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之所以永远笔直的屹立不倒

    树冠,也能够不断向天空茁壮生长

    只是因为...

    树根,正在无人所知的地底之下

    勇敢而无私的,向更黑暗之处扎根

    ——————艾丽娅·史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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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到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造型奇特的铁币在手中滚了一圈,艾丽娅将铁币展示到莉雅面前:“我救了他,他答应帮我取三条人命,只要我说出名字,最后他给了我这个,说可以拿着这枚铁币去布拉佛斯找他...”

    “你这一路想必也是一段艰难的旅程...”柯妮莉雅有些心疼,可到底已经于事无补,便很快转移话题:“不过说起布拉佛斯,我记得...你之前的老师西利欧就是布拉佛斯的人...”

    “嗯...”说道西利欧,艾丽娅的眼眸暗淡了几分,想到金袍卫士冲进首相塔里抓人时,西利欧为了保护她,却自己留下断后以至于被害,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艾丽娅思及此正难过间,却突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知道西利欧?”

    西利欧是父亲到君临后才为她请的老师,在父亲被关入地牢后就也随之被害,柯妮莉雅是如何知道这回事的?

    柯妮莉雅也沉默了,眼眸没有一丝光彩,良久才自嘲的轻叹口气:“你们离开临冬城一个月左右,布兰就遭到了一场刺杀,为此我与母亲那时便也南下了,后来也...再也没见过布兰...”

    “也是那一次去君临时...父亲与我说起的...”

    “父亲”这个最近一直被他们刻意略过的名讳猛地被提及,沉寂与悲伤的气息就霎时围绕在二人之间,两人敛眉无声对望了许久,艾丽娅却突然道:“你一会就要领军北上了,我真想能够和你一起回家!”

    “你如果想的话,当然可以!母亲也要与我一道北上!”凯特琳完全无法放下被困临冬城,又毫无消息的布兰与瑞肯,无论如何也要与莉雅一同北上,而莉雅与罗柏在这种时候却完全拗不过母亲,自然只能无奈应允。

    凯特琳身为一个有着六个亲生孩子的母亲,她的心似乎怎么也操不过来,昨天艾丽娅被寻回,凯特琳激动的抱着艾丽娅痛哭许久才平息心绪,甚至久违的与艾丽娅同眠一宿,可关心艾丽娅的心弦才松懈,紧接着还有生死未卜又流落各处的其他孩子需要担忧。

    可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劝说她放松心神,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真正理解一个如此境况的母亲内心究竟有多苦!

    “可是我能做什么呢?”艾丽娅自嘲的笑了,声音低落自答道:“我什么都做不了...”

    柯妮莉雅看着情绪低落自责的艾丽娅,又看向她手中捏的死紧的铁币,心下已经了然,便柔和一笑:“你想去,对吗?”

    心中五味杂陈的艾丽娅一时有些不解:“什么?”

    “这里!”柯妮莉雅食指点了点她手中的铁币示意,成为一名剑士一直是艾丽娅从小到大的梦想,她会一点都不心动吗?

    艾丽娅怔了怔,手无意识的更加扣紧了铁币,随后低头看了看,才道:“我不应该在此时离开!”

    “留下来,你能做什么?”柯妮莉雅满脸正色,梦想成为剑士的艾丽娅此时还很弱小,即便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任何忙,而到了那时,痛苦只会无限叠加,再也没有人比柯妮莉雅更清楚无能为力的痛不欲生。

    因为...她自己就曾无数次陷入死胡同里绝望徘徊...

    “我并不能替你做决定,无论你选择去或是留,艾丽娅...”柯妮莉雅上前一步微微弯下腰,认真注视艾丽娅的眼眸:“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任何!我都会支持你!你不用顾虑其他!”

    莉雅拜托布蕾妮将艾丽娅寻回,是因为她知道兰尼斯特家族也定然在搜寻艾丽娅的踪迹,她不能赌那万分之一的不幸,所以莉雅希望布蕾妮能将艾丽娅平安带回到她的身边。

    但柯妮莉雅知道成为一名剑士是艾丽娅的心之所愿,她对此心知肚明,对于五王之战后面的事情她能记得的实在不多,如果艾丽娅信任那名男人,真心想要前往布拉佛斯,她绝不会阻拦。

    拥有奔狼之血的艾丽娅应该是自由的,不应被任何人所束缚!

    她能做的只是哪怕艾丽娅依旧决定前往布拉佛斯,也能不再如原著那般饱经痛苦风霜,带着满心伤痕绝望的远航海外...

    莉雅希望艾丽娅能够知道,在维斯特洛大陆上,任何时候都有人正在等她归家!

    他们是她的退路,也是最坚强的后盾!

    “如果...我的选择是错的呢?”艾丽娅还是有些迟疑,如今家人们正深陷泥潭,就连布兰、瑞肯也毫无消息,她如何能够这样不管不顾的转身离开?

    “我认为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柯妮莉雅轻笑出声,她揽着艾丽娅的肩膀向前走,手指着面前布满脚印的道路徐徐开导:“每个人来到世上,从蹒跚学步踏出第一步起始,就已经走上了人生之路,且无法回头!”

    “目的地都是一样的!”柯妮莉雅说着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艾丽娅平静道:“道路的尽头是死亡!”

    “有的人随波逐流走宽阔拥挤的大道!”莉雅指着脚下的路示意,可转而又揽着艾丽娅转身向右:“有的人却走上人迹稀少的小路!或是宁愿脚踩荆棘!再或者...”

    “从原野草丛里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就犹如...”柯妮莉雅歪头挑眉一笑:“你崇拜的娜梅莉亚!”

    “选择或是事件本身并不存在对与错,这世上的每个人都在选择与承受!它只是单纯的发生了,仅此而已!”

    “所有事情都不会是毫无意义的,人生也是!若是定要评判出个对错功过,那就等弥留之际回忆往昔时,再一一详究吧!所以...无需多加顾虑,如果不将思想付诸于行动,那么这个想法就会郁结在脑海里,成为一种负担!做自己心之所向之事,人生这条路才不算白走一遭!”

    否则,悔恨与遗憾只会遗留在这漫长的路途之中,等走到道路尽头之时,却只能在心里毫无意义的叹一句“早知当初...”

    艾丽娅感受着肩膀上温暖而有力的触感,心里的暖意流淌而过,然而她看着脚下满是绿草无一丝脚印的地面,却是突然抬头看向莉雅,轻声问道:“那你呢?”

    “什么?”柯妮莉雅一时怔楞不解。

    “你其实根本不喜欢战斗!”艾丽娅说着看向柯妮莉雅身上黑色的衣裙,又道:“你也不喜欢黑色!讨厌淤泥素有洁癖的你,也同样厌恶飞溅的鲜血!”

    “你喜欢漂亮的裙子,也喜欢安静的坐在夜幕下的神木林里看书,飘雪的时候,你总会格外欣喜,哪怕雪在北境是那么的稀疏平常!”

    说到这里艾丽娅停顿了一秒,才又抬头直视柯妮莉雅冰蓝色的眼眸,眼神像是能够穿透人心:“其实...你也并不当真如你所说那般厌恶女红,我在你房间里发现过一张画着漂亮衣裙的画稿!”

    “可你却从来,从来没有!拿起过缝衣针!”

    更甚至,从未将其宣之于口!

    柯妮莉雅不喜欢战斗,却一次次的拿起长剑,她讨厌脏污的血迹,却一次次将剑挥落而下,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保护家人,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正因如此,无论世人如何评价,在艾丽娅的心中,柯妮莉雅就犹如娜梅莉亚一般伟岸,她看似弱小的背影走在她的身前,默默无声的不断前行!

    许多时候不是风小了,而是...有人正为了你逆风而行...

    柯妮莉雅怔楞了许久,脑海里突然浮现在临冬城时,那些被噩梦惊醒后失眠的夜晚,她拿出记事本翻看,可早已倒背如流的记事本有时已经无法让她熬过漫漫长夜,便忍不住的拿起笔随手涂鸦...

    会画衣裙的设计稿,只是因为...这是前世的她所钟爱的罢了...

    或许艾丽娅说的是对的,她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讨厌女红,其实她也喜欢珠宝,爱好漂亮的衣裙,喜欢毛毛茸茸的小动物,也有很深的颜控属性...

    就如同珊莎那般...

    所以过去的那些年,莉雅不爱穿厚重的棉服,除了本身不畏寒凉之外,又何尝不是为了爱美呢?

    可人...总要学会取舍!

    当悲剧的未来,早早的摆在她面前,她就已经知道自己要如何选择!

    “但那已经是过去了!”莉雅很快回过神来,她展颜一笑,眼眸中没有丝毫阴霾与遗憾:“人是会变得,你要是让我现在坐下来安安静静像珊莎那样刺绣,就太难为我了!但我确实喜欢漂亮的衣裙,所以若是当真要去,记得帮我带些漂亮衣裳回来!听说外邦的衣裙格外艳丽!”

    “其实,我也想象不出,你坐下来手捏缝衣针的模样...”艾丽娅皱眉苦恼,像是在脑海里努力思索,可无论如何现在说这些已毫无意义,最终也只能无奈的道:“算了,这种事情还是让珊莎来吧!”

    说起珊莎两人面色又是一顿,心中五味杂陈,不过到底这是两姐妹最后相处的时间,莉雅不愿气氛过于愁苦,看到一旁被人牵着的战马,心思突然一动,便转移话题道:“要不要骑马?”

    往常在临冬城时,他们几兄弟姐妹常常在城外骑马奔腾,生在北境的儿女向来各个骑术就极佳,哪怕是才六岁的瑞肯,去年也已学会了骑马,虽然目前只能驾驭小马且骑术也不算精湛,但也确实能够自己在城外小绕一圈。

    如今回想起来,连那样稀疏平常的事情,都成为了珍贵的宝藏!

    “好啊!今天就让我们比一场!”

    艾丽娅扬眉一笑,面容上昨日重逢时苦大仇深的神情一扫而去,眉宇间总算有一些当初在临冬城时的模样...

    就犹如...当初她当着屡屡失手的布兰面前一箭射中红心时的得意洋洋...

    又或是在临冬城城门口临别时...她拿着“缝衣针”定要展现给她看的兴致勃勃...

    柯妮莉雅其实并未亲眼所见,因为那两次都是白日,可即便目不视物,但那种快乐的气息却无法欺骗任何人...

    而这...就是她愿为守护之所在!

    这边两姐妹临别的氛围满是融洽与温馨,而凯特琳和罗柏之间却是陷入了一室静默,凯特琳坐在桌子边上,扭头看着窗外眉头微皱...

    心里像是有着什么一直梗在胸腔之处,上不去却也下不来...

    那是心结所在...

    “是莉雅叫你来和我提的吧!”良久,凯特琳长叹一口气,终于回头看向罗柏,又问:“你也同意吗?”

    “这段时日以来,我们都经历了太多风雨,可也正因如此,才更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罗柏走到凯特琳身边坐下,他伸手握住凯特琳的手:“母亲,已经这么多年了!没有人比你更了解父亲!”

    “是!已经这么多年了!但...”凯特琳徒然拔高了音量,却又猛地一顿转而负气道:“反正你们都大了,我管不了!你更是国王!你决定吧!”

    “如果母亲坚决不同意,便只当我与莉雅从未提及!”罗柏叹口气,又耐心解释:“我们都不会忽略您的感受!”

    话语落地,安静的室内久久都没有丝毫声音响起,罗柏见凯特琳固执的不愿多谈,便也不敢再多言,到底他与莉雅也都明白凯特琳的苦楚,这并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事情。

    凯特琳低头看着手中做到一半的神木架出神,许多记忆纷杂的闪现在脑海,久久不息...

    良久长长的一声叹息又回荡在室内,凯特琳终于还是如罗柏与莉雅所愿的开了口。

    “好吧,我同意了!”

    话语从嘴里倾吐而出的瞬间,似乎一直郁结在心的一股气也随之消散...

    两人事宜总算谈拢,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便又都默契的缓和情绪互相嘱咐起来,许久之后罗柏才终于起身离开,准备去军营做最后的整顿。

    然而罗柏才走出母亲的房间,刚刚转过了一个拐角就突然见到正站在廊下窗边紧紧等待的美丽姑娘。

    同样的月夜,似曾相识的回廊窗台,甚至窗户外面也有着一条涓涓的河流,若是沉下心来细心聆听,也能够听到一丝河水流动之音。

    时间似乎在此时倒退,一切好像都没有变,美好的犹如在梦中...

    那时,父亲...还未身亡...

    罗柏皱眉苦笑,随后努力展颜走上前去:“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

    “我央求了哥哥,让我多留一日!”萝丝琳眉头微微皱起,心下担忧难安,却不愿表现出来,以免影响罗柏本就不好的心绪,便转而笑道:“望陛下连连大捷,早日凯旋!”

    “你留下来,就只是为了说这个?”罗柏好笑摇头,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那眼眸中不自觉流露的宠溺:“派温要是知道,怕是会气的不往北上去了,要当场回来把你逮回栾河城不可!”

    这一次莉雅带400骑兵挥师北上,她带的全部都是北境人马,然而派温却出乎罗柏意料之外的主动言辞恳切的请缨一并跟随,也是此时罗柏才察觉到派温暗藏的心思,不过对此他并不愿多表什么意见。

    无论如何,他并不想强迫莉雅做任何她不愿之事,但到底派温也是萝丝琳的哥哥,不知为何想到此,罗柏还是同意了派温所请,不过其他的他绝不会再多干预。

    “我只是...想要送大军出征...”萝丝琳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下落着一片阴影,像是展翅欲飞的黑色凤尾蝶,在月光的衬托下萝丝琳美的不可方物,罗柏一时有些怔松,却又见萝丝琳挣扎一番后抬眸勇敢道:“就像上回在栾河城一般!”

    “那你来奔流城,真的没有其他的原因吗?”罗柏又一次追问同样的问题,昨日的萝丝琳无措之下匆忙转移了话题,罗柏不愿她过于窘迫,便也没有继续探究。

    而今日...他却想亲耳听她说出答案...

    “我...”萝丝琳望着罗柏执着的眼眸,张了张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良久她握了握手,终于才又小声低语道:“我只是想...你应该会回来...”

    手瞬间紧握成拳,心间一阵阵的发痒,罗柏喉咙紧了紧,止不住朗笑道:“你来了,我很开心!”

    在那几个月的征战中,那夜廊下的对话成了他心中为数不多的慰藉,心里的思念在不知何时起始愈来愈浓烈,那日战后的战场上,他拾起手帕的那一刻,就已然明白了心中不算意外的念想...

    不算是意料之外,可于他而言却又是完全陌生的情感在悄然滋生...

    但正处于战乱之时,他不能随心而为,在奔流城加冕为王后,身上的重担也愈加沉重,他所走的每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在紧绷的心弦下,那些隐秘的情感他从不敢深想。

    而昨日在奔流城城外,她再次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这一次是踩着炽热的艳阳踏步而来,带来了一抹温暖的阳光...

    “是我的荣幸!陛下!”萝丝琳原有些担忧自己的话是否太过露骨,刚有些羞赧时便听到罗柏的话,心里的紧张顿时一松,一直暗藏在心底的情愫忍不住爬上眼角眉梢。

    “我之所幸!”罗柏跨步上前一把抱住萝丝琳,那层隔绝在两人之间单薄的窗户纸终于在这无人知晓的暗夜回廊之下,被罗柏亲手戳破。

    萝丝琳心神大震,胸腔里的心脏像是成了别人的,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噗通,噗通”的狂跳着,势要彻底从心口挣脱而出...

    手微微颤抖着抬起,一点点的往上移动,许久总算鼓足勇气一把回抱住罗柏,纤细白暂的手紧紧抓着罗柏黑色的衣服,脸颊轻轻靠在罗柏宽阔的肩膀上,鼻端萦绕着微弱的汗味,却一点也不难闻,反而让她感到很安定...

    罗柏感受着女孩轻轻回抱的力量,嘴角勾起一丝缱卷的笑意...

    “待我凯旋,你能在窗台上为我点一盏烛火吗?就如同在栾河城那夜,我离开时一样!”

    那夜的烛光,明亮胜过天上之月...

    却也温暖仿若白昼之阳!

    至少在罗柏心中,便是如此!

    “好!”

    此时的萝丝琳,言语笨拙一如当初的罗柏!

    一片空白的大脑,唯一能记住的词汇...

    唯余“烛火”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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