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寒风刺入骨髓。

    风可雪一身的衣衫都被湖水浸透了,正湿漉漉地待在岸边。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一时间,她就成为了那个落水的姑娘,而太子跳下湖救她,可对方不会水,与其说下水救她,倒不如是下水淹死她。

    好在是其他内侍赶过来,将他们一同捞起来,她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快、快、快——衣服。”

    水吐得差不多,太子指着风可雪吩咐自己的手下。侍从们闻言,立即行动起来,一件披袄就裹住了风可雪的全身。

    “你、你、你没事吧。风、风、风小姐——”

    风可雪也想说自己没事,不过她没有感觉错的话,她的衣服已经被对方撕破了,本就柔软的皮肤可能也被他抓破了几个口子。而她也想起来,当时那个姑娘就是因为嫁给了废物太子,才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想到这,风可雪顿时红了眼,眼泪不停落了下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而皇帝到此时,就到了这一幕,太子一边对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姑娘反复认着错,一边却任其在天寒地冻的冬夜里坐在池塘边哭。

    “这逆子!这逆子真是气死朕了!女人都不会疼惜!这畜生!”皇帝被气得语无伦次,他向来以仁爱治政,以百姓苍生为重,可这太子,却连一个落水的弱女子都不会疼惜。

    真是逆子啊,唉——

    “咳咳咳——”

    “传朕旨意,先送太子回东宫。”皇帝当机立断,对着太子侍从摆手,示意赶紧带着别碍眼。

    “贤妃,这风姑娘就由你安排一下,天色甚晚,就留在宫中休息。”贤妃附身应答,随即就吩咐宫女带风可雪前往内殿。

    “咳咳咳——”

    “宣礼部尚书风正岳明日觐见吧。”说完,皇帝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风可雪被带到了贤妃的寝殿,刚换好衣服,她就被贤妃请到了大殿。

    而令她忧虑的是,夜明厉也在。

    果然,是躲不掉的。

    “臣女风可雪,拜见贤妃娘娘,二皇子殿下。”

    “风小姐,坐。”贤妃将风可雪请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你可无碍?”

    “臣女并无碍,只是受了点惊吓,安神几日便可。”

    “落水一事,本宫已了解大概。但人多口杂,证言不一,还得请风小姐,述说其中缘由?”

    “臣女与王思妍小姐寻那池中白色锦鲤,寻到之际,因臣女与王小姐太过激动,一时跳跃崴了脚,便跌入了池塘中。臣女会泅水并不碍事,但太子殿下突然出现,似乎是为了救臣女,但是他并不会泅水,在——”说道这里,风可雪再一次涨红了眼,又掀起了袖子,露出了那微微发红的指甲划痕。

    听到此处,夜明厉拳头都攥红了,他发出了声音宛若厉鬼:“也就是说,太子非——”

    “不,并无此事。”风可雪立马提太子辩解,“太子正人君子,岂会做成此等事情。”

    “此时,你详细说来,本宫自会替你做主,做了荒唐之事,哪怕是太子也得依法处置。”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后宫之中的皇后踏入了大殿。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

    “儿臣拜见皇后娘娘。”

    “免礼。”

    皇后自然而然地做到了主位上,她笑着对贤妃说道贤妃,本宫的太子犯了错,本宫自会处理,不用你越庖代俎。”

    “皇后说的是,是妾身误言了,请娘娘恕罪。”贤妃拍了自己一个嘴巴,求饶道。

    “不怪你,太子自此是做的过了,本宫是来请风小姐回去赔罪的,贤妃不会不愿意放人吧?”

    “怎么会呢?”

    “那便好。”皇后随即起身,对着风可雪招了招手,示意跟上。

    待皇后和风可雪离去后,贤妃也愤恨地摔了几个瓷瓶。

    “好啊你,区区一个小浪蹄子你也要抢!你的废物太子有了她又如何,废物配□□,蛇鼠一窝!”

    夜明厉的情绪更为极端,他已经求旨赐婚,可如今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他的女人就要落入太子手中了。没人可以抢他的东西,尤其是这狗屁的太子。

    兜兜转转,风可雪终于是回到了长秋宫。

    这里是她曾经的住所,夜明厉当上皇帝后也确实封她为皇后,只是时间不长,只有短短的一个月。

    长秋宫到冷宫这条路,她走了很久,也记了很久。

    被皇后带着到了大殿,而太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换了一身玄黑,比之前那身明黄看得顺眼。明明是二十有五的稳重男子,此刻却在大殿里面来回踱步。这模样倒是和夜明厉一样,又或者是和如今的皇帝一样。

    “母后!风小姐!你们、们、可、可、可算回、回、来、来、来了。儿、臣、臣——”

    “樽儿,不必说了,母后都明白。”

    对于夜酒樽的口疾之症,皇后找了不少天下名医,甚至山野道士的偏方都用了,也不见好,她几乎已经绝望。如若不是樽儿口吃,那些嫔妃拿什么和她斗。

    “风小姐,如今你的名节不保,想要安身,也唯有嫁给樽儿了。樽儿什么都好,就是口疾。”

    “风小姐,樽儿是太子,也是皇上最喜欢的孩子,只是口疾一事让人诟病,如若有一日康复,他必定君临天下,而那时你就是皇后,一国之母。”

    “风小姐,你们风氏一族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此时你回去后与你父亲母亲商量一番,切莫因为名节之事误了人生。”

    “若是有心仪之人,风小姐,你也只能放下,太子触碰的女子,平民百姓也不敢再娶。而那几个皇子,终究是皇子。”

    一番话语说的真切,风可雪也听的真切。

    她是过来人,情爱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只有权利,只有权利才是最好的果实。

    “皇宫娘娘,臣女愿意,只是不知太子殿下是否——”

    “愿、愿、愿意。”

    “好,这门亲事,就由母后替你们做主了。”

    次日,风可雪被送回府上之后,她的父亲也同样从宫里被抬了回来,随之一起的,还有皇上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礼部尚书府邸之中,有女风可雪,姿容绝代,性行淑均,温婉若水,贤良兼备,德馨远播,实为皇室之佳偶,天下女子之楷模。

    念及太子年岁已至,当择良配,共襄国事,绵延皇嗣。

    朕命钦天监详察吉日,务求天时地利人和,以成此千秋佳话。届时,凤冠霞帔,红妆十里,风可雪入住东宫,以柔嘉之质,辅佐太子,共理六宫,勤修内政,德泽万民。

    钦此。”

    “臣接旨谢主隆恩。”

    “臣女谢主隆恩。”

    风可雪鼓捣着母亲留下的药瓶,这个她从前都没有打开过,就以为是普通的跌打损伤小药丸。

    可没想到母亲留下的都是一些特殊的药物。

    荡春散不必说,是一定有的。母亲还留了信,嘱咐她不能太频繁使用,夫君会吃不消的,注意节制。

    啧,看来爹爹没少吃苦呀。

    还有防身的,保命的等等,杂七杂八都很齐全。

    这是什么?

    风可雪仔细看了一下,发现是一只缩在壳里面的奇异虫子。

    找了一下使用说明,竟然叫情蛊,只要滴上自己的血液,再喂给心爱的人,他一辈子都会惟命是从?

    这玩意是真的么?

    就在风可雪质疑的时候,背后还有一行小字:但使用前须告知对方,才有效果。

    看着这个说明,风可雪越发觉得这个东西不靠谱。

    房门突然被推开,梅香穿着一身劲装走了进来,“太子妃,衣服准备好了。”

    “现在叫我小姐就行,本小姐还不是太子妃。”

    “是,小姐。”

    自那宴会后,梅香就跟了她,现在也算是半个她的丫鬟。

    “还有这腌臜之物,你安排人马送回原处吧。”风可雪指了指桌上那锦盒,梅香心领会意,打开一看,果然是不入眼的东西,“奴婢这就安排。”

    风可雪换上了新衣服,梳了一个高马尾,特意拿了几瓶防身的揣进怀里,推开房门后,梅香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办事效率很高,“小西,梅香,随本小姐上街采购。”

    从朝阳到日上三干,主仆三人几乎走遍了方圆十里可出售的商铺,但风可雪依旧是不太满意。

    “老板,你这个铺子多少?”

    “五百两。”老板报出了他的最高价。

    “太不值了。”

    风可雪折扇一收一拍摇摇头,眼底尽是嫌弃,她实在是不满意这个价格。

    “你这老板,价格虚报吧,你这铺子怎么看都只值五十两,你竟然报价五百两?你这开的黑店吧!所以倒闭了!”

    小西喋喋不休地絮叨起来,又上上下下把店铺的缺点指了一边。

    这老板被说的竟然无言已对,最后他妥协了,“那就五十两,五十两不能再少了。那姑娘——人呢?”

    小西此时也回过头去,发现小姐已经走了,她赶忙跟了上去,“小姐,等等我。”

    赶了好一会,小西才跑回了风可雪的身份,气喘吁吁,“小姐,我都杀到五十两了,你怎么就走了?”

    “我也没说要那间铺子,你看着点我眼色,再行事可好?”风可雪折扇点点小西的额头,果然这丫鬟适合出来杀价。

    风可雪此行,是专为寻觅一处适宜的铺子而来,她心中已暗自勾勒出一幅理想铺子的蓝图——既需清幽雅致,又不失生活便利,还要在繁华之处。

    现在已经看了一上午,都没有心仪的铺子入眼,不是店铺太小,就是太偏僻不便利,要么就是不在繁华处。

    她需要这么一个铺子,但是具体做什么,她还有些迷糊,不过先盘下来再说,或者是继承原来的经营方式也可以。

    时至午后,阳光渐显温柔。

    想要找个地方坐会歇息下,喝几杯茶水解解渴。就做到了路边的茶摊上,刚点了一杯茶水,还没喝上几口,就看见对面是一家三层的铺子,是城里最好的说书坊——明月阁。

    这不巧了么。

    “小西,梅香,跟我走。”风可雪指着前方的明月阁。

    明月阁的情况看起来不佳,二层三层的窗户都被砸破了好几个,大门都被砸碎了,而门口坐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正在那里哀思,难道是经营不善要倒闭了。

    “你是掌柜还是店老板?你怎么了?这明月阁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里面的东西都被砸了?”小西上前一步,开启八卦模式。

    “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们小姐能略尽绵薄之力。”

    老板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忧愁,开始缓缓道出心中的苦楚:

    “唉,还不是那无法无天的安阳郡主。诬赖我妖言惑众,侮辱皇子,迷惑众生什么的。一言不合就给我的店铺都砸了,还扬言要带官府封我的店。”

    “老板你也太惨了吧,你这不就是说书坊吗?说说书,怎么就招惹了安阳郡主。”如果有瓜子的话,风可雪觉得小西会一边磕,一边询问。

    “不是前段时间宫里发生了有趣的事情。本店就改了改,隐了身份,编成了书段子,博各位听客一笑,没曾想安阳郡主听了出来,不当故事,直接就——”

    “老板啊,你这怎么改的,怎么就被听出来了?到底是什么趣事,你说实话的话,他也没有封店,我们小姐会帮你出头的。”

    老板抹了一把辛酸泪,“两位仙官同时看上了一仙女,仙女喜欢那个弱势一点的,强势的不服就在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向玉帝求娶仙女,可仙女早就和弱势的暗生情愫,当日还被玉帝和王母撞见了。这两人就被双双贬下凡间历千千情劫,而强势的仙官不服,也投胎下来千千世破坏两人姻缘——我这才说了个开头——”

    “老板,你这指向性也太强了,你这——”小西有点憋不住,想笑又不敢笑。

    风可雪也摇摇头,没想到这老板这么敢说,她倒是佩服这老板的勇气了。

    “老板,你这店铺卖吗?”

    “卖啊,惹了那位祖宗,再不卖出去,可没有活路了。”

    “这世道有时候就是如此,实话也不能随意说,否则就会得罪又势力的人。但是你想要说实话给别人听,就得要有绝对的权利。”

    “姑娘你说的在理,”老板惺惺相惜道,“若是老夫又权优势,也用不着改编了,直接就说那二皇子棒打鸳鸯想要强娶太子妃。”

    “休得胡言!”忽然一根鞭子抽了过来,直至老板的脸。梅香见此一抬脚,踢开了那鞭子。

    “何人放肆!敢于本郡主作对!”

    风可雪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对方一声红色劲装,同样高梳马尾辫,手执一红鞭子,双手叉腰,趾高气扬道,“你这破掌柜,休得胡言乱语,毁我厉哥哥清白。我要把你压入大牢!”

    安阳郡主一抬手,身后的侍卫就准备把老板带着,风可雪则是挺身拦在了前面,幽幽说道:“安阳郡主,这老板说的是实话,你这事情做得是不是太过分了?”

    “胡言!本郡主早就看见证据了!就是那女人水性杨花勾引我厉哥哥在先的!”

    “什么证据?郡主若是有凭有据,句句在理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实情如此,那么臣女愿意为为郡主惩治这胡言小人。”

    “你算是个明理人,你的性格我喜欢。”安阳郡主友好的拍拍风可雪的肩膀。

    “在宴会上本郡主都亲眼看到了,厉哥哥手里一纸攥着绣了那女人的名字的手帕,这做工明明就是亲手绣的贴身之物。这都给了厉哥哥,不早就有私情了吗?宴会上那女人还特意不看厉哥哥,就和太子哥哥眉来眼去。不要脸的贱女人。下贱胚子!水性杨花!始乱终弃!□□!卑鄙!”

    “闭嘴!”风可雪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呵斥道,“堂堂郡主,口下积德。”

    “凭什么不能骂,本郡主没有骂错——”

    突然安阳郡主仔细地扫视起风可雪,“好啊,你就那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本郡主不光要骂你,还要打死你这小浪蹄子!”

    鞭子随着话语扫了过来,梅香此回上去和郡主过了两招,就夺下了鞭子。

    安阳郡主吃痛,揉着手背,对属性下令道:“你这奴才!当街袭击郡主,给本郡主都抓起来!快啊!”

    “郡主?我们小姐还是未来太子妃呢!谁敢动!谁敢动我家小姐!”此时小西拦到了风可雪面前,道出了她完整的身份。

    一听是未来太子妃,郡主那边的人立刻收了动作。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废物!你们不敢我干!”郡主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胯了过来,对着风可雪就扬起了手臂。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在街市上骤然响起,惊得四周行人纷纷侧目,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落在了稚嫩的脸上。

    安阳郡主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这贱女人竟然敢动她!她可是郡主!

    “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郡主正要还手之际,风可雪提前捏住了她扬起的手,“郡主,是你打臣女在先,臣女还手而已。你不分青红皂白砸店已是触犯我朝律法。当街行凶已是重罚。”

    “梅香是太子府的人,她是太子代表着太子威压。而本小姐是为了的太子妃,皇上下旨,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你当街指责太子妃,也指责皇上识人不清?藐视皇上呢?”

    “不——不——我没有,我至少说实话——”安阳慌了,她竟然都忘了这些,她怎么一时糊涂干了这些蠢事。

    “可你送了手帕给厉哥哥的,本郡主亲眼所见,那就是你的东西。”

    “手帕是三皇子答应臣女替和太子做媒,才到了夜明厉手里,而他的玉佩也是意外落尚书府,早就送回了。臣女一直喜欢的都是太子殿下,心里从来没有爱过三殿下,也和三殿下没有任何关系。如今陛下已经赐婚,可能也是三殿下为臣女做媒而促成,安阳郡主,怎能无凭无据就侮辱臣女的清白。你若不信,完全可以找三殿下与臣女对峙。”

    说完,风可雪松开了安阳的手臂,安阳退后几步,“你——哼!你这女人!你等着瞧!”随即安阳就带着她的人马们灰溜溜地离开了。

    风可雪微微一笑,等着瞧,你得挨过涩痒粉的滋味再说吧。

    “老板,你这铺子,出价多少?我要了。”看戏看傻的老板此刻回了神,他连忙掏出了房契地契,“三百两——”

    风可雪掏出了五百两银票放在了老板手上:

    “老板你留下来,给本小姐写话本子。我要开个戏院,专门来演有意思的段子。”

    此时此刻,夜明厉看着被送回府上的玉佩,还有那留言,他气得咬牙,而那块手帕被捏了又捏:

    风可雪!你个贱货!本宫要你跪在脚底下臣服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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