骗他也没关系。
天色微亮，朝霞布满天空。
远处，隐隐传来摊贩叫卖的声音。
久曦眼睛一亮，“走，我们去买早点。”
自从来到这里，她一直是个奔波劳碌的命，她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岛外的世界。
也不知道，这里的烟火气，和淮暮仙岛的一不一样。
正好他们三人赶了一夜的路，都没有进食，是该吃点儿东西了。
凌宥行颔首，眼眸也缀上几点亮光，“好。”
凡界的早市，充斥着喧闹声。
两边街道，摆满了各种摊子。
馄饨、烧饼、米糕……一眼望去，直叫久曦看花了眼。
凌宥行：“有想吃的吗？”
久曦点点头，“每一样都想吃。”
除了买书，吴氏几乎不给凌宥行钱。
他身无分文，身上唯一值钱的，只有那块玉佩。
吴氏曾千叮咛万嘱咐，玉佩是他爹认回他的证明，让他随身携带。
可是，他不需要爹。
他的亲人，有久曦一个就足够了。
他准备拿玉佩去当铺，可手伸向怀中，却掏了空。
玉佩不见了……
他细细的回忆一番，却搜刮不出任何关于这块玉佩的记忆。
他对它不在乎到，连丢在哪里都想不起来。
久曦已经来到烧饼摊前，伸出三根手指：
“老板，来三个烧饼。”
凌宥行赶紧过去，正想说只要一个，再和摊主打个商量，看能不能让他在这儿帮忙干活，换久曦的一个烧饼。
久曦却已慢悠悠地，从腰间打开一只香囊，取出几块灵石。
凌宥行怔住，“你哪儿来的钱？”
久曦眨了眨眼，眼中透着机灵狡黠：“向竹青要的。”
久曦知道仙岛外的规矩，在这里想要得到什么，都得花费灵石。
竹青在凡界生活了那么久，有了不少积蓄。
于是，她极有先见之明，在和竹青分别之际，“借”了些灵石过来。
凌宥行：“……所以你前段时日，都和那蛇妖在一起吗？”
久曦正接过烧饼，刚出炉的，正是最烫的时候。
她好不容易拿稳了，才分出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凌宥行抿了抿唇，“没什么。”
久曦没多想，递给他一个烧饼，双眼亮晶晶的。
“你快尝尝，可香了呢。”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凌宥行咬了一口。
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久曦直勾勾地看着他，“好吃吗？”
凌宥行：“……好吃。”
“是吧！”久曦笑了起来，“我也觉得很好吃呢。”
第一次感受凡界早市，久曦激动得像个孩子。
除了烧饼，又光顾了好几个摊子商铺，不一会儿的功夫，手上便满满当当，已拿不下东西了。
等买完包子后，她请摊主把油纸包的吃食，都用绳子串起来。
饶是如此，还是拎了好几串。
等装点好，久曦唤凌宥行：“走吧。”
却见凌宥行在看着一处出神。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见一对跟在娘亲身边的姐弟，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牵着对方。
久曦若有所思，“你是想吃糕点了，还是想牵手？”
声音近在耳畔，凌宥行瞬间回神。
其实，他是见那小女孩长得可爱，有些像久曦，这才多看了两眼。
他打算开口坦白。
话到了嘴边，却微妙地停顿了一瞬。
接着，久曦便听他道：“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