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知乐站在原地，看着漆黑的树底。
离开的村民如流水一般从她身侧走过，偶尔会撞到她的肩膀。
“乐乐，你在哪儿？”于婉琴温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于知乐举起手，朗声道：“娘，我在这里。”
下一秒，一道光柱向她的手臂扫来，是于海光出门前拿的手电筒发出的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借过一下，谢谢。”
带着歉意的声音此起彼伏，离于知乐越来越近。
没一会，家里四人把她围住，于婉琴轻抚她的手臂，而坐在于海光肩头的于迟摸了摸她的发顶。
一家五口顺着人流走出打谷场，迈上回家的小路。
“怎么突然停下了？”于海光转过脸问。
于知乐应道：“周岳生不见了，他说在树下等我。”
此时，小宝拿着手电筒来回扫着两侧的野草。
微光之下，她看见于海光神色一凛。
“我先送你们回家。”于海光身体绷紧，进入防备状态，嘴上不忘安慰她，“没事的，你在家等我消息。”
小院里，胡曲莲在烛光下翻阅古籍，小胡在她身边摇葵扇看连环画。
“欸，乐乐怎么也一起回来了？”小胡闻声抬头，语气惊讶，“周岳生出门不是去找你吗？”
于海光问：“什么时候出的门？”
“比你们晚一点，前后脚的事儿。”小胡回答。
于海光神情严肃，拜托道：“麻烦你照看一下家里，我出门看看。”
小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收敛表情，认真点头。
很快，于海光的身影隐没于夜色。
几人枯坐到深夜，他还没回家，而胡曲莲和于迟脸色出现倦意。
“胡老师，婉琴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小胡说，“还有乐乐，明天你还要去国营饭店，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她也不给大家拒绝的机会，一一将她们送回屋。
于知乐躺在床上，白天的劳累卷土重来，但她的大脑异常清醒。
后半夜，她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几次因为梦见坠入深海而惊醒。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直至听见小胡与于海光的交谈声，她才真正清醒。
一夜未归的于海光下巴的胡茬又冒了出来，长短不一，显得格外憔悴。
“有消息了吗？”于知乐问。
于海光的表情算不上好看，道：“被带回京市调查了。”
“人没事就好。”于知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于海光想法没有那么乐观，但没完全表现出来，说：“六号我会和胡老师一起回京市，有事找宁谭和姑父，知道吗？”
说着，他面露愧疚，他从没陪过闺女过生日。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于知乐努力扯出笑容，“有消息给我发电报。”
于海光沉默地点了点头，而后进厨房做早餐。
其他人陆续醒来，得知周岳生的消息，庆幸他没事，又担心他之后有事。
古怪的气氛蔓延于家小院，连往日抚慰五脏庙的米香都变得沉甸甸的。
爬爬和摩尔好似察觉了大家的心情，安静地趴在主人的脚边，一声不吭。
“姐，我来了。”陈昭激情饱满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于知乐笑了笑：“早。”
陈昭一看大家的脸色，察觉不对劲，坐到于越身旁小声询问。
得知事情的经过，他眉头紧蹙，低头思索。
早饭过后，胡曲莲和小胡又出门义诊了，小院再次陷入安静。
于知乐发呆了一会，总是想起周岳生的事，索性进屋拿出笔记本。
她首先复盘近段时间副业组的发展，总结吃食摊子各方面的优缺点，然后写下未来几天要做的事。
交接吃食摊子，安排海带养殖组的工作及筛选人员，培养国营饭店新窗口的工作人员。
一件件事被写在白纸上，于知乐深吸了一口气，她要尽快整理好情绪。
接着，她把每一项任务都拆分得更细致，并标注好最后期限。
“姐，九点了。”陈昭小声提醒。
于知乐合上本子，浅笑道：“好，等我两分钟，我去拿泡椒。”
她在晾晒架取下一个洗净晾干的小坛子，先用竹筛捞出两大勺泡椒，再用酒提子舀出泡椒水没过泡椒。
之后，她又取过一个摊子，走进厨房，中等泡菜坛里捞了点泡仔姜和泡萝卜。
陈昭抢着提坛子，于知乐便任由遂了他的意。
两人走到岸边，于白薇等人正合力把木桶抬上牛车，于初月在前边拉着缰绳。
“乐乐，来啦。”于白薇摸了一把汗，“还剩一桶，马上就能出发了。”
动作间，小麦色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更显清晰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于知乐应声：“不急，慢慢来。”
“我找好建院子的人了，今天下午开始打泥胚。”于初月说。
副业组院子监工的活由她全权负责，她昨天就开始在村里物色人选。
建院子与上工没有太大差别，都会记工分，但前者会包一顿午饭，而且肯定能吃上一顿肉。
“辛苦了。”于知乐说。
现在的于初月兼管三项工作，这几天瘦了几斤，脸都没那么圆了，好在精神不错。
“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于初月爽朗一笑。
装车完毕，三人上车出发。
路上，于知乐问了国营饭店扩张的情况。
于初月一天往国营饭店跑两回，对它的情况了如指掌，给她细细地讲。
而陈昭一手抱着一个泡菜坛，开始神游。
国营饭店拿下了两侧的店铺的使用权，准备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三个窗口，分别卖麻辣烫、麻辣香锅和饮料。
“两间铺子原先是做土产门市和农机门市的，迁到了别处。”于初月说，“昨天下午我去的时候，胡三哥说格局差不多改好了，明后两天歇业，打通三家铺子。”
于知乐边听边在脑海中修改计划，要把培养学徒的事提前了。
情况了解完，他们就到海东镇了。
“乐乐来了？胡三快把后厨的门槛踩烂了。”胡蓝一见她们，便开玩笑。
胡老三听见声，从后厨冲出来，紧张地搓着手，说：“小于，我真怕你不来。”
他早上从两徒弟嘴里得知今天于知乐要教的菜，心里像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整个早上都坐不住。
“胡三哥，我跑不了。”于知乐哑然失笑。
胡老三挠了挠头，憨笑道：“也是，你这么大个人在这，我先把海货搬进去。”
陈昭把泡椒坛往柜台一搁，搭手帮忙。
一进店里，于知乐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姜荣，笑着打了声招呼。
姜荣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和炸小河虾，手边是半罐白酒，人已喝得半醉，眯着眼回应。
“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胡蓝小声提醒。
于知乐便不上前打扰了，提着泡椒坛进后厨。
后厨放了大半桶鲫鱼，在用力甩尾巴拍水面，弄得周围一圈水花。
“这些鱼够不够？”胡老三与她是前后脚进后厨，见她盯着小木桶，“不够我再去买一点。”
“够了，够了。”于知乐叠声回答。
所有装海货的木桶被安置在灶台边的墙角，整齐排开。
胡老三微喘这气，脸上出现跃跃欲试的表情：“现在就开始学吧，我想尝泡椒味型的菜很久了。”
于知乐让他杀了两条鲫鱼，清除干净鱼腹内的黑膜。
接着，她接过鱼，在两面打上密集的正一字型花刀，加盐和拍打过的葱姜，最后撒一把胡椒面涂抹均匀。
“泡椒味型的菜靠各种泡菜带味，所以要用三种泡椒、泡仔姜和泡萝卜。”于知乐一一给胡老三介绍。
胡老三感叹：“怪不得别人学不来，这里的门道可真不少。”
“对，单靠泡椒提味，味型太单一了，没有竞争力。”于知乐开始准备调料。
蒜对半切成大粒，仔姜切丝，泡椒切圈，萝卜切成粗条，另外再准备洗净的干辣椒和花椒，放到盘里备用。
“泡久的酸萝卜炖鸭子汤也蛮好喝的。”于知乐顺道拓展菜谱。
“又是一道新菜，到时还得你来教。”胡老三爽朗一笑，“幸好上次给你争取了福利，要不真让你吃亏了。”
随后，胡老三讲起去找上头聊扩建的事，他给她挣来了正式工的福利待遇，也给海隅村讨来了两个转正名额。
正式工每月工资25元，还会发一些票据，福利待遇比临时工好一个档次不止。
“谢谢胡三哥。”于知乐笑道。
胡老三摆了摆手：“你教我的那几道菜让店里生意好了很多，我谢你才对。”
两人开始互相推辞。
“师父，乐乐，你俩再推辞，鲫鱼都要跳起来了。”张海兰打趣道。
她当了小半个月的学徒，在胡老三和胡蓝的影响下，性格开朗了许多。
于梦君捂嘴偷笑。
“不急，还要腌上几分钟。”于知乐说。
胡蓝突然出现在小窗口上，揶揄道：“乐乐，有人找你，高大帅气的男生，大家都认识喔。”
她拉长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离开的村民如流水一般从她身侧走过，偶尔会撞到她的肩膀。
“乐乐，你在哪儿？”于婉琴温柔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于知乐举起手，朗声道：“娘，我在这里。”
下一秒，一道光柱向她的手臂扫来，是于海光出门前拿的手电筒发出的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借过一下，谢谢。”
带着歉意的声音此起彼伏，离于知乐越来越近。
没一会，家里四人把她围住，于婉琴轻抚她的手臂，而坐在于海光肩头的于迟摸了摸她的发顶。
一家五口顺着人流走出打谷场，迈上回家的小路。
“怎么突然停下了？”于海光转过脸问。
于知乐应道：“周岳生不见了，他说在树下等我。”
此时，小宝拿着手电筒来回扫着两侧的野草。
微光之下，她看见于海光神色一凛。
“我先送你们回家。”于海光身体绷紧，进入防备状态，嘴上不忘安慰她，“没事的，你在家等我消息。”
小院里，胡曲莲在烛光下翻阅古籍，小胡在她身边摇葵扇看连环画。
“欸，乐乐怎么也一起回来了？”小胡闻声抬头，语气惊讶，“周岳生出门不是去找你吗？”
于海光问：“什么时候出的门？”
“比你们晚一点，前后脚的事儿。”小胡回答。
于海光神情严肃，拜托道：“麻烦你照看一下家里，我出门看看。”
小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收敛表情，认真点头。
很快，于海光的身影隐没于夜色。
几人枯坐到深夜，他还没回家，而胡曲莲和于迟脸色出现倦意。
“胡老师，婉琴姐，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小胡说，“还有乐乐，明天你还要去国营饭店，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说完，她也不给大家拒绝的机会，一一将她们送回屋。
于知乐躺在床上，白天的劳累卷土重来，但她的大脑异常清醒。
后半夜，她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几次因为梦见坠入深海而惊醒。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直至听见小胡与于海光的交谈声，她才真正清醒。
一夜未归的于海光下巴的胡茬又冒了出来，长短不一，显得格外憔悴。
“有消息了吗？”于知乐问。
于海光的表情算不上好看，道：“被带回京市调查了。”
“人没事就好。”于知乐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于海光想法没有那么乐观，但没完全表现出来，说：“六号我会和胡老师一起回京市，有事找宁谭和姑父，知道吗？”
说着，他面露愧疚，他从没陪过闺女过生日。
“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家里的。”于知乐努力扯出笑容，“有消息给我发电报。”
于海光沉默地点了点头，而后进厨房做早餐。
其他人陆续醒来，得知周岳生的消息，庆幸他没事，又担心他之后有事。
古怪的气氛蔓延于家小院，连往日抚慰五脏庙的米香都变得沉甸甸的。
爬爬和摩尔好似察觉了大家的心情，安静地趴在主人的脚边，一声不吭。
“姐，我来了。”陈昭激情饱满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于知乐笑了笑：“早。”
陈昭一看大家的脸色，察觉不对劲，坐到于越身旁小声询问。
得知事情的经过，他眉头紧蹙，低头思索。
早饭过后，胡曲莲和小胡又出门义诊了，小院再次陷入安静。
于知乐发呆了一会，总是想起周岳生的事，索性进屋拿出笔记本。
她首先复盘近段时间副业组的发展，总结吃食摊子各方面的优缺点，然后写下未来几天要做的事。
交接吃食摊子，安排海带养殖组的工作及筛选人员，培养国营饭店新窗口的工作人员。
一件件事被写在白纸上，于知乐深吸了一口气，她要尽快整理好情绪。
接着，她把每一项任务都拆分得更细致，并标注好最后期限。
“姐，九点了。”陈昭小声提醒。
于知乐合上本子，浅笑道：“好，等我两分钟，我去拿泡椒。”
她在晾晒架取下一个洗净晾干的小坛子，先用竹筛捞出两大勺泡椒，再用酒提子舀出泡椒水没过泡椒。
之后，她又取过一个摊子，走进厨房，中等泡菜坛里捞了点泡仔姜和泡萝卜。
陈昭抢着提坛子，于知乐便任由遂了他的意。
两人走到岸边，于白薇等人正合力把木桶抬上牛车，于初月在前边拉着缰绳。
“乐乐，来啦。”于白薇摸了一把汗，“还剩一桶，马上就能出发了。”
动作间，小麦色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更显清晰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于知乐应声：“不急，慢慢来。”
“我找好建院子的人了，今天下午开始打泥胚。”于初月说。
副业组院子监工的活由她全权负责，她昨天就开始在村里物色人选。
建院子与上工没有太大差别，都会记工分，但前者会包一顿午饭，而且肯定能吃上一顿肉。
“辛苦了。”于知乐说。
现在的于初月兼管三项工作，这几天瘦了几斤，脸都没那么圆了，好在精神不错。
“这样的日子才有意思。”于初月爽朗一笑。
装车完毕，三人上车出发。
路上，于知乐问了国营饭店扩张的情况。
于初月一天往国营饭店跑两回，对它的情况了如指掌，给她细细地讲。
而陈昭一手抱着一个泡菜坛，开始神游。
国营饭店拿下了两侧的店铺的使用权，准备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三个窗口，分别卖麻辣烫、麻辣香锅和饮料。
“两间铺子原先是做土产门市和农机门市的，迁到了别处。”于初月说，“昨天下午我去的时候，胡三哥说格局差不多改好了，明后两天歇业，打通三家铺子。”
于知乐边听边在脑海中修改计划，要把培养学徒的事提前了。
情况了解完，他们就到海东镇了。
“乐乐来了？胡三快把后厨的门槛踩烂了。”胡蓝一见她们，便开玩笑。
胡老三听见声，从后厨冲出来，紧张地搓着手，说：“小于，我真怕你不来。”
他早上从两徒弟嘴里得知今天于知乐要教的菜，心里像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整个早上都坐不住。
“胡三哥，我跑不了。”于知乐哑然失笑。
胡老三挠了挠头，憨笑道：“也是，你这么大个人在这，我先把海货搬进去。”
陈昭把泡椒坛往柜台一搁，搭手帮忙。
一进店里，于知乐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姜荣，笑着打了声招呼。
姜荣面前摆着一碟花生米和炸小河虾，手边是半罐白酒，人已喝得半醉，眯着眼回应。
“今天是他妻子的忌日。”胡蓝小声提醒。
于知乐便不上前打扰了，提着泡椒坛进后厨。
后厨放了大半桶鲫鱼，在用力甩尾巴拍水面，弄得周围一圈水花。
“这些鱼够不够？”胡老三与她是前后脚进后厨，见她盯着小木桶，“不够我再去买一点。”
“够了，够了。”于知乐叠声回答。
所有装海货的木桶被安置在灶台边的墙角，整齐排开。
胡老三微喘这气，脸上出现跃跃欲试的表情：“现在就开始学吧，我想尝泡椒味型的菜很久了。”
于知乐让他杀了两条鲫鱼，清除干净鱼腹内的黑膜。
接着，她接过鱼，在两面打上密集的正一字型花刀，加盐和拍打过的葱姜，最后撒一把胡椒面涂抹均匀。
“泡椒味型的菜靠各种泡菜带味，所以要用三种泡椒、泡仔姜和泡萝卜。”于知乐一一给胡老三介绍。
胡老三感叹：“怪不得别人学不来，这里的门道可真不少。”
“对，单靠泡椒提味，味型太单一了，没有竞争力。”于知乐开始准备调料。
蒜对半切成大粒，仔姜切丝，泡椒切圈，萝卜切成粗条，另外再准备洗净的干辣椒和花椒，放到盘里备用。
“泡久的酸萝卜炖鸭子汤也蛮好喝的。”于知乐顺道拓展菜谱。
“又是一道新菜，到时还得你来教。”胡老三爽朗一笑，“幸好上次给你争取了福利，要不真让你吃亏了。”
随后，胡老三讲起去找上头聊扩建的事，他给她挣来了正式工的福利待遇，也给海隅村讨来了两个转正名额。
正式工每月工资25元，还会发一些票据，福利待遇比临时工好一个档次不止。
“谢谢胡三哥。”于知乐笑道。
胡老三摆了摆手：“你教我的那几道菜让店里生意好了很多，我谢你才对。”
两人开始互相推辞。
“师父，乐乐，你俩再推辞，鲫鱼都要跳起来了。”张海兰打趣道。
她当了小半个月的学徒，在胡老三和胡蓝的影响下，性格开朗了许多。
于梦君捂嘴偷笑。
“不急，还要腌上几分钟。”于知乐说。
胡蓝突然出现在小窗口上，揶揄道：“乐乐，有人找你，高大帅气的男生，大家都认识喔。”
她拉长最后一个字的声音，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