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南裴府,果然是李锦精心给她打造的居所,水榭亭台、楼阁房舍通透大气。

    秦溶被送到裴府后,她枯坐一夜,她没有失忆,在淮口进大帐之前,她本想着给李锦一个惊喜,却意外听到李锦和张佑的密语,秦溶压住了冲动和伤痛提前喂自己吃了一颗忘川丹的解药才进了大帐。

    翌日清晨,她便会集裴家众人,讨论不日前往大苍开通瓷路之事。

    十日后,秦溶带着王妈妈、裴路等人就走到了大苍南境的苍梧山。一行人也不急于赶路,到了仲春,秦溶让大家多看看多转转,也算是出游赏玩。

    “小姐,前面有个人倒在地上。”马车忽然停下,随侍裴明在马车外向秦溶回禀。

    秦溶掀开门帘,就看到一身衣着华贵、长相俊俏的男子脸色苍白、歪歪斜斜倒在大树下的石头上。

    “不用管他,我们走。”秦溶淡淡说道。

    “是。”

    马车才略过男子,往前走了几步远,就听到男子在马车后忽然哀嚎, “姑娘怎能见死不救,难不成觉得我是个坏人?”

    车里的秦溶嘴角抽搐,向驾车的裴明吩咐道,“继续走。”

    “我瞧姑娘长得好生貌美,难道就生了一个冷漠无情的心肠!”男人继续朝着马车喊道。

    坐在马车里的裴路作势就要起身去教训那个毫无礼数的男人。

    “不用管他,既然他那么有力气喊,就说明没什么事。”秦溶道。

    “是,小姐。”裴路道。

    但走得不过半盏茶功夫,马车又被拦了下来,秦溶掀开帘子一看,竟然是还是那个男子,有所不同的是,男子这是面色已恢复血色,精神十足,骑着一匹汗血宝马横在路上。

    “这位公子,为何拦路?”裴明道。

    男子跳下马,步履优雅的走到马车前,也不回裴明的问题,只两眼认真地打量着秦溶。

    “刚刚在树下未能看清姑娘真容,姑娘当真美极,只是不知可曾婚嫁,可有良配?”男子笑着问道。

    男子说话轻佻,但透着一股大家贵族之气。秦溶微笑,“这位公子,若是无事,请不要阻挡我们的行程。”

    “怎会无事,本公子体弱多病,方才晕倒在树下,姑娘竟不施以援手,让本公子难过不已。”男子微皱起眉头,抚着胸口,一副弱柳扶风样。

    “公子不过是一夜未睡才晕厥在地,睡上一觉就好了,谈何是我见死不救。”秦溶说道。

    “你怎知我一夜未睡?”男子诧异。

    “小女子不才,略懂医术。”

    “你未近我身,就能看出此状,姑娘可是神医?”男子赞叹道。

    “公子还有事吗?我们尚要赶路,不能久留。”

    男子见秦溶不愿多聊,笑着露出一副白白的牙齿,“那姑娘,咱们有缘再见喽。”

    男子拉着缰绳牵马让开了路。

    “小姐,我怎觉得这个人是故意等着见我们的。”裴路蹙眉说道。

    秦溶笑着看着裴路问道,“何以见得?”

    “我见他袖口是用金丝绣成的金雕模样,这是大苍皇室才有的着装。”

    秦溶道, “咱们如今收了三大瓷坊,已经坐拥整个江南瓷场,而瓷税关系江南税收根本,也就事关大齐国本。我是裴家家主,身份受到各方势力的关注,来大苍出游,大苍皇室必会来探听消息。”

    秦溶从腰间解下修着仙鹤的荷包,“裴路,等到了前面的客栈,想来还会与他见面,届时,你将荷包给他。”

    裴路不解,但还是点头听从。

    “里面是一颗解毒丸,他中了剧毒,所以才会一夜不睡就会晕倒。”秦溶解释道。

    “小姐,我们来这谁都不识,将名贵的药送给一个陌生男子,不太稳妥。”王妈妈担忧道。

    “我想他大概是我们来大苍做生意的钥匙。”秦溶唇角泛出浅浅的微笑。

    到了客栈,他们一行人果然又遇到了那个男子。

    “这位公子,这是我家小姐要我交给你的。”裴路将荷包递给了他。

    男人微愣,他打开荷包,取出药丸,在鼻下闻了闻,“好药。”说罢,就将药服下。

    “公子就不怕我这药里有毒?”秦溶道。

    男子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这人最爱美人,美人让我干什么,无有不从。”

    秦溶笑道,“是吗?那就请公子将我们一行人的房费给付了。”

    男子豪爽道,“哪能够,待姑娘到了都城,姑娘想要什么本公子就允什么。”

    秦溶道,“那就提前先谢过公子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刘宇念。姑娘叫什么?”

    “裴溶。”

    “不知姑娘可能饮酒?”刘宇念又问道。

    “还行。”

    “能否赏脸喝上几杯我们大苍的佳酿?”

    秦溶点点头,与刘宇念在客栈的大堂里喝起了酒,好不痛快。

    2.

    深夜,秦溶的卧房偷偷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殿下,你再不来我都要睡着了。”秦溶坐在床畔,看着来人。

    此人正是今日多次遇到的男子,大苍太子刘恒。

    刘恒道,“今晚上你灌了我那么多酒,醒酒汤我是喝了一碗又一碗。”

    秦溶调侃道,“你酒量差怨不了别人,”忽而又想到什么,笑着说道,“你可真行,演个戏连昔日你在羲和山求学时的化名都给用上了。”

    “没办法,出门在外总要有个名字,年少求学那段时光无忧无虑,悠闲自在,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刘恒躺到软榻上,有些出神。

    “是啊,那时候的我们只需在羲和山读书习字,哪有现在这些是是非非。”秦溶感叹道。羲和山是荷梦大陆的智慧山,大齐、大苍、大越三国的王公贵族都会去羲和山求学。秦溶少时就被庆王送到羲和山,而那时年龄尚小的大苍太子刘恒也在羲和山完成学业,二人成了要好的朋友。

    刘恒苦笑道,“你瞧瞧我今日就装了一路的风流浪荡子,劳心又费神。”

    “还好你提前告诉我,要演一场戏,不然,我今天还很有可能把你扶到马车上。”

    “无可奈何啊,”刘恒叹了口气,“朝中局势复杂,对你们大齐,有人主战,想趁你们元气没有恢复,赶紧进攻;有人主和,”他眨眨眼,“比如我,大齐需要恢复元气,我们大苍则需要休养生息。但主战派都是老臣,我必须装出一副纨绔风流的样子,让老臣安心。”

    “那你要让老臣安心,还要我当众将药给你,你中毒的事本就是那些老臣搞出来的,明面上捅破,老臣能如何安心?”

    “阿溶,你这就不懂朝局人心了。老臣们呐,太安心也不好,我怕他们睡得太多,耽误国事。”刘恒歪头一笑。

    “不过,你怎么回事?”刘恒坐起身,透过月光看着床畔上女子,“我在宫中得知你在江南坠崖而亡,派出了三批暗卫去寻你,你活着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你可知,那些日子我担惊受怕的!还有,你与李锦又是怎么回事?李锦不知道你还活着吗?”

    秦溶沉默了半天,走到桌前喝起了没喝完的半瓶酒, “我与李锦是亲兄妹。”

    刘恒诧异,“你说什么?”

    秦溶微笑道,“我们都是大齐皇帝赵季的孩子。”

    刘恒脑中炸开,“你是公主?该不是李锦就是赵隐吧。”

    秦溶点点头。

    “你与李锦青梅竹马……还能怎么在一起?”刘恒皱眉。

    “是啊,所以你才会在宫中得知我‘坠崖而亡’,他想让我秦溶的身份消失在这个世界,后来他打算又给我吃下忘川丹,要我忘记与他的感情,忘记秦溶的一切,做江南裴府家主裴溶。可这一切被我发现了……”秦溶笑道,“那就顺他的意,做裴溶。”

    刘恒拍了拍秦溶的肩膀,“你们二人有缘无份,他既一心为你,你就痛痛快快的做裴溶也好。”

    “可我放不下他,舍不得他,日日都在想他。”秦溶默默说道。

    “李锦想来也不好过。”刘恒也喝了杯酒,似有心事,“我本来是最羡慕你们二人的,可现在,原来天下感情事都是一样的,差点缘分。”

    秦溶默默喝起了酒。刘恒在旁陪着。到了深夜,刘恒见秦溶醉了,才离开。

    第二日清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秦溶惊醒。

    “秦姑娘,可起来了?”刘恒在门外喊道。惹得客栈里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二楼秦溶的门前。

    秦溶被喊醒,皱着眉头,这男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她胡乱穿好衣服,揉着眼睛开了门。入目就见刘恒穿着一身月白锦缎,春风得意的看着她。

    “不知公子又有何事?”秦溶道。

    “昨日姑娘一直未回答我的问题,今日特来求个答案。姑娘是否婚配?”

    秦溶满头问号,眼神暗暗询问刘恒什么意思。

    刘恒一脸坦然,“本公子尚未婚配,对姑娘一见钟情,昨夜里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遂想求娶姑娘。”

    秦溶没想到刘恒竟打这个主意,“我对公子底细一概不知,怎能随意婚嫁!”

    “未告知底细,是我不对,”刘恒优雅行礼,“孤乃大苍太子刘恒,年十八,尚未婚配。”

    “你是太子?”秦溶装着惊讶,“殿下若真想娶我,也不是不行,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

    “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当众要娶我?”秦溶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

    “我要是提前说,你会答应吗?”刘恒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溶道。“昨夜你睡后,我思量很久,你现在的身份是江南裴家家主,地位重要,若是娶你,大苍与大齐永结秦晋之好,但这些并不是最重要原因,身为你的好兄弟,我必须将你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嫁给我,远离大齐,远离李锦,你应该会慢慢淡忘你和他的感情。”

    秦溶沉默了,她觉得他说得对。“但你父皇会答应吗?”

    刘恒笑道,“他呀,只要我不娶于清欢,任我娶谁他都答应。”

    “清欢是谁?”

    “他喜欢的女人。”刘恒苦笑,“你不用操心我的事,反正我与清欢是没办法有好的结局了,我认命了。”

    秦溶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到底吐出一句,“我与你成婚是要报到李锦那的。”

    “我知道,等到回宫,我会派使臣到你们大齐,面见你那个好哥哥,让他应允我们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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