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陈衍生和茹果在厦门待了一个多星期后，回到清连市一切正准备恢复如初时，沈朝暮的到来还是打破了两人这段时间的平静。
回来第三天，陈衍生刚出门没多久，还在睡梦中的茹果就被门外断断续续地敲门声吵醒，她迷迷糊糊起身开门。应该不是陈衍生吧！茹果打开门，门口站着上次和陈衍生说话的沈朝暮，茹果瞬间清醒。
“阿姨，您好。”
“小茹，早上好，我叫你小茹你不介意吧？”沈朝暮打扮得一如上次的那般时尚，笑容端庄，望着茹果，茹果完全不能把面前这个女人和陈衍生口中的那个妈妈联系起来。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 茹果不是陈衍生，她也不能因为他恨他妈，顺带着跟着他一起恨，毕竟是长辈。“阿姨，您要不进来屋里坐会儿吧，衍生刚出门，你在屋里等会，我给他打个电话。”茹果记得上次陈衍生态度明确地对沈朝暮说过让她别去他公司找他，那她今天一定是来他家找他。
沈朝暮本来是跟着茹果望家里走，听到茹果的话，慌忙阻止道：“别，别给他说我来了，我今天是看到他走了才上来了。”
茹果心中一阵疑惑，那还上来干嘛，找我吗？找我干嘛？茹果让沈朝暮坐在沙发上，她去给她倒杯温水。茹果回来时，看到沈朝暮瘦削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是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没见面，沈朝暮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
沈朝暮接过茹果递给她的水杯，轻声说着：“谢谢。” 言行举止中透露着一股优雅气息，她一边慢慢喝水一边打量着陈衍生的家。茹果很庆幸刚回来这两天，她还没破坏秦阿姨在他们厦门旅行时收拾好的家。沈朝暮在观察家，茹果同时也在观察她。陈衍生能够长得帅，沈朝暮的优秀外貌基因一定功不可没，他的眼鼻简直是复刻了她的。
沈朝暮好似酝酿了许久才开口说道：“生儿一直以来都很厌恶我，我不怪他，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心中也一直对他有愧。” 她苦涩一笑。
“我不知道是不是命在给我开玩笑，我刚从视频上看到生儿，找到他公司见着他后不久，我就因为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诊断出了胰腺癌。”沈朝暮很平静地向茹果叙述着她的版本。
胰腺癌？那可是癌中之王！就算面前这人再不好再差劲，茹果听到这事时还是惊讶万分。“有没有可能误诊了？” 茹果问道。
沈朝暮望着她摇摇头，“这段时间我的身体每况日下，都是朝着胰腺癌的症状发展。我很想告诉生儿，可我又没那个勇气，他肯定希望我早点死。可我还是想告诉他，给他一个交代，别让他对他这个讨厌的母亲永远离开他都离开得不明不白。我现在就是硬撑着，硬撑着厚着脸皮来找他，可以每次一见到他，我始终开不出口。直到那天我看到了你，小茹。” 沈朝暮脸色苍白地看着茹果，神色哀伤。“我太自私了，每次生儿需要我，我都不能陪在他身边。现在他身边有你，我就欣慰多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替你向衍生转达你患病的事儿吗？” 茹果大概能猜到沈朝暮的今天的来意，于是直接问她。
沈朝暮点点头。
茹果听了，心中不悦，为陈衍生打抱不平，又问道：“然后呢，沈阿姨，我真的如你所愿告诉了他，你又想让他怎样呢？” 原谅你吗？让你在离开这世界之前不带任何罪孽，轻轻松松，死无遗憾？后面的话茹果在心中默默说着。
沈朝暮又摇摇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这么多年后又见面，生儿还是有必要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至于他原不原谅我，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离开之前能够多看了他几眼，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茹果担心沈朝暮再这样唯唯诺诺下去，以后可能连对陈衍生说的机会都没有了，胰腺癌可不比其他癌症，前期尚且可以忍痛行动，弥留之际，人是极其痛苦不堪。这事她既然已经知道，想躲也是躲不开的。最后，她同意了她。
晚上，陈衍生回家后，两人一起简单地做了顿晚餐后，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茹果在心中酝酿着一会怎么开口，说出去也不知道又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她突然有点懊恼自己趟了这浑水，让他们母子俩自己面对沟通不就行了，她要掺和在这劳什子里面干嘛？茹果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看着陈衍生已经吃得差不多，决定开口。
“衍生，今天你走后，沈阿姨来了，来找我。”
“她找你干嘛？” 他语气平淡。
“她要我向你转达一件事，你听了别太激动。”
“说。”
“她说她和你见面之后，因为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去医院检查了一下，确诊为了胰腺癌。”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茹果迟疑拖拉了一会儿。
沈朝暮自陈衍生八岁那年就离开了他，他对她的感情也仅限于那几年。现在他听到这消息，反而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一样波澜不惊，漠不关心，冷笑一声，放下筷子说道：“哼，这就是她的报应。我爸当时不是也确诊患癌时，她抛弃了他吗？现在她快死了，难道妄想我去陪她给她送终？”
“你别误会了，衍生，我也问过她这话，她说她只想你知道这事，没奢求你原谅她或者对她怎样。”
“茹果！怎么你都去替她说话了？你就敢相信她说的话，说不定她为了不择手段地达到某些目的，不惜咒骂自己。” 陈衍生倒也没生气只是失落心凉，他敞开心扉向她剖析了他过去的悲惨成长经历难道还不能说明沈朝暮是个怎样的人吗？
茹果在说之前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他怎么质疑，她都要心平气和地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解释。“衍生，她这事肯定没骗你。我虽然只见了她两面，时间也间隔不太久，她整个人是肉眼可见地在消瘦。我家以前有个亲戚也患过这癌，很多症状我也比较熟悉，她确实是符合的。” 陈衍生看不清，这些细节肯定不能注意到。
陈衍生没说话，他不想聊这事，站起来摸索桌面的碗筷碟，一起放在水槽里面，方便秦姨第二天来清洗。
茹果也站起来跟着他，她掏出手机边打字边说：“我把她留给我的，她的，她现在老公的和继女的手机号分别发在你微信上了，她好像之后没再为别人生育过了，只有你这么一个亲生孩子。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问，确认一下。你不喜欢听我说她，我以后不说就是嘛。”
再之后陈衍生整个人陷入了心事沉重的思索状态，没再主动和茹果讲话。直到晚上临睡时，就在茹果快要睡着时，本来躺在床上的陈衍生突然起身，走出卧室，走去客厅打电话。茹果此时也睡意全无，坐起来玩手机，陈衍生那边说话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沉，她基本上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只能判断他断断续续拨打了几个简短的电话。之后便是一阵沉默之后，陈衍生走进来，眼睛通红，神色难过。应该是挨个打电话过去一一确认了，茹果猜想。
“没事吧，衍生。” 茹果问道。
“你没睡？”陈衍生这时已经上床。
“嗯，没呢。”
“那睡吧。你关下灯。”
“嗯。” 灯在茹果这边，她顺手一关。
黑暗中此起彼伏着两人均匀的呼吸声，茹果本想说些酝酿多时的心里话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她又完全说不出口，也许陈衍生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不如沉默着。蓦地，陈衍生轻轻抱住她，如同一位溺水者般虚弱地向她求助道：“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恨她，非常恨她，没有一丝一毫同情她。可她毕竟是我母亲，我怎么可以不去原谅一个快要死的人呢。可我又想到爸爸，爷爷和奶奶就怎么都对她原谅不起来。”
茹果转身面向他，如母亲对婴儿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背，说道：“原谅不起来就别逼着自己去原谅。这事没人有资格去责备你怪你。衍生，别难过，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陈衍生情绪逐渐趋于平静，伴随着茹果犹如在睡梦中的妮妮呓语，沉沉入睡。
回来第三天，陈衍生刚出门没多久，还在睡梦中的茹果就被门外断断续续地敲门声吵醒，她迷迷糊糊起身开门。应该不是陈衍生吧！茹果打开门，门口站着上次和陈衍生说话的沈朝暮，茹果瞬间清醒。
“阿姨，您好。”
“小茹，早上好，我叫你小茹你不介意吧？”沈朝暮打扮得一如上次的那般时尚，笑容端庄，望着茹果，茹果完全不能把面前这个女人和陈衍生口中的那个妈妈联系起来。
“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 茹果不是陈衍生，她也不能因为他恨他妈，顺带着跟着他一起恨，毕竟是长辈。“阿姨，您要不进来屋里坐会儿吧，衍生刚出门，你在屋里等会，我给他打个电话。”茹果记得上次陈衍生态度明确地对沈朝暮说过让她别去他公司找他，那她今天一定是来他家找他。
沈朝暮本来是跟着茹果望家里走，听到茹果的话，慌忙阻止道：“别，别给他说我来了，我今天是看到他走了才上来了。”
茹果心中一阵疑惑，那还上来干嘛，找我吗？找我干嘛？茹果让沈朝暮坐在沙发上，她去给她倒杯温水。茹果回来时，看到沈朝暮瘦削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只是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没见面，沈朝暮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
沈朝暮接过茹果递给她的水杯，轻声说着：“谢谢。” 言行举止中透露着一股优雅气息，她一边慢慢喝水一边打量着陈衍生的家。茹果很庆幸刚回来这两天，她还没破坏秦阿姨在他们厦门旅行时收拾好的家。沈朝暮在观察家，茹果同时也在观察她。陈衍生能够长得帅，沈朝暮的优秀外貌基因一定功不可没，他的眼鼻简直是复刻了她的。
沈朝暮好似酝酿了许久才开口说道：“生儿一直以来都很厌恶我，我不怪他，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我心中也一直对他有愧。” 她苦涩一笑。
“我不知道是不是命在给我开玩笑，我刚从视频上看到生儿，找到他公司见着他后不久，我就因为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诊断出了胰腺癌。”沈朝暮很平静地向茹果叙述着她的版本。
胰腺癌？那可是癌中之王！就算面前这人再不好再差劲，茹果听到这事时还是惊讶万分。“有没有可能误诊了？” 茹果问道。
沈朝暮望着她摇摇头，“这段时间我的身体每况日下，都是朝着胰腺癌的症状发展。我很想告诉生儿，可我又没那个勇气，他肯定希望我早点死。可我还是想告诉他，给他一个交代，别让他对他这个讨厌的母亲永远离开他都离开得不明不白。我现在就是硬撑着，硬撑着厚着脸皮来找他，可以每次一见到他，我始终开不出口。直到那天我看到了你，小茹。” 沈朝暮脸色苍白地看着茹果，神色哀伤。“我太自私了，每次生儿需要我，我都不能陪在他身边。现在他身边有你，我就欣慰多了。”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让我替你向衍生转达你患病的事儿吗？” 茹果大概能猜到沈朝暮的今天的来意，于是直接问她。
沈朝暮点点头。
茹果听了，心中不悦，为陈衍生打抱不平，又问道：“然后呢，沈阿姨，我真的如你所愿告诉了他，你又想让他怎样呢？” 原谅你吗？让你在离开这世界之前不带任何罪孽，轻轻松松，死无遗憾？后面的话茹果在心中默默说着。
沈朝暮又摇摇头，“不不不，我只是觉得既然我们这么多年后又见面，生儿还是有必要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至于他原不原谅我，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在离开之前能够多看了他几眼，我现在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茹果担心沈朝暮再这样唯唯诺诺下去，以后可能连对陈衍生说的机会都没有了，胰腺癌可不比其他癌症，前期尚且可以忍痛行动，弥留之际，人是极其痛苦不堪。这事她既然已经知道，想躲也是躲不开的。最后，她同意了她。
晚上，陈衍生回家后，两人一起简单地做了顿晚餐后，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茹果在心中酝酿着一会怎么开口，说出去也不知道又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她突然有点懊恼自己趟了这浑水，让他们母子俩自己面对沟通不就行了，她要掺和在这劳什子里面干嘛？茹果心不在焉地吃着饭，看着陈衍生已经吃得差不多，决定开口。
“衍生，今天你走后，沈阿姨来了，来找我。”
“她找你干嘛？” 他语气平淡。
“她要我向你转达一件事，你听了别太激动。”
“说。”
“她说她和你见面之后，因为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去医院检查了一下，确诊为了胰腺癌。”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茹果迟疑拖拉了一会儿。
沈朝暮自陈衍生八岁那年就离开了他，他对她的感情也仅限于那几年。现在他听到这消息，反而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一样波澜不惊，漠不关心，冷笑一声，放下筷子说道：“哼，这就是她的报应。我爸当时不是也确诊患癌时，她抛弃了他吗？现在她快死了，难道妄想我去陪她给她送终？”
“你别误会了，衍生，我也问过她这话，她说她只想你知道这事，没奢求你原谅她或者对她怎样。”
“茹果！怎么你都去替她说话了？你就敢相信她说的话，说不定她为了不择手段地达到某些目的，不惜咒骂自己。” 陈衍生倒也没生气只是失落心凉，他敞开心扉向她剖析了他过去的悲惨成长经历难道还不能说明沈朝暮是个怎样的人吗？
茹果在说之前就已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无论他怎么质疑，她都要心平气和地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解释。“衍生，她这事肯定没骗你。我虽然只见了她两面，时间也间隔不太久，她整个人是肉眼可见地在消瘦。我家以前有个亲戚也患过这癌，很多症状我也比较熟悉，她确实是符合的。” 陈衍生看不清，这些细节肯定不能注意到。
陈衍生没说话，他不想聊这事，站起来摸索桌面的碗筷碟，一起放在水槽里面，方便秦姨第二天来清洗。
茹果也站起来跟着他，她掏出手机边打字边说：“我把她留给我的，她的，她现在老公的和继女的手机号分别发在你微信上了，她好像之后没再为别人生育过了，只有你这么一个亲生孩子。你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问，确认一下。你不喜欢听我说她，我以后不说就是嘛。”
再之后陈衍生整个人陷入了心事沉重的思索状态，没再主动和茹果讲话。直到晚上临睡时，就在茹果快要睡着时，本来躺在床上的陈衍生突然起身，走出卧室，走去客厅打电话。茹果此时也睡意全无，坐起来玩手机，陈衍生那边说话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沉，她基本上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只能判断他断断续续拨打了几个简短的电话。之后便是一阵沉默之后，陈衍生走进来，眼睛通红，神色难过。应该是挨个打电话过去一一确认了，茹果猜想。
“没事吧，衍生。” 茹果问道。
“你没睡？”陈衍生这时已经上床。
“嗯，没呢。”
“那睡吧。你关下灯。”
“嗯。” 灯在茹果这边，她顺手一关。
黑暗中此起彼伏着两人均匀的呼吸声，茹果本想说些酝酿多时的心里话安慰他，可话到嘴边，她又完全说不出口，也许陈衍生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不如沉默着。蓦地，陈衍生轻轻抱住她，如同一位溺水者般虚弱地向她求助道：“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恨她，非常恨她，没有一丝一毫同情她。可她毕竟是我母亲，我怎么可以不去原谅一个快要死的人呢。可我又想到爸爸，爷爷和奶奶就怎么都对她原谅不起来。”
茹果转身面向他，如母亲对婴儿一样抚摸着他的后背，说道：“原谅不起来就别逼着自己去原谅。这事没人有资格去责备你怪你。衍生，别难过，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陈衍生情绪逐渐趋于平静，伴随着茹果犹如在睡梦中的妮妮呓语，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