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卿卿
付雪心一愣，然后从床上惊坐而起。
身旁空无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忆着梦里她的脸，却发现方才梦境里的她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他几乎已经要忘记了她的模样了。
可他的潜意识大抵还能记得清，所以梦里能看见她的身形，能看到她的脸。
窗外天已蒙蒙亮，窗棂里透进昏暗的光。
付雪心缓缓躺回去，希望能够延续那个未完结的匆促结束的梦。
可梦境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少有延续的道理。
正如一段过往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绝没有延续的道理那样。
他闭着眼却睡不着，咀嚼着她留下的那一点点梦境里的回忆。
然而回忆不会愈发清晰，只会在一遍遍演练里不觉地淡去。
即便他不想忘记。
……
甘霖又一次回到那个空间，这还是唯一一次她不是因为嘎掉进来。
甘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没有再做多余的思考，也没有再问多余的话，她只是问：”十五岁？”
人工客服肯定了她的话。
甘霖笑笑，再睁眼时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她坐在床边，用勺子搅动着瓷碗里的汤药。
碗里的黑色的汤药随着氤氲的热气散发出明显的苦味，细品还有一点点酸。
她将碗放在床头上，只是默默盯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
全身上下缠了不知道多少绷带，渗出的鲜红的血液和凝结的深褐色的痕迹重叠在一起，唇色苍白，汗浸湿了鬓发，看起来半死不活，只有睫毛轻轻地颤。
“别装睡了。“她说，”……我看到你抿嘴了。“
付雪心睁开眼睛仰头看她，一双凤眼里全是打量，警惕，怀疑以及威胁，像是受伤的兽类被困在捕兽夹里挣脱不能，却仍旧张牙舞爪地呲牙那样，虚张声势地恐吓她。
她无奈地蹙眉：“你记不记得自己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事情了？“
付雪心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样回答，或者说，要不要回答眼前这个自说自话的女孩的话。
她不等他思考，早早就以探究的眼光打量起他来:”不会是摔傻了吧？”
“不会说话了？“
“我会。“他说，声音带着干渴的哑，”之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哦哟？“她仔细端详起他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眉头紧紧皱起来，随后夸张地大喊一声”弟弟啊！我可怜的弟弟！“
付雪心：“？“
她啧啧地摇头叹息，将他从床上掺起来，端着药碗就往他嘴边送。
付雪心没有说什么，不过仔细看可以发现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抗拒。
她却置若罔闻一样，端着药往前凑：“看给孩子嗓子干的，心疼死姐姐我了。“
付雪心此刻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她不会要毒死我吧？“，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手里色泽古怪，散发着有点臭有点苦有点酸还有点发霉的气味独特的药，咽了咽口水。
最后在药碗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药碗随着他的动作“哐啷”一声，就落了地。
女孩子一脸心疼地摇头看着地上的药碗碎片和撒了一地的药汁，一边哀声叹气一边说“你知道我熬了多久吗”一边收拾残局。
而付雪心清楚看到碗底的药渣和黑色汤汁里若隐若现的不知名昆虫的半只翅膀，嘴角抽搐。
“你……在里面放了些什么？”
“药材啊。”她用合理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
“这翅膀是？”
“药材碎片啊？”她说，“没滤干净。”
“？”付雪心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大致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挣扎着想要下床，“让我来捡吧，你当心划伤手。”
即便他一动就疼得蹙眉，他还是挣扎着想要下床。
“呆着！”她看见自己的病人在床边挣扎，急忙忙大喊一声，“嫌命长是不是？你知道你躺了多久吗？你知道我给你用了多少好药？你现在从床上摔下去我记恨你一辈子！”
付雪心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默默把手从床沿又缩了回去。
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讲：“我知道你想帮我的忙，那也不能这样逞强吧？”
她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弟弟，我的弟弟，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呀？”
“咱们姐弟俩从小命苦，没个亲人在身边，只好相依为命，却不成想你竟然失足掉下山崖呜呜呜……”
“咱们云家就你这么一个男娃，姐姐就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看你去死啊我的弟弟啊！”
付雪心的嘴角又抽搐起来，眼前的姑娘是真把自己当傻子哄。
不过这样也好，他正愿意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至于那碎瓷片，就算他没有捡到，他也自然能找到别的利器防身。
“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话的，“姐姐？”
她笑笑：“甜甜。”
“云甜甜。”
“……”他蹙眉，“那你……？”
“清清。”她笑道，“我叫云清清。”
到这里付雪心的脸已经快要挂不住了。
“云……清清？”
她点头随口答应着，随即愣了一下。
原来付雪心醉酒的时候，在梦里的时候，喊的一直都不是“卿卿”，而是“清清”啊。
虽然无论哪个称呼都是她的别称，可她心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明都是她自己。
可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那样熟悉，眼睛仍旧是那样内勾外翘的，神色仍旧像初见的时候那样，只是冰冷的神色愈发不加掩饰，少了势在必得，看热闹似的漫不经心，多了的是小兽一样的警惕和不满。
“喊我做什么？”
“……只是确认你的名字。”
“……这有什么好确认的？”她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她知道付雪心觉得别扭，知道他觉得喊她名字的时候，像是在喊“卿卿”，所以有些发愣，“叫我清清就好。”
身旁空无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回忆着梦里她的脸，却发现方才梦境里的她的脸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他几乎已经要忘记了她的模样了。
可他的潜意识大抵还能记得清，所以梦里能看见她的身形，能看到她的脸。
窗外天已蒙蒙亮，窗棂里透进昏暗的光。
付雪心缓缓躺回去，希望能够延续那个未完结的匆促结束的梦。
可梦境结束了就是结束了，少有延续的道理。
正如一段过往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绝没有延续的道理那样。
他闭着眼却睡不着，咀嚼着她留下的那一点点梦境里的回忆。
然而回忆不会愈发清晰，只会在一遍遍演练里不觉地淡去。
即便他不想忘记。
……
甘霖又一次回到那个空间，这还是唯一一次她不是因为嘎掉进来。
甘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样的心情。
她没有再做多余的思考，也没有再问多余的话，她只是问：”十五岁？”
人工客服肯定了她的话。
甘霖笑笑，再睁眼时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她坐在床边，用勺子搅动着瓷碗里的汤药。
碗里的黑色的汤药随着氤氲的热气散发出明显的苦味，细品还有一点点酸。
她将碗放在床头上，只是默默盯着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
全身上下缠了不知道多少绷带，渗出的鲜红的血液和凝结的深褐色的痕迹重叠在一起，唇色苍白，汗浸湿了鬓发，看起来半死不活，只有睫毛轻轻地颤。
“别装睡了。“她说，”……我看到你抿嘴了。“
付雪心睁开眼睛仰头看她，一双凤眼里全是打量，警惕，怀疑以及威胁，像是受伤的兽类被困在捕兽夹里挣脱不能，却仍旧张牙舞爪地呲牙那样，虚张声势地恐吓她。
她无奈地蹙眉：“你记不记得自己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事情了？“
付雪心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应该怎样回答，或者说，要不要回答眼前这个自说自话的女孩的话。
她不等他思考，早早就以探究的眼光打量起他来:”不会是摔傻了吧？”
“不会说话了？“
“我会。“他说，声音带着干渴的哑，”之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
“哦哟？“她仔细端详起他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眉头紧紧皱起来，随后夸张地大喊一声”弟弟啊！我可怜的弟弟！“
付雪心：“？“
她啧啧地摇头叹息，将他从床上掺起来，端着药碗就往他嘴边送。
付雪心没有说什么，不过仔细看可以发现少年脸上一闪而过的抗拒。
她却置若罔闻一样，端着药往前凑：“看给孩子嗓子干的，心疼死姐姐我了。“
付雪心此刻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她不会要毒死我吧？“，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手里色泽古怪，散发着有点臭有点苦有点酸还有点发霉的气味独特的药，咽了咽口水。
最后在药碗送到他嘴边的时候，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药碗随着他的动作“哐啷”一声，就落了地。
女孩子一脸心疼地摇头看着地上的药碗碎片和撒了一地的药汁，一边哀声叹气一边说“你知道我熬了多久吗”一边收拾残局。
而付雪心清楚看到碗底的药渣和黑色汤汁里若隐若现的不知名昆虫的半只翅膀，嘴角抽搐。
“你……在里面放了些什么？”
“药材啊。”她用合理的语气漫不经心地说。
“这翅膀是？”
“药材碎片啊？”她说，“没滤干净。”
“？”付雪心神色有些不自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他大致打量了周围的环境，然后挣扎着想要下床，“让我来捡吧，你当心划伤手。”
即便他一动就疼得蹙眉，他还是挣扎着想要下床。
“呆着！”她看见自己的病人在床边挣扎，急忙忙大喊一声，“嫌命长是不是？你知道你躺了多久吗？你知道我给你用了多少好药？你现在从床上摔下去我记恨你一辈子！”
付雪心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吓了一跳，默默把手从床沿又缩了回去。
她还在滔滔不绝地讲：“我知道你想帮我的忙，那也不能这样逞强吧？”
她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弟弟，我的弟弟，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呀？”
“咱们姐弟俩从小命苦，没个亲人在身边，只好相依为命，却不成想你竟然失足掉下山崖呜呜呜……”
“咱们云家就你这么一个男娃，姐姐就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看你去死啊我的弟弟啊！”
付雪心的嘴角又抽搐起来，眼前的姑娘是真把自己当傻子哄。
不过这样也好，他正愿意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招。
至于那碎瓷片，就算他没有捡到，他也自然能找到别的利器防身。
“那你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他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话的，“姐姐？”
她笑笑：“甜甜。”
“云甜甜。”
“……”他蹙眉，“那你……？”
“清清。”她笑道，“我叫云清清。”
到这里付雪心的脸已经快要挂不住了。
“云……清清？”
她点头随口答应着，随即愣了一下。
原来付雪心醉酒的时候，在梦里的时候，喊的一直都不是“卿卿”，而是“清清”啊。
虽然无论哪个称呼都是她的别称，可她心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明明都是她自己。
可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呢？
她已经不知道了。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眉眼那样熟悉，眼睛仍旧是那样内勾外翘的，神色仍旧像初见的时候那样，只是冰冷的神色愈发不加掩饰，少了势在必得，看热闹似的漫不经心，多了的是小兽一样的警惕和不满。
“喊我做什么？”
“……只是确认你的名字。”
“……这有什么好确认的？”她愣了愣，随即笑起来，她知道付雪心觉得别扭，知道他觉得喊她名字的时候，像是在喊“卿卿”，所以有些发愣，“叫我清清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