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周末，本次关卡顺利熬通，陈星屿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语气里难掩激动。
“哟，收假前天天嚷着想家，结果开学一周了，才记得打来这次电话！”妈妈阴阳怪气地调笑道。
陈星屿说：“这不是忙嘛，你身体好不好，吃得香不香，睡得饱不饱？”
“好好好，都好，你好我就好。”
有人喊了妈妈，她扭过头去回应，从听筒里传来破碎的对话。
没过多久，妈妈接着说：“你呢？在学校里还适应吧？”
“我，”陈星屿略一停顿，挤出勉强的笑，“我也好啊。今晚有人来做客吗？”
“哦，在帮邻居搬东西。”
“邻居？我们家隔壁不是闲置着？”
“那当然是有人搬回来啦，”妈妈笑着说，“猜猜看，是谁回来了？”
握着听筒的手不由得一颤，心脏也随之绞紧，把仅存的血液顿时挤向全身，刺得皮肤发痒发麻。是谁，这么一问，还能是谁。
头抵到墙上，眼里是花岗岩铺好的地面，却什么都没望进去。害怕对方听出异常，只敢轻轻吸一口气。
陈星屿将声音放轻，“秦郯？”
有风吹进记忆深处，吹开了一朵花。
不过开了一瞬间，就凋谢了。她反复默念这名字，又熟悉又陌生，确认曾出现在这个角落、那个角落，可陈旧的画面像蒙上一层灰，锈成黑白的默片。
“猜对咯，他家还邀请我们明天去吃饭呢！你很想吃秦阿姨做的红烧肉，对吧？”
“嗯，对吧……”
花岗岩是红白碎片相间，像一窝小虫互相摩擦撕咬，白碎片占了上风，居然将红碎片一点点蚕食殆尽，变成一碗晶莹的饭。
“星星？阿姨叫你怎么不理人呢！”
陈星屿猛地抬头，对上母亲责备的眼神。再一转视角，身侧的秦茗玉端起勺子，对她笑道：“星星啊，要吃红烧肉吗？”
“哦，谢谢阿姨。”
陈星屿把碗伸过去，大块的肉已经炖烂，卡进被筷子戳乱的坑里，每颗饭粒浸满鲜美汤汁，透出油亮的光泽。
她埋头塞饭，这肉肥而不腻，与饭拌匀咸香入味，每吃一口就少一口美味。
“你看这孩子，只顾着吃，都不说话了。”母亲说。
“是不是好久没见，给我们家全忘个干净，”秦茗玉喝上口鱼汤，跟着话说，“记得以前啊，这两小鬼一上桌，话多到说不完呢！”
“你家老公呢，怎么不叫上一起来。”
“别提了，他最近包了个大工程，忙到脚不着地，上个星期出差还没回来。他没回来也好，省得喝醉酒我耳边不清静。”
母亲又岔开话题：“秦郯，你最近怎么样？”
对面响起清冷的声音：“挺好的，就是刚搬回来，有些不习惯。”
秦茗玉补充说：“我家后面那房子，不是离学校太远了，接送不方便，就托关系又租了回来。我现在把工作也辞了，专门照顾他生活。”
“哦，不习惯是正常的。你和星星在一个学校啊，彼此可以多照顾。”
对面应声：“是了，阿姨。”
陈星屿刚扒完饭，去拿公共筷子捞菜汤。桌子呈长条，青菜在另外一头，她伸长手臂也够不到，又不好意思捧着碗绕过去，准备起身又自己压下。
正要搁筷，一只手接过她的碗。那手可真好看，指节似竹节修长，在灯下流出羊脂玉润滑的水光。
秦郯给她盛上满满一碗，问：“够了么？”
陈星屿忙点头：“够了够了，谢谢。”
碗的传递之间，两人指尖相触，像是炽热的星子坠入清凉的水。陈星屿是冷的，而秦郯是热的。
饭毕，两位大人去厨房收拾碗筷，留两个小孩子在客厅休息。秦郯洗好玻璃杯，走到冰箱边上问：“喝橙汁还是苹果汁？”
陈星屿应答：“随便。”
“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喝这个品牌的苹果汁，里面有奇怪的酸味。”
秦郯取了橙汁，倒完后在杯沿卷上纸巾，才递给她，“小心冷。”
澄黄的液面映出她的脸，随着轻晃摇碎又重聚，眉眼很硬，嘴角很硬，像把死人的皮紧紧绷在头骨上。
秦郯离她一个身位坐下，“你转到哪个班？”
陈星屿说：“文二，你呢？”
秦郯平静地说：“巧，我在理A，你们班对面。”
陈星屿说：“恭喜你，理A是重点班。”
“你也很厉害，清禾是市重点，能转进来说明你的成绩不差。”他虽这么说，语气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就此，现实发生偏差。当年秦郯不告而别，陈星屿生他的气，不拿她当好朋友。自此一别，后面虽有联系，但升了不同高中学业繁忙，就多少年没见过面。
这一世，两人分岔的道路再次交织。
“总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星屿一愣，刚入口的橙汁猝不及防滑下喉头，冰到嗓子没了知觉。
“咳咳，有，有吗？”
秦郯不经意摸上手腕，应道：“就觉着，你不爱说话了。”
“人长大嘛，代价就是学会沉默。”
“你想看电视么？”
“还行。”
两人又没话讲了，像两件晾好的衣服，任由安静的风从中间穿过。
陈星屿咬着杯口，让橙汁顺着牙缝渗进，喝得极慢，时间都为此等待似的。有喝的能分散心神，如果放下杯子真不知做什么。
等啊等，两个大人还没洗完，果汁先见了底。没想好要不要把杯子放下，秦郯笑出了声，“不说话很尴尬，聊成炒冷饭更尴尬。”
陈星屿尝试接话：“你找个话题，我帮你捧哏。”
“唉，你听过学校闹鬼的事吗？”
“女生宿舍的？”她还是主角呢。
“算是吧，据说假期里出现了一个布娃娃，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地方划开一道口子。它会出现在学校各个角落，不过女生宿舍看到的概率比较大。”
陈星屿仔细回想了下，那个夜里和李芳闹完后，她就把宿舍闹鬼的事归结到李芳上，没有再去深思过。
隔壁聊天的时候，的确提到过那个鬼，带着一个布娃娃。
她问：“有这么玄乎，吗？”
秦郯说：“反正我是不信，毕竟没见过，但有好多人都说是真的，可惜没留下任何影像证据。”
“肯定是谁在恶搞吧，这世上哪有鬼。”
“希望没有，你还是小心点。听说这布娃娃是鬼的本体，遇到刺它要害就行。”
“它要害在哪里？”
“心脏处。”
听到具体的器官名称，陈星屿一颤，对上秦郯的视线。他已经戴上了口罩，只露出那双勾人的眼，眼尾微微上翘，此刻含着很多情绪，似有怜悯，有担忧，看不透。
兴许察觉到失态，他忙撇回脸，将口罩又拉高了些，眼睑一垂一敛，眼中恢复平静。
回了家，陈星屿躺在床上，思考着秦郯的话。目前穿越进她生活里的人，都偏离自身的人生轨迹，秦郯的“变”，还有他看她的眼神，是不是也藏着秘密。
布娃娃……
没见过……
不知什么时候合上眼，再次醒来，她发现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一间小黑屋，顶部垂下几面镜子，通体发出荧光。
“这是哪里？”只有自己清晰的回音。
她从几面镜子前路过，每一面都折出模糊的身影轮廓。脚步停在最后一面，倒映着一位古代女子的模样，梳着发髻，穿着华服，竟对着她行了拱手礼。
陈星屿问：“你是，李芳吗？”
谁料镜子闪了闪，切换成如今的李芳模样。镜子里的人儿冷着脸，除了眼睛在转动，其他部位像被钉在原处。
尤其当她用活泼的音色搭配这冷脸：“你，你是那晚能看见我的！”
陈星屿听音辨人：“李芳身上的黑气球……啊不是不是，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她冷哼一声：“无所谓怎样称呼。原来你也被送到这了，和我一样可怜。”
“什么意思？”
“你身边那些镜子，都看见了吗？我们被关在这里，没有明日，不知白天。”
“可你的身体，在现实世界里依然存在啊……”
“你说的倒没错，但你知道的，那具身体里，早就住着另一个人了。”
陈星屿问：“你想告诉我，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吗？”
“很梦幻吧，我在死去的那一刻，才真正相信了这灵异现象。”
“可我现在就在梦里啊。”
“李芳”发出机械般的哈哈笑，接着说：“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啊！太好了，看来你没有困在镜子里，应是受到我那缕执念的影响，才会让你传送至此地。”
陈星屿理了下思绪，应声道：“我大概明白了，可是，我要怎么救你呢？”
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给镜子打破。
“李芳”猜到她的想法，制止道：“别做傻事。之前有个阿姨也进到了这里，我还没开口，她就对着镜子猛砸，砸不碎的。”
陈星屿把手搭上去，与对方伸出的手合于一处，摸到的是满掌冰凉。
她问：“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我……”
她瞪大眼睛，似乎做着某种努力，用力到整个身子肌肉紧绷，不停颤抖。
无事发生。
“李芳”放弃挣扎，干脆闭上双眼，破罐子破摔似的：“试了多少次，还是不行。我身上有东西不见了，也许是离开这里的关键，但是我没办法说出口。”
陈星屿连环问： “那你离开的话，会回到原来的身体吗？那现在的这个李芳呢，她会回去原本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李芳”突然抱住胳膊，怕冷般缩起上身，“快走！那个人来了！”
走？我得知道怎么走啊！
“哎呀，有小老鼠混进来了喽！”
人影逐渐淡去，幻化成同样的模糊轮廓。陈星屿回过身，有人身披黑色的兜帽斗篷，一步步朝她走来。
又是他，没他的梦都能算作好梦。
“林有一……”
她喊出那个刻在神经深处的名字，每念一次，有如凌迟般的痛感。
“哟，收假前天天嚷着想家，结果开学一周了，才记得打来这次电话！”妈妈阴阳怪气地调笑道。
陈星屿说：“这不是忙嘛，你身体好不好，吃得香不香，睡得饱不饱？”
“好好好，都好，你好我就好。”
有人喊了妈妈，她扭过头去回应，从听筒里传来破碎的对话。
没过多久，妈妈接着说：“你呢？在学校里还适应吧？”
“我，”陈星屿略一停顿，挤出勉强的笑，“我也好啊。今晚有人来做客吗？”
“哦，在帮邻居搬东西。”
“邻居？我们家隔壁不是闲置着？”
“那当然是有人搬回来啦，”妈妈笑着说，“猜猜看，是谁回来了？”
握着听筒的手不由得一颤，心脏也随之绞紧，把仅存的血液顿时挤向全身，刺得皮肤发痒发麻。是谁，这么一问，还能是谁。
头抵到墙上，眼里是花岗岩铺好的地面，却什么都没望进去。害怕对方听出异常，只敢轻轻吸一口气。
陈星屿将声音放轻，“秦郯？”
有风吹进记忆深处，吹开了一朵花。
不过开了一瞬间，就凋谢了。她反复默念这名字，又熟悉又陌生，确认曾出现在这个角落、那个角落，可陈旧的画面像蒙上一层灰，锈成黑白的默片。
“猜对咯，他家还邀请我们明天去吃饭呢！你很想吃秦阿姨做的红烧肉，对吧？”
“嗯，对吧……”
花岗岩是红白碎片相间，像一窝小虫互相摩擦撕咬，白碎片占了上风，居然将红碎片一点点蚕食殆尽，变成一碗晶莹的饭。
“星星？阿姨叫你怎么不理人呢！”
陈星屿猛地抬头，对上母亲责备的眼神。再一转视角，身侧的秦茗玉端起勺子，对她笑道：“星星啊，要吃红烧肉吗？”
“哦，谢谢阿姨。”
陈星屿把碗伸过去，大块的肉已经炖烂，卡进被筷子戳乱的坑里，每颗饭粒浸满鲜美汤汁，透出油亮的光泽。
她埋头塞饭，这肉肥而不腻，与饭拌匀咸香入味，每吃一口就少一口美味。
“你看这孩子，只顾着吃，都不说话了。”母亲说。
“是不是好久没见，给我们家全忘个干净，”秦茗玉喝上口鱼汤，跟着话说，“记得以前啊，这两小鬼一上桌，话多到说不完呢！”
“你家老公呢，怎么不叫上一起来。”
“别提了，他最近包了个大工程，忙到脚不着地，上个星期出差还没回来。他没回来也好，省得喝醉酒我耳边不清静。”
母亲又岔开话题：“秦郯，你最近怎么样？”
对面响起清冷的声音：“挺好的，就是刚搬回来，有些不习惯。”
秦茗玉补充说：“我家后面那房子，不是离学校太远了，接送不方便，就托关系又租了回来。我现在把工作也辞了，专门照顾他生活。”
“哦，不习惯是正常的。你和星星在一个学校啊，彼此可以多照顾。”
对面应声：“是了，阿姨。”
陈星屿刚扒完饭，去拿公共筷子捞菜汤。桌子呈长条，青菜在另外一头，她伸长手臂也够不到，又不好意思捧着碗绕过去，准备起身又自己压下。
正要搁筷，一只手接过她的碗。那手可真好看，指节似竹节修长，在灯下流出羊脂玉润滑的水光。
秦郯给她盛上满满一碗，问：“够了么？”
陈星屿忙点头：“够了够了，谢谢。”
碗的传递之间，两人指尖相触，像是炽热的星子坠入清凉的水。陈星屿是冷的，而秦郯是热的。
饭毕，两位大人去厨房收拾碗筷，留两个小孩子在客厅休息。秦郯洗好玻璃杯，走到冰箱边上问：“喝橙汁还是苹果汁？”
陈星屿应答：“随便。”
“我差点忘了，你不喜欢喝这个品牌的苹果汁，里面有奇怪的酸味。”
秦郯取了橙汁，倒完后在杯沿卷上纸巾，才递给她，“小心冷。”
澄黄的液面映出她的脸，随着轻晃摇碎又重聚，眉眼很硬，嘴角很硬，像把死人的皮紧紧绷在头骨上。
秦郯离她一个身位坐下，“你转到哪个班？”
陈星屿说：“文二，你呢？”
秦郯平静地说：“巧，我在理A，你们班对面。”
陈星屿说：“恭喜你，理A是重点班。”
“你也很厉害，清禾是市重点，能转进来说明你的成绩不差。”他虽这么说，语气轻飘飘的，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件事。
就此，现实发生偏差。当年秦郯不告而别，陈星屿生他的气，不拿她当好朋友。自此一别，后面虽有联系，但升了不同高中学业繁忙，就多少年没见过面。
这一世，两人分岔的道路再次交织。
“总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陈星屿一愣，刚入口的橙汁猝不及防滑下喉头，冰到嗓子没了知觉。
“咳咳，有，有吗？”
秦郯不经意摸上手腕，应道：“就觉着，你不爱说话了。”
“人长大嘛，代价就是学会沉默。”
“你想看电视么？”
“还行。”
两人又没话讲了，像两件晾好的衣服，任由安静的风从中间穿过。
陈星屿咬着杯口，让橙汁顺着牙缝渗进，喝得极慢，时间都为此等待似的。有喝的能分散心神，如果放下杯子真不知做什么。
等啊等，两个大人还没洗完，果汁先见了底。没想好要不要把杯子放下，秦郯笑出了声，“不说话很尴尬，聊成炒冷饭更尴尬。”
陈星屿尝试接话：“你找个话题，我帮你捧哏。”
“唉，你听过学校闹鬼的事吗？”
“女生宿舍的？”她还是主角呢。
“算是吧，据说假期里出现了一个布娃娃，浑身脏兮兮的，只有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的地方划开一道口子。它会出现在学校各个角落，不过女生宿舍看到的概率比较大。”
陈星屿仔细回想了下，那个夜里和李芳闹完后，她就把宿舍闹鬼的事归结到李芳上，没有再去深思过。
隔壁聊天的时候，的确提到过那个鬼，带着一个布娃娃。
她问：“有这么玄乎，吗？”
秦郯说：“反正我是不信，毕竟没见过，但有好多人都说是真的，可惜没留下任何影像证据。”
“肯定是谁在恶搞吧，这世上哪有鬼。”
“希望没有，你还是小心点。听说这布娃娃是鬼的本体，遇到刺它要害就行。”
“它要害在哪里？”
“心脏处。”
听到具体的器官名称，陈星屿一颤，对上秦郯的视线。他已经戴上了口罩，只露出那双勾人的眼，眼尾微微上翘，此刻含着很多情绪，似有怜悯，有担忧，看不透。
兴许察觉到失态，他忙撇回脸，将口罩又拉高了些，眼睑一垂一敛，眼中恢复平静。
回了家，陈星屿躺在床上，思考着秦郯的话。目前穿越进她生活里的人，都偏离自身的人生轨迹，秦郯的“变”，还有他看她的眼神，是不是也藏着秘密。
布娃娃……
没见过……
不知什么时候合上眼，再次醒来，她发现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那是一间小黑屋，顶部垂下几面镜子，通体发出荧光。
“这是哪里？”只有自己清晰的回音。
她从几面镜子前路过，每一面都折出模糊的身影轮廓。脚步停在最后一面，倒映着一位古代女子的模样，梳着发髻，穿着华服，竟对着她行了拱手礼。
陈星屿问：“你是，李芳吗？”
谁料镜子闪了闪，切换成如今的李芳模样。镜子里的人儿冷着脸，除了眼睛在转动，其他部位像被钉在原处。
尤其当她用活泼的音色搭配这冷脸：“你，你是那晚能看见我的！”
陈星屿听音辨人：“李芳身上的黑气球……啊不是不是，我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
她冷哼一声：“无所谓怎样称呼。原来你也被送到这了，和我一样可怜。”
“什么意思？”
“你身边那些镜子，都看见了吗？我们被关在这里，没有明日，不知白天。”
“可你的身体，在现实世界里依然存在啊……”
“你说的倒没错，但你知道的，那具身体里，早就住着另一个人了。”
陈星屿问：“你想告诉我，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吗？”
“很梦幻吧，我在死去的那一刻，才真正相信了这灵异现象。”
“可我现在就在梦里啊。”
“李芳”发出机械般的哈哈笑，接着说：“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啊！太好了，看来你没有困在镜子里，应是受到我那缕执念的影响，才会让你传送至此地。”
陈星屿理了下思绪，应声道：“我大概明白了，可是，我要怎么救你呢？”
想到的第一个办法，就是给镜子打破。
“李芳”猜到她的想法，制止道：“别做傻事。之前有个阿姨也进到了这里，我还没开口，她就对着镜子猛砸，砸不碎的。”
陈星屿把手搭上去，与对方伸出的手合于一处，摸到的是满掌冰凉。
她问：“你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
“我……”
她瞪大眼睛，似乎做着某种努力，用力到整个身子肌肉紧绷，不停颤抖。
无事发生。
“李芳”放弃挣扎，干脆闭上双眼，破罐子破摔似的：“试了多少次，还是不行。我身上有东西不见了，也许是离开这里的关键，但是我没办法说出口。”
陈星屿连环问： “那你离开的话，会回到原来的身体吗？那现在的这个李芳呢，她会回去原本的世界吗？”
“我不知道，”“李芳”突然抱住胳膊，怕冷般缩起上身，“快走！那个人来了！”
走？我得知道怎么走啊！
“哎呀，有小老鼠混进来了喽！”
人影逐渐淡去，幻化成同样的模糊轮廓。陈星屿回过身，有人身披黑色的兜帽斗篷，一步步朝她走来。
又是他，没他的梦都能算作好梦。
“林有一……”
她喊出那个刻在神经深处的名字，每念一次，有如凌迟般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