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岑元年六月，天逢大旱，水渠干涸，粮食颗粒无收，大批难民在迁徙的途中伏尸官道。
得知此事，岑文帝当即大怒，命各州郡府立刻开仓放粮，然而，这些粮食并未让难民死去的人数减少。
巳时许，一匹快马沿着燕铭山官道疾驰而过，不达半日便抵达涞梁郡城门。
勒马停下，男人目光清冷地打量眼前守门阱而坐的难民，而倚靠在他胸前的女子则缓缓睁开那双漆黑如墨的杏仁眼。
少顷，两队身披铠甲的官兵持长枪跑出涞梁郡，撤下门阱，副将赵忠行中气十足地喊：“诸位莫急，郡守大人得知尔等前来避难，特派我前来照应，入城后，诸位可至烽火台下寻安置之所。”
善解民情的话音刚落，难民们群声鼎沸，这声音大多是夸孙淮恩是个好官。
“相公，奴家累了，不如咱们也进城找个安置之地如何？”伯瑶珒故意看着骆祈州眨起泛满水雾的剪秋瞳。
骆祈州冷峻的脸上渐渐出现红晕。
交了敕牒，夫妻二人跟在难民身后进城。
约莫走了数十步，骆祈州冷厉的眸子里忽然泛起杀伐之意，待他回头望向身后的茶楼，那里空无人影。
“怎么了？相公。”伯瑶珒留意到骆祈州的异常。
骆祈州摇头，方才那一刹那，似乎有人在暗处盯着他和伯瑶珒。
寻了一家客栈，二人点了几盘小菜果腹，谈论一路上的见闻时，两队腰配弯刀的官兵沿主街跑过，原本喧嚣嘈杂的集市顿时鸦雀无声。
伯瑶珒从窗前探出脑袋去粗扫一眼，随即便听隔壁的客商骂道：“这孙淮恩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好奇使然，伯瑶珒转过身去问：“这位大哥，你何出此言啊？方才我还瞧见孙郡守大开城门接纳难民呢。”
从头到脚打量了眼伯瑶珒的穿着，客商心里少了些防备，“姑娘是刚从外地到此吧？”
伯瑶珒笑意舒朗地看了眼骆祈州，“我夫妻二人游历经商，今日刚到此地。”
客商点头，就在他准备如实相告时，其友人忽然碰了他一下，暗示他切勿多言。
“姑娘若想得知真相，便由此往南去到烽火台下吧。”话匆匆说完，客商与友人起身离去。
心里藏了诸多疑惑，伯瑶珒无论如何都吃不下饭去。
骆祈州瞧出她的心事，便吩咐小二将糕点打包好揣进怀里。拿过一旁的包袱，他朝伯瑶珒伸过手去，“娘子，咱们去烽火台吧。”
伯瑶珒浅然一笑，随即伸出娇小纤细的玉手牵上骆祈州雄厚的大手出门。
烽火台下，两队官兵将难民安置点围个水泄不通。
“这，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郡守要给咱们发粮食？”难民们议论纷纷，唯有涞梁郡里的百姓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们。
伯瑶珒拉着骆祈州挤到最前方，看了眼被召集到一起的难民，她面带笑意地问身旁百姓：“这位大哥，烦劳问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男人谨慎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和骆祈州，“你们外地来的？”
“是啊，大哥。”她举起和骆祈州握在一起的手，说，“我和相公来此经商，见此处热闹非凡，便过来看看。”
男人点头信了她的话，便道：“他们要斗人。”
伯瑶珒眉头微蹙，不好的预感由心而生，她继续问：“大哥，何为斗人啊？”
男人话到嘴边，烽火台上蓦然出现两个人，男人赶紧改口，“开始了，你且看便是。”
伯瑶珒仰头望向烽火台，台面上站有两个年纪尚轻的男人，他们傲慢地举起酒杯，眉飞色舞地看向烽火台下，仿佛能随意掌控人的生死。
不知为何，伯瑶珒打心里看不上这两个男人。
“他们是何人？”她随口一问。
“他们啊，一个是孙淮恩的独子孙骧，另一个是本地大商户杨培渊的儿子杨构。”提到这两个人，百姓们皆是嗤之以鼻。
伯瑶珒不难听出百姓们对孙骧的不满，只是，孙淮恩名声在外，其子也该是品行具佳的松柏君子啊，莫非，这当中有何隐情？
自烽火台上收回眼眸，伯瑶珒看向难民，她倒想知道这当中的真相究竟为何。
午时将过，小厮端着金丝勾勒的弓箭走到孙骧面前。
放下酒杯，孙骧抛弓执箭，弦飞，箭若穿云之势冲出，落地之时，烽火台下左右守鼓之人舞槌击鼓，鼓声作罢，圈守场地的官兵随机从难民里抓出二人扔到用竹筏搭建的斗兽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台上稍显年轻的难民问。
赵忠行鄙夷地瞥了眼年轻人，“自然是斗人，你们二人比试斗招，直至分出生死，可若你二人为对方留余地，则双方都死。”
“什么！这不可能，我等逃难皆是相互扶持才来到此地，你却让我们相互残杀！真是荒谬至极！”台上二人均感到愤怒。
赵忠行只觉自己听到十分可笑的话，也是，这些难民刚到涞梁郡，自是不晓得他的做事风格，走上擂台，但见他手起刀落，台上企图反抗的二人均被他削下一根手指。
举起残留血液的腰刀，官兵指向那些乖如白兔的难民，傲慢地威慑道：“断他们手指仅是小惩大诫，若你们仍敢反抗，这把刀随时斩了你们的脑袋！”
见状，难民们哗然万分，就连围观的百姓们也不敢相信的相互议论：
“前几日不是刚斗完人，怎的这小祖宗今日又斗人了？”
“看这严苛程度，估摸着朝廷里快安排人下来考察官员政绩了吧。”
原来这便是斗人！想到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伯瑶珒脸色骤变，咬紧牙关，她浑身戾气暴涨，那双泛满星光的剪秋瞳里布满杀意。
察觉到伯瑶珒的情绪变化，骆祈州默默握紧她的手。
“祈州，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伯瑶珒咬牙说道。
孙淮恩的好名声传扬千里，为大岑国官民所敬，可谁知到头来，此人竟是个纵容亲儿滥杀百姓的畜牲！若不杀他，怎能抚平无辜冤魂的恨！
“杀人的事，我来便好。”骆祈州看着她道。
烽火台上，得知斗人生死不论后，杨构心里煎熬万分，这可是难民啊！如若被朝廷知道了，他们杨家怕会被诛连九族啊！况且，他跟孙骧混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家族生意，实在犯不着落下个杀人的罪名。
“孙兄，涉及生死未免太过了吧，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对郡守大人不利啊。”他知晓自己劝不住孙骧，但事关人命，他实不想掺和。
孙骧脸色颇为不悦，冷哼一声，他尖酸刻薄地挖苦说：“妇人之仁！”话锋一转，他问，“你可知京都近日有一个大人物要来我涞梁郡？”
杨构自愧一笑，“孙兄说笑了，我们只是依附于郡守府而生的普通商户，哪里会知道京都发生的事呢。”
此话令孙骧很是受用，他们孙家在京都的势力盘根错节，任何消息，他们皆能知晓，就连他闯了什么弥天大祸，到头来都会化作毫毛飘散在地。
“谅你也不知道。我爹的名声在京都一向很好，哪是这些穷酸难民配败坏的，所以在那位大人物来之前，这些难民必须消失。”论起年纪，孙骧仅有十六七岁，可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话却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杨构噤声不语。
手指被割，擂台上的难民自是假模假样的随意过了几招，然而，在他们二人胶着之际，烽火台上突然射出的羽箭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过快，所有目睹这件事的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因赵忠行替孙骧处理过许多腌臜事，所以他已经对他肆意杀人的习惯习以为常了。
跨越上台，赵忠行踩着难民的尸首恫吓难民：“都看看，这便是愚弄我家公子的下场，若你们还不拿出拼命的本领比斗，他们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他命人将尸体抬走。
然而，此等草菅人命的恶行并未让难民产生退缩妥协之意，相反，他们目光有燎原之势，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难民万众齐心地冲向官兵。
一时间，手握武器的官兵慌了心神，意识到自己难敌气势汹汹的难民，他们只好弃甲逃走。
“没用的东西！”孙骧持弓射出三支羽箭，刹那间，三名难民死去。
眼看孙骧仍要持弓杀人，杨构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这么人，这些人的冤魂会不会来找他？
一时不察令三名难民殒命，伯瑶珒心中的暴怒渐渐淹没了她的理智，徒手掐断拦路官兵的脖颈，她手握长枪飞身打散孙骧射出的羽箭，而骆祈州则留在原地为她挡下叫嚣上前的官兵。
沉重的长枪立于擂台之上，伯瑶珒抬头看向孙骧，彼时，那些极力反抗的难民渐渐安静下来。
收回长弓，孙骧挑眉看向擂台，有意思，胆敢挑衅他的人竟是个女人。
万般寂静之下，伯瑶珒身姿挺拔地踢脚挑起长枪直指孙骧，侧身道：“孙骧，烽火台这种警示御敌之地，岂容你在此滥杀无辜百姓，你既要斗人，那便由我陪你斗上一斗！”
冷然一笑，孙骧架好羽箭，目色阴鸷地歪头射出三箭，却被伯瑶珒旋着长枪打散。
为了化被动为主动，伯瑶珒握长枪挑起地上的弯刀，而后卯足力气将弯刀打飞出去，弯刀直逼孙骧的面门而去，却在将要刺向他时插入一旁的砖缝之中。
恶狠狠地瞪了眼差点杀死自己的弯刀，孙骧的滔天怒火彻底被激发，抛出长弓，他借势自烽火台上一跃而下，拔出身旁官兵腰间的弯刀，他旋身翻到擂台上。
孙骧缓缓执起弯刀指向伯瑶珒，“为人出头，你也得有那个命数。”
伯瑶珒浅浅挑眉一笑，言语讥讽道：“我有没有命数，你比过就知道了。”言罢，她目光狠鸷地持长枪攻向孙骧。
以锋刃擦着长枪而过，孙骧迅速的侧身刺向伯瑶珒，而伯瑶珒似是预料到他这一招，她敏捷地甩起长枪打开孙骧手中的弯刀。
招招避让间，伯瑶珒很快摸清孙骧的出手规律，虚晃一招，她挥舞长枪打飞孙骧手中的弯刀。
以枪矛抵近孙骧的侧颈，伯瑶珒双目戏谑地瞧着他，“敢问孙小公子，我有没有命数为人出头？”
不甘地咽下一口气，孙骧狡辩：“你握长枪，而我使弯刀，这两种兵器本就不该一同比试，所以你胜之不武，何敢要我给说法。”
“好。”伯瑶珒收回长枪戳进地里，说，“那我便赤手空拳的与你斗上一番。”罢了，她摆出武斗的姿势。
计谋得逞，孙骧挥拳袭向伯瑶珒。
初时，二人你来我往，比过数招，从招式上看，孙骧出手未得章法，全靠蛮力在消耗伯瑶珒的精力。
似是察觉到这一点，伯瑶珒干脆利落的出手将其踢开，然，她未曾想到的是，孙骧这小子竟会耍阴招，他腰腹处藏着一把软剑，就连袖中也藏着毒针、匕首等暗器。
惊险的躲过几枚毒针后，伯瑶珒不敢再冒然出手。
得知此事，岑文帝当即大怒，命各州郡府立刻开仓放粮，然而，这些粮食并未让难民死去的人数减少。
巳时许，一匹快马沿着燕铭山官道疾驰而过，不达半日便抵达涞梁郡城门。
勒马停下，男人目光清冷地打量眼前守门阱而坐的难民，而倚靠在他胸前的女子则缓缓睁开那双漆黑如墨的杏仁眼。
少顷，两队身披铠甲的官兵持长枪跑出涞梁郡，撤下门阱，副将赵忠行中气十足地喊：“诸位莫急，郡守大人得知尔等前来避难，特派我前来照应，入城后，诸位可至烽火台下寻安置之所。”
善解民情的话音刚落，难民们群声鼎沸，这声音大多是夸孙淮恩是个好官。
“相公，奴家累了，不如咱们也进城找个安置之地如何？”伯瑶珒故意看着骆祈州眨起泛满水雾的剪秋瞳。
骆祈州冷峻的脸上渐渐出现红晕。
交了敕牒，夫妻二人跟在难民身后进城。
约莫走了数十步，骆祈州冷厉的眸子里忽然泛起杀伐之意，待他回头望向身后的茶楼，那里空无人影。
“怎么了？相公。”伯瑶珒留意到骆祈州的异常。
骆祈州摇头，方才那一刹那，似乎有人在暗处盯着他和伯瑶珒。
寻了一家客栈，二人点了几盘小菜果腹，谈论一路上的见闻时，两队腰配弯刀的官兵沿主街跑过，原本喧嚣嘈杂的集市顿时鸦雀无声。
伯瑶珒从窗前探出脑袋去粗扫一眼，随即便听隔壁的客商骂道：“这孙淮恩真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好奇使然，伯瑶珒转过身去问：“这位大哥，你何出此言啊？方才我还瞧见孙郡守大开城门接纳难民呢。”
从头到脚打量了眼伯瑶珒的穿着，客商心里少了些防备，“姑娘是刚从外地到此吧？”
伯瑶珒笑意舒朗地看了眼骆祈州，“我夫妻二人游历经商，今日刚到此地。”
客商点头，就在他准备如实相告时，其友人忽然碰了他一下，暗示他切勿多言。
“姑娘若想得知真相，便由此往南去到烽火台下吧。”话匆匆说完，客商与友人起身离去。
心里藏了诸多疑惑，伯瑶珒无论如何都吃不下饭去。
骆祈州瞧出她的心事，便吩咐小二将糕点打包好揣进怀里。拿过一旁的包袱，他朝伯瑶珒伸过手去，“娘子，咱们去烽火台吧。”
伯瑶珒浅然一笑，随即伸出娇小纤细的玉手牵上骆祈州雄厚的大手出门。
烽火台下，两队官兵将难民安置点围个水泄不通。
“这，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郡守要给咱们发粮食？”难民们议论纷纷，唯有涞梁郡里的百姓用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们。
伯瑶珒拉着骆祈州挤到最前方，看了眼被召集到一起的难民，她面带笑意地问身旁百姓：“这位大哥，烦劳问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男人谨慎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和骆祈州，“你们外地来的？”
“是啊，大哥。”她举起和骆祈州握在一起的手，说，“我和相公来此经商，见此处热闹非凡，便过来看看。”
男人点头信了她的话，便道：“他们要斗人。”
伯瑶珒眉头微蹙，不好的预感由心而生，她继续问：“大哥，何为斗人啊？”
男人话到嘴边，烽火台上蓦然出现两个人，男人赶紧改口，“开始了，你且看便是。”
伯瑶珒仰头望向烽火台，台面上站有两个年纪尚轻的男人，他们傲慢地举起酒杯，眉飞色舞地看向烽火台下，仿佛能随意掌控人的生死。
不知为何，伯瑶珒打心里看不上这两个男人。
“他们是何人？”她随口一问。
“他们啊，一个是孙淮恩的独子孙骧，另一个是本地大商户杨培渊的儿子杨构。”提到这两个人，百姓们皆是嗤之以鼻。
伯瑶珒不难听出百姓们对孙骧的不满，只是，孙淮恩名声在外，其子也该是品行具佳的松柏君子啊，莫非，这当中有何隐情？
自烽火台上收回眼眸，伯瑶珒看向难民，她倒想知道这当中的真相究竟为何。
午时将过，小厮端着金丝勾勒的弓箭走到孙骧面前。
放下酒杯，孙骧抛弓执箭，弦飞，箭若穿云之势冲出，落地之时，烽火台下左右守鼓之人舞槌击鼓，鼓声作罢，圈守场地的官兵随机从难民里抓出二人扔到用竹筏搭建的斗兽台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台上稍显年轻的难民问。
赵忠行鄙夷地瞥了眼年轻人，“自然是斗人，你们二人比试斗招，直至分出生死，可若你二人为对方留余地，则双方都死。”
“什么！这不可能，我等逃难皆是相互扶持才来到此地，你却让我们相互残杀！真是荒谬至极！”台上二人均感到愤怒。
赵忠行只觉自己听到十分可笑的话，也是，这些难民刚到涞梁郡，自是不晓得他的做事风格，走上擂台，但见他手起刀落，台上企图反抗的二人均被他削下一根手指。
举起残留血液的腰刀，官兵指向那些乖如白兔的难民，傲慢地威慑道：“断他们手指仅是小惩大诫，若你们仍敢反抗，这把刀随时斩了你们的脑袋！”
见状，难民们哗然万分，就连围观的百姓们也不敢相信的相互议论：
“前几日不是刚斗完人，怎的这小祖宗今日又斗人了？”
“看这严苛程度，估摸着朝廷里快安排人下来考察官员政绩了吧。”
原来这便是斗人！想到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伯瑶珒脸色骤变，咬紧牙关，她浑身戾气暴涨，那双泛满星光的剪秋瞳里布满杀意。
察觉到伯瑶珒的情绪变化，骆祈州默默握紧她的手。
“祈州，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伯瑶珒咬牙说道。
孙淮恩的好名声传扬千里，为大岑国官民所敬，可谁知到头来，此人竟是个纵容亲儿滥杀百姓的畜牲！若不杀他，怎能抚平无辜冤魂的恨！
“杀人的事，我来便好。”骆祈州看着她道。
烽火台上，得知斗人生死不论后，杨构心里煎熬万分，这可是难民啊！如若被朝廷知道了，他们杨家怕会被诛连九族啊！况且，他跟孙骧混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家族生意，实在犯不着落下个杀人的罪名。
“孙兄，涉及生死未免太过了吧，若是传扬出去，怕是对郡守大人不利啊。”他知晓自己劝不住孙骧，但事关人命，他实不想掺和。
孙骧脸色颇为不悦，冷哼一声，他尖酸刻薄地挖苦说：“妇人之仁！”话锋一转，他问，“你可知京都近日有一个大人物要来我涞梁郡？”
杨构自愧一笑，“孙兄说笑了，我们只是依附于郡守府而生的普通商户，哪里会知道京都发生的事呢。”
此话令孙骧很是受用，他们孙家在京都的势力盘根错节，任何消息，他们皆能知晓，就连他闯了什么弥天大祸，到头来都会化作毫毛飘散在地。
“谅你也不知道。我爹的名声在京都一向很好，哪是这些穷酸难民配败坏的，所以在那位大人物来之前，这些难民必须消失。”论起年纪，孙骧仅有十六七岁，可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话却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杨构噤声不语。
手指被割，擂台上的难民自是假模假样的随意过了几招，然而，在他们二人胶着之际，烽火台上突然射出的羽箭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这一切发生的过快，所有目睹这件事的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因赵忠行替孙骧处理过许多腌臜事，所以他已经对他肆意杀人的习惯习以为常了。
跨越上台，赵忠行踩着难民的尸首恫吓难民：“都看看，这便是愚弄我家公子的下场，若你们还不拿出拼命的本领比斗，他们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他命人将尸体抬走。
然而，此等草菅人命的恶行并未让难民产生退缩妥协之意，相反，他们目光有燎原之势，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难民万众齐心地冲向官兵。
一时间，手握武器的官兵慌了心神，意识到自己难敌气势汹汹的难民，他们只好弃甲逃走。
“没用的东西！”孙骧持弓射出三支羽箭，刹那间，三名难民死去。
眼看孙骧仍要持弓杀人，杨构腿软的跌坐在地上，在他眼皮子底下死了这么人，这些人的冤魂会不会来找他？
一时不察令三名难民殒命，伯瑶珒心中的暴怒渐渐淹没了她的理智，徒手掐断拦路官兵的脖颈，她手握长枪飞身打散孙骧射出的羽箭，而骆祈州则留在原地为她挡下叫嚣上前的官兵。
沉重的长枪立于擂台之上，伯瑶珒抬头看向孙骧，彼时，那些极力反抗的难民渐渐安静下来。
收回长弓，孙骧挑眉看向擂台，有意思，胆敢挑衅他的人竟是个女人。
万般寂静之下，伯瑶珒身姿挺拔地踢脚挑起长枪直指孙骧，侧身道：“孙骧，烽火台这种警示御敌之地，岂容你在此滥杀无辜百姓，你既要斗人，那便由我陪你斗上一斗！”
冷然一笑，孙骧架好羽箭，目色阴鸷地歪头射出三箭，却被伯瑶珒旋着长枪打散。
为了化被动为主动，伯瑶珒握长枪挑起地上的弯刀，而后卯足力气将弯刀打飞出去，弯刀直逼孙骧的面门而去，却在将要刺向他时插入一旁的砖缝之中。
恶狠狠地瞪了眼差点杀死自己的弯刀，孙骧的滔天怒火彻底被激发，抛出长弓，他借势自烽火台上一跃而下，拔出身旁官兵腰间的弯刀，他旋身翻到擂台上。
孙骧缓缓执起弯刀指向伯瑶珒，“为人出头，你也得有那个命数。”
伯瑶珒浅浅挑眉一笑，言语讥讽道：“我有没有命数，你比过就知道了。”言罢，她目光狠鸷地持长枪攻向孙骧。
以锋刃擦着长枪而过，孙骧迅速的侧身刺向伯瑶珒，而伯瑶珒似是预料到他这一招，她敏捷地甩起长枪打开孙骧手中的弯刀。
招招避让间，伯瑶珒很快摸清孙骧的出手规律，虚晃一招，她挥舞长枪打飞孙骧手中的弯刀。
以枪矛抵近孙骧的侧颈，伯瑶珒双目戏谑地瞧着他，“敢问孙小公子，我有没有命数为人出头？”
不甘地咽下一口气，孙骧狡辩：“你握长枪，而我使弯刀，这两种兵器本就不该一同比试，所以你胜之不武，何敢要我给说法。”
“好。”伯瑶珒收回长枪戳进地里，说，“那我便赤手空拳的与你斗上一番。”罢了，她摆出武斗的姿势。
计谋得逞，孙骧挥拳袭向伯瑶珒。
初时，二人你来我往，比过数招，从招式上看，孙骧出手未得章法，全靠蛮力在消耗伯瑶珒的精力。
似是察觉到这一点，伯瑶珒干脆利落的出手将其踢开，然，她未曾想到的是，孙骧这小子竟会耍阴招，他腰腹处藏着一把软剑，就连袖中也藏着毒针、匕首等暗器。
惊险的躲过几枚毒针后，伯瑶珒不敢再冒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