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安好,勿念”——刑睿

    这是白霁有史以来收到的第一封刑睿手写信;她不识字,因此就算是信也从来不会直接送到她的手里。

    白霁已经很久没见过刑睿了,莫名地,她居然倚在刑睿的床边哭;为了尊重她,他们开始分床睡,这张主卧的床布满了灰尘。

    她早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爱人一直以来都是强大的存在,她笃定他不会出事。

    白霁强撑着打起精神,情不自禁地深深闭上了眼睛,泪水被不断挤压溢出,两边泪不住流,漂亮的脸蛋糊满了眼泪。

    全世界都讨厌刑睿又怎样?白霁爱他就够了;再崎岖的路,抵不过他是我的爱人。

    白霁可以瞬移,也可以置位;她深思熟虑后启用异能,刑睿过去首先抑制的就是她的这个能力,现在终于能用了,却是为他。

    祁竽烁发觉沈醉生看自己的眼神愈发奇怪,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清冷的眸子透出无数色彩:忌惮、疑惑、愤怒……

    “你最近见过刑睿吗?”沈醉生放下枪支看向祁竽烁,像是带着答案问问题的口吻,“姐姐说很久没见他了,他说要当证婚人来着。”

    沈醉生的手环早已脱下,里面的毒是他日常养护他的宝贝枪支,莫名地发觉愈发用得快,他也奇怪,可却无从解答。

    刑睿离世那天,毒刚好穷尽;可是沈醉生不知道,那毒还是对方送自己的礼物。

    他爱沈祈暮胜过恨刑睿。所以他接下了那个奇怪的礼物,狙击枪也被养得很好。

    “刑睿?他上次请我吃了蛋糕。”祁竽烁如实回答,想了想接着道:“金家湾那天,虽然不太好吃……他说有事找他。接着就离开了。”

    说着他掏出手机,拨打了刑睿的电话:“你让姐姐别着急,我想想办法找找他。”他毫不犹豫地拨打,说不定下一秒对方就传送过来了;刑睿就是这样,永远无影无踪。

    “不用了。”沈醉生打断他,深吸一口气,难舍难分般的愁苦,解释道:“他去世了。”

    “那你哭什么……不对。”祁竽烁猛地一惊,接着沉默了两秒,他百感交集。

    刑睿太复杂了,祁竽烁根本想不到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件事,他第一个念头是——沈醉生在恶作剧。但对方性格一向沉稳认真不说,眼泪落得又是那么真实。

    “没有,替我姐姐可惜。”沈醉生回答,眼泪倒是止住了,他从来都是不带个人色彩的奉献者,当初拿命护住沈家也是因为责任。

    沈醉生太拧巴了,压抑了无数的情感,恨得不完全,爱得又不彻底;他和段靡决完全是两个极端,倒是不影响两人的相处。

    “我还没问他要不要拿我的血染头发。”祁竽烁带着苦笑道,他从小缺少父爱,因此对于成年男性的情感永远是复杂的,“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更多的是不相信的呆滞。

    “什么鬼。”沈醉生一愣,接着道:“大变态。”他说完转身就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祁竽烁倒是想起了,刑睿给过自己一张卷轴状的东西,那是一本空书;至于到底有什么用他不知道,倒是回溯后还在身边。

    “这是什么啊?”曲优凑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模样英俊的少年,是隔壁城市长的长子,长了副好皮囊不说,待人还温和有礼。

    “遗物。”祁竽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他决定把这本空书交给刑雾天,或者白霁也行。

    祁北秋策划谋杀东方闻生,他苦思了一夜,刑睿说的也有道理;有什么事情他们两个不能做的,不如放手拼一拼、搏一搏。

    “之雨,你也很痛苦吧。”祁北秋怀着沉痛的心情杀害了妻子,解放了她被日夜煎熬的苦痛,最后他亲吻了妻子的额头,“我爱你。”

    祁北秋从来都是逆流而上的人,一路走来都不容易。因此他偏爱明媚张扬的人:年轻的刑睿,初相识的解秋雨和袁起。

    他有个习惯偷偷藏着,喜欢用血养花,还必须是午夜时分的整点用最锋利的瑞士军刀割开自己的手腕放血,接着扯下衣袖。

    他承认,自己的确是个不太健康的人。在这个遍地都是阳光的世界,他偏偏是一抹阴鸷的月光,但他却同样热爱阳光的热忱。

    “等我杀了她,回来复活你。”祁北秋放下承诺,拿绢布擦干解之雨脖颈上的血迹,放到柔软的真丝床上离开了。他走得很快,也不敢回头——来时路太苦了。

    而实际上,祁北秋从来都没放弃过寻找祁竽烁,甚至托刑睿再三帮忙找,毕竟找人他可比自己擅长多了,只希望儿子能平安。

    “怎么会在你手里?”刑雾天冷着脸接过祁竽烁递来的空书,实际上两人关系挺差的,要不是有人从中周旋,恐怕见面就能开撕。

    “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祁竽烁说完转身就想走,未曾想一道冰锥做的栅栏从天而降拦住了他的去路,锐气的寒意冰冷刺骨。

    祁竽烁深吸一口气,他刚入军籍不久,不能马上手里沾条人命;匆忙之下他打着反复练习过的法术,召唤出了电系火神翼。

    紫蓝色的羽翼在他的后背展翅,云朵质感,带着镜中昙花似的通透质地;初始段边缘像一朵被冰花扩散的水母,延伸后面被青蓝色的电光融化,就像北极光的色调。

    融化在天空仿佛看不见了,火系成了稳定的核心,电系成了外在的显现形态。

    “让你走了吗?”刑雾天释放一个刺刀阵将空中的祁竽烁团团围住,红色的夺舍刺刀吞噬着火神翼的能量,并且转移到主人身上。

    蓝色的控制刺刀和黄色的烧灼刺刀让祁竽烁在一个点位在劫难逃;他也是第一次用翅膀飞行,没有任何经验和飞行的技巧。

    “好好好,给你送东西还动手?”祁竽烁心一横直接收起火神翼,利用降落到地上的缓冲时间掏出自己的金光镰刀砍向刑雾天。

    刑雾天的控制电赋能□□也不是盖的,同样是电系异能者,他不比祁竽烁差。

    他凌空一跃,反手持刀,思考着要往哪儿捅放祁竽烁的血;身体早就替主人做出了反应,专门往祁竽烁的腹部攻击,上来就是两下侧刀;短刀的灵活多变便是他的优势。

    右下刺被祁竽烁侧身躲过后,刑雾天找好机会前捅刺又是一刀,这次给对方不轻不重地来了一下,血液顿时随拔刀喷泻而出。

    所谓高手过招,招招致命;祁竽烁此刻也意识到了刑雾天的不简单,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反击;这个时候还不太适合用空弑。

    他反手内钩卡住刑雾天的□□,趁机侧踢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镰刀长,收刀绝非易事,因此剩下的时间短暂而宝贵。

    刑雾天勾唇一笑,侧翻身躲过对方还想钩来的镰刀,眼神瞄准祁竽烁,刺刀阵像雨一般往祁竽烁身上砸,追踪而难以逃脱。

    祁竽烁一镰刀当飞镖一般向对手砸去,绕到后方再往脖颈砍去;要不是刑雾天及时低头躲避,估计此刻就要人头落地了。

    “凭什么不让我走?”祁竽烁把镰刀召唤回来,蓄力准备召唤空弑,怒意满满地盯着刑雾天;火神翼此刻被他召唤到了手腕上。

    “刑家是你想来就来的?”刑雾天冷笑,双手各持水波弹就往祁竽烁身上扔,正是那天唤醒他的法术,不过是加强版,“你以为你是谁?”他双手交叉列阵,超大水球召唤出来。

    祁竽烁不可避免地被水球包裹,渗透在身体的片片面面,他有预感:身体会随着水球的破裂而爆炸;必须马上采取行动措施。

    刑雾天抽空给祁竽烁抛了个媚眼挑衅,并且很大方地当场摆了两个帅气的poss;和他爹如出一辙,每次打架就当作儿戏。

    祁竽烁两下镰刀砍破水泡,一连扔了几把镰刀,纯粹泄愤;就像给讨厌的公众人物扔烂番茄一样,没有任何技术,全是感情。

    “受不了,我白瞎来。”他气呼呼地回溯直接回到军部,这根本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刑雾天看对方就这样走了,轻蔑地翻了个白眼,不忘顺口揶揄道:“怂包。”

    他拿起祁竽烁送过来的空书看了起来,里面真的什么也没有,但对方说是刑睿给他的,所以还是愿意多花点心思琢磨的。

    云桀在军部一连待了几天,基本上就是在采访曾经仙门的士兵,顺带当做学校的作业报道;但更多的是为父亲付出绵薄之力。

    “其实仙门和咱现在没两样。”宋剪霜作为被采访者斟酌着认真道:“都是普通人,同样要为生计奔波……现在仙门政策改变了。”

    “仙门经济越来越差了。”段靡决惋惜地在一旁叹了口气,接着道:“离了刑家活不了。”

    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既然已经不属于那儿了,也没必要替仙门的不堪当遮羞布了。

    云桀带着难以启齿的心情回到了家,此次前行和她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了解到的更多是仙门的花边新闻,如狗血的爱情故事。

    “云桀,好好念书就好,爸妈自有办法。”云衡安慰地把亲爱的女儿迎进家门,这段时间家里的光景一般,到仙门去也讨不着好。

    “我去完成报道作业了。”云桀心不在焉地解释道,她已经完全接受:事实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现实了;爸妈以后的路绝非易事。

    “我要拿回我的能力。”云桀坚决地看向她的父母亲,她深刻意识到了短板,和祁竽烁对打,他都不愿意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东方闻生你多久没见了?”东方晚徐斟酌着提醒道,“她会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在哪吗?”

    云衡也附和着点了点头,为难道:“你拿回能力是好事……可以她要是知道你拿能力究竟要干什么……”说到这儿他为难到无法说了。

    可怜的云桀,这任人摆布的孩子;能力是看高位者心情收放,父母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曾几何时她才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

    “我去做饭了。”云桀胡扯了个理由就往厨房跑,她回到家那么久,什么时候做过饭?况且现在也不是饭点,只是想找个理由罢。

    她用厨房的水龙头代替自己哭,停水后水管再次流出浑浊的铁锈水就是她的眼泪。

    曾经东方闻生对她许诺会视若己出,可结果却是不尽人意的;杀害了她的父母,残害了她的朋友,是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

    为什么非要得个真相呢?就这样糊糊涂涂地扯着不好吗?不好。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没得到交代,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善罢甘休。

    云桀深吸了一口气,水龙头流出的不再是浑浊如混了泥沙般的浑水,变得清澈如明镜般,她转身:“我回趟宗门。很快回来。”

    紧接着背上了妈妈织的布制背包,上面绣着代表事事如意的小柿子,清秀地在角落也绣上了“云桀”二字,这还是她自己取的。

    这个字刻板意义上来讲,的确不适合女孩用,当然也没有多少人能够压得住;但云桀就是在东方闻生膝下抓到了这个字。

    她不知道剩下的四个字是什么,知道叶没用,那都不是好兆头,分别是:幽、离、伤、罪;代表:幽怨、分离、伤痛、罪孽。

    桀相比之下算不错了,但背后的解释也见不得是个好名字;至于她的姓氏为什么是对的,云桀身上有云家的血纹,抹不掉。

    “刑睿死了?有意思。”东方闻生坐在摇椅上喝茶乘凉,一旁的文扉站着瞭望;这儿是阳城最高俯视点,望眼欲穿得了整个阳城。

    “还没确定,先别听他们乱传。”文扉谨慎地斟酌道,在一处转角停下目光,“需要再找几个人当眼线吗?云桀貌似不是个乖的。”

    “哦?那你想找谁?”东方闻生放缓摇椅子的速度,饶有兴致地看向文扉,“你亲自吗?”

    文扉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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