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慈小心翼翼拔了兔子腹内的灯芯，轻轻吹灭，正预备收起来，见婉顺的眼神还黏在上面，便笑道：“等你长大出了宫，年年都能上街观灯，会有更大、更漂亮的花灯。”
婉顺缩在被子里咯咯地笑：“好，婉顺和姐姐一起看灯。”
念慈用指节戳戳婉顺的脸，“瞎说，上元节当然是和你的夫君一起啊。”
婉顺眨着眼问：“那姐姐呢？”
念慈替婉顺掖好被子，支吾道：“我嘛……我要留在安仁宫，做掌事的大宫女。”
“像陈姑姑那样吗？”
“对，以后别人也得称我一声郑姑姑才行。”念慈一面将装了滚水的锡夫人塞进被子里，一面拍拍婉顺，“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念慈显而易见地说谎了，她并不想留在安仁宫做什么大宫女。
“那姐姐呢？”
仰面躺在床上时，婉顺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是啊，等以后婉顺嫁了人，她还要继续留在婉顺身边吗？自然是不能的。她可以像姐姐一样照料婉顺，却没办法接受一辈子做伺候婉顺的奴婢。
那么回到回凤观去？不知十年以后，回凤观是否还留存于长安的郊外。又或者，她再也等不到罢散宫人的机会，只能蹉跎一生，做个白头宫女了。
想到此处，念慈不禁心灰意冷。眼角渐渐濡湿，迷糊睡去之时，尚且感到枕上一片冰凉。只是翌日醒来，顶着微肿的眼睛忙前忙后，又不得不将此事忘怀了。
午后念慈方陪着婉顺从德妃那里回来，就见到相儿从厢房里迎出来。婉顺大喜，也朝着相儿跑过去，两人几乎是撞在了一起。
还没等相儿开口，婉顺便抢先说道：“相儿姐姐，你若再不回，念慈姐姐就要冲到尚宫局去要人了。”
相儿嘻嘻一笑，得意道：“本来正月十六就该回的，可是能者多劳，实在脱不开身。”
念慈将脸一侧，惊道：“真的假的？”
“真的，不骗你。张掌膳很喜欢我呢，夸我聪明又勤快。”
“这倒是实话。”念慈点头一笑。
相儿得了夸奖，很是高兴，拉着婉顺的手进了东厢，“快进来，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相儿直奔矮几，从食盒中取出一方小碟。各色点心杂乱地堆放在盘中，卖相并不甚好。
“你们别嫌弃。这些点心本来是要送到长乐公主宫里的，但是公主近来食欲不佳，所以都退了回来。有些糕点不能久放，张掌膳就偷偷拿给我们吃了。”
念慈也不客气，拣了一块小小的白色方糕，丢进了嘴里。没想到这点心看起来平平无奇，口味道却极好。
“确实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说着，念慈递给婉顺一块，“尝尝。”
婉顺掩着嘴小口咀嚼着，吃完了后又默默将另一块儿送进嘴里。念慈瞧见了便问相儿：“相儿，这个你会做吗？”
相儿一愣，诚实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尚食局所用的食材都是各地进献的贡品。若是改用普通的食材，即使是请司膳来做，也做不出那个味道呢。就比如你刚刚吃的那块米糕，用的可是响水的贡米。”
念慈并不知道响水贡米是什么，只是觉得这块糕点确实好吃，还想再尝一块。然而相儿带回来的都是一些边角料，本就没有多少。见婉顺爱吃，念慈便将手放下了，转而替她斟了一杯热水。
相儿一边伸手去拢案上的碎屑，一边道：“不过，揉面的功夫我已经学会了。”
“揉面？”
相儿见念慈眉头微皱，似有轻视之意，不满地噘嘴：“你不要瞧不起揉面。我去了尚食局才知道，原来揉面也有很多门道呢。七返糕你知道么，要反复揉七次面，并且在每层面团上均匀地抹上油膏才行，没有点功夫可做不成。”
“你们不知道，那些宫女的手特别巧。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山石花草，她们都能用面团捏出来，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得想个办法进尚食局，学门手艺。万一哪天能出宫去，我就到西市开一家果子店。”
相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手上还不停比划。婉顺似乎很爱听这些安仁宫以外的消息，捧着杯子听得入迷，连水也忘了喝。
念慈在一旁静静听着，并未插话。相儿对未来的美好想象提醒了她，她应该像相儿说的那样，学一门手艺。无论将来是怎样的境况，学到的本领总归是自己的，不会丢的。
她想好了，等婉顺再长大几岁，定下人家，她就和相儿一起，寻个门路去尚宫局做事。
念慈忽而又觉得充满希望了，便笑着对相儿道：“你若是能到尚宫局谋个差事，便也带上我吧。我们相儿门路多，人脉广，肯定有办法。”
谁知相儿听了这话，却很泄气：“快别提了，好不容易和一个宫女攀上关系，学了点揉面的功夫。谁知没过几天，她竟被拘起来了。”
念慈惊道：“为什么？”
相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她偷东西，被发现了。”
念慈又追问道：“偷东西？偷了什么？贡品吗？”
相儿摇摇头：“不，她偷了长乐公主的镯子。”
“啊？”这下连婉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相儿继续讲述：“你们听说了吧，长乐公主下个月就要出嫁了，陛下给她准备了一大堆的嫁妆。尚功局光是打制花钗步摇、手镯项链，所费的黄金就不下百两。前些天，公主将儿时所戴的一对镯子送到尚功局，说是所嵌宝石有些松动，送来修补。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却发现镯子不翼而飞了。”
念慈听罢摇了摇头：“那也太奇怪了，放在尚功局的镯子，怎会被尚食局的宫女偷走呢？”
相儿耸耸肩：“谁知道。可能是她和尚功局的宫女串通好的，又或者因为离得近，而且正月里人多手杂，如果想要混进去也不是全无办法。”
念慈又道：“可是，她为什么偏要偷那对镯子呢？听说长乐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她的首饰想必一定奢华精美。这样显眼的东西，即使偷到手，也很难销赃啊。”
“害，说不定她就是摸黑随便挑了一对儿。销赃……也许她有门路呢。”相儿努努嘴，“反正在她的一个箱子里搜到了。呈给公主过目后，说是一样的呢。”
“真可惜。”婉顺一直默默听着，终是忍不住发了一句感慨。
“可不是嘛，我还想向她学做那个七返糕呢。”相儿从盘中拣出一块儿梅花酥，边嚼边说，“不过，她一直喊冤，说那对镯子是她自己的。我不太信，寻常宫女哪里会有那么好的镯子。后来她又改口，说是掖庭的一个小宫女送给她的。但问她那个宫女姓甚名谁，结果她也说不出。”
念慈闻得此语，心惊道：“该不会是从前在掖庭时遇到的那个宫人？”
念慈努力地回忆那个宫女的模样，忙问相儿：“那个宫女长什么样？”
相儿略一回想，缓缓道：“长相嘛，还挺秀气的。手艺是真不错，不然也不会才几个月就从一个掖庭的粗使宫女升成尚食局的主膳了。唉，真是糊涂。”
从前在掖庭做事，那多半错不了。
念慈语气平静，问道：“那个宫女现在在哪儿？”
“估计还拘押在尚宫局吧。”
念慈想了想，还是开口向相儿求道：“能不能带我去趟尚食局？我想见见她。”
相儿不解问道：“你见她做什么？”
“假如真的有个掖庭的宫女给了她一对镯子，而这对镯子恰好与长乐公主的那副镯子相似呢?”
相儿本在喝水，此刻被念慈的话吓得一呛，连连咳嗽。婉顺忙轻拍起相儿后背。
“你该不会就是她说的那个宫女吧？”相儿止住咳嗽，抹了一把嘴，难以置信地看向念慈。
“我不敢确定，”念慈咬住下唇，“假如我能见这个宫女一面，应该能认出来。那样就能证实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相儿放下杯子，垂眸思索了半晌方道：“你是说，你曾经送给这个宫女一对贵重的手镯，而这对镯子恰好和长乐公主的镯子一样。”
“嗯，”念慈如实答道，“是这样。”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她？她帮过你什么忙吗？”
“一言难尽。”念慈轻叹一口气，“日后我再向你解释，先救人要紧。”
相儿一反常态，没有轻易答应念慈的请求，摇了摇头道：“手镯公主已经瞧过了，确实是她遗失的那对。就算你去到尚宫局，她们愿意听你申辩，你要怎么证明搜查到那对镯子是你一个小宫女所有的？万一她们怀疑你与那个宫女串通偷窃呢？”
“总能想到办法的。”相儿的分析不无道理，因而念慈说得很小声，像是没什么把握。
相儿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道：“我看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谁知念慈很是固执，沉默片刻后反问相儿：“相儿，你知道依据唐律，这种数额的偷窃要受什么惩罚吗？”
相儿一愣，道：“我不太懂律法……不过，盗窃公主的珍宝，应该很严重吧。”
“我也不懂律法，”念慈顿了顿，“但我觉得，倘若一个人真的蒙受了不白之冤，而你恰好有机会证明她是被冤枉的，哪怕机会渺茫，也该一试。”
见相儿一脸为难，念慈恳求道：“你带我去看一眼，只一眼就好了。”
婉顺看看念慈，又看看相儿，忍不住扯扯相儿的衣袖道：“相儿姐姐，你心肠这么好，帮帮那个人吧。”
相儿架不住这姐妹俩的轮番相劝，终是松了口：“好吧好吧。只是不知她还在不在尚宫局，若是被移送有司那就没法子了……”
“那还不快走！”念慈抓起相儿，直往尚宫局奔去。
婉顺缩在被子里咯咯地笑：“好，婉顺和姐姐一起看灯。”
念慈用指节戳戳婉顺的脸，“瞎说，上元节当然是和你的夫君一起啊。”
婉顺眨着眼问：“那姐姐呢？”
念慈替婉顺掖好被子，支吾道：“我嘛……我要留在安仁宫，做掌事的大宫女。”
“像陈姑姑那样吗？”
“对，以后别人也得称我一声郑姑姑才行。”念慈一面将装了滚水的锡夫人塞进被子里，一面拍拍婉顺，“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念慈显而易见地说谎了，她并不想留在安仁宫做什么大宫女。
“那姐姐呢？”
仰面躺在床上时，婉顺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是啊，等以后婉顺嫁了人，她还要继续留在婉顺身边吗？自然是不能的。她可以像姐姐一样照料婉顺，却没办法接受一辈子做伺候婉顺的奴婢。
那么回到回凤观去？不知十年以后，回凤观是否还留存于长安的郊外。又或者，她再也等不到罢散宫人的机会，只能蹉跎一生，做个白头宫女了。
想到此处，念慈不禁心灰意冷。眼角渐渐濡湿，迷糊睡去之时，尚且感到枕上一片冰凉。只是翌日醒来，顶着微肿的眼睛忙前忙后，又不得不将此事忘怀了。
午后念慈方陪着婉顺从德妃那里回来，就见到相儿从厢房里迎出来。婉顺大喜，也朝着相儿跑过去，两人几乎是撞在了一起。
还没等相儿开口，婉顺便抢先说道：“相儿姐姐，你若再不回，念慈姐姐就要冲到尚宫局去要人了。”
相儿嘻嘻一笑，得意道：“本来正月十六就该回的，可是能者多劳，实在脱不开身。”
念慈将脸一侧，惊道：“真的假的？”
“真的，不骗你。张掌膳很喜欢我呢，夸我聪明又勤快。”
“这倒是实话。”念慈点头一笑。
相儿得了夸奖，很是高兴，拉着婉顺的手进了东厢，“快进来，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相儿直奔矮几，从食盒中取出一方小碟。各色点心杂乱地堆放在盘中，卖相并不甚好。
“你们别嫌弃。这些点心本来是要送到长乐公主宫里的，但是公主近来食欲不佳，所以都退了回来。有些糕点不能久放，张掌膳就偷偷拿给我们吃了。”
念慈也不客气，拣了一块小小的白色方糕，丢进了嘴里。没想到这点心看起来平平无奇，口味道却极好。
“确实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说着，念慈递给婉顺一块，“尝尝。”
婉顺掩着嘴小口咀嚼着，吃完了后又默默将另一块儿送进嘴里。念慈瞧见了便问相儿：“相儿，这个你会做吗？”
相儿一愣，诚实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尚食局所用的食材都是各地进献的贡品。若是改用普通的食材，即使是请司膳来做，也做不出那个味道呢。就比如你刚刚吃的那块米糕，用的可是响水的贡米。”
念慈并不知道响水贡米是什么，只是觉得这块糕点确实好吃，还想再尝一块。然而相儿带回来的都是一些边角料，本就没有多少。见婉顺爱吃，念慈便将手放下了，转而替她斟了一杯热水。
相儿一边伸手去拢案上的碎屑，一边道：“不过，揉面的功夫我已经学会了。”
“揉面？”
相儿见念慈眉头微皱，似有轻视之意，不满地噘嘴：“你不要瞧不起揉面。我去了尚食局才知道，原来揉面也有很多门道呢。七返糕你知道么，要反复揉七次面，并且在每层面团上均匀地抹上油膏才行，没有点功夫可做不成。”
“你们不知道，那些宫女的手特别巧。不管是飞禽走兽，还是山石花草，她们都能用面团捏出来，你说厉害不厉害？”
“我得想个办法进尚食局，学门手艺。万一哪天能出宫去，我就到西市开一家果子店。”
相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手上还不停比划。婉顺似乎很爱听这些安仁宫以外的消息，捧着杯子听得入迷，连水也忘了喝。
念慈在一旁静静听着，并未插话。相儿对未来的美好想象提醒了她，她应该像相儿说的那样，学一门手艺。无论将来是怎样的境况，学到的本领总归是自己的，不会丢的。
她想好了，等婉顺再长大几岁，定下人家，她就和相儿一起，寻个门路去尚宫局做事。
念慈忽而又觉得充满希望了，便笑着对相儿道：“你若是能到尚宫局谋个差事，便也带上我吧。我们相儿门路多，人脉广，肯定有办法。”
谁知相儿听了这话，却很泄气：“快别提了，好不容易和一个宫女攀上关系，学了点揉面的功夫。谁知没过几天，她竟被拘起来了。”
念慈惊道：“为什么？”
相儿将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道：“她偷东西，被发现了。”
念慈又追问道：“偷东西？偷了什么？贡品吗？”
相儿摇摇头：“不，她偷了长乐公主的镯子。”
“啊？”这下连婉顺都忍不住惊呼一声。
相儿继续讲述：“你们听说了吧，长乐公主下个月就要出嫁了，陛下给她准备了一大堆的嫁妆。尚功局光是打制花钗步摇、手镯项链，所费的黄金就不下百两。前些天，公主将儿时所戴的一对镯子送到尚功局，说是所嵌宝石有些松动，送来修补。结果到了约定的时间，却发现镯子不翼而飞了。”
念慈听罢摇了摇头：“那也太奇怪了，放在尚功局的镯子，怎会被尚食局的宫女偷走呢？”
相儿耸耸肩：“谁知道。可能是她和尚功局的宫女串通好的，又或者因为离得近，而且正月里人多手杂，如果想要混进去也不是全无办法。”
念慈又道：“可是，她为什么偏要偷那对镯子呢？听说长乐公主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她的首饰想必一定奢华精美。这样显眼的东西，即使偷到手，也很难销赃啊。”
“害，说不定她就是摸黑随便挑了一对儿。销赃……也许她有门路呢。”相儿努努嘴，“反正在她的一个箱子里搜到了。呈给公主过目后，说是一样的呢。”
“真可惜。”婉顺一直默默听着，终是忍不住发了一句感慨。
“可不是嘛，我还想向她学做那个七返糕呢。”相儿从盘中拣出一块儿梅花酥，边嚼边说，“不过，她一直喊冤，说那对镯子是她自己的。我不太信，寻常宫女哪里会有那么好的镯子。后来她又改口，说是掖庭的一个小宫女送给她的。但问她那个宫女姓甚名谁，结果她也说不出。”
念慈闻得此语，心惊道：“该不会是从前在掖庭时遇到的那个宫人？”
念慈努力地回忆那个宫女的模样，忙问相儿：“那个宫女长什么样？”
相儿略一回想，缓缓道：“长相嘛，还挺秀气的。手艺是真不错，不然也不会才几个月就从一个掖庭的粗使宫女升成尚食局的主膳了。唉，真是糊涂。”
从前在掖庭做事，那多半错不了。
念慈语气平静，问道：“那个宫女现在在哪儿？”
“估计还拘押在尚宫局吧。”
念慈想了想，还是开口向相儿求道：“能不能带我去趟尚食局？我想见见她。”
相儿不解问道：“你见她做什么？”
“假如真的有个掖庭的宫女给了她一对镯子，而这对镯子恰好与长乐公主的那副镯子相似呢?”
相儿本在喝水，此刻被念慈的话吓得一呛，连连咳嗽。婉顺忙轻拍起相儿后背。
“你该不会就是她说的那个宫女吧？”相儿止住咳嗽，抹了一把嘴，难以置信地看向念慈。
“我不敢确定，”念慈咬住下唇，“假如我能见这个宫女一面，应该能认出来。那样就能证实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了。”
相儿放下杯子，垂眸思索了半晌方道：“你是说，你曾经送给这个宫女一对贵重的手镯，而这对镯子恰好和长乐公主的镯子一样。”
“嗯，”念慈如实答道，“是这样。”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什么要送给她？她帮过你什么忙吗？”
“一言难尽。”念慈轻叹一口气，“日后我再向你解释，先救人要紧。”
相儿一反常态，没有轻易答应念慈的请求，摇了摇头道：“手镯公主已经瞧过了，确实是她遗失的那对。就算你去到尚宫局，她们愿意听你申辩，你要怎么证明搜查到那对镯子是你一个小宫女所有的？万一她们怀疑你与那个宫女串通偷窃呢？”
“总能想到办法的。”相儿的分析不无道理，因而念慈说得很小声，像是没什么把握。
相儿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她被自己说服，一边收拾食盒一边道：“我看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谁知念慈很是固执，沉默片刻后反问相儿：“相儿，你知道依据唐律，这种数额的偷窃要受什么惩罚吗？”
相儿一愣，道：“我不太懂律法……不过，盗窃公主的珍宝，应该很严重吧。”
“我也不懂律法，”念慈顿了顿，“但我觉得，倘若一个人真的蒙受了不白之冤，而你恰好有机会证明她是被冤枉的，哪怕机会渺茫，也该一试。”
见相儿一脸为难，念慈恳求道：“你带我去看一眼，只一眼就好了。”
婉顺看看念慈，又看看相儿，忍不住扯扯相儿的衣袖道：“相儿姐姐，你心肠这么好，帮帮那个人吧。”
相儿架不住这姐妹俩的轮番相劝，终是松了口：“好吧好吧。只是不知她还在不在尚宫局，若是被移送有司那就没法子了……”
“那还不快走！”念慈抓起相儿，直往尚宫局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