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04
幽寂的树林，风都不从此经过，绕道而行，周边空无活物，腐烂的树叶厚厚铺了一层，踩在上面，发出老叶将死前细小竭力的呐喊。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唱响，活泼的乐曲一分一分加急，逐步变为恶鬼凄厉惨叫。
藤野握着电话缓步走着，电话不断震动，仿佛一条电鳗，起初只是手心涨麻，而后电流一点点攀上整条胳膊，蔓延至半个身子。无数细小的电鳗在他体内狂欢跳舞，撕咬血肉，释放排泄物，滑腻蠕动的身体帮助他们游移各处，哪怕是不可见的细胞，也被它们一一填满污垢。
藤野扶起被堪比铅石重的电话，他两手都用力，一只扶，一只抬，脸崩紧，牙咬出沫，汗液密密地砸。
忽然，手腕轻松一跳，电话飞了出去。
藤野有个习惯，只用电话电话，那一小方正的科技产物，已然是个十几年的老家伙。
每当他想起第一次使用电话的场景，兴奋都会涌上他的喉头，甜得冒泡，无论是一墙之隔，还是天南地北，都可以通过这个黑身的小机子了解到对方此刻的行踪、感受。那是视频通话都带不来的快感，他享受两片薄唇吐露话语，一字一句问出对方的信息，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变透明，即便厚重的机身，也宛若羽毛一般轻盈了。
视频通话能吗？！一瞬间全都暴露，那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这一刻，藤野忽地理解了，家人的、领导的、恋人的，催促不再有，轻盈灌满身，他快要化作一只鸟儿轻轻飘走。
原来，电话这么沉重，他居然让这么沉重的东西，控制了他十几年。
前方是一座泥潭，与夜色相融，藤野以为那是个深坑，此刻按键没入泥沼，屏幕还在外头闪光，他才发现，这是座泥潭。
不过，这下更符合他心意，那些腐臭黏稠的脓液会在时间挪动下，侵蚀机身，液体渗入内部，芯片还是电线什么通通被紊乱的电流炸毁，变成一个破烂哑巴。
藤野身子拱颤，压抑内心深处的喜悦，电话跟着他一起颤，泥潭漾开圈圈波纹。
“三层，千斗，我来了。”
不知磕碰哪了，电话被接通，传来极其冷静的人声，比第二层冷静得多，尖细的吼叫由一股决心取代，坚定而沉着。
藤野爆发出一阵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藤野，你到底要去哪啊。”
“女朋友”的字样在藤野眼里逐渐扭曲，与臭哄泥沼化为一个长发人，满身鲜血地求饶:“藤野医生！不要啊！求你不要！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哈啊——哈啊——哈啊——
藤野惊诧地回头望，阴湿的汗是一条条濒死的电鳗，滑过他毛孔紧缩、汗毛直立的皮肤，冰冷滑腻，
“藤野医生，你在这干嘛呢。”黑木莲嘴角勾笑，瞳孔阴黑，脸上又有泪痕，眼圈红润，不久前才哭过。
藤野眼中的重影左右摇摆，那张妍丽的脸，仿佛与泥沼人重合，声音也在重合，救救我——，黑木莲在乞求他？
“我跟你说啊，雪野那个坏人，她欺负了我呢，突然变成疯子，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摔碎了。”
“而且，白天的那个女人也快醒了，我好害怕啊。”
“有这么多人想害我，我很害怕，藤野先生一定能救救我。”
救——
救——
我——
藤野定在那张毫无瑕疵宛若陶瓷娃娃的脸，心脏溶解，呼哧呼哧喘气，眼底涌出狂热。
“莲君，我保护你！”
他一路奔回村子，反复咀嚼黑木莲对他说过的话，少年曾夸过雪野的眼睛，他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剜去那双可恶的眼睛！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莲，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谁都不允许！
·
我又被赶出来了。
黑木莲和我大吵了一架，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在臭骂我，吵架的争端点我并不是很清楚，总之他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意思大概是藤野要害他，我顺从了他几句，蹲在角落啃肉干，忽然间，他就勃然大怒，把屋子里的瓦瓦罐罐摔了个稀巴烂，那之间还有医生们为他上贡的食物。
我是个珍惜粮食的人，从他手中夺过食物后，他更加生气，叫我滚出去，哭得梨花带雨。
这次，那位年长的医生都没对我心软，唾骂着经过我。
双手抱着肉干，我难得没有胃口，即使家乡很冷，我也想回去了，想念父亲的摇篮。
沉沉睡去。
“藤野医生！”黑木莲叫到。
“你不会想杀死荧川吧，你想让这里都染满她的血吗，又臭又脏，女人的惨叫声很刺耳，我的耳朵能承受吗，你到底有没有在为我考虑！”
藤野的尖刀凝滞在空中。
他神情温柔：“对不起莲，是我考虑不周，天已经很晚，你快去睡吧。”
我睁着眼睛看他们，宛若在看一场情景剧，末了，藤野看我一眼，手塌晃在裤腿边，脸上出现深深的沟壑，转眼摇摇晃晃地去车上，捣鼓他的药去。
尽管藤野医生深深爱上了黑木莲，但他仍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医生呢，真敬业，而且大家都挺他的话，夸赞他是位好医生。我感慨，一面掖住被子听咕叽咕叽的绞药声。
“荧川，你不来陪我？”
我撑起脖子，双手还搭在被子上。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他睨我一眼，身影消失在黑嘴中。
我只好又躺了回去。
过会儿，黑木莲愤愤地跑出来，精致的面孔挡住我与天空对视。
“快进来啊，快进来！！”
我进了他的屋子。
黑木莲的小屋，是一个类似loft的小洋房，所有有窗户的地方，笼着厚厚的窗帘，不透光，还没有院子亮。
不过相当舒适，满地没有一个死角坚硬，软和的地毯比我的小被子还柔软。
“荧川你也真是，一个人睡在外面不害怕吗，而且多脏啊，虫子老鼠蛇爬过的地方，你也敢睡。”
我默默在他床边铺好床单。
这里有二楼，黑木莲似乎懒得上去，干干净净，楼下也整整齐齐，看来已经有人把碎物收拾干净了。
我不被允许睡到二楼，只得在他旁边的地板上睡，不过地上也不差，厚厚的地毯有床垫那般高。说实话我还没有睡过真正的床，有些好奇，但并不羡慕，我从小就睡过比这更加柔软的地方。
“而且啊，藤野医生，你别看他人模人样，说不定他杀过人呢，万一他对你起了心思……你看到他刚刚那幅模样吗？！”黑木莲见我缓缓闭上眼睛，尾声提高音量。
我被他吓醒，眼神中已全无睡意：“哦，我看到了，他想杀我来着。”
黑木莲目光沉沉：“……然后呢。”
“你说得都对，我们快睡吧。”
黑木莲的眼睛真奇妙，无光的环境里发亮，有光的时候发黑。我对他的星星眨眨眼。
静了一会儿，即将睡着，我忽然发现什么坚硬的东西在戳我的脸，顿时清醒。
“莲？你在干什么？”
黑木莲不动声色地收回杆子，瞥瞥我的脸，空气沉默。
人类的心思也很奇妙，这夜我没睡着，黑木莲不知在床上干什么，呓语了一晚，那声音，叫人无法入睡。
天一亮，黑木莲恢复正常，立马盯着我说：“荧川，你的眼睛真丑，比不上我 。”
我叠着小毯子，眼皮打架，回复：“是的，你的眼睛好看。”
之后很久，我都没听到黑木莲的回复，只是当我凝视光柱浮沉时似乎有一丁短短的气哼喷发。
他走进院子。
远处的晨曦照不亮院子，今日是第四天，医生们的神态愈加疲惫，双肩垮得很深，不时摁揉鼻梁。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但见到藤野医生，噤了声，我想他肯定也听到了黑木莲痛苦的呻.吟，否则整个人怎么会成一条泡胀的可怜虫。
所有医生都被他两颗肿大的眼睛惊呆了，一问，藤野立马嚎啕大哭，下巴的胡茬抖动：“我的女朋友跟我分手了！”
事情怎么会这么突然，昨日还有医生听到他们在甜言蜜语，感情怎么会这么突然，今日藤野就陷入了失恋的悲痛中。
痛，好痛啊。
藤野医生痛彻心扉，眼泪已经无法从两个囊肿的眼睛流出，医生们想，他昨日一定折磨了自己许久，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开了一晚，难怪所有人都睡了，医疗车还亮光闪闪。
哦，可怜的藤野医生。
见到他的面容，没有人忍住为他无声的哭诉心痛，哪怕是最被人疼爱的黑木莲，居然忍受着药味，与他坐在一处，看他搅拌药液。
“我也想不明白，我们都10年了，昨天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与我分手。”
“我分期买的首饰和今年的礼物都还没来得及送，心脏太痛了，钝痛得一晚上没法睡着，我现在就想回去，问问为什么。”
藤野医生很敬业，边哭诉，握搅拌棒的手也不停。
黑漆漆的药液阻力很强，好几个医生都在思考今天的药是不是太浓厚了，难道是药包加得太多？搅拌棒刚走出一步，便遇到阻塞物，他们恨不得把手伸进去拨弄。
有人提议：“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藤野医生，你不如休息一下，这里放着我们来，你去给她打给电话。”
藤野医生手僵了一瞬，随即更加卖力地搅拌，有些硬块上涌，又被他快速压了下去。
“不，不，我回去当面问，电话不行，电话——”
“藤野医生，你的恋人给你打电话了，说到第四层了。”我乖巧递给他电话。
很想问，为什么他的电话，传来的却是他自己的声音。
藤野浑身凉透，像是想通了什么，忽地转身，血丝填满细缝眼猩红无比，他夺过电话，用沙哑的声音怒斥：“贱人，你敢动我的电话！”
他扬手要扇人，众人尖叫，那积满一晚激烈情绪的巴掌就要落到我侧脸时，他的手开始发麻。
而后一秒，“叮铃铃，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唱响，活泼的乐曲一分一分加急，逐步变为恶鬼凄厉惨叫。
藤野握着电话缓步走着，电话不断震动，仿佛一条电鳗，起初只是手心涨麻，而后电流一点点攀上整条胳膊，蔓延至半个身子。无数细小的电鳗在他体内狂欢跳舞，撕咬血肉，释放排泄物，滑腻蠕动的身体帮助他们游移各处，哪怕是不可见的细胞，也被它们一一填满污垢。
藤野扶起被堪比铅石重的电话，他两手都用力，一只扶，一只抬，脸崩紧，牙咬出沫，汗液密密地砸。
忽然，手腕轻松一跳，电话飞了出去。
藤野有个习惯，只用电话电话，那一小方正的科技产物，已然是个十几年的老家伙。
每当他想起第一次使用电话的场景，兴奋都会涌上他的喉头，甜得冒泡，无论是一墙之隔，还是天南地北，都可以通过这个黑身的小机子了解到对方此刻的行踪、感受。那是视频通话都带不来的快感，他享受两片薄唇吐露话语，一字一句问出对方的信息，所有东西在他眼里都变透明，即便厚重的机身，也宛若羽毛一般轻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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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一刻，藤野忽地理解了，家人的、领导的、恋人的，催促不再有，轻盈灌满身，他快要化作一只鸟儿轻轻飘走。
原来，电话这么沉重，他居然让这么沉重的东西，控制了他十几年。
前方是一座泥潭，与夜色相融，藤野以为那是个深坑，此刻按键没入泥沼，屏幕还在外头闪光，他才发现，这是座泥潭。
不过，这下更符合他心意，那些腐臭黏稠的脓液会在时间挪动下，侵蚀机身，液体渗入内部，芯片还是电线什么通通被紊乱的电流炸毁，变成一个破烂哑巴。
藤野身子拱颤，压抑内心深处的喜悦，电话跟着他一起颤，泥潭漾开圈圈波纹。
“三层，千斗，我来了。”
不知磕碰哪了，电话被接通，传来极其冷静的人声，比第二层冷静得多，尖细的吼叫由一股决心取代，坚定而沉着。
藤野爆发出一阵狂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藤野，你到底要去哪啊。”
“女朋友”的字样在藤野眼里逐渐扭曲，与臭哄泥沼化为一个长发人，满身鲜血地求饶:“藤野医生！不要啊！求你不要！救救我！”
救救我，救救我——
哈啊——哈啊——哈啊——
藤野惊诧地回头望，阴湿的汗是一条条濒死的电鳗，滑过他毛孔紧缩、汗毛直立的皮肤，冰冷滑腻，
“藤野医生，你在这干嘛呢。”黑木莲嘴角勾笑，瞳孔阴黑，脸上又有泪痕，眼圈红润，不久前才哭过。
藤野眼中的重影左右摇摆，那张妍丽的脸，仿佛与泥沼人重合，声音也在重合，救救我——，黑木莲在乞求他？
“我跟你说啊，雪野那个坏人，她欺负了我呢，突然变成疯子，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部摔碎了。”
“而且，白天的那个女人也快醒了，我好害怕啊。”
“有这么多人想害我，我很害怕，藤野先生一定能救救我。”
救——
救——
我——
藤野定在那张毫无瑕疵宛若陶瓷娃娃的脸，心脏溶解，呼哧呼哧喘气，眼底涌出狂热。
“莲君，我保护你！”
他一路奔回村子，反复咀嚼黑木莲对他说过的话，少年曾夸过雪野的眼睛，他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剜去那双可恶的眼睛！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的莲，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他的，谁都不允许！
·
我又被赶出来了。
黑木莲和我大吵了一架，其实只是他单方面在臭骂我，吵架的争端点我并不是很清楚，总之他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意思大概是藤野要害他，我顺从了他几句，蹲在角落啃肉干，忽然间，他就勃然大怒，把屋子里的瓦瓦罐罐摔了个稀巴烂，那之间还有医生们为他上贡的食物。
我是个珍惜粮食的人，从他手中夺过食物后，他更加生气，叫我滚出去，哭得梨花带雨。
这次，那位年长的医生都没对我心软，唾骂着经过我。
双手抱着肉干，我难得没有胃口，即使家乡很冷，我也想回去了，想念父亲的摇篮。
沉沉睡去。
“藤野医生！”黑木莲叫到。
“你不会想杀死荧川吧，你想让这里都染满她的血吗，又臭又脏，女人的惨叫声很刺耳，我的耳朵能承受吗，你到底有没有在为我考虑！”
藤野的尖刀凝滞在空中。
他神情温柔：“对不起莲，是我考虑不周，天已经很晚，你快去睡吧。”
我睁着眼睛看他们，宛若在看一场情景剧，末了，藤野看我一眼，手塌晃在裤腿边，脸上出现深深的沟壑，转眼摇摇晃晃地去车上，捣鼓他的药去。
尽管藤野医生深深爱上了黑木莲，但他仍没忘记自己的身份是医生呢，真敬业，而且大家都挺他的话，夸赞他是位好医生。我感慨，一面掖住被子听咕叽咕叽的绞药声。
“荧川，你不来陪我？”
我撑起脖子，双手还搭在被子上。
“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他睨我一眼，身影消失在黑嘴中。
我只好又躺了回去。
过会儿，黑木莲愤愤地跑出来，精致的面孔挡住我与天空对视。
“快进来啊，快进来！！”
我进了他的屋子。
黑木莲的小屋，是一个类似loft的小洋房，所有有窗户的地方，笼着厚厚的窗帘，不透光，还没有院子亮。
不过相当舒适，满地没有一个死角坚硬，软和的地毯比我的小被子还柔软。
“荧川你也真是，一个人睡在外面不害怕吗，而且多脏啊，虫子老鼠蛇爬过的地方，你也敢睡。”
我默默在他床边铺好床单。
这里有二楼，黑木莲似乎懒得上去，干干净净，楼下也整整齐齐，看来已经有人把碎物收拾干净了。
我不被允许睡到二楼，只得在他旁边的地板上睡，不过地上也不差，厚厚的地毯有床垫那般高。说实话我还没有睡过真正的床，有些好奇，但并不羡慕，我从小就睡过比这更加柔软的地方。
“而且啊，藤野医生，你别看他人模人样，说不定他杀过人呢，万一他对你起了心思……你看到他刚刚那幅模样吗？！”黑木莲见我缓缓闭上眼睛，尾声提高音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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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莲目光沉沉：“……然后呢。”
“你说得都对，我们快睡吧。”
黑木莲的眼睛真奇妙，无光的环境里发亮，有光的时候发黑。我对他的星星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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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莲不动声色地收回杆子，瞥瞥我的脸，空气沉默。
人类的心思也很奇妙，这夜我没睡着，黑木莲不知在床上干什么，呓语了一晚，那声音，叫人无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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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晨曦照不亮院子，今日是第四天，医生们的神态愈加疲惫，双肩垮得很深，不时摁揉鼻梁。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但见到藤野医生，噤了声，我想他肯定也听到了黑木莲痛苦的呻.吟，否则整个人怎么会成一条泡胀的可怜虫。
所有医生都被他两颗肿大的眼睛惊呆了，一问，藤野立马嚎啕大哭，下巴的胡茬抖动：“我的女朋友跟我分手了！”
事情怎么会这么突然，昨日还有医生听到他们在甜言蜜语，感情怎么会这么突然，今日藤野就陷入了失恋的悲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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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野医生痛彻心扉，眼泪已经无法从两个囊肿的眼睛流出，医生们想，他昨日一定折磨了自己许久，眼泪像水龙头一样开了一晚，难怪所有人都睡了，医疗车还亮光闪闪。
哦，可怜的藤野医生。
见到他的面容，没有人忍住为他无声的哭诉心痛，哪怕是最被人疼爱的黑木莲，居然忍受着药味，与他坐在一处，看他搅拌药液。
“我也想不明白，我们都10年了，昨天晚上，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与我分手。”
“我分期买的首饰和今年的礼物都还没来得及送，心脏太痛了，钝痛得一晚上没法睡着，我现在就想回去，问问为什么。”
藤野医生很敬业，边哭诉，握搅拌棒的手也不停。
黑漆漆的药液阻力很强，好几个医生都在思考今天的药是不是太浓厚了，难道是药包加得太多？搅拌棒刚走出一步，便遇到阻塞物，他们恨不得把手伸进去拨弄。
有人提议：“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藤野医生，你不如休息一下，这里放着我们来，你去给她打给电话。”
藤野医生手僵了一瞬，随即更加卖力地搅拌，有些硬块上涌，又被他快速压了下去。
“不，不，我回去当面问，电话不行，电话——”
“藤野医生，你的恋人给你打电话了，说到第四层了。”我乖巧递给他电话。
很想问，为什么他的电话，传来的却是他自己的声音。
藤野浑身凉透，像是想通了什么，忽地转身，血丝填满细缝眼猩红无比，他夺过电话，用沙哑的声音怒斥：“贱人，你敢动我的电话！”
他扬手要扇人，众人尖叫，那积满一晚激烈情绪的巴掌就要落到我侧脸时，他的手开始发麻。
而后一秒，“叮铃铃，叮铃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