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这事儿吧真没法说，上辈子各种抽奖卢照就没中过，结果睡了一觉穿到了清朝，还被选进了内务府。
听着倒是好听，不过就是宫里面一打杂的，上三旗包衣出身，外头看着倒是体面，辛者库人那是铁定的奴才，端茶倒水还算好的，当牛做马又不是没有。
而且，偌大的皇宫里头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条人命，卢照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女去奢求帝王之爱，更何况，这个人是康熙，封建社会的掌权者，阶级利益的所有人。
卢照不否认康熙的雄才伟略，毕竟这人除鳌拜、平三番，若是没有本事不可能在皇帝的位子上做几十年。可是，越敬佩，卢照就越害怕。这样的人，你去跟他谈人性、谈感情，谈自由平等、公正法治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是康熙八年的四月份，赫舍里皇后已经怀胎两月，宫内又有妃位上的博尔济吉特氏，庶妃纳喇氏、马佳氏等几位。
宫内上上下下一片热闹，多少双眼睛都盯在皇后娘娘的肚子上。
这一胎是男是女，不仅关乎着赫舍里一族的荣耀与皇后的地位，更关乎着康熙在前朝的统治与权威。皇帝是否有嫡子，对那些墙头草的大臣们而言，是他们今后做出每一个选择都必须考虑的条件。
当然，这些都跟卢照无关。
她看中了一块儿石头，三人合抱大小，被放置在假山下，难得的是上面有一块突起，要是一头撞过去，保准死得透透的。
很好，卢照很满意。
抬眼瞥见带路的精奇嬷嬷在前面十步多远的地方，眼睛抬着也不看路，威风凛凛、耀武扬威，也对她们没多加关注。身边的宫女们都低着头，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卢照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石头一头撞过去，可是临了的时候心里面竟是有些后悔，距离大石头三步远的时候紧急刹车，比划了半天还是没把自己的脑袋送上去。
怂了……
说实话，是真的怂了，天底下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
死是不敢死的，卢照惜命又胆小，权衡之下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宫里的日子是难过了些，但是退休年龄早啊，硬挨到二十五岁的时候被放出去，自己找点营生干，总能熬出来的，她就当是找了个全年无休的新工作，忍吧！
心中拿定了注意，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宫女们齐刷刷地看过来，五十几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卢照笑笑，也不尴尬，“这石头落灰了，我打扫打扫，打扫打扫，提前适应一下宫里的日子。”
领头的精奇嬷嬷姓杨，也不知道多大年纪，眼角皱纹倒是不少，眼睛一横，那皱纹也跟着扯了起来。
“蹭蹭蹭”两三步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卢照的肩膀上。
“可老实些，进了宫你还当是在外面吗？若是没了小命，别怪嬷嬷没提醒你！”
说着，手上使劲儿在卢照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
“这都是做什么呢？”
尖细的声音从前头响起，其中混合着独属于大太监的傲慢与懒散。
前头过来一位公公，三十岁往上，四十岁往下，但面白无须，显得年轻些。
杨嬷嬷后退，笑道：“请王公公的安。奴婢正教训新来的这批宫女呢，让您笑话了。”
她扬声喝道：“这位是敬事房的王公公，宫里面打杂、洗衣裳的活儿都归王公公管，宫女、太监的日常安排自然都落在他老人家的手上。一个个的都瞪大眼睛将人瞧仔细了，路上见着了记得请安问好！”
“是。”众宫女们纷纷行礼。
王大有，王公公笑笑，“真是折煞咱家了。”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打量着眼前五十四个新来的水嫩嫩的宫女们。
见着卢照的模样，王公公眼前一亮。
“好好好，你刚才说的话很好。”王公公上上下下将卢照打量了三四遍，上前拉起卢照来，提着她的胳膊，称赞道：“你们这些人，都学着点儿，大家当奴才的就得眼里有活儿，宫里面做事眼睛就得亮堂些，警醒着点儿。”
说罢又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卢照犹豫了一番，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王公公手中抽出，“正白旗包衣卫家。”
王公公仔细咂摸了咂摸，将脑子里姓卫的正白旗包衣都过了遍，脸上更开心了，也不去计较卢照的无礼，笑眯眯地看着杨嬷嬷带着新宫女们离开。
四月份的天气还不算太暖，紫禁城内总是透着一股寒气。康熙初期，景致和后世的故宫相比也不算如何好看。
作为辛者库里的奴才，卢照本来是得跟这其他宫女被安排在紫禁城外、皇城之内的集体大公寓的，跟着一起早起晚归在宫里做活。
可是卢照运气好，挽着刘公公的胳膊进了宫，路上被不少人看到，偏生卢照被系统控制着不能自主，一路上竟是跟刘公公说说笑笑。刘公公也是个体面人，愣是忍着没揍她一顿，
这宫里的都是些人精，见着两人这么亲近，当下也多看了几眼，将他安排在北五所的屋子里，还单独给她送了铺盖。
这下子，到让跟她一起选进来的宫女们看不过去，平日里说话都带了些酸气。可酸归酸，到底没敢怎么样，毕竟大家都是一起进宫的，谁知道你背后有什么人？
新宫女们入宫的第一课都是学规矩，这期间，王公公天天都来看看，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身上扫过，总是让她感到不舒服。
王公公是个脸上总挂着笑的人，看起来十分和气，可是卢照却不这么觉得，一个人的脸上若是除了笑在没其他表情，这人心里头指不定什么样呢还。
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就得挽袖子干活。嬷嬷给她安排下来的活计不算太累，不过早晨起来洒扫一番，又或是看着御花园里头的话没事儿浇点水，比起一起进宫的那些被安排去洗衣服、刷马桶的宫女好太多了。
起初，卢照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卫家在后面使了银子。可是渐渐的，发现周围宫女的目光对她越来越不善，不论是之前的还是和她一起进宫的，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孤立她。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卢照不愿意去计较，可是人啊，一旦后退一步旁人以为你这是软弱可欺，就比如，今儿个晚上，卢照的饭被人抢了。
宫女的伙食不算太好，可是人是铁、饭是钢，忙活了一天怎么着也得来点儿东西充饥。
卢照看着自己空空的饭碗，在看看对面宫女秀琴碗里的两个馒头，以及她身边宫女如玉盘子里两人份的青菜，冷笑道：“两位若是饭菜不够，直说就是，又何必悄默声地动了我的饭菜？”
“谁动你的饭菜了，有人看见了吗？”秀琴吆喝了两声，其他宫女们纷纷摇头。
宫女卫明月和卢照一起进宫，脾气和气一些，出来打圆场，“都别吵，大家都是姐妹，要是让嬷嬷们知道了，少不得要我们好看。”
她将眼前馒头并小碗青菜往前推了推，推到了卢照手边，“来，我今儿也不知怎么，肚子难受得慌，不大想吃东西，馒头青菜也都没动，先用着，总比饿肚子强。”
馒头推到一半儿让一旁的秀琴截了下来，一口唾沫呸出去，秀琴挑衅地看着卢照，“你还要吗？”
她比卢照早两年进宫，在宫女里头已经站稳了脚跟，之前还猜测着卢照身后有人撑腰不敢动作，可是这些日子看下来，卢照就是个软柿子，最好拿捏不过。
职场菜鸟嘛，总是得被老鸟们欺负着。
卢照笑笑，“不要了。”
“哼！”
秀琴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薄唇微张就要说几句刻薄话，卢照却抄起饭碗来一下子给她扣到了脑袋顶上。
吃饭嘛，她不是喜欢吃嘛，全给她就是了。
油乎乎的汁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湿了外头的衣裳。
秀琴愕然地看着卢照，直到那股子猪油味熏得自己脑仁疼，她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朝卢照扑过去，刚修剪好的指甲瞄准了卢照的白嫩的脸蛋。
卢照也不躲，脚尖一抬，推了推身边的凳子，将秀琴拌了个狗啃泥。
宫女们寻常拌嘴也是有的事儿，可是像今日这么惨烈的状况还是头一遭。
卫明月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如玉端着饭碗躲到了一遍去，剩下的宫女吃饭的吃饭，说笑的说笑，一个个的只拿眼睛瞥着这边。
秀琴手腕吃痛，越发不依不饶，正欲发威时，王公公打门口进来，身后跟着杨嬷嬷。
“都做什么呢！”杨嬷嬷喝问道。
众多宫女听见的声音，齐齐放下了碗筷，起身行礼。
一句话让秀琴冷静了下来，她抽抽噎噎地提溜着自己的脏衣裳，顶着一头菜叶子，哭道：“公公、嬷嬷，卫兆她欺负人，您二位一定要给奴婢做主！”
卢照咬着唇，等着跟秀琴罚一起挨罚，可是王公公却不想罚她。
他眼尾从卢照身上扫过，而后落在秀琴身上，语气阴嗖嗖的，嘴角都笑出了纹路。
“卫兆一直是个省心的，倒是你，仗着自己有些资历摆起了谱，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儿得好好罚你一顿，正一正北五所的风气！”
秀琴闻言，眼中立时显出一股愤恨之色，看向卢照的眼中带了些凶狠，恨不得将她给撕了。
卢照暗道不好，这样的事情最怕厚此薄彼，今日要过去秀琴得跟自己成了死敌。
她上前一步，“是奴婢的错，请公公责罚。”
罚她一顿，秀琴才能熄了火，王公公这不是向着她，这分明是在害她！
王公公却笑得开心，“不着急，有你的罚呢，跟咱家出来。”
王公公这样的身份，敬事房副总管，管着宫内的一些事情，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住的地方也专门辟出了屋子。
他的屋子倒是离着膳房不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他亲自给卢照开门，竟是和气地将卢照请了进去。一番动作看得卢照心中惴惴，不知道卫家到底是用了多少银子，动了多少人脉才能让王公公对她这个小宫女这么客气。
可是，她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王公公看上的不是卫家的银子，而是她这个人。
屋门关上，烛火瞬间暗了几分，卢照回头看时，就见王公公已经将门插上，笑容猥琐恶心。
卢照后退一步，心中惊惧。
【系统，有卡吗？】
【对不起，暂时没有检测到宿主有卡片可以使用。】
狗屁系统，还不敢骂。
“公公，天色暗了，奴婢得回去，若是晚了，外头查起来不好交代。”
王公公凑过来，“北五所这边我说的算，你放心，有我保着谁敢查？”
卢照后退一步，正磕在桌子腿上，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
她强自镇定道：“那奴婢给公公换壶茶来，前日家里送来的龙井奴婢等着孝敬公公呢。”
“你不用拿家世来威胁咱家，咱家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上头自有贵人照应。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就等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天底下鸟儿多了去了，凤凰又有几只？进了宫怎么磋磨死都还不知道呢，还整日的做白日梦！呵，卫家？咱家还真看不上！”
卢照的一颗心渐渐得往下沉。
这时候，宫女都命如草芥，卑贱到连一个大太监都能踩在头上。
王公公一下子扑过来，卢照瞅准了机会端起大茶壶来扔过去，正对准他的脑门。
“哎呦”一声，王公公捂着头喊疼，卢照抬脚要逃，王公公却在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不怪卢照反应慢，着实是这身子有些弱，连个太监都躲不过去。
“你……你个……你……”
【系统检测您有一张“和善”卡是否使用。】
【使用！】
【使用对象为——】
【王公公！】
“嗞～”
似乎有一阵电流声。
张牙舞爪的王公公瞬间蔫儿了下去，整张脸客气和蔼得不行，刚要吐出来的脏字被自己狠狠地咽下去。
“啪啪啪啪”，左右开弓，他自个儿给自个儿来了四巴掌。
“哎呀，不愿意就罢了，公公还能为难你吗？来，公公送你出去，大晚上的路上走可仔细着点儿，若遇见侍卫盘问起来就说是被我叫来这边洒扫。放心，有公公呢，不会让你吃亏。”
说着，还亲自将卢照送出去。
态度之和蔼，语气之和顺，卢照直接被吓了一大跳，颇有些不适应，逃似地离开了。
当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对面走廊里也露出了一个身影。
卫明月隔着老远将这边的情景尽数收在眼中，包括卢照的慌张的脸色，也包括王公公的客气和蔼的模样。
听着倒是好听，不过就是宫里面一打杂的，上三旗包衣出身，外头看着倒是体面，辛者库人那是铁定的奴才，端茶倒水还算好的，当牛做马又不是没有。
而且，偌大的皇宫里头不知道埋葬了多少条人命，卢照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女去奢求帝王之爱，更何况，这个人是康熙，封建社会的掌权者，阶级利益的所有人。
卢照不否认康熙的雄才伟略，毕竟这人除鳌拜、平三番，若是没有本事不可能在皇帝的位子上做几十年。可是，越敬佩，卢照就越害怕。这样的人，你去跟他谈人性、谈感情，谈自由平等、公正法治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现在是康熙八年的四月份，赫舍里皇后已经怀胎两月，宫内又有妃位上的博尔济吉特氏，庶妃纳喇氏、马佳氏等几位。
宫内上上下下一片热闹，多少双眼睛都盯在皇后娘娘的肚子上。
这一胎是男是女，不仅关乎着赫舍里一族的荣耀与皇后的地位，更关乎着康熙在前朝的统治与权威。皇帝是否有嫡子，对那些墙头草的大臣们而言，是他们今后做出每一个选择都必须考虑的条件。
当然，这些都跟卢照无关。
她看中了一块儿石头，三人合抱大小，被放置在假山下，难得的是上面有一块突起，要是一头撞过去，保准死得透透的。
很好，卢照很满意。
抬眼瞥见带路的精奇嬷嬷在前面十步多远的地方，眼睛抬着也不看路，威风凛凛、耀武扬威，也对她们没多加关注。身边的宫女们都低着头，也没有人注意到她。
卢照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那石头一头撞过去，可是临了的时候心里面竟是有些后悔，距离大石头三步远的时候紧急刹车，比划了半天还是没把自己的脑袋送上去。
怂了……
说实话，是真的怂了，天底下有几个人是不怕死的？
死是不敢死的，卢照惜命又胆小，权衡之下只能选择逆来顺受。
宫里的日子是难过了些，但是退休年龄早啊，硬挨到二十五岁的时候被放出去，自己找点营生干，总能熬出来的，她就当是找了个全年无休的新工作，忍吧！
心中拿定了注意，抬眼就看见对面的宫女们齐刷刷地看过来，五十几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卢照笑笑，也不尴尬，“这石头落灰了，我打扫打扫，打扫打扫，提前适应一下宫里的日子。”
领头的精奇嬷嬷姓杨，也不知道多大年纪，眼角皱纹倒是不少，眼睛一横，那皱纹也跟着扯了起来。
“蹭蹭蹭”两三步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卢照的肩膀上。
“可老实些，进了宫你还当是在外面吗？若是没了小命，别怪嬷嬷没提醒你！”
说着，手上使劲儿在卢照胳膊上狠狠拧了两下。
“这都是做什么呢？”
尖细的声音从前头响起，其中混合着独属于大太监的傲慢与懒散。
前头过来一位公公，三十岁往上，四十岁往下，但面白无须，显得年轻些。
杨嬷嬷后退，笑道：“请王公公的安。奴婢正教训新来的这批宫女呢，让您笑话了。”
她扬声喝道：“这位是敬事房的王公公，宫里面打杂、洗衣裳的活儿都归王公公管，宫女、太监的日常安排自然都落在他老人家的手上。一个个的都瞪大眼睛将人瞧仔细了，路上见着了记得请安问好！”
“是。”众宫女们纷纷行礼。
王大有，王公公笑笑，“真是折煞咱家了。”
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打量着眼前五十四个新来的水嫩嫩的宫女们。
见着卢照的模样，王公公眼前一亮。
“好好好，你刚才说的话很好。”王公公上上下下将卢照打量了三四遍，上前拉起卢照来，提着她的胳膊，称赞道：“你们这些人，都学着点儿，大家当奴才的就得眼里有活儿，宫里面做事眼睛就得亮堂些，警醒着点儿。”
说罢又问：“你是哪家的姑娘？”
卢照犹豫了一番，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王公公手中抽出，“正白旗包衣卫家。”
王公公仔细咂摸了咂摸，将脑子里姓卫的正白旗包衣都过了遍，脸上更开心了，也不去计较卢照的无礼，笑眯眯地看着杨嬷嬷带着新宫女们离开。
四月份的天气还不算太暖，紫禁城内总是透着一股寒气。康熙初期，景致和后世的故宫相比也不算如何好看。
作为辛者库里的奴才，卢照本来是得跟这其他宫女被安排在紫禁城外、皇城之内的集体大公寓的，跟着一起早起晚归在宫里做活。
可是卢照运气好，挽着刘公公的胳膊进了宫，路上被不少人看到，偏生卢照被系统控制着不能自主，一路上竟是跟刘公公说说笑笑。刘公公也是个体面人，愣是忍着没揍她一顿，
这宫里的都是些人精，见着两人这么亲近，当下也多看了几眼，将他安排在北五所的屋子里，还单独给她送了铺盖。
这下子，到让跟她一起选进来的宫女们看不过去，平日里说话都带了些酸气。可酸归酸，到底没敢怎么样，毕竟大家都是一起进宫的，谁知道你背后有什么人？
新宫女们入宫的第一课都是学规矩，这期间，王公公天天都来看看，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身上扫过，总是让她感到不舒服。
王公公是个脸上总挂着笑的人，看起来十分和气，可是卢照却不这么觉得，一个人的脸上若是除了笑在没其他表情，这人心里头指不定什么样呢还。
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就得挽袖子干活。嬷嬷给她安排下来的活计不算太累，不过早晨起来洒扫一番，又或是看着御花园里头的话没事儿浇点水，比起一起进宫的那些被安排去洗衣服、刷马桶的宫女好太多了。
起初，卢照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卫家在后面使了银子。可是渐渐的，发现周围宫女的目光对她越来越不善，不论是之前的还是和她一起进宫的，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孤立她。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卢照不愿意去计较，可是人啊，一旦后退一步旁人以为你这是软弱可欺，就比如，今儿个晚上，卢照的饭被人抢了。
宫女的伙食不算太好，可是人是铁、饭是钢，忙活了一天怎么着也得来点儿东西充饥。
卢照看着自己空空的饭碗，在看看对面宫女秀琴碗里的两个馒头，以及她身边宫女如玉盘子里两人份的青菜，冷笑道：“两位若是饭菜不够，直说就是，又何必悄默声地动了我的饭菜？”
“谁动你的饭菜了，有人看见了吗？”秀琴吆喝了两声，其他宫女们纷纷摇头。
宫女卫明月和卢照一起进宫，脾气和气一些，出来打圆场，“都别吵，大家都是姐妹，要是让嬷嬷们知道了，少不得要我们好看。”
她将眼前馒头并小碗青菜往前推了推，推到了卢照手边，“来，我今儿也不知怎么，肚子难受得慌，不大想吃东西，馒头青菜也都没动，先用着，总比饿肚子强。”
馒头推到一半儿让一旁的秀琴截了下来，一口唾沫呸出去，秀琴挑衅地看着卢照，“你还要吗？”
她比卢照早两年进宫，在宫女里头已经站稳了脚跟，之前还猜测着卢照身后有人撑腰不敢动作，可是这些日子看下来，卢照就是个软柿子，最好拿捏不过。
职场菜鸟嘛，总是得被老鸟们欺负着。
卢照笑笑，“不要了。”
“哼！”
秀琴轻蔑地翻了个白眼，薄唇微张就要说几句刻薄话，卢照却抄起饭碗来一下子给她扣到了脑袋顶上。
吃饭嘛，她不是喜欢吃嘛，全给她就是了。
油乎乎的汁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湿了外头的衣裳。
秀琴愕然地看着卢照，直到那股子猪油味熏得自己脑仁疼，她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朝卢照扑过去，刚修剪好的指甲瞄准了卢照的白嫩的脸蛋。
卢照也不躲，脚尖一抬，推了推身边的凳子，将秀琴拌了个狗啃泥。
宫女们寻常拌嘴也是有的事儿，可是像今日这么惨烈的状况还是头一遭。
卫明月已经惊讶地合不拢嘴，如玉端着饭碗躲到了一遍去，剩下的宫女吃饭的吃饭，说笑的说笑，一个个的只拿眼睛瞥着这边。
秀琴手腕吃痛，越发不依不饶，正欲发威时，王公公打门口进来，身后跟着杨嬷嬷。
“都做什么呢！”杨嬷嬷喝问道。
众多宫女听见的声音，齐齐放下了碗筷，起身行礼。
一句话让秀琴冷静了下来，她抽抽噎噎地提溜着自己的脏衣裳，顶着一头菜叶子，哭道：“公公、嬷嬷，卫兆她欺负人，您二位一定要给奴婢做主！”
卢照咬着唇，等着跟秀琴罚一起挨罚，可是王公公却不想罚她。
他眼尾从卢照身上扫过，而后落在秀琴身上，语气阴嗖嗖的，嘴角都笑出了纹路。
“卫兆一直是个省心的，倒是你，仗着自己有些资历摆起了谱，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儿得好好罚你一顿，正一正北五所的风气！”
秀琴闻言，眼中立时显出一股愤恨之色，看向卢照的眼中带了些凶狠，恨不得将她给撕了。
卢照暗道不好，这样的事情最怕厚此薄彼，今日要过去秀琴得跟自己成了死敌。
她上前一步，“是奴婢的错，请公公责罚。”
罚她一顿，秀琴才能熄了火，王公公这不是向着她，这分明是在害她！
王公公却笑得开心，“不着急，有你的罚呢，跟咱家出来。”
王公公这样的身份，敬事房副总管，管着宫内的一些事情，比上不足，比下却有余，住的地方也专门辟出了屋子。
他的屋子倒是离着膳房不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他亲自给卢照开门，竟是和气地将卢照请了进去。一番动作看得卢照心中惴惴，不知道卫家到底是用了多少银子，动了多少人脉才能让王公公对她这个小宫女这么客气。
可是，她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王公公看上的不是卫家的银子，而是她这个人。
屋门关上，烛火瞬间暗了几分，卢照回头看时，就见王公公已经将门插上，笑容猥琐恶心。
卢照后退一步，心中惊惧。
【系统，有卡吗？】
【对不起，暂时没有检测到宿主有卡片可以使用。】
狗屁系统，还不敢骂。
“公公，天色暗了，奴婢得回去，若是晚了，外头查起来不好交代。”
王公公凑过来，“北五所这边我说的算，你放心，有我保着谁敢查？”
卢照后退一步，正磕在桌子腿上，桌上的茶水已经冷了。
她强自镇定道：“那奴婢给公公换壶茶来，前日家里送来的龙井奴婢等着孝敬公公呢。”
“你不用拿家世来威胁咱家，咱家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上头自有贵人照应。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就等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可是天底下鸟儿多了去了，凤凰又有几只？进了宫怎么磋磨死都还不知道呢，还整日的做白日梦！呵，卫家？咱家还真看不上！”
卢照的一颗心渐渐得往下沉。
这时候，宫女都命如草芥，卑贱到连一个大太监都能踩在头上。
王公公一下子扑过来，卢照瞅准了机会端起大茶壶来扔过去，正对准他的脑门。
“哎呦”一声，王公公捂着头喊疼，卢照抬脚要逃，王公公却在背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子。
不怪卢照反应慢，着实是这身子有些弱，连个太监都躲不过去。
“你……你个……你……”
【系统检测您有一张“和善”卡是否使用。】
【使用！】
【使用对象为——】
【王公公！】
“嗞～”
似乎有一阵电流声。
张牙舞爪的王公公瞬间蔫儿了下去，整张脸客气和蔼得不行，刚要吐出来的脏字被自己狠狠地咽下去。
“啪啪啪啪”，左右开弓，他自个儿给自个儿来了四巴掌。
“哎呀，不愿意就罢了，公公还能为难你吗？来，公公送你出去，大晚上的路上走可仔细着点儿，若遇见侍卫盘问起来就说是被我叫来这边洒扫。放心，有公公呢，不会让你吃亏。”
说着，还亲自将卢照送出去。
态度之和蔼，语气之和顺，卢照直接被吓了一大跳，颇有些不适应，逃似地离开了。
当她身影消失在拐角处的时候，对面走廊里也露出了一个身影。
卫明月隔着老远将这边的情景尽数收在眼中，包括卢照的慌张的脸色，也包括王公公的客气和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