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4）
被一群女孩儿们围着，伊文凭着回忆讲完了当年的故事，他无奈摊摊手。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和你们知道的差不多，我也不是有在瞒着你们，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内容。”他总结，却发现女孩子们已经跟着莎莎烤起了红薯，听完故事就把注意力移到了别的地方。
在回麦温之家之前，听到伊尔丝的提议，被莎莎拒绝后，蔷决定干脆自己去麦温之家吃饭，于是女孩儿们就顺便逮着伊文打听当年的事情。
“幸好文石有你们在啊——麦温之家的大哥哥。”蔷咂咂嘴感叹道。
镇上的人们都很喜欢麦温之家的孩子们，不仅是因为麦温女士，更是因为凯恩斯与伊文总是力所能及的帮助所有人，甚至为小镇的安危挺身而出两次，他们不会因为凯恩斯拥有神力就认为是他应该做的，更不会因为伊文偶尔展现出超越常人的知识就打探他的过去——即便有人心怀不轨也会被凯恩斯与安挡回去。
蔷三两口解决掉红薯，站起身，压低声音道：“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凯恩斯呢？叫上他一块儿。”
莎莎心领神会似的站起身，去后院找正在和孩子们一起边玩边打扫的凯恩斯，伊尔丝看看背身离去的莎莎，又看了看神色稍显紧绷的蔷，视线最终回到伊文脸上。
总感觉这两个女孩儿有什么小秘密，但伊文这次没接住她的视线，正在看着手上的红薯发愣，刚刚的回忆让他陷入了沉思。
伊尔丝只好抬头看着天上火燎的云，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又是一个黄昏，她想她应该是不喜欢黄昏的，两次见到魔兽的时间都是在这即将夜幕的时刻，那她喜欢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凯恩斯就被莎莎提溜回来了。
蔷立马拍了拍走神的伊文，虽然在这里她最年长，脸上却根本藏不住一点儿事，严肃的脸色把伊文吓了一跳——刚刚不还好好的。
“蔷说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伊尔丝有些好笑地帮她解释，就见她赶紧点了点头。
“我们？”凯恩斯挠头，就见身边的莎莎点点头。
“对，就是你们三个。”她替蔷抢答道，显然也是发现蔷有些窘迫。
“我们走吧！”蔷两步并作一步走向果园的大门，伊尔丝只好赶紧回头拉上凯恩斯和伊文，看着难得有些发懵的伊文，好像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蔷走的很快，伊尔丝小跑两步才跟上，离开麦温之家的果园，她们朝着广场的方向一路直走，没走多久就看见乌压压的一群人，似乎是在等他们，就连卡洛希也在，他的不远处，巴托丽正抱着胸靠着树干。
见到她们，人群微微骚动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文石的大家为你们准备了一个礼物。”文石神官白尼泰特踏上前一步，视线从伊文凯恩斯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伊尔丝身上，语毕，他侧过身让出了人群的后面，仿佛那里有什么似的。
“大家想感谢你们，凯恩斯，伊文。你们阻止了暴雨，杀死了魔兽，为文石带来了财富......这些我们不能忽视。”蔷红着脸，站定在众人面前，语速稍快。
“这不是我，也不是拉梅兰两个人的想法。”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卷纸，在三人面前展开。
纸上乱七八糟地写着大大小小的词，它们横七竖八，笔却在纸上留下了每一笔重重的压痕——这是镇民们的名字，这些贫穷的果农或许曾经从未识读过文字，却在这张纸上一笔一划地画下了自己的名字，珍重地交给了拉梅兰，他们所信任的镇长。
看清这一切，凯恩斯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他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蔷也同白尼泰特一样微微让开身子，人群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分开，分成两股，直到身后完全留出一块空地。
伊尔丝在这片空地的空气中看见了熟悉的神力，是卡洛希的神力。正是她发现的这一刻，圣子轻轻拍了拍手，一层透明的空气仿佛软布失去了支撑点般塌了下来，露出了后面的东西。
一座雕像，在夕阳下闪着橘色光的金子，它并不具有艺术品的美感，反而表面坑坑洼洼，倒是不难看出它被组成的形状，是一个有着石磨屋底座的风车。
“这是大家赚的第一笔钱，大家拿出来为你们铸造成了这个，刻上你们的名字，以后会把它放在风息之主神像边，永远记着你们的付出。”白尼泰特继续说。
看着十几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伊文与凯恩斯对视一眼，他们之间的默契有时无需言语，于是伊文摇了摇头。
“放在广场吧，我们只是普通人，作为人放在神像边不合适，我们也不想站上什么高台，文石已经是我们的家园，保护家园是我们应该做的，并非多么伟大的牺牲。但放在广场供大家玩乐休息刚刚好。”伊文放缓了语气，却见那一双双因为他摇头而暗下去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白尼泰特点头：“好，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就任凭你们决定，放在广场的空地上好了。”
蔷高兴地跳起来，跳到伊尔丝面前，狠狠抱了抱她，脸上刚刚因为紧张而充血的红已经褪去，却染上了兴奋的颜色，她欢呼一声，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人群也嘈杂起来，他们一起欢呼，一拥而上，紧紧地把孩子们拥在一起，温度瞬间驱散了寒气。
伊尔丝好不容易才借着身形小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卡洛希已经站到了巴托丽身边，他并不是文石的人，在这种场面下总是旁观，当然伊尔丝也是，她并不适应人们的热情，但也不会反感。
两人的情绪相接，卡洛希的心情十分平静，甚至带着愉悦。
“蔷找昨天让我帮忙准备这个惊喜。”他说，指的是用神力将那座不小的雕像隐藏起来，伊尔丝闻言转过头，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看着眼前的人群，声音险些被嘈杂的人声盖过去，但伊尔丝总是能知道他说的话，即便并没有真正听清。
“蔷也带着大家的心意感谢我在悲焰龙的事上出的力......还问我要不要专门为我塑像。”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他说着笑起来，连眼尾都带上了笑意。
“你拒绝了吗？”伊尔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道。
卡洛希点头：“嗯，对我来说并非难事，而且我的家乡离文石很近，也是顺带保护了我的家乡。既然已经为此事成为了圣子，就不要让他们为了我耗费多余的心力了，毕竟......最近的文石忙的焦头烂额。”
伊尔丝扯起嘴角笑了笑，她并没有回应，却看见卡洛希朝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投过来的视线中似乎带着一丝困惑。
“你在担忧？”看着她几秒后，卡洛希轻声问，尾音带着犹疑和不确定。自从接触道伊尔丝产生的神力后，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这件事似乎并非错觉。
伊尔丝有些惊诧，看着卡洛希的神情，联想起她在与卡洛希神力共通的一瞬间就能感知道他身上的感情，她瞬间猜到了一个可能性——卡洛希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情绪，这一切的媒介似乎是她们两人身上产生的神力。
既然如此，她只好点点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确实在担忧，担忧人们对卡洛希的善意不能长久，担忧他的脆弱，自从他在她面前轻易崩溃之后，这样的忧虑就一直缠绕着她，稍稍走神就会想起这一切。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他。
好在似乎是连着她的犹豫也一起感受到了，卡洛希并没有多问，只是担忧的视线不断落到她身上，伊尔丝被看得压力徒生，只好开口。
“我有些担心接下去的行程......”她找到理由，合情合理。但就在她讲出最后一个字时，眼前的场景忽然剧烈变化起来。
预知幻境！
眼前忽然一暗，她感到自己被高高抛起，又忽然下坠，身边全是水，向上向下的水滴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
“神力……用不了。”她听见耳边男人的声音，是修利安，她转过头去，发现凯恩斯的神情也堪称惊恐，显然他也无法使用神力。
这是什么地方？
但并没有给她时间思考，她已经落入一个冰冷刺骨的水面，水面漆黑粘稠无比，一旦落入几乎无法挣扎。
一个……两个，直到所有人都被这粘稠的水给吞没，她睁大眼睛望向漆黑的天，一枚巨大的眼球忽然睁开。
才短短几秒眼前的画面再次转换，这次耳边相当的安静，似乎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睁开眼，看见的是那位相貌年轻的神明。
“艾俄洛斯。”她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可怖。
艾俄洛斯点头，脸上的布条已经解开，空空荡荡的眼眶却并不吓人，只让伊尔丝感受到了悲凉。
“失败了。除了你全都丧命于那片海。”他说，语调却没有夹杂多少绝望。
“但还来得及，我知道你在看，伊尔丝……不，应该说是，曾经的你。”
“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和你们知道的差不多，我也不是有在瞒着你们，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内容。”他总结，却发现女孩子们已经跟着莎莎烤起了红薯，听完故事就把注意力移到了别的地方。
在回麦温之家之前，听到伊尔丝的提议，被莎莎拒绝后，蔷决定干脆自己去麦温之家吃饭，于是女孩儿们就顺便逮着伊文打听当年的事情。
“幸好文石有你们在啊——麦温之家的大哥哥。”蔷咂咂嘴感叹道。
镇上的人们都很喜欢麦温之家的孩子们，不仅是因为麦温女士，更是因为凯恩斯与伊文总是力所能及的帮助所有人，甚至为小镇的安危挺身而出两次，他们不会因为凯恩斯拥有神力就认为是他应该做的，更不会因为伊文偶尔展现出超越常人的知识就打探他的过去——即便有人心怀不轨也会被凯恩斯与安挡回去。
蔷三两口解决掉红薯，站起身，压低声音道：“你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凯恩斯呢？叫上他一块儿。”
莎莎心领神会似的站起身，去后院找正在和孩子们一起边玩边打扫的凯恩斯，伊尔丝看看背身离去的莎莎，又看了看神色稍显紧绷的蔷，视线最终回到伊文脸上。
总感觉这两个女孩儿有什么小秘密，但伊文这次没接住她的视线，正在看着手上的红薯发愣，刚刚的回忆让他陷入了沉思。
伊尔丝只好抬头看着天上火燎的云，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又是一个黄昏，她想她应该是不喜欢黄昏的，两次见到魔兽的时间都是在这即将夜幕的时刻，那她喜欢什么呢？
还没来得及想出答案，凯恩斯就被莎莎提溜回来了。
蔷立马拍了拍走神的伊文，虽然在这里她最年长，脸上却根本藏不住一点儿事，严肃的脸色把伊文吓了一跳——刚刚不还好好的。
“蔷说想带我们去一个地方。”伊尔丝有些好笑地帮她解释，就见她赶紧点了点头。
“我们？”凯恩斯挠头，就见身边的莎莎点点头。
“对，就是你们三个。”她替蔷抢答道，显然也是发现蔷有些窘迫。
“我们走吧！”蔷两步并作一步走向果园的大门，伊尔丝只好赶紧回头拉上凯恩斯和伊文，看着难得有些发懵的伊文，好像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蔷走的很快，伊尔丝小跑两步才跟上，离开麦温之家的果园，她们朝着广场的方向一路直走，没走多久就看见乌压压的一群人，似乎是在等他们，就连卡洛希也在，他的不远处，巴托丽正抱着胸靠着树干。
见到她们，人群微微骚动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文石的大家为你们准备了一个礼物。”文石神官白尼泰特踏上前一步，视线从伊文凯恩斯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伊尔丝身上，语毕，他侧过身让出了人群的后面，仿佛那里有什么似的。
“大家想感谢你们，凯恩斯，伊文。你们阻止了暴雨，杀死了魔兽，为文石带来了财富......这些我们不能忽视。”蔷红着脸，站定在众人面前，语速稍快。
“这不是我，也不是拉梅兰两个人的想法。”说着，她从怀里拿出了一卷纸，在三人面前展开。
纸上乱七八糟地写着大大小小的词，它们横七竖八，笔却在纸上留下了每一笔重重的压痕——这是镇民们的名字，这些贫穷的果农或许曾经从未识读过文字，却在这张纸上一笔一划地画下了自己的名字，珍重地交给了拉梅兰，他们所信任的镇长。
看清这一切，凯恩斯的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他就是这么容易被感动，蔷也同白尼泰特一样微微让开身子，人群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分开，分成两股，直到身后完全留出一块空地。
伊尔丝在这片空地的空气中看见了熟悉的神力，是卡洛希的神力。正是她发现的这一刻，圣子轻轻拍了拍手，一层透明的空气仿佛软布失去了支撑点般塌了下来，露出了后面的东西。
一座雕像，在夕阳下闪着橘色光的金子，它并不具有艺术品的美感，反而表面坑坑洼洼，倒是不难看出它被组成的形状，是一个有着石磨屋底座的风车。
“这是大家赚的第一笔钱，大家拿出来为你们铸造成了这个，刻上你们的名字，以后会把它放在风息之主神像边，永远记着你们的付出。”白尼泰特继续说。
看着十几双充满期待的眼睛，伊文与凯恩斯对视一眼，他们之间的默契有时无需言语，于是伊文摇了摇头。
“放在广场吧，我们只是普通人，作为人放在神像边不合适，我们也不想站上什么高台，文石已经是我们的家园，保护家园是我们应该做的，并非多么伟大的牺牲。但放在广场供大家玩乐休息刚刚好。”伊文放缓了语气，却见那一双双因为他摇头而暗下去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
白尼泰特点头：“好，本来就是送你的礼物，就任凭你们决定，放在广场的空地上好了。”
蔷高兴地跳起来，跳到伊尔丝面前，狠狠抱了抱她，脸上刚刚因为紧张而充血的红已经褪去，却染上了兴奋的颜色，她欢呼一声，似乎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人群也嘈杂起来，他们一起欢呼，一拥而上，紧紧地把孩子们拥在一起，温度瞬间驱散了寒气。
伊尔丝好不容易才借着身形小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卡洛希已经站到了巴托丽身边，他并不是文石的人，在这种场面下总是旁观，当然伊尔丝也是，她并不适应人们的热情，但也不会反感。
两人的情绪相接，卡洛希的心情十分平静，甚至带着愉悦。
“蔷找昨天让我帮忙准备这个惊喜。”他说，指的是用神力将那座不小的雕像隐藏起来，伊尔丝闻言转过头，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看着眼前的人群，声音险些被嘈杂的人声盖过去，但伊尔丝总是能知道他说的话，即便并没有真正听清。
“蔷也带着大家的心意感谢我在悲焰龙的事上出的力......还问我要不要专门为我塑像。”似乎是觉得很有趣，他说着笑起来，连眼尾都带上了笑意。
“你拒绝了吗？”伊尔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道。
卡洛希点头：“嗯，对我来说并非难事，而且我的家乡离文石很近，也是顺带保护了我的家乡。既然已经为此事成为了圣子，就不要让他们为了我耗费多余的心力了，毕竟......最近的文石忙的焦头烂额。”
伊尔丝扯起嘴角笑了笑，她并没有回应，却看见卡洛希朝着她的方向转过头来，投过来的视线中似乎带着一丝困惑。
“你在担忧？”看着她几秒后，卡洛希轻声问，尾音带着犹疑和不确定。自从接触道伊尔丝产生的神力后，他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这件事似乎并非错觉。
伊尔丝有些惊诧，看着卡洛希的神情，联想起她在与卡洛希神力共通的一瞬间就能感知道他身上的感情，她瞬间猜到了一个可能性——卡洛希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情绪，这一切的媒介似乎是她们两人身上产生的神力。
既然如此，她只好点点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确实在担忧，担忧人们对卡洛希的善意不能长久，担忧他的脆弱，自从他在她面前轻易崩溃之后，这样的忧虑就一直缠绕着她，稍稍走神就会想起这一切。
但这些都不能告诉他。
好在似乎是连着她的犹豫也一起感受到了，卡洛希并没有多问，只是担忧的视线不断落到她身上，伊尔丝被看得压力徒生，只好开口。
“我有些担心接下去的行程......”她找到理由，合情合理。但就在她讲出最后一个字时，眼前的场景忽然剧烈变化起来。
预知幻境！
眼前忽然一暗，她感到自己被高高抛起，又忽然下坠，身边全是水，向上向下的水滴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体。
“神力……用不了。”她听见耳边男人的声音，是修利安，她转过头去，发现凯恩斯的神情也堪称惊恐，显然他也无法使用神力。
这是什么地方？
但并没有给她时间思考，她已经落入一个冰冷刺骨的水面，水面漆黑粘稠无比，一旦落入几乎无法挣扎。
一个……两个，直到所有人都被这粘稠的水给吞没，她睁大眼睛望向漆黑的天，一枚巨大的眼球忽然睁开。
才短短几秒眼前的画面再次转换，这次耳边相当的安静，似乎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她睁开眼，看见的是那位相貌年轻的神明。
“艾俄洛斯。”她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的可怖。
艾俄洛斯点头，脸上的布条已经解开，空空荡荡的眼眶却并不吓人，只让伊尔丝感受到了悲凉。
“失败了。除了你全都丧命于那片海。”他说，语调却没有夹杂多少绝望。
“但还来得及，我知道你在看，伊尔丝……不，应该说是，曾经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