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寸大的场地上,火球破碎而溅出的碎片落了一地,至今仍冒着屡屡青烟,散发着刺鼻的火药味。一旁,凌初同那位受惊了的练气修士一前一后跪坐在一旁,一脸诧异地望着从擂台上一跃而下的,手握金色宝剑的黑衣剑修。在远处,扔出那颗火球的罪魁祸首,正一脸歉意地向几人奔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法修对战时不小心将一颗火球扔出了擂台之外,直奔满是练气修士的围观人群,在火球即将撞到一位练气修士时,凌初带着从一旁路人腰间抽出的剑,上前直接将火球一分为二,只不过却导致了火球二次爆炸,散落出了更多的火星砸向周围的人群,好在金丹剑修言璟桓从擂台一跃而起,一道金色剑气斩灭所有的火星,这才没有酿成更大的恶果。

    “师弟!师弟你没事吧?”

    身后传来了练气弟子们紧张的呼喊。方才被吓懵了的练气弟子们此刻总算回过神来,一股脑地扑向了人群中央才刚死里逃生的少年。

    少年煞白脸颊上的表情仍是相当呆滞,即便是师兄师姐们关切的询问声也没让他缓过来,空白的眼里只留下了身前的凌初同样错愕的身影。

    刚才发生了什么?

    凌初呆呆地望着站在两人身前的,言璟桓的背影,脑海里却也一片空白。

    她只记得火球奔来时,她下意识地就冲了上去,她劈开火球之后呢?之后发生了什么?言璟桓怎么从擂台上下来了?

    “道友!”

    远方的呼喊吸取所有人的注意,法修喘着气奔到几人面前,望着这幅混乱的场面,愧疚得立马向几人低头鞠了一躬。

    “实在是非常抱歉!方才我在同师兄练习新的招式,却没控制好力道,让火球飞出去了……真的很对不起!”

    愧疚的法修低着头诚挚地道着歉,站在金丹剑修言璟桓的身前,少年的身体正因为恐惧,止不住地颤抖。

    法修并非故意,道歉也相当诚恳,最终也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一向温柔的言璟桓应该会原谅他,凌初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此地满是练气修士,道友使用威力如此巨大的招式怎能这样不注意!”

    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急促而又严肃的语气下,其中的愠怒再也掩盖不住。他声色俱厉地对着面前的法修,就连握着羲和的手也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言璟桓相当生气。

    “道友可知会有人因为你一个失误而丧命?只用一句不小心就想推脱过错的话未免也太不负责了!”

    金丹剑修展现出的前所未有的威慑力,让原本熙熙攘攘的广场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作为罪魁祸首的法修更是浑身战栗,看向地面的双眼在不知不觉中已被泪水浸没,吓得随法修赶来的另一位金丹修士也连忙跟着向几人低头道了歉。

    “言道友消消气,”秦琰不知何时也从擂台上跑了下来,走过来拍了拍言璟桓的肩,“人没事便好,就让这事过去吧。”

    少年的笑容依旧爽朗灿烂,可他看向言璟桓的眼神中却莫名夹带了一丝忐忑,这份忐忑直到在言璟桓紧缩的眉头轻轻松动的那一瞬才消失。

    “方才是在下失礼了,不过还是请道友下回注意一些。”

    压抑着的怒火与担忧最后变成了一句隐忍着的抱歉与告诫,言璟桓淡漠地说着,转而用眼神示意着几人身后,还瘫坐在地上的练气弟子:“你们也应该有话要对这位道友说吧。”

    年长的法修一下明白了少年的意思,连忙拉着自己已经吓懵了的师弟从剑修的身旁走过,一同扶起了那位练气弟子。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偌大的演武场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作为当事人的几人互相表达了歉意,化干戈为玉帛,而散开的围观人群中也没有谁不在感叹方才自家师兄言璟桓有多霸气,那时从擂台上一跃而下的动作是多么的帅气。

    听着这些毫不遮掩的夸赞,凌初却有些愣神,仍没有意识到方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她不是已经上去劈开了火球救下了人么,言璟桓为什么要出手呢?

    “那个,道友?”一旁,一位陌生的弟子点了点她的肩,望着她疑惑的表情,他有些尴尬地指了指凌初手上的剑,“我的剑……”

    “啊!不好意思!”后知后觉的凌初一下红了脸,连忙把剑恭恭敬敬地送回了他的手里。

    “没事没事。”

    方才还想着自己冲上去救人的英勇画面,转眼就被毫不留情地打了脸,凌初尴尬得脚趾扣地,面前的人却默默将宝剑收回了剑鞘。

    正欲离开时,那人叹了口气,还是回头对着凌初好心地叮嘱道:“虽然道友方才确实很英勇,但我们这种练气弟子以后最好还是不要在这种场合下出头了,法修的招式千变万化拿不准规律的,那时要不是言师兄出手及时,你可就要被火球二次爆炸射出的火星炸伤了。”

    “二次……爆炸?”

    “对啊,对付那种攻击还是得用威力强的剑气一口气消灭,保不齐它被劈开后会不会二次爆炸炸出更多的火星,这比先前的火球还更危险一些。”

    更危险一些……

    望着修士远去的背影,思绪在脑海中翻滚起伏。

    是这样么,原来是她弄巧成拙了啊……

    大脑“嗡嗡”作响,扰得人头晕目眩,也不知是该失落还是内疚,只有一股莫名的酸涩顺着她的四肢向胸口慢慢地爬去,燎得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片空白的酥麻。

    “凌姑娘。”

    清朗温润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凌初这才想起原来言璟桓就一直站在她身前不远处。

    少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却还是方才那副严肃的表情。

    那眼神仿佛是要吞掉她一般,那股杀气吓得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怎么了……嘶!”

    少女脆生生的询问声化作一股悲鸣。

    言璟桓的手捏住她手的瞬间,一股钻心的痛油然而生,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收回手,但面前的少年却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

    那人一声不吭,默默地将她的手拉到自己的面前,摊开,只见白皙掌心的虎口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火球中心的温度过于霸道,凌初将它一分为二时,热量顺着刀刃渐渐裹住了整把刀,最终连硬质木头的刀把都抵不住这高温,在不知不觉中燎红了她的手。

    她自己都有些震惊,方才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忙着理清思绪,却连手上的疼痛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

    言璟桓一言不发地盯着凌初手上的红肿,晦暗的眼中含着一块漆黑的墨,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知道这是在心疼她,可她却有些排斥这种好意,心底的自责变得更加浓重,那怜悯的眼神让她越发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一旁的秦琰笑着拍了拍凌初的肩:“方才可真险啊凌姑娘,还好你没受什么大伤。”

    嘴上虽然乐观地这样说着,可秦琰的心里却捏了把汗。

    只有同为金丹修士的秦琰才晓得那时情况的紧急,那时擂台上的他虽然发现了奔来的火球,却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若是言璟桓当时再晚出手一刻,不止是凌初和那位练气弟子,附近一圈的弟子恐怕都要遭殃。

    也只有他才清楚,那时言璟桓的速度快得有多不可思议,即便是在半年前的秘境之中,他也没有见过少年如此拼命的样子。

    言璟桓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生气了。

    回忆着那时的画面,秦琰仍心有余悸,好在凌初还是平安无事,他才有了股如释重负的自在:“好在凌姑娘还带着我送你的令牌,不然就连言道友也无法保下你了。”

    “什么?”

    “就是这个。”

    见凌初有些呆滞,秦琰伸手指了指她腰间腰带上系着的令牌,手碰触到一刻,凌初才发现这令牌外表烫得惊人,此刻还散发着阵阵余温。

    “在你面前炸裂的火星速度太快了,没有令牌结成的护盾恐怕会酿成大祸。”

    秦琰这样说着,凌初才想起来,方才她眼前短暂地出现了一瞬的蓝光。

    要是没有这令牌的话,火星恐怕会直冲她的面门,那可真的不是毁容这样简单的事了……

    直到这时凌初才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忐忑,除此以外的还有一股因自己莽撞行动而无地自容的羞愧。

    身后传来一阵子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穆显儿银铃般的甜美嗓音。

    “凌姑娘这手是怎么了?伤的好重!”

    面对着少女关切的询问,凌初尴尬地笑了笑:“是不小心烫伤的。”

    “那得快些处理才是。”穆显儿说着掏出了怀中的百宝袋,转而却又犯了难,“可我这边只有修士吃的丹药……”

    “我来吧。”

    同穆显儿一同跟来的丁榕应声说道,随即医修从怀里掏出一罐绿色的药粉,轻柔地抹在凌初的手上。

    秦琰夸赞道:“不愧是医修啊,丁道友身上真是什么都有。”

    “昨夜闲来无事,我便用院子里的一些灵草做了一些药粉,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医修腼腆地笑了笑,见药粉已然服帖地浮在了凌初的伤口上,她便俯下身子轻轻一吹,药粉随着温柔的气息散落,而这之下的小手已经焕然一新,红色的烫伤仿佛从来都不存在一般。

    修士们感叹的同时,丁榕也甜甜地笑了:“你看,这样就好啦。”

    “谢谢你……”

    医修神乎其技的手法与天使般甜美的微笑,看得凌初有些茫然。她一瞬间没了什么实感,仿佛此刻被修士们围住的那个不是她。

    “凌姑娘。”

    默不作声的言璟桓终于再次开口呼唤了她的姓名。

    隐隐约约中,她已经猜出了他会说什么。可莫名其妙地,她还是希望,言璟桓能直接责怪她,怪她的行为太过鲁莽。

    然而少年只是叹了口气,一如既往地向她投来温柔且包容的眼神。

    “凌姑娘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不要掺和的比较好,对你而言太危险了。”

    修士们的温柔像是清凉的风,本是想要让自责的小姑娘好受一些,但拂过她刚被治愈的伤口时,却反而让她觉得火辣辣的疼。

    有时候不批评比批评更加叫人难以接受,对于一个努力想要向大人们证明自己能力的孩子而言,这仿佛是在说,你连努力的必要都没有,毕竟你只是一个孩子。

    时间对忙碌的修士们而言永远都过得飞快,特别是在这段频繁开作战会议的时间段,仅仅是眨眼间的功夫,一个月便又过去了。

    从坤州各地赶来青玉山开会的修士们陆陆续续地回去了,凌初作为一介凡人,其实也没有和其他修士有太过频繁的接触,对于他们的离开也没有太大的实感。唯独秦琰随丹仙山的队伍离开时,她特意随言璟桓他们去送了这么一下。然后便是这一回,他们一块送蓬莱岛的丁榕离开。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终究还是留下了感情,临别前夕,纵使自己的师兄们就在身后的山门口遥遥地等着了,丁榕还是依依不舍地拉着穆显儿他们说个不停。

    “好啦丁道友,你我都是修士,只有未来有缘,我们都能再见面的!”

    穆显儿笑着握住医修的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虽说最初是为了不让她干涉言璟桓和凌初的关系,但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穆显儿也并不讨厌这个温婉善良的小医修。

    “我知道的,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穆道友对我的照顾……”女孩红扑扑的脸颊上,一双灵动的双眼闪着泪光,转而又看向了一旁的言璟桓与凌初,“还有言道友和凌姑娘也是,多谢你们对我的照料。”

    被que到的凌初双脸一红,连忙摆了摆手:“丁道友言重了,分明是我受你照顾才是!”

    丁榕甜甜一笑,又一脸郑重地看向了言璟桓:“言道友,虽然先前已经说过了许多次,但我还是想感谢你那日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你……”

    言璟桓摇了摇头:“丁道友不必在意,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你眼下能平安归去,对言某而言便是最好的答谢了。”

    “言道友还真是正直而又善良的人呢……”

    不知是不是凌初的错觉,她总觉得丁榕的脸越发红了,少女感叹着,却突然没了声响,头也渐渐地垂下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破釜沉舟一般,少女突然抬起了头,满脸通红,水光潋滟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言道友,我!我喜欢你!”

    热热闹闹的空地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言璟桓脸上仍挂着方才友善的微笑,只是这微笑下多了十万分的诧异与茫然,眼神空洞地看着面前涨红了脸、忐忑不安的少女。

    穆显儿更是震惊得毫不遮掩,她张大着樱桃小嘴,惊讶地眨着灵动的桃花眼看着眼前的两人,随后又惶恐地看向了两人身后神情呆滞,一动不动的凌初。

    最终场上最清醒的她先一步开了口:“那个那个!丁道友!言,言道友,他已经……”

    “抱歉。”

    人烟稀少的空地之上,少年铿锵有力的声音变得格外的显著。

    言璟桓说着,将头垂下,对着眼前的医修深深鞠了一躬。

    “我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啊,是这样啊……”

    谁也没有想到温柔的少年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丁榕慌乱地摆弄着胸前挂着的药包,垂头避开了言璟桓带着歉意的视线,晶莹的泪珠却还是抑制不住地悬在了眼眶中。

    她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不过这样也正常呢,毕竟言道友是这样出色的修士,应该也只有穆道友或者是秦阙道友那样优秀的女修才配得上言道友吧,是我太唐突了……”

    “丁道友……你别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女修连珠带炮似的自白弄得言璟桓也措手不及,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语无伦次地继续说了下去。

    “想想也是,今后的战事如此紧张,言道友也需要一个实力相当的道侣辅佐你,这样对言道友的未来也有裨益吧,我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你……”

    “丁道友!”

    慌乱的医修终于回过神来,少女眨着楚楚可怜的双眼,震惊过后是一脸的不知所措:“言道友,我……”

    小嘴一张一合之间,悬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对不起……”抬起双手抹去脸颊的泪,少女小声啜泣着,“方才是我胡言乱语了,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对不起……”

    女孩哭得梨花带雨,让旁边的人也有些不知所措。

    穆显儿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丁榕颤颤巍巍的肩膀,好心地将她揽入怀中。

    突然出现的变故让言璟桓的心里乱成一团,他一向是能将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可眼下他却不知道到底说什么、做什么才是最好的选项。

    除了这些以外,他更有种不明所以的疑虑。

    为何偏偏是他会遇到这些事情呢?

    他突然想起了凌初,于是他转过了头。

    却发现,凌初仍旧保持着方才呆滞的神情,即便是他和她对视,少女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顷刻后,她才眨了眨眼,然后扯出一抹笑,安慰医修道:“丁道友莫要伤心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这笑容相当坦然、相当宽容、相当平淡,仿佛她真的毫不在意方才发生的事。

    可不知为何,言璟桓的心里却感觉像是裂开了一条缝,过去的那些美好的记忆从缝隙中漏出,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外壳。

    他终于察觉到了这裂缝之中、被藏得相当完美的悲伤。

    丁榕还是随蓬莱岛的医修们离开了,只是医修临走前还是依依不舍地拉着几人唠了很久,等到人走茶凉时,早已夕阳西下,也是凌初该回去的时候了。

    几人聚在山门口,临别前,穆显儿朝凌初招了招手:“那凌姑娘几天后再见罢。”

    “嗯,再见。”

    凌初微笑着,正欲离开时,却看向了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言璟桓。

    “言道友怎么了?”

    “不,没事。”

    少年微微一颤,别过眼避开了她的视线。

    “那我走啦。”

    最后打过一次招呼,凌初转过身,向着山门外,那落满夕阳余晖的坡道走去。

    “凌姑娘!”

    身后传来了少年的呼喊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奔腾的脚步声,回过头时,言璟桓还是快步跑到了她的面前。

    “我还是陪你再走走把。”

    虽然他是这样说的,只是并肩而行的路上,两人却都哑口无言。

    自从丁榕那不合时宜的告白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诡异,明明双方都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可偏偏就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姑娘,”在金色的坡道上酝酿了许久,言璟桓终于开口了,“你最近过得还好么?”

    “和过去没什么两样吧,现在天气太冷了,镇上也有些冷清。”

    凌初回答着,侧头看向少年,“怎么问这个?”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任凭刘海挡住他晦暗的双眼:“嗯……因为这些天一直在山上忙,也没怎么关照你……”

    “没事,言道友的忙碌我都看在眼里的,你不必自责。”

    “我明白,可是……”

    他忽地抬头看向了一旁的少女,本想说些什么,可当看到凌初那一脸平静淡漠的笑容时,他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凌初正侧头看着他,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殷红的小嘴自然撅着,柳叶般的细眉微微垂下,拉起虽不算完美但却相当有神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这样的表情看上去相当平静、自然,因为他一时的停滞,那双眼里现在满是疑惑,可除这以外,却也看不出其他任何情绪了。

    这个表情他似乎经常看到,少女每次欲言又止的时候,每次他同其他修士热络地讨论着难题的时候,每次他提到那些她难以理解的修士的事的时候……

    因为这笑容太自然了,过去的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可如今,他却头一次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不安。

    “刚才丁道友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凌初被他突然转来的话题弄得有些茫然,她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也没怎么想吧……言道友现在毕竟是大出风头的人物了,会有其他女修士喜欢你也很正常的。”

    说罢,她眯起双眼,又给了少年一个淡然的笑。

    只是越是淡然,越是让言璟桓烦躁。

    少女转过头,正准备继续顺着坡道向前走去,顷刻间,黑衣少年却侧身直接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当真这样想?”

    “言道友?”

    金色的阳光落了下来,直直地打在了少年完美精致的脸颊上,将他眼中乌黑的潭水也一同点亮,那双桃花眼带着夕阳的余晖,闪着动人的光芒,注视着她。

    “凌姑娘最近,看上去总是很平静,脸上挂挂着淡淡的笑,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不顾凌初的疑惑,他如此诉说着,语气前所未有的激动。

    “可真的是这样么,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么?”

    眼神浓烈得像是要将她整个吞下一般,话语出现的瞬间凌初便明了,这不是询问,是质问。

    面对气势逼人的剑修,她忍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尴尬地笑道:“言道友不要这样严肃啦,虽然确实有些在意,但我说的也是实话,总不能让其他女子不去喜欢你……”

    只是少年却跟着逼近了一步:“那你为何一直不愿意向他人坦明你我的关系?”

    “这,我先前也和言道友说过很多次了......”

    “还是说丁道友的那些话,其实凌姑娘也一直很在意?”

    面前少女淡然的神情猛地僵住了,她没有给出答复,言璟桓也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你也觉得只有那些实力强大的女修才配得上我么?”

    少年再次逼近了一步,直截了当地站在了凌初的跟前,仍由投下的影子将她笼罩。

    “你也觉得自己配不上我么?”

    “是的。”

    空无一人的坡道上,只有他们两人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之中。

    在略显萧瑟寒冷的冬日的傍晚,少女平静之下掩藏着细微颤抖的声音变得格外显著。

    她望着少年诧异的双眼,一字一句:“我觉得我配不上你。”

    漂亮的桃花眼随着言璟桓紧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着,干燥的喉咙间挤出了下意识的疑问:“......为什么?”

    等到意识清醒些时,他急切地诉说着:“凌姑娘不用在意那些实力之类的事,你是凡人,我是修士,我理应保护你的。”

    说罢他顿了顿,紧接着却不再估计已然红了的脸颊:“况且我喜欢你,我也愿意保护你! 所以你也不需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凌姑娘只要陪在我身边我便觉得足够了。”

    “你真的那么觉得么?”

    空气再一次凝滞了。

    凌初再一次问道:“你真的觉得我只要在你身边什么也不用做吗?”

    她脸上最终没了平静的笑,换来的却是水光潋滟的眼眸,与甚至是有些绝望的眼神。

    空荡荡的眼眸之中,一无所有。

    莫名的不安化为了恐惧,他下意识地去牵她垂在两侧的手,却被凌初决然地甩开了。

    她努力睁大了那双满是泪水的双眼,凝视着少年战栗的瞳孔,不甘心地再一次问。

    “你真的觉得我什么也做不了吗?”

    问完却又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在修士面前,她就是什么也做不了,又有什么必要去问呢?

    “……”

    沉默在两人身边蔓延开,先打破沉默的却是少年怀中一阵悦耳的铃声。

    是传令牌的响声,紧迫不断的铃声意味着事件的紧急。

    “怎么了?”看到手握传令牌的剑修脸色刷地白了,凌初如此问着。

    “......”

    他没有立刻应声,却只是睁大了诧异的桃花眼,一遍又一遍难以置信地确认着传令牌上的信息。

    “凌姑娘……”

    良久,他微微颤抖着的双唇才轻轻开启。

    “三天后,有一个紧急的任务,保守预估的时长是……”

    片刻后,他的表情相当痛苦,可他还是继续说道。

    “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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