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陈衍生握着病床上茹果仍旧冰冷的手，思考着以茹果现在这种状态，他得通知一下她的父母。陈衍生没见过她的父母，茹果以前对他讨论过这件事，她不喜欢自己的事被别人干涉，这其中包括感情，工作和生活，一切由她自己做决定，免得滋生太多与此无关的琐事。她和她家人的关系并不冷淡僵化，但她也会适当的保持距离，该尽的义务也会尽到。也许她家人也懂自己的孩子是个怎样的人，没有越她的界。想着想着，他轻叹一口气，即使这个结果再难以接受，所有人包括他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这时，陈衍生隐隐感觉到自己手中茹果的手指稍稍动了动。
“茹果！茹果！” 他朝着她的方向，唤了几声她的全名，这是主治医生对他叮嘱的话，要时不时叫一叫昏迷病人的全名，多跟她讲讲话。
床上的人没回应。
“茹果！茹果？” 陈衍生越叫越迟疑，他用另一只手迅速摸了一遍茹果的脸，似乎没变化。可能是这段时间的失眠让他产生了幻觉吧，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好几次误以为茹果动了，陈衍生神情落寞。
茹果确实有了意识，这次，她真的醒了！陈衍生刚刚的声音和动作她能够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想回应又回应不了，浑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茹果心中一阵怨气，莫名地生起气来，这都是些什么呀？第一次醒过来时，起码还是个正常的鬼魂，能听到人，能看到人，能四处飘荡。刚刚那条莫名其妙摇晃的船让她一不留神掉到那片乌漆麻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里，现在好了，连个正常的游魂都做不了了。怎么就自己死都死得不同寻常，死也不能正常地死！
茹果心里咒骂得越来越狠，突然，一股无名的力量让她能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憔悴不堪，神情悲伤的陈衍生，周围的医疗设施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
“衍生。” 她艰难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她现在能叫出他的名字了！看来她刚刚潜意识里面的咒骂还是有用的，事实证明不管是人是鬼，谁狠谁厉害。茹果幸灾乐祸地想着，现在她又能做回一只正常的鬼了，看来，陈衍生和她人鬼情未了啊！等她投胎的时候她一定不能喝下那碗孟婆汤，她要保持记忆，然后转世之后好好利用这段奇特的经历书写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陈衍生听到茹果的声音，再次用手摸了摸茹果的面部，摸到她微微睁开的眼睛时，他的手颤抖起来，聚精会神地反复摸读着她的眼睛，确定现在不是幻听，刚刚也不是幻觉。最后他激动地说：“茹，你醒了！你醒了！”
这下轮到茹果困惑了，根据她做鬼的经验，她在家里的影音室里歇斯底里地叫他，抱他时，陈衍生是听不到她，摸不到她的。现在，他能听到她？
“你能听到我说话？” 茹果神情疑惑地问道。
“能，能，茹，能听得很清楚，我喜欢听你说话。”说着，他的手又移动到了她的嘴唇上，“我还能知道现在你在眨眼睛。” 他又将指腹移动到她眼睛上，他现在兴奋得无语轮次，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见茹果一直没说话，他又紧张起来，“茹果，茹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他甚至摸了摸她的耳朵。
茹果点点头，想着他又看不见，“嗯” 了一声，其实陈衍生的手就在她脸上，他能感知到。
“那就好，那就好。” 他念叨着，手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
倒是陈衍生的那句“能听得很清楚” 让茹果想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她现在不是鬼，她现在是人，但是她意识很清晰，清楚地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在经历了要她命的雪崩之后，她还能亳不费劲地说话。“回光返照” 这四个大字闪着金光在她脑海中闪现，说明现在是她在人世间的弥留之际了，想到这她害怕起来。让她痛痛快快离开不好吗？非得安排这么一出，她讨厌分别告别这档子事，她不想面对也不会处理。
陈衍生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要离开。
“你要干嘛！？” 茹果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使劲喊道。
“我去旁边桌上拿手机给杨招打个电话，他刚刚去买早餐了，我告诉他，你醒了。” 陈衍生笑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开心，温柔地对她说。
茹果看着他笑竟然有点来气，她都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平时都白心疼他了，白眼狼！不，瞎眼狼！现在，她的咒骂对象目标明确了。再不骂，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不准走，你就坐在这，哪儿也不准去。” 她严肃地命令道。
陈衍生早已欣喜若狂，没发现茹果的不对劲。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陈衍生握着茹果的手乖乖坐下，五秒钟不到，他又站起身来，轻声对她说：“茹，我不走，我按一下紧急铃，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你现在醒过来的情况，行吗？”
茹果听了他的话，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陈衍生听到她来势汹汹的哭声，慌了，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怎么了？茹，怎么了？哪不舒服吗？你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不见。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他说着说着道起歉来，言语间好像她哭就是自己眼瞎导致的一样。
茹果使劲地探了探身体，抱住他，边哭边说：“你就不能别折腾，最后再好好安静地陪陪我吗？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讲，本来时间就不多了，你就是巴不得我含恨离开，对不对？亏我以前总是担心你看不见，费尽心思地爱你。你却总觉得，我故意利用你眼睛不好，找你乐。你能不能别把谁都往坏的那一面想。你继续这样看我，我到了阴曹地府，不投胎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做个冤魂厉鬼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陈衍生听着茹果的大段输出之后哭笑不得，茹果一边抽泣一边大口喘气，他替她顺完气之后，又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时间不多？什么做冤魂厉鬼？你不是醒了吗？这些监测你的设备也没什么异响，生命体征应该没问题，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 这段时间里陈衍生知道如何通过仪器异常声音来判断茹果的状况了，他每次对那些催命的声音是条件反射般的恐惧。每次那些声音响起，一群人会从外面冲进来进行抢救，有时会把茹果的病床直接推出去，有时他会收到病危通知书，嘈杂－寂静－嘈杂－寂静，这样循环过好多次，他在人群中无助，不知所措。除了等，他什么都做不了。
“真的吗？衍生，你别骗我。我真的不是快死了吗?” 茹果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不会死的，别怕。” 陈衍生轻轻拍着茹果的后背说着，“我按下铃，他们检查一下。你也知道我是瞎的，我能走哪去呢？相信我，茹，我一直都在这陪着你。”
陈衍生的话让茹果安心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茹果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也没肢体或者器官损坏。这是陈衍生向医生反复确认后的事，身残的痛苦他一个人忍受就好。至于为什么昏迷这么久，主治医生也说不准具体原因，可能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听天命的吧！只是茹果身上有多处冻伤，体质也很虚，还需要多做些康复训练，恢复正常后才能出院。
陈衍生专门为茹果请了一位高级护工照顾茹果康复期间的日常。他陪着茹果去做过几次康复，他在旁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还要麻烦茹果和护工，最后他向茹果说明之后，便没陪着了。他的生活轨迹又回到了正轨，白天忙工作，晚上一定会空出，来医院陪茹果。
茹果的身体虽然慢慢变好，可那次雪崩还是给她的心理上带来了不小的应激创伤。白天的倒还好，即使陈衍生没陪着她，总是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看望她。许孟轲隔三差五就在秦梦的陪同下来看她，以前开公司认识的商务伙伴，出版社的编辑，插画师，周雨时这样从学生时代就相识相交的朋友们，当然她的父母也来过。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茹果谎称只是生了场不太严重的病，做了场问题不大的手术。因此，茹果白天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是做康复训练，就是和亲朋好友会晤。
每天差不多晚饭时间，陈衍生会过来陪她。陈衍生走进病房之后，都会小心翼翼。大家过来，肯定不会空手过来，鲜花，水果，补品充斥着整个病房。只是每天情况都会变化，护工虽然整齐摆放好，时不时这些物品还是会给他使个绊。他每天都是吃过晚饭再来，尽量少让茹果这个病人照顾他。晚上的茹果睡眠质量极差，梦魇不断。那天雪浪吞没她的场景经常在梦中重现，寒冷，疼痛，失重，窒息一并在梦里朝她袭来。每次她从梦中惊醒时，陈衍生都在她身边躺着。他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起身为她倒温水，抱着她，安抚她，陪她聊天。直到她安稳入眠了，他才浅浅睡去。
一个半月后，茹果出院了。
这时，陈衍生隐隐感觉到自己手中茹果的手指稍稍动了动。
“茹果！茹果！” 他朝着她的方向，唤了几声她的全名，这是主治医生对他叮嘱的话，要时不时叫一叫昏迷病人的全名，多跟她讲讲话。
床上的人没回应。
“茹果！茹果？” 陈衍生越叫越迟疑，他用另一只手迅速摸了一遍茹果的脸，似乎没变化。可能是这段时间的失眠让他产生了幻觉吧，还是和之前一样他好几次误以为茹果动了，陈衍生神情落寞。
茹果确实有了意识，这次，她真的醒了！陈衍生刚刚的声音和动作她能够真真实实地感受到，她想回应又回应不了，浑身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茹果心中一阵怨气，莫名地生起气来，这都是些什么呀？第一次醒过来时，起码还是个正常的鬼魂，能听到人，能看到人，能四处飘荡。刚刚那条莫名其妙摇晃的船让她一不留神掉到那片乌漆麻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里，现在好了，连个正常的游魂都做不了了。怎么就自己死都死得不同寻常，死也不能正常地死！
茹果心里咒骂得越来越狠，突然，一股无名的力量让她能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就是憔悴不堪，神情悲伤的陈衍生，周围的医疗设施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
“衍生。” 她艰难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她现在能叫出他的名字了！看来她刚刚潜意识里面的咒骂还是有用的，事实证明不管是人是鬼，谁狠谁厉害。茹果幸灾乐祸地想着，现在她又能做回一只正常的鬼了，看来，陈衍生和她人鬼情未了啊！等她投胎的时候她一定不能喝下那碗孟婆汤，她要保持记忆，然后转世之后好好利用这段奇特的经历书写一段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陈衍生听到茹果的声音，再次用手摸了摸茹果的面部，摸到她微微睁开的眼睛时，他的手颤抖起来，聚精会神地反复摸读着她的眼睛，确定现在不是幻听，刚刚也不是幻觉。最后他激动地说：“茹，你醒了！你醒了！”
这下轮到茹果困惑了，根据她做鬼的经验，她在家里的影音室里歇斯底里地叫他，抱他时，陈衍生是听不到她，摸不到她的。现在，他能听到她？
“你能听到我说话？” 茹果神情疑惑地问道。
“能，能，茹，能听得很清楚，我喜欢听你说话。”说着，他的手又移动到了她的嘴唇上，“我还能知道现在你在眨眼睛。” 他又将指腹移动到她眼睛上，他现在兴奋得无语轮次，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见茹果一直没说话，他又紧张起来，“茹果，茹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他甚至摸了摸她的耳朵。
茹果点点头，想着他又看不见，“嗯” 了一声，其实陈衍生的手就在她脸上，他能感知到。
“那就好，那就好。” 他念叨着，手一直没离开过她的脸。
倒是陈衍生的那句“能听得很清楚” 让茹果想到了一件细思极恐的事。她现在不是鬼，她现在是人，但是她意识很清晰，清楚地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即使在经历了要她命的雪崩之后，她还能亳不费劲地说话。“回光返照” 这四个大字闪着金光在她脑海中闪现，说明现在是她在人世间的弥留之际了，想到这她害怕起来。让她痛痛快快离开不好吗？非得安排这么一出，她讨厌分别告别这档子事，她不想面对也不会处理。
陈衍生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要离开。
“你要干嘛！？” 茹果死死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使劲喊道。
“我去旁边桌上拿手机给杨招打个电话，他刚刚去买早餐了，我告诉他，你醒了。” 陈衍生笑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开心，温柔地对她说。
茹果看着他笑竟然有点来气，她都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平时都白心疼他了，白眼狼！不，瞎眼狼！现在，她的咒骂对象目标明确了。再不骂，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不准走，你就坐在这，哪儿也不准去。” 她严肃地命令道。
陈衍生早已欣喜若狂，没发现茹果的不对劲。嗯！她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陈衍生握着茹果的手乖乖坐下，五秒钟不到，他又站起身来，轻声对她说：“茹，我不走，我按一下紧急铃，让医生过来检查一下你现在醒过来的情况，行吗？”
茹果听了他的话，情绪一下子绷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陈衍生听到她来势汹汹的哭声，慌了，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怎么了？茹，怎么了？哪不舒服吗？你别哭，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不见。你别吓我，你别吓我啊。”他说着说着道起歉来，言语间好像她哭就是自己眼瞎导致的一样。
茹果使劲地探了探身体，抱住他，边哭边说：“你就不能别折腾，最后再好好安静地陪陪我吗？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讲，本来时间就不多了，你就是巴不得我含恨离开，对不对？亏我以前总是担心你看不见，费尽心思地爱你。你却总觉得，我故意利用你眼睛不好，找你乐。你能不能别把谁都往坏的那一面想。你继续这样看我，我到了阴曹地府，不投胎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做个冤魂厉鬼缠着你，让你生不如死。”
陈衍生听着茹果的大段输出之后哭笑不得，茹果一边抽泣一边大口喘气，他替她顺完气之后，又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时间不多？什么做冤魂厉鬼？你不是醒了吗？这些监测你的设备也没什么异响，生命体征应该没问题，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生活。” 这段时间里陈衍生知道如何通过仪器异常声音来判断茹果的状况了，他每次对那些催命的声音是条件反射般的恐惧。每次那些声音响起，一群人会从外面冲进来进行抢救，有时会把茹果的病床直接推出去，有时他会收到病危通知书，嘈杂－寂静－嘈杂－寂静，这样循环过好多次，他在人群中无助，不知所措。除了等，他什么都做不了。
“真的吗？衍生，你别骗我。我真的不是快死了吗?” 茹果的哭声戛然而止。
“你不会死的，别怕。” 陈衍生轻轻拍着茹果的后背说着，“我按下铃，他们检查一下。你也知道我是瞎的，我能走哪去呢？相信我，茹，我一直都在这陪着你。”
陈衍生的话让茹果安心了不少，情绪也稳定了很多。
茹果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也没肢体或者器官损坏。这是陈衍生向医生反复确认后的事，身残的痛苦他一个人忍受就好。至于为什么昏迷这么久，主治医生也说不准具体原因，可能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听天命的吧！只是茹果身上有多处冻伤，体质也很虚，还需要多做些康复训练，恢复正常后才能出院。
陈衍生专门为茹果请了一位高级护工照顾茹果康复期间的日常。他陪着茹果去做过几次康复，他在旁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还要麻烦茹果和护工，最后他向茹果说明之后，便没陪着了。他的生活轨迹又回到了正轨，白天忙工作，晚上一定会空出，来医院陪茹果。
茹果的身体虽然慢慢变好，可那次雪崩还是给她的心理上带来了不小的应激创伤。白天的倒还好，即使陈衍生没陪着她，总是有源源不断的人过来看望她。许孟轲隔三差五就在秦梦的陪同下来看她，以前开公司认识的商务伙伴，出版社的编辑，插画师，周雨时这样从学生时代就相识相交的朋友们，当然她的父母也来过。为了不让父母担心，茹果谎称只是生了场不太严重的病，做了场问题不大的手术。因此，茹果白天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不是做康复训练，就是和亲朋好友会晤。
每天差不多晚饭时间，陈衍生会过来陪她。陈衍生走进病房之后，都会小心翼翼。大家过来，肯定不会空手过来，鲜花，水果，补品充斥着整个病房。只是每天情况都会变化，护工虽然整齐摆放好，时不时这些物品还是会给他使个绊。他每天都是吃过晚饭再来，尽量少让茹果这个病人照顾他。晚上的茹果睡眠质量极差，梦魇不断。那天雪浪吞没她的场景经常在梦中重现，寒冷，疼痛，失重，窒息一并在梦里朝她袭来。每次她从梦中惊醒时，陈衍生都在她身边躺着。他时刻关注着她的状态，起身为她倒温水，抱着她，安抚她，陪她聊天。直到她安稳入眠了，他才浅浅睡去。
一个半月后，茹果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