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消息的人显然很有经验，有条不紊地，一天一个消息，保持住热度。
“言夏拿到石生泉的第一件作品不是《挽歌》，而是《归航》，从刘枫工作室里拿到的，刘枫和石生泉是老同学，言夏看到《归航》之后，立刻意识到罗言珠抄袭，所以把照片寄给了孙楚蓝。”
“孙楚蓝是谁？天历首席啊！以前天历有俩首席，就去年发生的事，言夏出局，就只剩了孙楚蓝一枝独秀。”
“言夏都能看出来罗言珠有问题，孙楚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无非就是看在宋祁宁的份上罢了。”
“宋祁宁的老婆，有的是人捧，根本不怕东西砸在手里，所以无论在画廊还是拍卖行，罗小姐的作品是很受欢迎的。小道消息，言夏在捧未成诗之前，原本是要捧罗言珠。”
“那为什么没捧了呢？”就有人问。
“言夏聪明啊！她应该是看出罗言珠不对头了——”
“这怎么看得出？”
“你当然看不出来，人言夏什么人，29岁的天历首席！国内比她更年轻坐上那个位置的就只有永嘉的周朗了。”
“别说言夏了，我都能看出来好吗！到处都是破绽。你知道罗言珠一年出多少张画吗？20张！油画不是漫画，没那么快的。你知道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画了多少年吗？说出来吓死你，13年！”
“那就奇怪了，孙楚蓝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都是首席，怎么差距这么大？”
“怎么会看不出来，就是舍不得呗。她一手捧出来的人——你知道现在罗言珠的画在市面上什么价格吗？”
就真有人问：“什么价格啊？我外行我不懂。”
“自己查去！”
“查到了查到了……高的也上千万了。五千块的画转个手就上千万，啧啧，我错怪言小姐了，罗小姐才是真狼人！”
“狼什么人啊，还不是有宋祁宁在背后撑着，不然哪里来这么大胆子！”
“这就是资本了！他不但让你996、007，连他老婆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剥夺你最后的上升通道——哪怕你是个天才！”
“艺术真需要天分的！这位罗小姐自己没有，还不让别人有！看石生泉给她压榨成什么样子了，200斤！我打一块钱的赌没车祸意外他也撑不了多久。要罗小姐给他一个正常的价格，不抢他的名字，你猜怎么着，他就这么蠢不会去健身房不会请私教不会吃高质量的食品？一个能画出九千万作品的人你当他真傻？”
“石生泉这种死宅，估计除了画画就不怎么出门，晚上九点半了才出去买菜，他苦画的时候罗小姐在做什么，酒会，展览，饭局，度假，spa，接受采访，还出书，还在ins上秀恩爱——”
“罗小姐一看就是聪明人，可惜都是小聪明，成不了大器。”
“我们来算个账，如果石生泉能拿到他该得到的酬劳，你猜怎么着，还真不是他石生泉攀不上罗小姐，恐怕是罗小姐哭着喊着要嫁他石生泉吧。”
也有人出来说：“也不能这么说，就好像《挽歌》必须在言夏手里才值钱一样，没有罗言珠之前的投入，包括宣传，运营，等等，石生泉的作品也到不了那个价位……当然五千确实太少了。”
然而这样的声音过于微弱，迅速湮没在打工人对于资本的愤怒中。
战火渐渐就烧到木瓜网。
木瓜网流量大涨，但是显然并不是什么有效流量。大部分人都是来质问：“你家夫人今天又偷人东西了吗？”
特别上半年签下的艺术家，收到问候最多：“你这件作品是自己做的吗，还是只挂个名？”
“洁身自好就远离这个贼网吧，小心它偷你东西！”
“原本这件东西我还挺喜欢的，但是木瓜网，emmmm……不了吧。”
也有刻薄的人直接嘲笑说：“人木瓜网这名字就取得好啊，我投之以琼瑶，换回来一个大木瓜！”
木瓜网并不在意，毕竟大部分都不是他们的固有用户；眼下这个互联网环境，没被骂过的平台几乎没有；他们发了份律师函：“没有确凿证据诽谤罗女士和木瓜网的言辞，我们保留追究的权力。”
并眼疾手快抓了几个头部大V，声称要起诉。
义愤填膺要为石生泉讨个说法的声音一下子下去了，毕竟吃瓜归吃瓜，要流量归要流量，吃出官司来就不好了。有想过要和木瓜网解约的艺术家很多也都撤退了，毕竟天价赔偿金不是谁都赔得起。
隔日，又有新瓜出来，是石生泉的父母说要和言夏打官司，说：“我们什么都不懂，就被言小姐逼着签了合同，不然她连尸体都不给我们看……我们哪里知道阿泉的画能卖到九千万啊……”
顿时又有不少吃瓜群众觉得老人家可怜：“尸体都不给看是什么阴间操作？”
“对吼，两个老人家会看什么合同，还不是那个言小姐说什么就签什么……言小姐眼光好，应该能看出什么值钱不值钱，这属于欺诈了。”
“什么欺诈，应该就是无效合同吧——可以把钱，啊不，把画要回来。”
“把画要回来能有什么用啊，落他们手里卖给谁？你吗？我看不如重签合同，三七分成什么的……”
有律师跳出来说愿意无偿为两位老人家打官司。
言夏默默把当初和两位老人的通话传上社交平台，就简简单单几句话：“……有赔偿吗？”
“没有？唉，太远了我也不好过来。你是他朋友？要不这样吧，你帮帮忙……”
“要是他账上还有钱，能……给我买张车票吗？”
有营销号把对话转为文字版；刘枫也出来证实：“确实是这样的。你们不要骂言小姐了，她真是好心，当时谁也不知道阿泉的画能值那么多。他一张画在我工作室里四五年了，没有人买……”
网上热议迅速转为原生家庭：“有这样的原生家庭，怪不得……”
也有人说：“艺术是奢侈品，真不是普通人家供得起的，也不能怪两个老人家，他们就普通人……”
倒也有人给言夏道歉，不过大多数删掉自己说过的话就当没有发生过。
言夏说：“……有需要的话，我这里还有我带两位老人家去公证处签合同的录音。我当时有提过分成，也说明过利害关系，不过两位老人家没有这个意愿。我不清楚是什么人把两位不懂网络也不懂舆论的老人家推到台前来，我希望大家不要攻击他们，原本丧子之痛就已经很难熬了。”
热度这才渐渐下去。
周朗看到言夏的社交账号，感叹一声：“居然能有这么多粉丝！”
言夏：“买的。”
周朗：……
“买点粉数据没那么难看。”言夏说，“但其实信息破圈传播并不在于你有多少粉，而在于找到转播的节点；有人感兴趣就会自发地讨论；实在偏离了你的意思，再找个人正回来……”
周朗猜道：“有人想把矛头指向孙楚蓝，而你只想搞你姐夫？”
言夏白他一眼。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周朗手机响了。他走开去接电话，过了很久才回来，脸色有点奇怪：“我爸叫我过去。”
言夏看住他。
“……他叫我带上你。”
言夏心里十分诧异。以周朗的性子，如非必要，他不会跟她开这个口；特别她和宋祁宁斗法到关键处，再过一周就是石生泉的拍卖会，她这里有多忙他不会不知道——但是他还是开了口。
她心里前前后后想过各种可能，仰头问：“你想我过去吗？”
“想。”周朗眉目宁静得像个走失的小孩。
时过九点，万家灯火。
言夏想起他们在海上的时候。她想如果他不想给出理由，那就不给罢。她总该答应他。她脑子里疯狂运转了片刻，如果她不在，需要有个能够掌控全局的人；需要有人能够代替她站上拍卖台——
“我给孙姐打个电话。”她说。
孙楚蓝会是最好的选择，她会需要这么一个机会为自己辩白。
周朗用力抱了她一下。言夏有种“他在害怕”的错觉。她反手抱住他。过了许久才问：“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言夏盘算了片刻：“你给我一个小时。你去定个代驾。”
周朗进屋收拾东西。
言夏没心情寒暄客套，直接与孙楚蓝陈说利害：“无论我有没有证据，业内没有傻子，现在事情闹大了，公司不可能不在乎舆情，罗言珠做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孙姐，你得把自己摘出来。”
说动孙楚蓝，又草草把手头工作交代下去。
这晚十点出了新的热点：有位藏家出于好奇，用X光照过罗言珠的作品，结论就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石生泉。
这证实了之前的故事就只是故事。
很多人在网上嚷嚷“反转了反转了”，有人给木瓜网道歉，有人给罗言珠道歉；有人一夜无眠。
罗言珠始终不知道宋祁宁知道多少。
她有很多次想要问，也没有找到机会；她不相信她有这样的运气，能把他一直蒙在鼓里；她看到网上不少人欢呼，说木瓜网股票跌了——那天她开车到写字楼下，在地下车库呆了很久，没有上去。
她不知道宋祁宁是会失望还是愤怒。
那几天宋祁宁回来得很晚，面上总有疲倦之色，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他平静得像一汪深湖；但是罗言珠总恍惚以为已经被定罪；她像是在面对一座沉默的火山。
明天，她想，明天一定要把话说出口，无论结果怎样。
但是这天晚上忽然反转，说X光照下并没有石生泉。罗言珠不知道是不是宋祁宁出了手。
他还是那么平静。
他永远那么平静——她忽然想，十年前沈南音被判决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平静？她记起来两年前慈善晚会那晚，他似乎是伤到了手。那时候新婚燕尔，她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不小心。
他始终也没有回答是怎么回事。
深夜里平静的呼吸让罗言珠从心底生出恐惧来。她把手按在心口那个位置——那里畏缩成一团。不过也有人说那是胃，心在左边，一点点，和拳头差不多大小。它不会思考，只会永不疲倦地泵血。
而胃会感知你的情绪。
言夏觉得胃在翻腾，幸好她晚上一向吃得少，也吐不出来；窗户开了缝，风吹得有点冷。
周朗似乎是察觉到：“要是困就睡会儿。”
言夏“嗯”了声，伏他腿上。周朗拿羊绒小方毯给她盖；但其实也睡不着。车在漫无边际的暗夜里穿行，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言夏拿到石生泉的第一件作品不是《挽歌》，而是《归航》，从刘枫工作室里拿到的，刘枫和石生泉是老同学，言夏看到《归航》之后，立刻意识到罗言珠抄袭，所以把照片寄给了孙楚蓝。”
“孙楚蓝是谁？天历首席啊！以前天历有俩首席，就去年发生的事，言夏出局，就只剩了孙楚蓝一枝独秀。”
“言夏都能看出来罗言珠有问题，孙楚蓝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无非就是看在宋祁宁的份上罢了。”
“宋祁宁的老婆，有的是人捧，根本不怕东西砸在手里，所以无论在画廊还是拍卖行，罗小姐的作品是很受欢迎的。小道消息，言夏在捧未成诗之前，原本是要捧罗言珠。”
“那为什么没捧了呢？”就有人问。
“言夏聪明啊！她应该是看出罗言珠不对头了——”
“这怎么看得出？”
“你当然看不出来，人言夏什么人，29岁的天历首席！国内比她更年轻坐上那个位置的就只有永嘉的周朗了。”
“别说言夏了，我都能看出来好吗！到处都是破绽。你知道罗言珠一年出多少张画吗？20张！油画不是漫画，没那么快的。你知道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画了多少年吗？说出来吓死你，13年！”
“那就奇怪了，孙楚蓝怎么就看不出来呢？都是首席，怎么差距这么大？”
“怎么会看不出来，就是舍不得呗。她一手捧出来的人——你知道现在罗言珠的画在市面上什么价格吗？”
就真有人问：“什么价格啊？我外行我不懂。”
“自己查去！”
“查到了查到了……高的也上千万了。五千块的画转个手就上千万，啧啧，我错怪言小姐了，罗小姐才是真狼人！”
“狼什么人啊，还不是有宋祁宁在背后撑着，不然哪里来这么大胆子！”
“这就是资本了！他不但让你996、007，连他老婆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剥夺你最后的上升通道——哪怕你是个天才！”
“艺术真需要天分的！这位罗小姐自己没有，还不让别人有！看石生泉给她压榨成什么样子了，200斤！我打一块钱的赌没车祸意外他也撑不了多久。要罗小姐给他一个正常的价格，不抢他的名字，你猜怎么着，他就这么蠢不会去健身房不会请私教不会吃高质量的食品？一个能画出九千万作品的人你当他真傻？”
“石生泉这种死宅，估计除了画画就不怎么出门，晚上九点半了才出去买菜，他苦画的时候罗小姐在做什么，酒会，展览，饭局，度假，spa，接受采访，还出书，还在ins上秀恩爱——”
“罗小姐一看就是聪明人，可惜都是小聪明，成不了大器。”
“我们来算个账，如果石生泉能拿到他该得到的酬劳，你猜怎么着，还真不是他石生泉攀不上罗小姐，恐怕是罗小姐哭着喊着要嫁他石生泉吧。”
也有人出来说：“也不能这么说，就好像《挽歌》必须在言夏手里才值钱一样，没有罗言珠之前的投入，包括宣传，运营，等等，石生泉的作品也到不了那个价位……当然五千确实太少了。”
然而这样的声音过于微弱，迅速湮没在打工人对于资本的愤怒中。
战火渐渐就烧到木瓜网。
木瓜网流量大涨，但是显然并不是什么有效流量。大部分人都是来质问：“你家夫人今天又偷人东西了吗？”
特别上半年签下的艺术家，收到问候最多：“你这件作品是自己做的吗，还是只挂个名？”
“洁身自好就远离这个贼网吧，小心它偷你东西！”
“原本这件东西我还挺喜欢的，但是木瓜网，emmmm……不了吧。”
也有刻薄的人直接嘲笑说：“人木瓜网这名字就取得好啊，我投之以琼瑶，换回来一个大木瓜！”
木瓜网并不在意，毕竟大部分都不是他们的固有用户；眼下这个互联网环境，没被骂过的平台几乎没有；他们发了份律师函：“没有确凿证据诽谤罗女士和木瓜网的言辞，我们保留追究的权力。”
并眼疾手快抓了几个头部大V，声称要起诉。
义愤填膺要为石生泉讨个说法的声音一下子下去了，毕竟吃瓜归吃瓜，要流量归要流量，吃出官司来就不好了。有想过要和木瓜网解约的艺术家很多也都撤退了，毕竟天价赔偿金不是谁都赔得起。
隔日，又有新瓜出来，是石生泉的父母说要和言夏打官司，说：“我们什么都不懂，就被言小姐逼着签了合同，不然她连尸体都不给我们看……我们哪里知道阿泉的画能卖到九千万啊……”
顿时又有不少吃瓜群众觉得老人家可怜：“尸体都不给看是什么阴间操作？”
“对吼，两个老人家会看什么合同，还不是那个言小姐说什么就签什么……言小姐眼光好，应该能看出什么值钱不值钱，这属于欺诈了。”
“什么欺诈，应该就是无效合同吧——可以把钱，啊不，把画要回来。”
“把画要回来能有什么用啊，落他们手里卖给谁？你吗？我看不如重签合同，三七分成什么的……”
有律师跳出来说愿意无偿为两位老人家打官司。
言夏默默把当初和两位老人的通话传上社交平台，就简简单单几句话：“……有赔偿吗？”
“没有？唉，太远了我也不好过来。你是他朋友？要不这样吧，你帮帮忙……”
“要是他账上还有钱，能……给我买张车票吗？”
有营销号把对话转为文字版；刘枫也出来证实：“确实是这样的。你们不要骂言小姐了，她真是好心，当时谁也不知道阿泉的画能值那么多。他一张画在我工作室里四五年了，没有人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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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说：“艺术是奢侈品，真不是普通人家供得起的，也不能怪两个老人家，他们就普通人……”
倒也有人给言夏道歉，不过大多数删掉自己说过的话就当没有发生过。
言夏说：“……有需要的话，我这里还有我带两位老人家去公证处签合同的录音。我当时有提过分成，也说明过利害关系，不过两位老人家没有这个意愿。我不清楚是什么人把两位不懂网络也不懂舆论的老人家推到台前来，我希望大家不要攻击他们，原本丧子之痛就已经很难熬了。”
热度这才渐渐下去。
周朗看到言夏的社交账号，感叹一声：“居然能有这么多粉丝！”
言夏：“买的。”
周朗：……
“买点粉数据没那么难看。”言夏说，“但其实信息破圈传播并不在于你有多少粉，而在于找到转播的节点；有人感兴趣就会自发地讨论；实在偏离了你的意思，再找个人正回来……”
周朗猜道：“有人想把矛头指向孙楚蓝，而你只想搞你姐夫？”
言夏白他一眼。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周朗手机响了。他走开去接电话，过了很久才回来，脸色有点奇怪：“我爸叫我过去。”
言夏看住他。
“……他叫我带上你。”
言夏心里十分诧异。以周朗的性子，如非必要，他不会跟她开这个口；特别她和宋祁宁斗法到关键处，再过一周就是石生泉的拍卖会，她这里有多忙他不会不知道——但是他还是开了口。
她心里前前后后想过各种可能，仰头问：“你想我过去吗？”
“想。”周朗眉目宁静得像个走失的小孩。
时过九点，万家灯火。
言夏想起他们在海上的时候。她想如果他不想给出理由，那就不给罢。她总该答应他。她脑子里疯狂运转了片刻，如果她不在，需要有个能够掌控全局的人；需要有人能够代替她站上拍卖台——
“我给孙姐打个电话。”她说。
孙楚蓝会是最好的选择，她会需要这么一个机会为自己辩白。
周朗用力抱了她一下。言夏有种“他在害怕”的错觉。她反手抱住他。过了许久才问：“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
言夏盘算了片刻：“你给我一个小时。你去定个代驾。”
周朗进屋收拾东西。
言夏没心情寒暄客套，直接与孙楚蓝陈说利害：“无论我有没有证据，业内没有傻子，现在事情闹大了，公司不可能不在乎舆情，罗言珠做了什么她心里清楚，孙姐，你得把自己摘出来。”
说动孙楚蓝，又草草把手头工作交代下去。
这晚十点出了新的热点：有位藏家出于好奇，用X光照过罗言珠的作品，结论就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石生泉。
这证实了之前的故事就只是故事。
很多人在网上嚷嚷“反转了反转了”，有人给木瓜网道歉，有人给罗言珠道歉；有人一夜无眠。
罗言珠始终不知道宋祁宁知道多少。
她有很多次想要问，也没有找到机会；她不相信她有这样的运气，能把他一直蒙在鼓里；她看到网上不少人欢呼，说木瓜网股票跌了——那天她开车到写字楼下，在地下车库呆了很久，没有上去。
她不知道宋祁宁是会失望还是愤怒。
那几天宋祁宁回来得很晚，面上总有疲倦之色，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她到底怎么回事。他平静得像一汪深湖；但是罗言珠总恍惚以为已经被定罪；她像是在面对一座沉默的火山。
明天，她想，明天一定要把话说出口，无论结果怎样。
但是这天晚上忽然反转，说X光照下并没有石生泉。罗言珠不知道是不是宋祁宁出了手。
他还是那么平静。
他永远那么平静——她忽然想，十年前沈南音被判决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这么平静？她记起来两年前慈善晚会那晚，他似乎是伤到了手。那时候新婚燕尔，她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不小心。
他始终也没有回答是怎么回事。
深夜里平静的呼吸让罗言珠从心底生出恐惧来。她把手按在心口那个位置——那里畏缩成一团。不过也有人说那是胃，心在左边，一点点，和拳头差不多大小。它不会思考，只会永不疲倦地泵血。
而胃会感知你的情绪。
言夏觉得胃在翻腾，幸好她晚上一向吃得少，也吐不出来；窗户开了缝，风吹得有点冷。
周朗似乎是察觉到：“要是困就睡会儿。”
言夏“嗯”了声，伏他腿上。周朗拿羊绒小方毯给她盖；但其实也睡不着。车在漫无边际的暗夜里穿行，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