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方居难受的闭了闭眼。
郑青霭还在字字珠玑的控诉着他的行为，“可你是怎么对待你自己的人生的？如果你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那没有人能……”
“你也可以放弃我啊。”谢方居眼里的悲伤都要溢出来，语气却随意得像在说中午吃什么。
“你说什么？”郑青霭不可置信。
“我说，你也可以放弃我，反正也不是没有过，”谢方居唇瓣颤动着，气息有些不稳，“现在好了，你和老爹一人一次，公平了。”
郑青霭的眼泪滑落下来，瞬间变得歇斯底里，“你爸和我能一样吗？当时你外婆在医院都要死了，我能怎么办，让你跟着我吃苦吗？”
郑青霭的歇斯底里点燃了谢方居，他怒吼道，“我不怕吃苦！”
“我怕！”郑青霭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谢方居看着泪流满面的郑青霭，忽然没了争吵的力气。他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嗫嚅了几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深呼吸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谢方居离开后，郑青霭一下就跌坐在了沙发上，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襟。
她出生那年父母已经四十多岁了。
普通家庭的老来得女并没有让她成为掌上明珠。相反，她的到来对年事已高的父母来说是一种负担。
幼时的她时常寄宿在两个年长的哥哥家。
可她与大了将近二十岁的哥哥，很难说有多深厚的感情，更何况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
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难过，她很清楚，所以那时她忍痛让谢昀带走了谢方居。
年迈的母亲缠绵病榻无人照顾，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是她的孩子，不应该跟着她过这样的日子。所以，不管她有多不待见谢昀，至少他是谢方居的亲生父亲。
辞去工作后，她的收入来源就变成了两个哥哥给的微薄的生活费。
久病床前无孝子。
那几年的照顾几乎耗尽了她们母女俩的情分。
母亲走的那天，她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可是母亲下葬的那天，她看着形如槁木的母亲变成了这样一个小小的盒子。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无法呼吸。
母亲的离世，像是推倒了她和死亡之间的最后一堵墙。
自此以后，她像是游走在人世间的一抹孤魂。
脚下的土地，踩不实，踏不紧。
虚虚浮浮，游离世间。
老旧的褐色房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钻出来一个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的脑袋。
可在意识到家里已经没有谢方居的身影后，这颗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
林攻玉轻手轻脚走到客厅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后，终于接受了谢方居已经离开这个事实。
经过昨天谢方居的悉心照料后，林攻玉感觉自己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她深吸口气走到沙发面前准备将被子收起来，却发现了被子上面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下功夫练过的。
‘我有急事，先走了。锅里有粥，你醒来记得先吃饭再吃药。还有这盒刮刮乐记得考完试才能刮噢。’
林攻玉看着飘逸的落款不经意露出了笑容，她将纸条收了起来，被子上的确放了一整盒没拆封的刮刮乐。
林攻玉翻来覆去看手上这盒刮刮乐，有些好笑又疑惑，给她买刮刮乐做什么？
还买了一整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小心的将刮刮乐和纸条收了起来。
前几日杂乱不堪的厨房变得窗明几净，灶上的锅还有余温。
一打开盖子，香味就扑鼻而来，可是这阵香味冲得她鼻子发酸。
林攻玉眨巴眨巴眼睛缓解突如其来的酸涩，尝了一口粥，还是这么淡。可她脸上的笑却浓得不得了。
昨晚谢方居去楼下买温度计时，路过了还没关门的彩票店。
彩票店门口竖立着的红色宣传板，让他想起林攻玉枕头底下密密麻麻的数学卷子。
下周四就要期末考试了，林攻玉这个时候重感冒肯定会受到影响。
他没办法主导考试结果，可他希望她能开心一些，所以他走进了彩票店。
如果她成绩理想，那这刮刮乐无关紧要。
如果她考得不好，那中了就会让她心情好一点，没中也会分担一些难受。
总之，不管哪种结果都能分散一部分她的注意力。
今天天气不错，若隐若现的太阳比前段时间的下雨天舒服些。
但从家里出来后的谢方居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嗡嗡嗡’兜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惹人烦躁。
谢方居耐着性子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儿？”杨铭声音里充满了心虚，“你没事儿吧？”
谢方居还没来得及回答，杨铭又急急的说，“我去找你吧。”
杨铭就这样仓促的将他漫无目的的游走变成了无所事事的等待。
好在杨铭来得很快，谢方居并没在椅子上发太久的呆。
“你没事儿吧？”杨铭喘着粗气朝着谢方居走去。
谢方居回神看着满头大汗的杨铭，皱眉，“赶着投胎？”
杨铭条件反射的呛回去，“你一大早吃火药啦，这么呛。”
但随即又想起谢方居可能真的吃火药了，他的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没呢，赶着躲我爸的铁棍。”
“说说吧，”谢方居抻直了两条大长腿，靠在椅子上仰望着逆光中的杨铭，“怎么回事。”
“这事儿真不怪我，”杨铭顺势坐在椅子上，极其认真的解释，“我这么多年都没被抓过，就这次。”
谢方居气急反笑，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杨铭，“所以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杨铭失声笑了出来，谢方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倒也不是说怪你。”杨铭这话刚一说出口又被谢方居瞪了一眼，他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开始解释起了事情的起因，毕竟这事儿是咱理亏不是。
“昨天初中的小表弟非要我带他去网吧看看，”杨铭说，“结果去了就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喊都不走。”
杨铭双手一摊，“今儿一早就让他爸逮住了。”
谢方居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他爸怎么逮到你这个老油条的？”
杨铭有些不好意思，“他爸，也就是我小叔，是附近派出所的片儿警。”
谢方居转头看着杨铭，眼里写满了震惊，他怎么敢的？
“咳咳。”杨铭手动忽略掉谢方居的眼神。
“小叔刚把我们带回派出所，你妈妈就打电话过来了，”说到这里，杨铭心虚的看了一眼谢方居，“然后我小叔就接电话了。”
“我想补救来着，”杨铭满眼真挚，“真的！”
谢方居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我刚想有所作为，我爸就赶来了，”杨铭学着谢方居的模样抻直双腿，开始耍赖，“真不怪我。”
谢方居双手撑在椅子上，仰头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声音有些飘忽，“不怪你。”
他们家的问题一直都存在，从未被真正解决过，这个事情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杨铭察觉出了他有些消沉的情绪，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昨晚干嘛去了？”
慵懒晒日光浴的谢方居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不管他们曾经是邻居也好，青梅竹马也罢，现在的他和林攻玉独自在家过了一夜说出去对她来说都是不会太好。
他正想找个理由搪塞，杨铭却看出了他的犹豫。
“算了，我随便问问，”杨铭耸肩，“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杨铭抬起手臂活动活动筋骨。
他爸一到派出所就抄起手指粗的铁棍要揍他，好几个警察叔叔拉着他，才让他有机会跑路。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长腿来就是用来跑的，就是老爸又得气好半天了。
但这次有警察劝慰，说不定气消得会快些。
两人就这样坐在路边的椅子上，闭着眼沐浴温暖的阳光，消磨最富有的时光。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很快就到来。
这一周老妈和他都憋着气，晚上都不来房间查岗了。
他竟然觉得有几分轻松，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日子。
七中今年参加了九校联考，题目不算简单，林攻玉拿到卷子那一刻就觉得完蛋了。
她感觉感冒病毒已经入侵到大脑了。
这套卷子好陌生，陌生到她以为自己没上过学。
两天的考试她如坐针毡，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她彷佛听到了救赎的伴奏。
期末考试一结束，教学楼里就响起了桌子滋啦的声音，乱糟糟的一片。
而一个拖着行李箱的身影，在杂乱无章的环境中灵活游走。
崔婉妘已经回北京了。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京，尽管比赛是在下周。
崔婉妘这几年回北京的时间不多，这次也算是为了许明月这个不为人知的关门弟子而来。
上了年纪后，睡眠就像被进化掉了。
天色微亮，崔婉妘就没了睡意。
看了眼时间，距离许明月到还有些早。但她还是起床换好衣服，坐在院子里等她。
飞机上小小的窗户里，可以看见地面上大大的北京。
上一次来北京的时候，她才七岁。
郑青霭还在字字珠玑的控诉着他的行为，“可你是怎么对待你自己的人生的？如果你都不在乎自己的前途，那没有人能……”
“你也可以放弃我啊。”谢方居眼里的悲伤都要溢出来，语气却随意得像在说中午吃什么。
“你说什么？”郑青霭不可置信。
“我说，你也可以放弃我，反正也不是没有过，”谢方居唇瓣颤动着，气息有些不稳，“现在好了，你和老爹一人一次，公平了。”
郑青霭的眼泪滑落下来，瞬间变得歇斯底里，“你爸和我能一样吗？当时你外婆在医院都要死了，我能怎么办，让你跟着我吃苦吗？”
郑青霭的歇斯底里点燃了谢方居，他怒吼道，“我不怕吃苦！”
“我怕！”郑青霭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谢方居看着泪流满面的郑青霭，忽然没了争吵的力气。他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又刺痛，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只是嗫嚅了几下，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深呼吸转身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谢方居离开后，郑青霭一下就跌坐在了沙发上，任由泪水打湿了衣襟。
她出生那年父母已经四十多岁了。
普通家庭的老来得女并没有让她成为掌上明珠。相反，她的到来对年事已高的父母来说是一种负担。
幼时的她时常寄宿在两个年长的哥哥家。
可她与大了将近二十岁的哥哥，很难说有多深厚的感情，更何况他们都有了自己的家庭。
寄人篱下的日子有多难过，她很清楚，所以那时她忍痛让谢昀带走了谢方居。
年迈的母亲缠绵病榻无人照顾，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是她的孩子，不应该跟着她过这样的日子。所以，不管她有多不待见谢昀，至少他是谢方居的亲生父亲。
辞去工作后，她的收入来源就变成了两个哥哥给的微薄的生活费。
久病床前无孝子。
那几年的照顾几乎耗尽了她们母女俩的情分。
母亲走的那天，她甚至觉得松了口气。
可是母亲下葬的那天，她看着形如槁木的母亲变成了这样一个小小的盒子。
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无法呼吸。
母亲的离世，像是推倒了她和死亡之间的最后一堵墙。
自此以后，她像是游走在人世间的一抹孤魂。
脚下的土地，踩不实，踏不紧。
虚虚浮浮，游离世间。
老旧的褐色房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钻出来一个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的脑袋。
可在意识到家里已经没有谢方居的身影后，这颗脑袋瞬间耷拉了下来。
林攻玉轻手轻脚走到客厅看见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后，终于接受了谢方居已经离开这个事实。
经过昨天谢方居的悉心照料后，林攻玉感觉自己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她深吸口气走到沙发面前准备将被子收起来，却发现了被子上面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行云流水，一看就是下功夫练过的。
‘我有急事，先走了。锅里有粥，你醒来记得先吃饭再吃药。还有这盒刮刮乐记得考完试才能刮噢。’
林攻玉看着飘逸的落款不经意露出了笑容，她将纸条收了起来，被子上的确放了一整盒没拆封的刮刮乐。
林攻玉翻来覆去看手上这盒刮刮乐，有些好笑又疑惑，给她买刮刮乐做什么？
还买了一整盒！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小心的将刮刮乐和纸条收了起来。
前几日杂乱不堪的厨房变得窗明几净，灶上的锅还有余温。
一打开盖子，香味就扑鼻而来，可是这阵香味冲得她鼻子发酸。
林攻玉眨巴眨巴眼睛缓解突如其来的酸涩，尝了一口粥，还是这么淡。可她脸上的笑却浓得不得了。
昨晚谢方居去楼下买温度计时，路过了还没关门的彩票店。
彩票店门口竖立着的红色宣传板，让他想起林攻玉枕头底下密密麻麻的数学卷子。
下周四就要期末考试了，林攻玉这个时候重感冒肯定会受到影响。
他没办法主导考试结果，可他希望她能开心一些，所以他走进了彩票店。
如果她成绩理想，那这刮刮乐无关紧要。
如果她考得不好，那中了就会让她心情好一点，没中也会分担一些难受。
总之，不管哪种结果都能分散一部分她的注意力。
今天天气不错，若隐若现的太阳比前段时间的下雨天舒服些。
但从家里出来后的谢方居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嗡嗡嗡’兜里的手机不停的震动，惹人烦躁。
谢方居耐着性子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儿？”杨铭声音里充满了心虚，“你没事儿吧？”
谢方居还没来得及回答，杨铭又急急的说，“我去找你吧。”
杨铭就这样仓促的将他漫无目的的游走变成了无所事事的等待。
好在杨铭来得很快，谢方居并没在椅子上发太久的呆。
“你没事儿吧？”杨铭喘着粗气朝着谢方居走去。
谢方居回神看着满头大汗的杨铭，皱眉，“赶着投胎？”
杨铭条件反射的呛回去，“你一大早吃火药啦，这么呛。”
但随即又想起谢方居可能真的吃火药了，他的语气立刻缓和了下来，“没呢，赶着躲我爸的铁棍。”
“说说吧，”谢方居抻直了两条大长腿，靠在椅子上仰望着逆光中的杨铭，“怎么回事。”
“这事儿真不怪我，”杨铭顺势坐在椅子上，极其认真的解释，“我这么多年都没被抓过，就这次。”
谢方居气急反笑，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杨铭，“所以你的意思是怪我咯？”
杨铭失声笑了出来，谢方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倒也不是说怪你。”杨铭这话刚一说出口又被谢方居瞪了一眼，他假装没看见自顾自的开始解释起了事情的起因，毕竟这事儿是咱理亏不是。
“昨天初中的小表弟非要我带他去网吧看看，”杨铭说，“结果去了就一发不可收拾，怎么喊都不走。”
杨铭双手一摊，“今儿一早就让他爸逮住了。”
谢方居的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他爸怎么逮到你这个老油条的？”
杨铭有些不好意思，“他爸，也就是我小叔，是附近派出所的片儿警。”
谢方居转头看着杨铭，眼里写满了震惊，他怎么敢的？
“咳咳。”杨铭手动忽略掉谢方居的眼神。
“小叔刚把我们带回派出所，你妈妈就打电话过来了，”说到这里，杨铭心虚的看了一眼谢方居，“然后我小叔就接电话了。”
“我想补救来着，”杨铭满眼真挚，“真的！”
谢方居翻了个白眼，无语至极。
“我刚想有所作为，我爸就赶来了，”杨铭学着谢方居的模样抻直双腿，开始耍赖，“真不怪我。”
谢方居双手撑在椅子上，仰头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声音有些飘忽，“不怪你。”
他们家的问题一直都存在，从未被真正解决过，这个事情只不过是个导火索罢了。
杨铭察觉出了他有些消沉的情绪，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你昨晚干嘛去了？”
慵懒晒日光浴的谢方居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不管他们曾经是邻居也好，青梅竹马也罢，现在的他和林攻玉独自在家过了一夜说出去对她来说都是不会太好。
他正想找个理由搪塞，杨铭却看出了他的犹豫。
“算了，我随便问问，”杨铭耸肩，“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
杨铭抬起手臂活动活动筋骨。
他爸一到派出所就抄起手指粗的铁棍要揍他，好几个警察叔叔拉着他，才让他有机会跑路。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他长腿来就是用来跑的，就是老爸又得气好半天了。
但这次有警察劝慰，说不定气消得会快些。
两人就这样坐在路边的椅子上，闭着眼沐浴温暖的阳光，消磨最富有的时光。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很快就到来。
这一周老妈和他都憋着气，晚上都不来房间查岗了。
他竟然觉得有几分轻松，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日子。
七中今年参加了九校联考，题目不算简单，林攻玉拿到卷子那一刻就觉得完蛋了。
她感觉感冒病毒已经入侵到大脑了。
这套卷子好陌生，陌生到她以为自己没上过学。
两天的考试她如坐针毡，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她彷佛听到了救赎的伴奏。
期末考试一结束，教学楼里就响起了桌子滋啦的声音，乱糟糟的一片。
而一个拖着行李箱的身影，在杂乱无章的环境中灵活游走。
崔婉妘已经回北京了。
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京，尽管比赛是在下周。
崔婉妘这几年回北京的时间不多，这次也算是为了许明月这个不为人知的关门弟子而来。
上了年纪后，睡眠就像被进化掉了。
天色微亮，崔婉妘就没了睡意。
看了眼时间，距离许明月到还有些早。但她还是起床换好衣服，坐在院子里等她。
飞机上小小的窗户里，可以看见地面上大大的北京。
上一次来北京的时候，她才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