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药时，莫恋是不方便直接进去的。
在门口等了等，细雨飘飘落下的时候，才听屋内传来氶三如常平静的声音：“好了，进来吧。”
推门进去看见氶三站在四角桌前，一头长发半湿未干，正捧着瓷碗，勺起粥水轻轻吹拂，而安躺在榻上的姑娘仍无半分醒来的迹象。
仔细打量着氶三的神色，莫恋没有踌躇，直白问道：“三姑娘，方才发生何事？为何行色匆匆，浑无精神？”
“这个……”氶三也不知该如何言说，着实感到为难，总不能说她做了个春梦吧？
赶紧摇了摇头甩走旖旎画面，避开莫恋探究的目光，氶三含糊说道：“做了个梦，噩梦。”
“噩梦？”
无端有些烦躁了，放下汤碗，氶三一屁股坐了下来，哼唧唧道：“总之你别问了，很不好的梦，我不想回忆。”
莫恋被噎住了，待转念一想，于氶三而言，什么样的梦才算上是噩梦，无非是与……
于是莫恋没再坚持追问下去，只解劝说道：“行者思于道，居者梦于床。三姑娘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杨支大哥身手了得，又聪敏耳慧，即使身陷囹圄，万不会束手以待。三姑娘不应忧心至此。”
氶三神色讶然，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这是误会了，可这事解释起来又难以启齿，还不如就此打住。但一想想，事情能这样发展，的确有些荒谬，便哑然一笑道：“嗯，知道了。”
长榻上那姑娘怎么叫都不醒，氶三端着碗转回桌前，与莫恋对视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只好将瓷碗放下，氶三颇感无奈，要怎样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抽她两巴掌？
还是，往她脸上浇水？
氶三自己想着想着笑了出声，莫恋投来狐疑的目光。
“干嘛这样看我？”
莫恋委婉说道：“医者仁心，心正药真，三姑娘，万不可儿戏了去。”
氶三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医士。再说了，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别污蔑我啊。”
莫恋微微一笑，语气笃定：“好。”
氶三又白了一眼，真不知他是怎么猜中自己想法的。
墙上挂着一柄黑剑，忽青光闪动，却是氶三将其抽出鞘来，三尺青锋卷霜寒，手指轻弹剑身，发出铮然脆响，清音悦耳。
便是不懂剑器要眇，也当知此剑不凡。
莫恋低头笑了笑，知其心有分寸，便自觉将空间留给姑娘们，带上换洗衣物往屋后走去。
“好剑，好剑！”
氶三边把玩着，边连声夸叹。
眼波流转，嘴边噙笑，倏忽之间，剑花一晃，把剑舞到了剑主跟前。
冰冷的剑尖紧紧抵住那女子下巴，如此险危之势，女子依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真是好定力。
氶三朗然笑道：“既救了姑娘一命，以此剑作为抵押报答，也不算为过吧？姑娘，您觉得呢？”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门窗瓦砖，噼里啪啦，无端惹人心烦。
大半天的沉默蔓延，氶三嘴角的笑渐渐敛去，眼梢寒芒顿起，就在以为女子还要继续伪装下去的时候，人悠悠醒来了。
女子下巴微微往下压住剑刃，似乎并不在意当前光景是如何的剑拔弩张，只柔声说道：“枚梦身无长物，恩人若是喜欢这剑，只管拿去便是。”
“没梦？”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感觉这俩字仿佛不久前曾在耳边飘过，因何事何故，却怎的都想不起来了。
“蝶梦枚纪卜死生，敢问恩人尊姓高名？”
氶三哂然，浑身冰刺顷刻消散，将剑收回鞘中，“别装了，我不信你没有听见。”
“是枚梦无礼了，还望氶三姑娘不要责怪。”
“责怪倒没有，”氶三扬了扬眉，“但好奇一事，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呢？若不想活，为何昨夜向我求救？既然不想死，又作何不醒来喝药进食？”
枚梦抿了抿微干双唇，重又闭目，轻轻说话：“苦。”
“什么？”
“药膳苦，药汤亦苦，枚梦怛然厌矣。”
氶三简直被气笑了：“满口胡言！你连剐肉之痛都能忍，怕药苦？”
“正是如此。”
“你是神仙吗？不吃药，不进食，这么重的伤，你能自个儿痊愈了？”
少许静默过后，女子睁开双眼，凝目注视着氶三，“那，喝一点吧。”
“什么玩意儿，全给我喝了！”氶三恶狠狠道。
喂药喂粥的动作却异常温柔。
大约是长痛不如短痛，小碗装盛的药汤与肉粥，枚梦捏着鼻子，都只作一两口便喝了个精光，对此氶三感到十分满意。
仔细擦好嘴边水渍，将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小心扶下去躺好，氶三淡淡道：“好好养伤，这段时日不用操心别的，至少不用担心仇家找上门来。”
枚梦微微一笑，“氶三姑娘不怕我是坏人？”
氶三端碗站起身，眨巴着眼睛，语气十分诚恳：“坏便坏了，与我何干。我只是救你性命而已，姑娘。”
“万一我罪恶滔天呢？”
氶三有些不耐烦了：“简单，明日我就带你去县府自告诸恶，求得一个轻罪发落，这样姑娘满意了？”
她无意了解此人刀光剑影的血腥过往，更没兴趣与其结交，相较于多一个朋友，她更愿意少惹一些麻烦。
对于这种自告奋勇，准备大说特说往昔经历的行为，她当然避之不及。
听着稍显凉薄的话语，枚梦却是忍不住扑哧一笑，“氶三姑娘真会说笑。”
将瓷碗放回桌子上，背对着长榻，氶三冷冷道：“我这个人轻易不说笑。”
“我明白的，氶三姑娘故意这样说，是想让枚梦知难而退，你我最好界限分明，对吗？但氶三姑娘也未免小看了枚梦，我又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我想，氶三姑娘或许有需要用到枚梦的地方，也让枚梦好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氶三歪头怪笑，“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挟恩之心。你的那把剑，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姑娘，伤好后你麻溜的走，我也走，咱们啊，最好后会无期。”
然而，接下来枚梦所说的话却令她笑容凝住，怔愣当场。
“枚梦只是怕氶三姑娘会后悔。折花双剑手，杨支，我知道他在哪儿。”
莫恋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回应，径自推门进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病榻前，氶三抱着那把黑剑来回踱步，神色烦躁，而那女子似乎也醒了，偶有笑声传出。
氶三终于注意到他，几步跑将过来，指着长榻方向，着恼道：“这个人在耍我！”
莫恋听得一头雾水，全副注意力都落在氶三湿漉漉的头发上，嘴巴微启，还未说出话来，便听那姑娘温言说道：“氶三姑娘为何不信？莫非枚梦说得不对，那折花双剑手右额处不是有道柳叶形状的淡蓝胎记？”
柳叶胎记？折花双剑手？
那是杨支大哥啊。
莫恋看着氶三，默默递上一方干爽的毛巾，片刻后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得知事情经过，虽则莫恋也觉事态发展得有些离奇，但沿着枚梦提供的思路细究下去，其实并非完全没了道理。
杨支大哥究竟身处何方，这问题的答案，氶三这些年来一直孜孜以求。
如今却要告诉她，记忆中那人的生相乃是幻形，易容手法之高深，竟瞒过众人那么多年。
长期的求觅追寻，也被告知为无用功，氶三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但观氶三脸上止忍不住的怫然之色，莫恋依稀能感受到愠容之下，譬如海溢来临前，海水骤退，海若兽啸般的隐隐不安。
莫恋知道，除却杨支其名，杨支大哥的长相已经是氶三拼命抓住的最后一丝线索。
如今竟连相貌都是假的了，伪相之下，姓名又有几分真假呢？
所凭仗的依持顿失真义，要该如何去继续追寻踪迹？
莫恋琢磨道：“枚梦姑娘既能说出杨支大哥的长相特征，又对杨支大哥改容易貌一事如此信誓旦旦，可见的确见过杨支大哥不假。三姑娘，既然眼下漫无头绪，何不信她一言，以此为线索寻觅，或能拨云见日。”
氶三却沉默了，目光冷然，霍地回头，来到榻前，居高临下逼视枚梦双眼：“你与一人口可有关系？可曾揭过寻赏榜上布告？”
眼中的诧异稍纵即逝，枚梦诩然笑道：“一人口声名在外，枚梦确有耳闻，未能与之建立联系，也算得上是枚梦此生一桩遗憾。”
言罢，想了想，复道：“嗯，其实，家父曾与他们有过一些交易，接触过几次。但那也仅仅是家父一人所为。寻赏榜什么的，枚梦却是闻所未闻呢。”
“我不信你，”氶三冷冷说道，“你必须证明，你从未看过大哥画像。”
莫恋皱起了双眉，那头枚梦极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理由诓骗姑娘。本就没影的事情，枚梦又该如何自证清白？不过听起来，氶三姑娘倒像是与他们相交甚深。寻赏榜？呵呵。枚梦曾听家父提过一嘴，一人口原是秘潜匿影的组织，近些年来却不知为何，频繁示于人前。在其暗网遍布宇内，无人不为之警惧的情况下，居然明目张胆发展组织之外的暗线，当真狂妄。不过也正因如此，家父才窥得机缘，成功搭上这艘神秘巨舟。呵呵，家父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
枚梦莞尔一笑：“要取得那伙人的信任可不容易，氶三姑娘既能在他们那儿挂榜，想来必得其厚信。既然如此，氶三姑娘何不亲自问他们一问，究竟认识枚梦与否。相信他们的说辞更能让氶三姑娘信服。”
氶三冷然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听得出来，对方已有松动之意，遂不再言语，枚梦微微一笑，只缓闭双目，假寐静憩。
在门口等了等，细雨飘飘落下的时候，才听屋内传来氶三如常平静的声音：“好了，进来吧。”
推门进去看见氶三站在四角桌前，一头长发半湿未干，正捧着瓷碗，勺起粥水轻轻吹拂，而安躺在榻上的姑娘仍无半分醒来的迹象。
仔细打量着氶三的神色，莫恋没有踌躇，直白问道：“三姑娘，方才发生何事？为何行色匆匆，浑无精神？”
“这个……”氶三也不知该如何言说，着实感到为难，总不能说她做了个春梦吧？
赶紧摇了摇头甩走旖旎画面，避开莫恋探究的目光，氶三含糊说道：“做了个梦，噩梦。”
“噩梦？”
无端有些烦躁了，放下汤碗，氶三一屁股坐了下来，哼唧唧道：“总之你别问了，很不好的梦，我不想回忆。”
莫恋被噎住了，待转念一想，于氶三而言，什么样的梦才算上是噩梦，无非是与……
于是莫恋没再坚持追问下去，只解劝说道：“行者思于道，居者梦于床。三姑娘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杨支大哥身手了得，又聪敏耳慧，即使身陷囹圄，万不会束手以待。三姑娘不应忧心至此。”
氶三神色讶然，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明白他这是误会了，可这事解释起来又难以启齿，还不如就此打住。但一想想，事情能这样发展，的确有些荒谬，便哑然一笑道：“嗯，知道了。”
长榻上那姑娘怎么叫都不醒，氶三端着碗转回桌前，与莫恋对视了一眼，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只好将瓷碗放下，氶三颇感无奈，要怎样才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抽她两巴掌？
还是，往她脸上浇水？
氶三自己想着想着笑了出声，莫恋投来狐疑的目光。
“干嘛这样看我？”
莫恋委婉说道：“医者仁心，心正药真，三姑娘，万不可儿戏了去。”
氶三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医士。再说了，我在想什么，你怎么知道。别污蔑我啊。”
莫恋微微一笑，语气笃定：“好。”
氶三又白了一眼，真不知他是怎么猜中自己想法的。
墙上挂着一柄黑剑，忽青光闪动，却是氶三将其抽出鞘来，三尺青锋卷霜寒，手指轻弹剑身，发出铮然脆响，清音悦耳。
便是不懂剑器要眇，也当知此剑不凡。
莫恋低头笑了笑，知其心有分寸，便自觉将空间留给姑娘们，带上换洗衣物往屋后走去。
“好剑，好剑！”
氶三边把玩着，边连声夸叹。
眼波流转，嘴边噙笑，倏忽之间，剑花一晃，把剑舞到了剑主跟前。
冰冷的剑尖紧紧抵住那女子下巴，如此险危之势，女子依旧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真是好定力。
氶三朗然笑道：“既救了姑娘一命，以此剑作为抵押报答，也不算为过吧？姑娘，您觉得呢？”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打在门窗瓦砖，噼里啪啦，无端惹人心烦。
大半天的沉默蔓延，氶三嘴角的笑渐渐敛去，眼梢寒芒顿起，就在以为女子还要继续伪装下去的时候，人悠悠醒来了。
女子下巴微微往下压住剑刃，似乎并不在意当前光景是如何的剑拔弩张，只柔声说道：“枚梦身无长物，恩人若是喜欢这剑，只管拿去便是。”
“没梦？”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感觉这俩字仿佛不久前曾在耳边飘过，因何事何故，却怎的都想不起来了。
“蝶梦枚纪卜死生，敢问恩人尊姓高名？”
氶三哂然，浑身冰刺顷刻消散，将剑收回鞘中，“别装了，我不信你没有听见。”
“是枚梦无礼了，还望氶三姑娘不要责怪。”
“责怪倒没有，”氶三扬了扬眉，“但好奇一事，你是想死呢，还是想活呢？若不想活，为何昨夜向我求救？既然不想死，又作何不醒来喝药进食？”
枚梦抿了抿微干双唇，重又闭目，轻轻说话：“苦。”
“什么？”
“药膳苦，药汤亦苦，枚梦怛然厌矣。”
氶三简直被气笑了：“满口胡言！你连剐肉之痛都能忍，怕药苦？”
“正是如此。”
“你是神仙吗？不吃药，不进食，这么重的伤，你能自个儿痊愈了？”
少许静默过后，女子睁开双眼，凝目注视着氶三，“那，喝一点吧。”
“什么玩意儿，全给我喝了！”氶三恶狠狠道。
喂药喂粥的动作却异常温柔。
大约是长痛不如短痛，小碗装盛的药汤与肉粥，枚梦捏着鼻子，都只作一两口便喝了个精光，对此氶三感到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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枚梦微微一笑，“氶三姑娘不怕我是坏人？”
氶三端碗站起身，眨巴着眼睛，语气十分诚恳：“坏便坏了，与我何干。我只是救你性命而已，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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氶三有些不耐烦了：“简单，明日我就带你去县府自告诸恶，求得一个轻罪发落，这样姑娘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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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瓷碗放回桌子上，背对着长榻，氶三冷冷道：“我这个人轻易不说笑。”
“我明白的，氶三姑娘故意这样说，是想让枚梦知难而退，你我最好界限分明，对吗？但氶三姑娘也未免小看了枚梦，我又岂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我想，氶三姑娘或许有需要用到枚梦的地方，也让枚梦好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氶三歪头怪笑，“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挟恩之心。你的那把剑，其实我也没什么兴趣。姑娘，伤好后你麻溜的走，我也走，咱们啊，最好后会无期。”
然而，接下来枚梦所说的话却令她笑容凝住，怔愣当场。
“枚梦只是怕氶三姑娘会后悔。折花双剑手，杨支，我知道他在哪儿。”
莫恋敲了敲门，半晌没人回应，径自推门进去，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病榻前，氶三抱着那把黑剑来回踱步，神色烦躁，而那女子似乎也醒了，偶有笑声传出。
氶三终于注意到他，几步跑将过来，指着长榻方向，着恼道：“这个人在耍我！”
莫恋听得一头雾水，全副注意力都落在氶三湿漉漉的头发上，嘴巴微启，还未说出话来，便听那姑娘温言说道：“氶三姑娘为何不信？莫非枚梦说得不对，那折花双剑手右额处不是有道柳叶形状的淡蓝胎记？”
柳叶胎记？折花双剑手？
那是杨支大哥啊。
莫恋看着氶三，默默递上一方干爽的毛巾，片刻后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得知事情经过，虽则莫恋也觉事态发展得有些离奇，但沿着枚梦提供的思路细究下去，其实并非完全没了道理。
杨支大哥究竟身处何方，这问题的答案，氶三这些年来一直孜孜以求。
如今却要告诉她，记忆中那人的生相乃是幻形，易容手法之高深，竟瞒过众人那么多年。
长期的求觅追寻，也被告知为无用功，氶三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但观氶三脸上止忍不住的怫然之色，莫恋依稀能感受到愠容之下，譬如海溢来临前，海水骤退，海若兽啸般的隐隐不安。
莫恋知道，除却杨支其名，杨支大哥的长相已经是氶三拼命抓住的最后一丝线索。
如今竟连相貌都是假的了，伪相之下，姓名又有几分真假呢？
所凭仗的依持顿失真义，要该如何去继续追寻踪迹？
莫恋琢磨道：“枚梦姑娘既能说出杨支大哥的长相特征，又对杨支大哥改容易貌一事如此信誓旦旦，可见的确见过杨支大哥不假。三姑娘，既然眼下漫无头绪，何不信她一言，以此为线索寻觅，或能拨云见日。”
氶三却沉默了，目光冷然，霍地回头，来到榻前，居高临下逼视枚梦双眼：“你与一人口可有关系？可曾揭过寻赏榜上布告？”
眼中的诧异稍纵即逝，枚梦诩然笑道：“一人口声名在外，枚梦确有耳闻，未能与之建立联系，也算得上是枚梦此生一桩遗憾。”
言罢，想了想，复道：“嗯，其实，家父曾与他们有过一些交易，接触过几次。但那也仅仅是家父一人所为。寻赏榜什么的，枚梦却是闻所未闻呢。”
“我不信你，”氶三冷冷说道，“你必须证明，你从未看过大哥画像。”
莫恋皱起了双眉，那头枚梦极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理由诓骗姑娘。本就没影的事情，枚梦又该如何自证清白？不过听起来，氶三姑娘倒像是与他们相交甚深。寻赏榜？呵呵。枚梦曾听家父提过一嘴，一人口原是秘潜匿影的组织，近些年来却不知为何，频繁示于人前。在其暗网遍布宇内，无人不为之警惧的情况下，居然明目张胆发展组织之外的暗线，当真狂妄。不过也正因如此，家父才窥得机缘，成功搭上这艘神秘巨舟。呵呵，家父也算得上是求仁得仁。”
枚梦莞尔一笑：“要取得那伙人的信任可不容易，氶三姑娘既能在他们那儿挂榜，想来必得其厚信。既然如此，氶三姑娘何不亲自问他们一问，究竟认识枚梦与否。相信他们的说辞更能让氶三姑娘信服。”
氶三冷然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听得出来，对方已有松动之意，遂不再言语，枚梦微微一笑，只缓闭双目，假寐静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