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沈朝暮那天晚上接到了陈衍生主动打来的电话后，激动得一夜未眠，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确认她病情的话，虽然说话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生疏，但起码他不再对她冷漠，起码他是在关心她。茹果帮着沈朝暮把这件事告诉陈衍生后，沈朝暮也如释重负，好似完成了最后一道使命。自那天她回去后，癌细胞就开始肆意扩散，肚中全是腹水，整日在医院病床上躺着，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艰难度日。
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陈衍生给茹果打来电话让她简单地收拾一下她和他的衣物行李。沈朝暮的老公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现在沈朝暮的状况很差，意识模糊却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还是希望陈衍生去见见她。陈衍生已经订好了两张最早直飞隔壁省会城市的飞机，沈朝暮所在的城市其实一直都离陈衍生不远，所以当她认出他之后总是频繁来清连找他。刘也直接把车开到陈衍生家的地下车库，茹果拖着行李直接下去上车，陈衍生也在车上坐着。他吩咐刘也把他们两人直接送到机场，至于回来的时间视情况而定。
乘坐飞机，打车到达医院，两人一路上一分钟都没耽误。陈衍生神色木然，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被茹果拉着。
来到一间环境看着不错的vip病房后，病房里面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大家都看着茹果身边的陈衍生，想着这位应该就是沈朝暮最近这段日子心心念念的人，为他留出了病床前的空位。沈朝暮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茹果为陈衍生描述着眼前沈朝暮的样子，把他扶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陈衍生呆坐在那一言不发很长时间，周围人都在等他说点什么。茹果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道：“衍生，我们来都来了，你还是说点什么吧，你要是不情愿，简单说点之后我们就走？”
这时，一位年轻漂亮女人走到病床边，含泪说着：“妈妈，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谁来了，你每天想着的人现在已经来了。”
陈衍生听到旁边的人在叫沈朝暮“妈妈” ，侧了侧头，应该是那天他打过电话的沈朝暮的继女。沈朝暮平时待她一定很好，要不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叫她“妈妈”叫得这么自然亲切。反而是他这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下却怎么也叫不出口。此情此景，多讽刺！
茹果看着陈衍生似乎走了神，不知道他又去想什么了，催促着唤了几声“衍生！衍生！”。她想着他既然肯来，说明他对沈朝暮还是留着点情感的。
可能是继女的话和茹果的几声呼唤起到了作用，急促地几声陈衍生的名字让沈朝暮竟然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之间，她看到身边正襟危坐的陈衍生，笑了，笑得返璞归真般的纯粹。说道：“生儿，你来了。真神奇，看到你，妈妈突然就不疼了。” 病房中得人们听了沈朝暮的话都心知肚明，是回光返照来了，也是她弥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刻了。沈朝暮说着说着伸起手去触碰陈衍生的胳膊，他感受到了之后，本能地闪躲了一下，尔后又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向原来的方向探了探。碰到沈朝暮的手后，他握住，不带感情地，生硬地叫了一声：“妈！”
沈朝暮听到后惊喜交加，连忙费力应着：“生儿，生儿。” 从陈衍生手中抽出一只手来抚摸他的脸，说道：“妈妈不是个好妈妈，你还是妈妈的好儿子，以前你小的时候妈妈又笨又懒，好不容易有次心血来潮做饭，还切到了自己的手，你马上跑过去亲妈妈切破的手指，妈妈被你一亲就不疼了。现在也还是这样。妈妈看到你，就不难受了。” 她又摸到了陈衍生的眼睛，说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眼睛看不见了？你不能看不见，该遭报应的是我，不是你......” 沈朝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没了声音。
陈衍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顺着她纤细的胳膊往上摸，然后是她瘦削的肩膀，再接着是她瘦骨嶙峋的脸，最后是她的眼睛。他后悔当初还可以模模糊糊看见一点时怎么没把沈朝暮再多看一下，哪怕一眼也好！她怎么这么瘦，即使他看不见，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她已经瘦得不正常了。整个人似乎就剩一副骨架了，一副被皮包裹的骨架。当他摸到她的眼睛时，她的眼睛已经闭着了！！！陈衍生慌了，他不受控制的发抖得手反复在她眼睛上摸读，他大声喊着茹果的名字：“茹果！茹果！” 茹果就站在他旁边，目睹着眼前的所有，靠近身体碰了碰他，说：“衍生。我在。 ”
陈衍生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手抓着茹果的手，一手抓着沈朝暮的胳膊，说道：“你帮我看看，快帮我看看，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这时有医生从病房外急匆匆跑进来，应该刚刚有人出去叫的。病床边的空间狭小，茹果把陈衍生拉到一边，医生走过去，人群也跟着拥了上去，茹果和陈衍生反而被挤到人群边缘。陈衍生只感觉到周围的人都一拥而上，不知道周遭实情的他一脸茫然失措，由于过度紧张又急切想听清周围的情况，他一直在左右神经质地摇摆着头。这时，最里面的医生低声宣判了一句话，所有人开始呜咽啜泣，紧接着哀嚎声一片。
陈衍生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相信眼见为实，可他眼瞎怎么去证实，他只得拉着茹果低声几近哀求道：“茹，你告诉我，和我说说，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茹果此时已经被病房里弥漫着的悲伤情绪感染，声音低沉地说：“妈妈已经走了。” 她也跟着他刚刚那样叫了沈朝暮一声妈妈，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了。
其实他早就猜到如此结局，得到证实后，陈衍生整个人僵住。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朝他袭来，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觉得这比他最初深处黑暗中还要让他心慌，他很窒息。陈衍生松开了茹果的手，凭着茹果刚刚带他进来的记忆，想要往门的方向走去，病房里面人很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到人，却毫无意识，潜意识里只想往前走。茹果看着他像失了魂般落魄不堪的模样，连忙走过去拉着他来到病房门口。出了病房之后，陈衍生开口说道：“茹，麻烦你带我到医院外面透透气吧。”
茹果带着他来到医院外的长椅上一起坐下，一路奔波过来，她也很疲惫。陈衍生坐下后忽然开始大口大口喘气，一瞬间，就好像方才他在水下憋了很久的气，突然浮出了水面。茹果很担心，但她弄不清楚他现在的心中想法。一边帮他顺背一边犹犹豫豫地说道：“衍生，节哀顺便。”
陈衍生听了反而笑了笑，“茹，你看我全程都没有哭。我其实并不哀，要哀也是为我自己哀，我现在不恨她了，反而有点怨。也不是怨她，怨什么？怨命！为什么要把我所有的亲人带走，一个都不留。就连一个对我最不好的人都舍不得留给我。”
茹果回答不了陈衍生的宿命问题，这是个宏伟的课题，绝大多数人参一生都参不透。她也不解陈衍生的命途为何如此坎坷？他是个值得被爱的人，为何要遭受如此种种？
一个月后的一天中午，陈衍生给茹果打来电话让她简单地收拾一下她和他的衣物行李。沈朝暮的老公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现在沈朝暮的状况很差，意识模糊却一直念叨着他的名字，还是希望陈衍生去见见她。陈衍生已经订好了两张最早直飞隔壁省会城市的飞机，沈朝暮所在的城市其实一直都离陈衍生不远，所以当她认出他之后总是频繁来清连找他。刘也直接把车开到陈衍生家的地下车库，茹果拖着行李直接下去上车，陈衍生也在车上坐着。他吩咐刘也把他们两人直接送到机场，至于回来的时间视情况而定。
乘坐飞机，打车到达医院，两人一路上一分钟都没耽误。陈衍生神色木然，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般被茹果拉着。
来到一间环境看着不错的vip病房后，病房里面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大家都看着茹果身边的陈衍生，想着这位应该就是沈朝暮最近这段日子心心念念的人，为他留出了病床前的空位。沈朝暮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处于昏迷状态，茹果为陈衍生描述着眼前沈朝暮的样子，把他扶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陈衍生呆坐在那一言不发很长时间，周围人都在等他说点什么。茹果看不下去了，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道：“衍生，我们来都来了，你还是说点什么吧，你要是不情愿，简单说点之后我们就走？”
这时，一位年轻漂亮女人走到病床边，含泪说着：“妈妈，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看，看看谁来了，你每天想着的人现在已经来了。”
陈衍生听到旁边的人在叫沈朝暮“妈妈” ，侧了侧头，应该是那天他打过电话的沈朝暮的继女。沈朝暮平时待她一定很好，要不然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怎么叫她“妈妈”叫得这么自然亲切。反而是他这个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人当下却怎么也叫不出口。此情此景，多讽刺！
茹果看着陈衍生似乎走了神，不知道他又去想什么了，催促着唤了几声“衍生！衍生！”。她想着他既然肯来，说明他对沈朝暮还是留着点情感的。
可能是继女的话和茹果的几声呼唤起到了作用，急促地几声陈衍生的名字让沈朝暮竟然缓缓睁开眼睛，朦胧之间，她看到身边正襟危坐的陈衍生，笑了，笑得返璞归真般的纯粹。说道：“生儿，你来了。真神奇，看到你，妈妈突然就不疼了。” 病房中得人们听了沈朝暮的话都心知肚明，是回光返照来了，也是她弥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刻了。沈朝暮说着说着伸起手去触碰陈衍生的胳膊，他感受到了之后，本能地闪躲了一下，尔后又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向原来的方向探了探。碰到沈朝暮的手后，他握住，不带感情地，生硬地叫了一声：“妈！”
沈朝暮听到后惊喜交加，连忙费力应着：“生儿，生儿。” 从陈衍生手中抽出一只手来抚摸他的脸，说道：“妈妈不是个好妈妈，你还是妈妈的好儿子，以前你小的时候妈妈又笨又懒，好不容易有次心血来潮做饭，还切到了自己的手，你马上跑过去亲妈妈切破的手指，妈妈被你一亲就不疼了。现在也还是这样。妈妈看到你，就不难受了。” 她又摸到了陈衍生的眼睛，说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眼睛看不见了？你不能看不见，该遭报应的是我，不是你......” 沈朝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直到没了声音。
陈衍生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顺着她纤细的胳膊往上摸，然后是她瘦削的肩膀，再接着是她瘦骨嶙峋的脸，最后是她的眼睛。他后悔当初还可以模模糊糊看见一点时怎么没把沈朝暮再多看一下，哪怕一眼也好！她怎么这么瘦，即使他看不见，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她已经瘦得不正常了。整个人似乎就剩一副骨架了，一副被皮包裹的骨架。当他摸到她的眼睛时，她的眼睛已经闭着了！！！陈衍生慌了，他不受控制的发抖得手反复在她眼睛上摸读，他大声喊着茹果的名字：“茹果！茹果！” 茹果就站在他旁边，目睹着眼前的所有，靠近身体碰了碰他，说：“衍生。我在。 ”
陈衍生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手抓着茹果的手，一手抓着沈朝暮的胳膊，说道：“你帮我看看，快帮我看看，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
这时有医生从病房外急匆匆跑进来，应该刚刚有人出去叫的。病床边的空间狭小，茹果把陈衍生拉到一边，医生走过去，人群也跟着拥了上去，茹果和陈衍生反而被挤到人群边缘。陈衍生只感觉到周围的人都一拥而上，不知道周遭实情的他一脸茫然失措，由于过度紧张又急切想听清周围的情况，他一直在左右神经质地摇摆着头。这时，最里面的医生低声宣判了一句话，所有人开始呜咽啜泣，紧接着哀嚎声一片。
陈衍生心中早就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相信眼见为实，可他眼瞎怎么去证实，他只得拉着茹果低声几近哀求道：“茹，你告诉我，和我说说，她，她现在怎么样了？”
茹果此时已经被病房里弥漫着的悲伤情绪感染，声音低沉地说：“妈妈已经走了。” 她也跟着他刚刚那样叫了沈朝暮一声妈妈，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尊重了。
其实他早就猜到如此结局，得到证实后，陈衍生整个人僵住。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朝他袭来，说不清道不明，他只觉得这比他最初深处黑暗中还要让他心慌，他很窒息。陈衍生松开了茹果的手，凭着茹果刚刚带他进来的记忆，想要往门的方向走去，病房里面人很多，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撞到人，却毫无意识，潜意识里只想往前走。茹果看着他像失了魂般落魄不堪的模样，连忙走过去拉着他来到病房门口。出了病房之后，陈衍生开口说道：“茹，麻烦你带我到医院外面透透气吧。”
茹果带着他来到医院外的长椅上一起坐下，一路奔波过来，她也很疲惫。陈衍生坐下后忽然开始大口大口喘气，一瞬间，就好像方才他在水下憋了很久的气，突然浮出了水面。茹果很担心，但她弄不清楚他现在的心中想法。一边帮他顺背一边犹犹豫豫地说道：“衍生，节哀顺便。”
陈衍生听了反而笑了笑，“茹，你看我全程都没有哭。我其实并不哀，要哀也是为我自己哀，我现在不恨她了，反而有点怨。也不是怨她，怨什么？怨命！为什么要把我所有的亲人带走，一个都不留。就连一个对我最不好的人都舍不得留给我。”
茹果回答不了陈衍生的宿命问题，这是个宏伟的课题，绝大多数人参一生都参不透。她也不解陈衍生的命途为何如此坎坷？他是个值得被爱的人，为何要遭受如此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