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男男女女一共十二个人，有一个女生被拥簇在中心人群中央。
陈昭的话音刚落，他们就炸开了锅。
“喂，你什么意思？谁长得尖嘴猴腮了？”
“省军区文工团最美的女孩就站在，你没长眼睛？”
“我们身上的一件衬衫就能让你们农村人吃一个月，骗子有钱买得起这些衣服？”
他们每人讲一句，话一句接一句地朝陈昭飞去。
陈昭撇了撇嘴，朝他们翻了个大白眼，嘭地把门一关，把各种杂音关在门外。
一转身，他看见突然出现的于知乐等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于知乐问。
半个小时前，陈昭下工回到小院，洗手帮忙串菜。
正干着活，他听到小路传来带着旋律的铃铛声，透过半掩的院门看见几辆自行车向小院骑来，骑车的男生都穿着白衬衫别钢笔。
很快，那群人下车，嘀咕着往院里看。
“于知乐就住这儿？又偏僻又破，怪不得找了那么久。”有人开口吐槽。
另外一个人嬉笑着应声：“她都被赶回农村了，可不就得住这些破烂屋子，说不准还得晚上和老鼠一块睡呢。”
同伴中有几个女生发出嫌弃的声音。
这时，陈昭倏地拉开院门，问：“你们是谁？在别人家门口嘟囔什么呢？”
那群人大吃一惊，见他穿的是亚麻布衣裳，不免有些鄙夷，派出小团体中地位最低的背头哥与他说话。
“我们是于知乐的高中同学，找她叙旧。”背头哥满脸粉刺，声音像锯木小提琴那般难听，语气带着几分傲慢。
陈昭对这类情绪感知力很强，听得眉头一皱。
他以为是于知乐请来的，回头向于越确认。
于越摇头否认。
“不在家，你们先在外边等着吧。”他要关门，却被背头哥抬手挡住。
背头哥惊讶反问：“你让我们站着等？”
“是，哪有地方让你们坐啊。”陈昭没声好气地说。
大家都是诚实人，生怕朋友们吃亏，每个人的大菜篮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以至于现在满地木盆，路都不好走。
站在中央的女生嘴唇微启：“好。”
“书意，怎么不进去？你一直站着多累啊。”背头小声说话，怕惊扰了面前这位人间仙子。
柳书意是标准的鹅蛋脸，细眉杏眼，眉眼间透露出东方古典美人的神韵。
又因自小学习古典舞，体态挺拔优美，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清秀典雅。
她从小就是省城罐头厂家属院里的宠儿，进了省军区文工团，又因舞技出众备受欢迎。
“你是不是傻？农村人的鸡鸭猪圈都建在院里，进去等多臭啊。”说话的是柳书意最好的朋友顾蓉，说话时还煞有介事地用手扇了扇风。
这么一等就是半小时，一群人站不住了，又派背头哥去敲门。
于是就有了于知乐等人看到的那一幕。
“姐，那些人可没礼貌了。”陈昭不忘告小状。
于知乐对这些人没什么印象，直接打开门。
视线从不速之客的脸上一一扫过，记忆深处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成功匹配给每一张脸匹配上人名。
这些都是罐头厂工人的子女，从小学起就是她的同学。
“于知乐，你去哪了？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背头哥率先发难。
于知乐觉得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
“不是，你这人态度怎么这样？还不赶紧请我们进去？”背头哥无缘无故就开始生气。
于知乐冷声道：“第一，态度差的是你。第二，不是我请你们来的。第三，我与你们没有一点交情，凭什么要请你们进去？”
“你，你。”背头哥被气得讲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还是像以前那么讨人厌。”顾蓉自以为小声地说，“真不知道盛兰越喜欢她什么。”
柳书意秀眉一蹙，轻声道：“知乐，你别生气，我们是来乡下采风的，听说你家在海隅村，所以特地来探望你。”
“原来是特地来看望我姐的啊，没见你们提拜访礼，以为是来撒泼的呢。”陈昭阴阳怪气道。
张文心扑哧一笑，配合道：“就是，这位大叔搞得像是来讨债的，吓了我一跳。”
胡双和张海梅直接笑出声，蓝圆圆等人则掩嘴偷笑。
面对说话夹枪带棒的张文心和陈昭，柳书意尚且能维持表情，她的拥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是怕丢脸吧，毕竟我们这群人可没试过和鸡鸭鹅猪住在一个院子。”顾蓉脑筋一转，找到了反击的点，洋洋得意看着于知乐。
陈昭向来是嘴比脑快，反讽道：“是，你们都是一大家子挤在巴掌大的筒子楼，厨房多个人都挤不下，我们太羡慕了。”
与此同时，张文心一把敞开大门。
宽敞的大院子里花草树木错落有致，竟然还有一个大秋千！
顾蓉看得眼热，撇了撇嘴，无话反驳。
背头哥一眼瞥见木盆里的各种蔬菜，嘲笑道：“哟嚯，这是要聚会啊，怎么净是菜叶子啊，是吃不起肉吗？”
张海梅等人齐刷刷地往空木盆倒海货，其中不乏省城卖得很贵的黄花鱼和海鲫鱼。
一行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们中午在镇上国营饭店尝了干锅海鲜大杂烩，太清楚这些海货的滋味了。
这个时候又临近饭点，有些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知乐，顾蓉和夏剑都是开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吧。”柳书意出来调和。
“带着你们自以为是的优越感离开我家。”于知乐冷笑几声，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他们。
柳书意双眉锁紧，下一秒又骤然松开，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她，而后长叹了一口气。
一套动作下来，反倒让于知乐看起来更像过错方了。
她的追随者们变得气愤填膺，用眼神剜着于知乐。
于知乐依旧面无表情：“这不是你的舞台。”
“知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柳书意双眼泛起水雾。
汽车的声音打破了她刻意营造的氛围。
众人朝小路望去，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刹停，扬起一片灰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八道车门同时打开，最终有九人下车。
于海光扛着半扇牛肉，宁谭和周岳生一手提三只鸡，于佩兰夫妇提着大包小包，胡老三用小推车拉着一个湿漉漉的大木箱。
“那，那不是贺魔头和于佩兰吗？”顾蓉声音颤抖，抓住柳书意的手臂，“他们不是不要于知乐了吗？”
柳书意的注意力完全落在胡老三右侧那个气质温婉的女人身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文宛白，眼神炙热。
那可是全国最有名的歌舞剧编剧，入了她的眼就能平步青云，不用再屈居省军区文工团这种不入流的小地方。
“书意，盛兰越也来了。”顾蓉摇动她的手臂。
随着九人走近，柳书意下意识挺直背部。
“妈妈，你回来了！”胡双像一阵风从院里跑出。
路过柳书意时，她不小心撞到了对方的肩膀，连带着顾蓉向一侧倒去，险些摔倒。
文宛白张开手抱住胡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蓝圆圆也小跑到胡蓝身边。
“姑姑、姑父。”于知乐忽视柳书意等人，上前帮忙取东西。
稳住脚步的顾蓉拉着柳书意往侧边退了几步，低声道：“那个瘸腿的男人是海东镇的武装部部长，在京市有硬关系，我们惹不起。”
她甚至不敢想宁谭身边那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夏剑，你们怎么在这里？”于佩兰瞥见熟悉的面孔，拧着眉问。
她对这个小团体没有好印象，他们整日只会撩猫逗狗，只有一个人有正经工作。
夏剑干笑两声：“于主任，我们来海东镇采风，顺道探望老同学。”
“他们特地来嘲笑我住破屋和吃不起肉的。”于知乐表情平淡地扔出一个炸弹。
张文心跳出来作证：“姑姑，我听见了。”
“我们也听见了。”女孩们默契齐声道。
贺有安沉着脸盯着夏剑，吓得他两腿直哆嗦。
“贺叔，我们还有回镇上赶车，我们先走了。”另外一个男生被吓出一身冷汗，硬着头皮把夏剑拉走。
柳书意不甘心，却被顾蓉连拉带拽推上了车后座，一行人吭哧吭哧骑车离开。
“回去你得好好向街道办反馈这个问题。”于佩兰扫了一眼贺有安。
贺有安叠声应是。
“别愣着了，我这冰都快融化完了。”胡老三高声道，“这汽水热了就不好喝了。”
闻言，大家都动了起来。
女孩们在张文心的指导下处理海货，胡老三帮忙片牛肉，于海光兄弟四人负责杀鸡，陈昭则点燃一把艾草放到烧烤地附近。
院里又热闹了起来。
于知乐与盛兰越隔空对视，心底升腾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是一种坚信两人已经做了几辈子朋友的错觉。
“去河边走走？”盛兰越发出邀请。
于知乐笑了笑，轻轻点头。
两人出了院子，安静地往河边走去。
这一幕落在了周岳生眼里。
陈昭的话音刚落，他们就炸开了锅。
“喂，你什么意思？谁长得尖嘴猴腮了？”
“省军区文工团最美的女孩就站在，你没长眼睛？”
“我们身上的一件衬衫就能让你们农村人吃一个月，骗子有钱买得起这些衣服？”
他们每人讲一句，话一句接一句地朝陈昭飞去。
陈昭撇了撇嘴，朝他们翻了个大白眼，嘭地把门一关，把各种杂音关在门外。
一转身，他看见突然出现的于知乐等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于知乐问。
半个小时前，陈昭下工回到小院，洗手帮忙串菜。
正干着活，他听到小路传来带着旋律的铃铛声，透过半掩的院门看见几辆自行车向小院骑来，骑车的男生都穿着白衬衫别钢笔。
很快，那群人下车，嘀咕着往院里看。
“于知乐就住这儿？又偏僻又破，怪不得找了那么久。”有人开口吐槽。
另外一个人嬉笑着应声：“她都被赶回农村了，可不就得住这些破烂屋子，说不准还得晚上和老鼠一块睡呢。”
同伴中有几个女生发出嫌弃的声音。
这时，陈昭倏地拉开院门，问：“你们是谁？在别人家门口嘟囔什么呢？”
那群人大吃一惊，见他穿的是亚麻布衣裳，不免有些鄙夷，派出小团体中地位最低的背头哥与他说话。
“我们是于知乐的高中同学，找她叙旧。”背头哥满脸粉刺，声音像锯木小提琴那般难听，语气带着几分傲慢。
陈昭对这类情绪感知力很强，听得眉头一皱。
他以为是于知乐请来的，回头向于越确认。
于越摇头否认。
“不在家，你们先在外边等着吧。”他要关门，却被背头哥抬手挡住。
背头哥惊讶反问：“你让我们站着等？”
“是，哪有地方让你们坐啊。”陈昭没声好气地说。
大家都是诚实人，生怕朋友们吃亏，每个人的大菜篮都塞得满满当当的，以至于现在满地木盆，路都不好走。
站在中央的女生嘴唇微启：“好。”
“书意，怎么不进去？你一直站着多累啊。”背头小声说话，怕惊扰了面前这位人间仙子。
柳书意是标准的鹅蛋脸，细眉杏眼，眉眼间透露出东方古典美人的神韵。
又因自小学习古典舞，体态挺拔优美，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清秀典雅。
她从小就是省城罐头厂家属院里的宠儿，进了省军区文工团，又因舞技出众备受欢迎。
“你是不是傻？农村人的鸡鸭猪圈都建在院里，进去等多臭啊。”说话的是柳书意最好的朋友顾蓉，说话时还煞有介事地用手扇了扇风。
这么一等就是半小时，一群人站不住了，又派背头哥去敲门。
于是就有了于知乐等人看到的那一幕。
“姐，那些人可没礼貌了。”陈昭不忘告小状。
于知乐对这些人没什么印象，直接打开门。
视线从不速之客的脸上一一扫过，记忆深处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成功匹配给每一张脸匹配上人名。
这些都是罐头厂工人的子女，从小学起就是她的同学。
“于知乐，你去哪了？让我们等了这么久。”背头哥率先发难。
于知乐觉得莫名其妙：“关你什么事？”
“不是，你这人态度怎么这样？还不赶紧请我们进去？”背头哥无缘无故就开始生气。
于知乐冷声道：“第一，态度差的是你。第二，不是我请你们来的。第三，我与你们没有一点交情，凭什么要请你们进去？”
“你，你。”背头哥被气得讲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还是像以前那么讨人厌。”顾蓉自以为小声地说，“真不知道盛兰越喜欢她什么。”
柳书意秀眉一蹙，轻声道：“知乐，你别生气，我们是来乡下采风的，听说你家在海隅村，所以特地来探望你。”
“原来是特地来看望我姐的啊，没见你们提拜访礼，以为是来撒泼的呢。”陈昭阴阳怪气道。
张文心扑哧一笑，配合道：“就是，这位大叔搞得像是来讨债的，吓了我一跳。”
胡双和张海梅直接笑出声，蓝圆圆等人则掩嘴偷笑。
面对说话夹枪带棒的张文心和陈昭，柳书意尚且能维持表情，她的拥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是怕丢脸吧，毕竟我们这群人可没试过和鸡鸭鹅猪住在一个院子。”顾蓉脑筋一转，找到了反击的点，洋洋得意看着于知乐。
陈昭向来是嘴比脑快，反讽道：“是，你们都是一大家子挤在巴掌大的筒子楼，厨房多个人都挤不下，我们太羡慕了。”
与此同时，张文心一把敞开大门。
宽敞的大院子里花草树木错落有致，竟然还有一个大秋千！
顾蓉看得眼热，撇了撇嘴，无话反驳。
背头哥一眼瞥见木盆里的各种蔬菜，嘲笑道：“哟嚯，这是要聚会啊，怎么净是菜叶子啊，是吃不起肉吗？”
张海梅等人齐刷刷地往空木盆倒海货，其中不乏省城卖得很贵的黄花鱼和海鲫鱼。
一行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们中午在镇上国营饭店尝了干锅海鲜大杂烩，太清楚这些海货的滋味了。
这个时候又临近饭点，有些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知乐，顾蓉和夏剑都是开玩笑的，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们吧。”柳书意出来调和。
“带着你们自以为是的优越感离开我家。”于知乐冷笑几声，用看小丑的眼神看着他们。
柳书意双眉锁紧，下一秒又骤然松开，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她，而后长叹了一口气。
一套动作下来，反倒让于知乐看起来更像过错方了。
她的追随者们变得气愤填膺，用眼神剜着于知乐。
于知乐依旧面无表情：“这不是你的舞台。”
“知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柳书意双眼泛起水雾。
汽车的声音打破了她刻意营造的氛围。
众人朝小路望去，两辆吉普车一前一后刹停，扬起一片灰尘。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八道车门同时打开，最终有九人下车。
于海光扛着半扇牛肉，宁谭和周岳生一手提三只鸡，于佩兰夫妇提着大包小包，胡老三用小推车拉着一个湿漉漉的大木箱。
“那，那不是贺魔头和于佩兰吗？”顾蓉声音颤抖，抓住柳书意的手臂，“他们不是不要于知乐了吗？”
柳书意的注意力完全落在胡老三右侧那个气质温婉的女人身上。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文宛白，眼神炙热。
那可是全国最有名的歌舞剧编剧，入了她的眼就能平步青云，不用再屈居省军区文工团这种不入流的小地方。
“书意，盛兰越也来了。”顾蓉摇动她的手臂。
随着九人走近，柳书意下意识挺直背部。
“妈妈，你回来了！”胡双像一阵风从院里跑出。
路过柳书意时，她不小心撞到了对方的肩膀，连带着顾蓉向一侧倒去，险些摔倒。
文宛白张开手抱住胡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蓝圆圆也小跑到胡蓝身边。
“姑姑、姑父。”于知乐忽视柳书意等人，上前帮忙取东西。
稳住脚步的顾蓉拉着柳书意往侧边退了几步，低声道：“那个瘸腿的男人是海东镇的武装部部长，在京市有硬关系，我们惹不起。”
她甚至不敢想宁谭身边那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夏剑，你们怎么在这里？”于佩兰瞥见熟悉的面孔，拧着眉问。
她对这个小团体没有好印象，他们整日只会撩猫逗狗，只有一个人有正经工作。
夏剑干笑两声：“于主任，我们来海东镇采风，顺道探望老同学。”
“他们特地来嘲笑我住破屋和吃不起肉的。”于知乐表情平淡地扔出一个炸弹。
张文心跳出来作证：“姑姑，我听见了。”
“我们也听见了。”女孩们默契齐声道。
贺有安沉着脸盯着夏剑，吓得他两腿直哆嗦。
“贺叔，我们还有回镇上赶车，我们先走了。”另外一个男生被吓出一身冷汗，硬着头皮把夏剑拉走。
柳书意不甘心，却被顾蓉连拉带拽推上了车后座，一行人吭哧吭哧骑车离开。
“回去你得好好向街道办反馈这个问题。”于佩兰扫了一眼贺有安。
贺有安叠声应是。
“别愣着了，我这冰都快融化完了。”胡老三高声道，“这汽水热了就不好喝了。”
闻言，大家都动了起来。
女孩们在张文心的指导下处理海货，胡老三帮忙片牛肉，于海光兄弟四人负责杀鸡，陈昭则点燃一把艾草放到烧烤地附近。
院里又热闹了起来。
于知乐与盛兰越隔空对视，心底升腾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是一种坚信两人已经做了几辈子朋友的错觉。
“去河边走走？”盛兰越发出邀请。
于知乐笑了笑，轻轻点头。
两人出了院子，安静地往河边走去。
这一幕落在了周岳生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