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下）
琨羽冰冷的话响彻在空旷的洞穴之中，使孤身一人处在下方的凌初脑中一片空白。
一路以来，她也不是没见过比眼前的巨兽更恐怖、更强大的敌人，却从未遇到过比眼下更窘迫、更险峻的境况。
让她一个人解决……连言璟桓都觉得棘手的那个皎啮龙……？
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能对付修士都对付不了的魔兽……
“凌姑娘别听他的！”
上方的言璟桓仍被琨羽死死地按在地上，看着身处险境的凌初，大声呼喊。
“你不是这魔兽的对手，快退回去！”
言璟桓的警告很正确，只是凌初也有心无力。警告声放出的一瞬间，这头巨兽也终于有了动作。
皎啮龙粗壮短小的手臂轻轻一挥，数块大石块霎时腾空而起，直接奔向了前面的女孩。
凌初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她条件反射地向左前方一扑，随即，一枚硕大的石块便在她刚才还站着的位置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巨石迸裂成一块块碎石，落了一地。逃过一劫的她却没有机会再休息，凌初双腿一弯，两手猛地撑地向前一翻，她便就这样在地面上完成了一个利落的翻滚。就在她动作的下一刻，另一颗巨石又在她的身后炸裂开来。
稍有不慎便会死亡的紧迫感扑面而来，压迫着她没有任何迟疑的余裕，无视了喉咙深处令人难耐的干涩，她猛吸一口气，沿着洞穴的边缘一路飞奔。
眼下一切都还好，除了尘埃呛得她的嗓子越发难受以外，只有方才翻滚时，背脊连着木质弓一起压在地面上的酸爽感痛得她难以接受。
眼前危机四伏的景象看得言璟桓也倒吸一口冷气，强忍着压抑带来的窒息感，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琨羽：“你在做什么？你想杀死她么？”
“鄙人刚才已解释过了，这只是一个小测验。”
“测验的话随便寻些别的魔兽便是了，为什么偏偏是这皎啮龙！？”那个连他都没有自信可以击败的魔兽。
“皎啮龙虽然棘手，但是真要对抗起来，凡人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可恨的琨羽面对着仿佛在钢丝绳上行走的凌初，却仍是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不过，虽然言道友可能不信，可这确实不是我选的......”
男人薄唇轻启，口中喃喃着什么，却不像是在对言璟桓说：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选它......不过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我们便相信凌姑娘吧。”
有些模糊的视野中，唯有正前方那座略带斜坡的中型高台格外瞩目，凌初不再顾忌别的，紧张的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她便沿着高台旁侧陡峭的阶梯一路向上，连滚带爬，弹指之间，她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站到了高台的顶端。
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仅仅是她在陡峭的路面上站稳身子的功夫，那全身裹挟着银白铠甲的皎啮龙，就已迈着悠然的步伐，来到了高台的下方，就在她的面前。
凌初隐约记得，半年前的那个午后，她与言璟桓最后得出的方法是，可以刺激皎啮龙敏感的头部，骗它探出头后再斩首......
看着自己身下，皎啮龙像乌龟一样柔软光滑，而又对着她好奇地张望着头部，凌初紧紧了自己背上的包裹，左手悄悄地探进包裹内摸索起来。
刺激它应该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之后怎么潇洒利落地砍下它的头颅......
不过，也没有机会任她挑挑拣拣了......
皎啮龙带着硕大的身躯撞击高台的一瞬，本就疏松的岩层瞬间倾倒，在如天花散花般崩落的碎石之中，少女抽出包裹中如竖笛一般的纤细竹筒，一跃而下，在落到皎啮龙银色甲壳上的一瞬，她将手中的竹筒举至嘴边，用力一吹。
一道淡红色的透明液体从竹筒狭窄的管道中射出，如一道斑驳的线，直直落在了皎啮龙正欲缩入甲壳的头部之上。
“嗷——”
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从皎啮龙的张大的口中溢出，那毫无防备的头部受了刺激，情不自禁地探出甲壳之外，手舞足蹈地四处摇曳。
言璟桓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刺激奏效了......不过凌姑娘吐出的是......？”
琨羽的脸上却是一番饶有意味的笑，男人抬手轻抚着下巴，短暂的观察后，他脱口而出：“哦哟，是辣椒水。”
既然药粉飘散在空气中容易被风吹散的话，那便用带有刺激性的液体来替代就好了。
“很聪明，不过......”
“轰隆！！！”
受了刺激的皎啮龙不受控制地撞击一旁的千疮百孔的高台，碎石飞溅、漫天尘埃如雪花般下落的同时，就连皎啮龙自己硕大的躯体都在时起时伏，毫无规律地摆动。
死死扣住了甲壳与甲壳之间的缝隙，提前在腰上绑好一圈麻绳的凌初死死地趴在皎啮龙的肩部，右手刚抽出腰间锋利的宝剑，拿着麻绳另一端的左手却颤颤巍巍得完全无法将麻绳固定在皎啮龙光滑的甲壳之上。
明明皎啮龙探出的头部就在眼前，对现在的她而言却又像是在天边，站在不断剧烈摇晃着的躯体之上，仅仅只有这点距离，她也无法轻易靠近。
只是，随着辣椒水效果的逐渐消失，她也无法再犹疑。
终于，约莫半盏茶之后，皎啮龙短暂地停歇了动作，抓着这点时机，凌初忙将绳索套在一块厚重的甲壳之上，一跃而起，提剑向前，眼看便要砍下皎啮龙的头颅。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声之后，凌初只觉得脚下的巨兽像是突然长高了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向上带起，片刻的思考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巨兽只是终于彻底站起了身。
地面的战栗声、身旁石块的散落声之中，站直了身子的皎啮龙终于展露出了它完整的样貌，硕大的巨兽几乎占据了半个空旷的洞穴。
凌初只觉得一片刺眼的尘埃下，头顶上的洞穴天窗中的那一小块耀眼的光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干脆直接洒在了她的脸上。低头看向地面时，才发现身形巨大的皎啮龙已经占据了天窗洒下的所有的光，导致下方的地面，就像是一潭乌黑的沼泽，深不见底。
在这片神圣的光芒之中，凌初的世界正在慢慢颠倒，当皎啮龙彻底扬起背脊的一瞬间，少女也像这漫天散落的碎石，脱离了可以停靠的地面，向下坠落。
“凌姑娘！”
少女坠落的瞬间，上方的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紧接着，是腹部被麻绳勒得如刀割一般的痛楚。所幸提前在身上套了麻绳，她像是玩偶一般被倒吊在半空，套在她腰部的麻绳也瞬间勒得绷直。
“......嘶！”
凌初闷哼一声，费劲地睁开双眼，强忍着上头打下来的强烈的光芒，她用尽全力地用着核心力量扬起上半身，随后努力地伸出手来，去抓那根绑在她肚子上方的、绷直的麻绳。
“啊！”
皎啮龙再一次猛地甩动身躯的瞬间，少女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剧烈的动荡让上头套在皎啮龙甲壳之上、本就不是很牢固的绳索彻底松落。离开了支点的少女一下子就像是风中无依无靠的落叶，顷刻之间，跟着皎啮龙晃动的动作，她像是被甩飞的石块，猛地砸在了一旁的洞壁之上。
“言道友？”
上方，金光四起，被压制的少年体内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的灵气，身为化神修士的琨羽一下都被灼得松开了手。只是这瞬间的松懈，言璟桓从地面上猛地跃起，带着这缕金光，踩着高台的边缘，一跃而下。
“白练。”
琨羽一声令下，一根白色的长练从修士宽大的长袍中蹿出，电光火石之间就已追到蹦出的言璟桓的身边，将金丹剑修牢牢地圈住，再一次将少女牢牢按在了高台的边缘。
只是少年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昔日曾牢牢锁住他的白练只短暂地笼盖言璟桓身上冉起的金光片刻，便再也抑制不住这源源不断涌出的灵气。
“琨羽，放开。”
他不再客套，出口的是命令，甚至连回荡在空气中的灵气里，也杂糅了一股强烈的魔气。
从容并没有从琨羽的脸上消失，只是面对这股霸道的魔气，就连他的额上也不自觉地落下一道冷汗，化神魔修再一次加大了对剑修的束缚。
“言道友别急，眼下还是将舞台交给凌姑娘。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的话，她日后也无法跟着你面对更强大的敌人。”
男人说着，又一次看向了下方的战场。
“况且，凌姑娘也还没有放弃。”
破败的岩壁上，凌初借助着宝剑与麻绳的帮助，艰难地向上攀爬着。
皎啮龙肆意妄为的攻击虽然破坏性极大，将光滑的洞壁砸得坑坑洼洼，却也正好给了攀爬着的凌初不少落脚的地方。
不远处的斜前方，另一处可以落脚的高台近在眼前。
回头瞥见下方的皎啮龙正鼓足力气，眼见着又要向她所在的岩壁撞来，凌初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拔出箭矢，将掉落的麻绳的绳套牢牢地绑在了弓箭的尾端，沿着洞壁用膝盖扣住稳住身形，随即举弓搭箭，对准斜上方洞壁上突起一枚石块，只见“咻”地，带着麻绳的箭矢迅速地向前奔去，牢牢地钉在了那枚突出的石块之上。
“轰！！！“
下一刻，皎啮龙带着巨大的身躯直直地撞上了岩壁，一时间仿佛山崩地裂。
满目疮痍中，轻盈的少女猛地踩住墙壁，顺势跃起，借着连接身体与上方的那枚石块的麻绳，凌初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随后稳稳地落在这斜前方的高台之上，再次躲过一劫。
刺激它逼它探出头部已经不成问题，眼下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在这之后斩下它的头部......
受过刺激之后的皎啮龙变得更为亢奋，显然无法再向刚才那样跳到它的背脊上出剑，可这样的话又该从何处出剑呢......若是能像言璟桓那些修士一样御剑飞行的话，便没有这种苦恼了......
不过，既然她不是修士，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用力抽动着绑在腰上的麻绳，上方卡在每块缝隙中的箭矢终于散落而下，稳稳地扎在了凌初面前的地面上。少女捡起连着麻绳的箭，寻着洒下光束的尽头，看向了头顶上距离她已不算遥远的天花板。
洞穴的顶端也并不规整，反而布满悬挂着的各式石柱，其中，约莫就在天花板正中央的位置，有一根硕大的石柱格外瞩目，这一个瞬间，一个想法在凌初的脑内应运而生。
既然飞不起来的话，那就不飞了。
箭矢落入手中，再一次搭在了拉紧的弓弦上。凡人女孩扬起双臂，弓箭的尾羽扯起紧绷的弓弦，在短暂的瞄准之后，随着女孩手指的松开，离弦之箭如同一道闪电，精准无误地扎在了天花板那边的巨型倒垂石柱之上。
下方的皎啮龙重振旗鼓，扬起粗壮却又短小的手臂，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向重新站在高台上的少女扑了过去。
一旦习惯了魔兽的速度之后，她早就不再慌乱，反倒游刃有余，等到皎啮龙扑到她高台的下方时，凌初抓紧了腰间的麻绳，踩着高台的边缘飘然一跃，借着牢牢扎在石柱上的箭矢与麻绳，又一次在空中荡起一个完美的曲线，下个瞬间，她已顺势攀到了洞穴的另一边。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弱小的凡人所戏弄，皎啮龙恼羞成怒一般，迈着步子，转身再次向那头的凌初冲了过去。
“还好是行动迟缓的皎啮龙......”
嘴中轻声叹了口气，哪怕掌心已被粗麻绳磨得渗出了点点血渍，凌初依旧握紧了手中的麻绳，拿出了那根灌满了辣椒水的竹筒。随后，踩着洞壁的双脚用力一蹬，她又一次像人猿泰山那般，随着麻绳带出的曲线，少女迎风而起，这一次她径直冲向了那座巍峨的巨石。
下落的速度很快，还好，这点程度的话，她反应得过来！
得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的皎啮龙在看到少女前来的瞬间便将自己的头部缩入厚重的甲壳之内，可这对迎击从天上而来的敌人而言，必然只是徒劳。
将竹筒送入嘴中，少女又是用力一吹，那道淡红色的液体再一次精准地送入甲壳的缝隙之中，直冲皎啮龙敏感的头部。
“吼啊啊啊啊啊！！！”
受了刺激的巨兽再一次嚎叫着，不受控制地将头部探出甲壳之外，再一次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凌初的眼前。
只是这一次，已然荡到另一侧的少女早就做好了准备，将立功的竹筒收回包裹中，这一次出鞘的是腰间的宝剑。
绳索、支点、佩剑，一切准备就绪，少女全身曲起，再次用力蹬向地面，随后她第三次，如同离弦之箭，荡着麻绳，扬起利刃，向着已然出现的目标，飞了过去。
“喝啊！！！”
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少女半边的面庞，方才还嘶吼着的巨兽此刻没了半点声响，偌大的洞穴中，只余下了被砍落的头颅落在地面上扬起的沉重的落地声，随之而来的是，没有头部的大半个躯体，如同山崩一般响亮的瘫倒声。
手中的宝剑上，鲜血仍不断地落下，只是凌初却舍不得松开，她拽着麻绳顺着惯性继续围着洞穴慢悠悠飘荡着，视线却始终没有从那滩已无生命迹象的巨石上挪开。
她成功了......
这一次即便没有修士的帮助，但她依旧斩杀了那头巨兽......那个连修士们都对付了许多天的巨兽，被她打败了......
她终于......成功了！
不知为何，眼眶瞬间有些发酸，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的不是刚才她斩落皎啮龙时潇洒的瞬间，却是过去的这段时间内，日日夜夜拿着弓与剑努力练习的自己。
好在，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放弃......
好在，她最后还是相信了自己......
\"崩”的一声，那连接着她身体与石块的麻绳在多次的拉扯下，终究是断了，凌初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像这漫天散落的尘埃，向下落去。
头顶，天窗中洒下的光芒仍然亮得有些刺眼，可这会儿的她却并不觉得讨厌，反倒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知道等会儿落地一定会很疼，但她还是安然地闭上了眼，仍由自己坠落。
“白练。”
化神修士轻声下达指示，凌初只觉得顷刻间，自己的胸膛被一抹冰凉的触感所团团包裹。睁眼时，从光芒的上方不知何处垂下了一条细长的白练，在内而外一圈一圈，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牢牢地裹住了她的身体。随着上方的人又一次的发号施令，白练收紧，随后又自行向上飞去，凌初只觉得自己被这布条带着突然像是飞了起来，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白练带到了琨羽与言璟桓所在的那处高台。
“凌姑娘！”
早就摆脱了束缚的少年猛地向前抱住了刚落地、仍一脸茫然的女孩，一边拿出手帕擦拭着凌初脸上的血迹，一边又不停地检查着少女身上的伤口。解开缠绕在她腰间的麻绳，看到少女已经被勒得有些血肉模糊的腹部的一刹那，纵使是言璟桓也诧异地扬起了眉，眼里只余下了怜惜。
“你......”回想着女孩方才英姿飒爽的风姿，指责的话便一下全都卡在了嘴边。
说实话，当琨羽说要让凌初独自面对皎啮龙的一刹那，言璟桓是绝望的。虽然这样说凌初一定会生气，但他一开始确实觉得，她不可能打败它，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有些震惊。
只是看着那时的女孩，即便失败，即便很痛，却依然没有放弃，依然没有抱怨，到最终挥剑斩下巨兽头颅的一刹那，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抛开他对女孩的偏心，那时的凌初，即便身上满是灰尘，即便衣服破破烂烂，即便脸上伤痕累累，即便挥剑的动作还能笨拙，但那时的凌初，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女修都要美，比他们这些一离开了灵气便无计可施的修士都要强。
强者理应更强更加美丽。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望着女孩眼中不灭的光芒，言璟桓像是直到这一刻才理解了凌初，于是他将原本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是垂眸，温柔地替她松了松腰带，然后用白帕子捂住了她的伤口：“下回别用这样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
“好。”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却只觉得欣慰，眼前的少年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仅仅是这样，困扰着她心灵的那道乌云，也终是烟消云散。
“恭喜凌姑娘通过鄙人的测验。”
伴随着轻微的鼓掌声，将她“害”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元凶却是一脸的笑意，琨羽迈步向前，将一枚丹药送入了女孩的口中。
“抱歉，终是让凌姑娘受罪了，不过还好，鄙人没有看错人，凌姑娘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勇士了。”
说着，他打趣道：“时间可真是件奇妙的东西，鄙人还依稀记得，两年前见初见你时，凌姑娘还只是一个懵懂又青涩的小姑娘，现在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大人说笑了......”
腼腆的女孩红了脸，琨羽却欣慰地笑了，随即转身，指向了高台前头，宽敞而又明亮的道路。
“随鄙人来罢，前头便是妖界的领地了。”
“言道友，妖界是什么样子的？”一面在路上走着，凌初一面好奇地问言璟桓，“先前我们在古木群山见到了那么多妖界的妖兽，莫非妖族的子民全是妖兽么？”
“妖兽确实算是妖族的一员，不过大部分的妖族都已修炼出人形与灵智，其实看上去与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说着，少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过这些我都是从师尊那边听闻的，不知真假，毕竟两百年前的三界大战之后，妖族就再也没出现在仙界与魔域的眼前了。”
“言道友说得不错，确实是如此，”走在最前方的琨羽回头说道，“除了妖族子民身上偶尔会保留其原身的一些特征以外，他们确实与你我别无他样。”
“是说会保留兽耳或者保留翅膀之类的么？”
“嗯，总之，等凌姑娘亲眼见到就懂了。”
洞穴内昏暗的道路已走到了尽头，琨羽停下了脚步，而就在男人身前的洞口之外，是一个明亮的，崭新的世界。
这是仅存在于凌初幻想之中的仙境，像是藏匿于未知古森林中的妖精们的乐园，又像是只留存于传说中的遗迹。开阔的世界里，先入眼的是一片白花花的世界，在这郁郁葱葱的森林与连绵起伏的群山包裹之中，是一座生机盎然而又波澜壮阔的城池。
区别于凌初往日在青玉山见到的豪华的中式宫阙，这里的建筑风格更类似于现实世界中的西式建筑。一处处白色房屋拥簇着的正中央，一座高大壮观的城堡拔地而起，城堡的尖顶直指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看上去神圣而又庄严。
城堡的前方，一块广阔的圆形湖泊就是像是一面巨大的水镜，倒映着来自天空的光，照耀着整个妖界。再往远处看些，透过那山峦与森林，在整个世界最外侧，凌初隐隐约约地在那处地方看到了一些微妙的反光，像是一道透明的玻璃罩子，整个罩住了这个世界。
“这里是妖界的皇城。”
琨羽正欲继续介绍，前方的城镇中却突然走来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修。
“琨羽大人，您终于来了。”
女子身着轻薄的纱裙，衣着“暴露”的和仙界穿着保守的修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凌初身旁的言璟桓都微微红了脸偏过头。而琨羽也没有骗她，女子头顶的那对猫耳相当引人注目。
“妖王陛下已等候多时了，请诸位贵客随我来。”
说着，她恭敬地鞠躬行礼，展臂指向了那座壮丽的城堡。
一路以来，她也不是没见过比眼前的巨兽更恐怖、更强大的敌人，却从未遇到过比眼下更窘迫、更险峻的境况。
让她一个人解决……连言璟桓都觉得棘手的那个皎啮龙……？
简直是天方夜谭……她一介凡人怎么可能能对付修士都对付不了的魔兽……
“凌姑娘别听他的！”
上方的言璟桓仍被琨羽死死地按在地上，看着身处险境的凌初，大声呼喊。
“你不是这魔兽的对手，快退回去！”
言璟桓的警告很正确，只是凌初也有心无力。警告声放出的一瞬间，这头巨兽也终于有了动作。
皎啮龙粗壮短小的手臂轻轻一挥，数块大石块霎时腾空而起，直接奔向了前面的女孩。
凌初根本来不及思考，几乎只是眨眼间的功夫，她条件反射地向左前方一扑，随即，一枚硕大的石块便在她刚才还站着的位置上砸出了一个大坑，巨石迸裂成一块块碎石，落了一地。逃过一劫的她却没有机会再休息，凌初双腿一弯，两手猛地撑地向前一翻，她便就这样在地面上完成了一个利落的翻滚。就在她动作的下一刻，另一颗巨石又在她的身后炸裂开来。
稍有不慎便会死亡的紧迫感扑面而来，压迫着她没有任何迟疑的余裕，无视了喉咙深处令人难耐的干涩，她猛吸一口气，沿着洞穴的边缘一路飞奔。
眼下一切都还好，除了尘埃呛得她的嗓子越发难受以外，只有方才翻滚时，背脊连着木质弓一起压在地面上的酸爽感痛得她难以接受。
眼前危机四伏的景象看得言璟桓也倒吸一口冷气，强忍着压抑带来的窒息感，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琨羽：“你在做什么？你想杀死她么？”
“鄙人刚才已解释过了，这只是一个小测验。”
“测验的话随便寻些别的魔兽便是了，为什么偏偏是这皎啮龙！？”那个连他都没有自信可以击败的魔兽。
“皎啮龙虽然棘手，但是真要对抗起来，凡人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可恨的琨羽面对着仿佛在钢丝绳上行走的凌初，却仍是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不过，虽然言道友可能不信，可这确实不是我选的......”
男人薄唇轻启，口中喃喃着什么，却不像是在对言璟桓说：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选它......不过既然他觉得没问题，那我们便相信凌姑娘吧。”
有些模糊的视野中，唯有正前方那座略带斜坡的中型高台格外瞩目，凌初不再顾忌别的，紧张的大脑飞速运转片刻，她便沿着高台旁侧陡峭的阶梯一路向上，连滚带爬，弹指之间，她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站到了高台的顶端。
没有片刻喘息的机会，仅仅是她在陡峭的路面上站稳身子的功夫，那全身裹挟着银白铠甲的皎啮龙，就已迈着悠然的步伐，来到了高台的下方，就在她的面前。
凌初隐约记得，半年前的那个午后，她与言璟桓最后得出的方法是，可以刺激皎啮龙敏感的头部，骗它探出头后再斩首......
看着自己身下，皎啮龙像乌龟一样柔软光滑，而又对着她好奇地张望着头部，凌初紧紧了自己背上的包裹，左手悄悄地探进包裹内摸索起来。
刺激它应该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之后怎么潇洒利落地砍下它的头颅......
不过，也没有机会任她挑挑拣拣了......
皎啮龙带着硕大的身躯撞击高台的一瞬，本就疏松的岩层瞬间倾倒，在如天花散花般崩落的碎石之中，少女抽出包裹中如竖笛一般的纤细竹筒，一跃而下，在落到皎啮龙银色甲壳上的一瞬，她将手中的竹筒举至嘴边，用力一吹。
一道淡红色的透明液体从竹筒狭窄的管道中射出，如一道斑驳的线，直直落在了皎啮龙正欲缩入甲壳的头部之上。
“嗷——”
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从皎啮龙的张大的口中溢出，那毫无防备的头部受了刺激，情不自禁地探出甲壳之外，手舞足蹈地四处摇曳。
言璟桓诧异地看着这一幕：“刺激奏效了......不过凌姑娘吐出的是......？”
琨羽的脸上却是一番饶有意味的笑，男人抬手轻抚着下巴，短暂的观察后，他脱口而出：“哦哟，是辣椒水。”
既然药粉飘散在空气中容易被风吹散的话，那便用带有刺激性的液体来替代就好了。
“很聪明，不过......”
“轰隆！！！”
受了刺激的皎啮龙不受控制地撞击一旁的千疮百孔的高台，碎石飞溅、漫天尘埃如雪花般下落的同时，就连皎啮龙自己硕大的躯体都在时起时伏，毫无规律地摆动。
死死扣住了甲壳与甲壳之间的缝隙，提前在腰上绑好一圈麻绳的凌初死死地趴在皎啮龙的肩部，右手刚抽出腰间锋利的宝剑，拿着麻绳另一端的左手却颤颤巍巍得完全无法将麻绳固定在皎啮龙光滑的甲壳之上。
明明皎啮龙探出的头部就在眼前，对现在的她而言却又像是在天边，站在不断剧烈摇晃着的躯体之上，仅仅只有这点距离，她也无法轻易靠近。
只是，随着辣椒水效果的逐渐消失，她也无法再犹疑。
终于，约莫半盏茶之后，皎啮龙短暂地停歇了动作，抓着这点时机，凌初忙将绳索套在一块厚重的甲壳之上，一跃而起，提剑向前，眼看便要砍下皎啮龙的头颅。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咆哮声之后，凌初只觉得脚下的巨兽像是突然长高了一般，将她整个人都向上带起，片刻的思考之后，她终于意识到，巨兽只是终于彻底站起了身。
地面的战栗声、身旁石块的散落声之中，站直了身子的皎啮龙终于展露出了它完整的样貌，硕大的巨兽几乎占据了半个空旷的洞穴。
凌初只觉得一片刺眼的尘埃下，头顶上的洞穴天窗中的那一小块耀眼的光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干脆直接洒在了她的脸上。低头看向地面时，才发现身形巨大的皎啮龙已经占据了天窗洒下的所有的光，导致下方的地面，就像是一潭乌黑的沼泽，深不见底。
在这片神圣的光芒之中，凌初的世界正在慢慢颠倒，当皎啮龙彻底扬起背脊的一瞬间，少女也像这漫天散落的碎石，脱离了可以停靠的地面，向下坠落。
“凌姑娘！”
少女坠落的瞬间，上方的人发出声嘶力竭的呼喊，紧接着，是腹部被麻绳勒得如刀割一般的痛楚。所幸提前在身上套了麻绳，她像是玩偶一般被倒吊在半空，套在她腰部的麻绳也瞬间勒得绷直。
“......嘶！”
凌初闷哼一声，费劲地睁开双眼，强忍着上头打下来的强烈的光芒，她用尽全力地用着核心力量扬起上半身，随后努力地伸出手来，去抓那根绑在她肚子上方的、绷直的麻绳。
“啊！”
皎啮龙再一次猛地甩动身躯的瞬间，少女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呼，剧烈的动荡让上头套在皎啮龙甲壳之上、本就不是很牢固的绳索彻底松落。离开了支点的少女一下子就像是风中无依无靠的落叶，顷刻之间，跟着皎啮龙晃动的动作，她像是被甩飞的石块，猛地砸在了一旁的洞壁之上。
“言道友？”
上方，金光四起，被压制的少年体内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的灵气，身为化神修士的琨羽一下都被灼得松开了手。只是这瞬间的松懈，言璟桓从地面上猛地跃起，带着这缕金光，踩着高台的边缘，一跃而下。
“白练。”
琨羽一声令下，一根白色的长练从修士宽大的长袍中蹿出，电光火石之间就已追到蹦出的言璟桓的身边，将金丹剑修牢牢地圈住，再一次将少女牢牢按在了高台的边缘。
只是少年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昔日曾牢牢锁住他的白练只短暂地笼盖言璟桓身上冉起的金光片刻，便再也抑制不住这源源不断涌出的灵气。
“琨羽，放开。”
他不再客套，出口的是命令，甚至连回荡在空气中的灵气里，也杂糅了一股强烈的魔气。
从容并没有从琨羽的脸上消失，只是面对这股霸道的魔气，就连他的额上也不自觉地落下一道冷汗，化神魔修再一次加大了对剑修的束缚。
“言道友别急，眼下还是将舞台交给凌姑娘。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的话，她日后也无法跟着你面对更强大的敌人。”
男人说着，又一次看向了下方的战场。
“况且，凌姑娘也还没有放弃。”
破败的岩壁上，凌初借助着宝剑与麻绳的帮助，艰难地向上攀爬着。
皎啮龙肆意妄为的攻击虽然破坏性极大，将光滑的洞壁砸得坑坑洼洼，却也正好给了攀爬着的凌初不少落脚的地方。
不远处的斜前方，另一处可以落脚的高台近在眼前。
回头瞥见下方的皎啮龙正鼓足力气，眼见着又要向她所在的岩壁撞来，凌初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拔出箭矢，将掉落的麻绳的绳套牢牢地绑在了弓箭的尾端，沿着洞壁用膝盖扣住稳住身形，随即举弓搭箭，对准斜上方洞壁上突起一枚石块，只见“咻”地，带着麻绳的箭矢迅速地向前奔去，牢牢地钉在了那枚突出的石块之上。
“轰！！！“
下一刻，皎啮龙带着巨大的身躯直直地撞上了岩壁，一时间仿佛山崩地裂。
满目疮痍中，轻盈的少女猛地踩住墙壁，顺势跃起，借着连接身体与上方的那枚石块的麻绳，凌初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随后稳稳地落在这斜前方的高台之上，再次躲过一劫。
刺激它逼它探出头部已经不成问题，眼下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在这之后斩下它的头部......
受过刺激之后的皎啮龙变得更为亢奋，显然无法再向刚才那样跳到它的背脊上出剑，可这样的话又该从何处出剑呢......若是能像言璟桓那些修士一样御剑飞行的话，便没有这种苦恼了......
不过，既然她不是修士，再想这些也无济于事。
用力抽动着绑在腰上的麻绳，上方卡在每块缝隙中的箭矢终于散落而下，稳稳地扎在了凌初面前的地面上。少女捡起连着麻绳的箭，寻着洒下光束的尽头，看向了头顶上距离她已不算遥远的天花板。
洞穴的顶端也并不规整，反而布满悬挂着的各式石柱，其中，约莫就在天花板正中央的位置，有一根硕大的石柱格外瞩目，这一个瞬间，一个想法在凌初的脑内应运而生。
既然飞不起来的话，那就不飞了。
箭矢落入手中，再一次搭在了拉紧的弓弦上。凡人女孩扬起双臂，弓箭的尾羽扯起紧绷的弓弦，在短暂的瞄准之后，随着女孩手指的松开，离弦之箭如同一道闪电，精准无误地扎在了天花板那边的巨型倒垂石柱之上。
下方的皎啮龙重振旗鼓，扬起粗壮却又短小的手臂，迈着沉重的步伐再次向重新站在高台上的少女扑了过去。
一旦习惯了魔兽的速度之后，她早就不再慌乱，反倒游刃有余，等到皎啮龙扑到她高台的下方时，凌初抓紧了腰间的麻绳，踩着高台的边缘飘然一跃，借着牢牢扎在石柱上的箭矢与麻绳，又一次在空中荡起一个完美的曲线，下个瞬间，她已顺势攀到了洞穴的另一边。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正在被弱小的凡人所戏弄，皎啮龙恼羞成怒一般，迈着步子，转身再次向那头的凌初冲了过去。
“还好是行动迟缓的皎啮龙......”
嘴中轻声叹了口气，哪怕掌心已被粗麻绳磨得渗出了点点血渍，凌初依旧握紧了手中的麻绳，拿出了那根灌满了辣椒水的竹筒。随后，踩着洞壁的双脚用力一蹬，她又一次像人猿泰山那般，随着麻绳带出的曲线，少女迎风而起，这一次她径直冲向了那座巍峨的巨石。
下落的速度很快，还好，这点程度的话，她反应得过来！
得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的皎啮龙在看到少女前来的瞬间便将自己的头部缩入厚重的甲壳之内，可这对迎击从天上而来的敌人而言，必然只是徒劳。
将竹筒送入嘴中，少女又是用力一吹，那道淡红色的液体再一次精准地送入甲壳的缝隙之中，直冲皎啮龙敏感的头部。
“吼啊啊啊啊啊！！！”
受了刺激的巨兽再一次嚎叫着，不受控制地将头部探出甲壳之外，再一次毫无防备地暴露在凌初的眼前。
只是这一次，已然荡到另一侧的少女早就做好了准备，将立功的竹筒收回包裹中，这一次出鞘的是腰间的宝剑。
绳索、支点、佩剑，一切准备就绪，少女全身曲起，再次用力蹬向地面，随后她第三次，如同离弦之箭，荡着麻绳，扬起利刃，向着已然出现的目标，飞了过去。
“喝啊！！！”
手起刀落，鲜血染红了少女半边的面庞，方才还嘶吼着的巨兽此刻没了半点声响，偌大的洞穴中，只余下了被砍落的头颅落在地面上扬起的沉重的落地声，随之而来的是，没有头部的大半个躯体，如同山崩一般响亮的瘫倒声。
手中的宝剑上，鲜血仍不断地落下，只是凌初却舍不得松开，她拽着麻绳顺着惯性继续围着洞穴慢悠悠飘荡着，视线却始终没有从那滩已无生命迹象的巨石上挪开。
她成功了......
这一次即便没有修士的帮助，但她依旧斩杀了那头巨兽......那个连修士们都对付了许多天的巨兽，被她打败了......
她终于......成功了！
不知为何，眼眶瞬间有些发酸，脑海中下意识回想起的不是刚才她斩落皎啮龙时潇洒的瞬间，却是过去的这段时间内，日日夜夜拿着弓与剑努力练习的自己。
好在，那个时候的她没有放弃......
好在，她最后还是相信了自己......
\"崩”的一声，那连接着她身体与石块的麻绳在多次的拉扯下，终究是断了，凌初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像这漫天散落的尘埃，向下落去。
头顶，天窗中洒下的光芒仍然亮得有些刺眼，可这会儿的她却并不觉得讨厌，反倒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尽管知道等会儿落地一定会很疼，但她还是安然地闭上了眼，仍由自己坠落。
“白练。”
化神修士轻声下达指示，凌初只觉得顷刻间，自己的胸膛被一抹冰凉的触感所团团包裹。睁眼时，从光芒的上方不知何处垂下了一条细长的白练，在内而外一圈一圈，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牢牢地裹住了她的身体。随着上方的人又一次的发号施令，白练收紧，随后又自行向上飞去，凌初只觉得自己被这布条带着突然像是飞了起来，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被白练带到了琨羽与言璟桓所在的那处高台。
“凌姑娘！”
早就摆脱了束缚的少年猛地向前抱住了刚落地、仍一脸茫然的女孩，一边拿出手帕擦拭着凌初脸上的血迹，一边又不停地检查着少女身上的伤口。解开缠绕在她腰间的麻绳，看到少女已经被勒得有些血肉模糊的腹部的一刹那，纵使是言璟桓也诧异地扬起了眉，眼里只余下了怜惜。
“你......”回想着女孩方才英姿飒爽的风姿，指责的话便一下全都卡在了嘴边。
说实话，当琨羽说要让凌初独自面对皎啮龙的一刹那，言璟桓是绝望的。虽然这样说凌初一定会生气，但他一开始确实觉得，她不可能打败它，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有些震惊。
只是看着那时的女孩，即便失败，即便很痛，却依然没有放弃，依然没有抱怨，到最终挥剑斩下巨兽头颅的一刹那，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抛开他对女孩的偏心，那时的凌初，即便身上满是灰尘，即便衣服破破烂烂，即便脸上伤痕累累，即便挥剑的动作还能笨拙，但那时的凌初，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女修都要美，比他们这些一离开了灵气便无计可施的修士都要强。
强者理应更强更加美丽。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望着女孩眼中不灭的光芒，言璟桓像是直到这一刻才理解了凌初，于是他将原本想说的话全部咽了回去，只是垂眸，温柔地替她松了松腰带，然后用白帕子捂住了她的伤口：“下回别用这样伤害自己身体的方法......”
“好。”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却只觉得欣慰，眼前的少年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意，仅仅是这样，困扰着她心灵的那道乌云，也终是烟消云散。
“恭喜凌姑娘通过鄙人的测验。”
伴随着轻微的鼓掌声，将她“害”得如此狼狈不堪的元凶却是一脸的笑意，琨羽迈步向前，将一枚丹药送入了女孩的口中。
“抱歉，终是让凌姑娘受罪了，不过还好，鄙人没有看错人，凌姑娘已经是一位合格的勇士了。”
说着，他打趣道：“时间可真是件奇妙的东西，鄙人还依稀记得，两年前见初见你时，凌姑娘还只是一个懵懂又青涩的小姑娘，现在已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
“大人说笑了......”
腼腆的女孩红了脸，琨羽却欣慰地笑了，随即转身，指向了高台前头，宽敞而又明亮的道路。
“随鄙人来罢，前头便是妖界的领地了。”
“言道友，妖界是什么样子的？”一面在路上走着，凌初一面好奇地问言璟桓，“先前我们在古木群山见到了那么多妖界的妖兽，莫非妖族的子民全是妖兽么？”
“妖兽确实算是妖族的一员，不过大部分的妖族都已修炼出人形与灵智，其实看上去与我们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说着，少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过这些我都是从师尊那边听闻的，不知真假，毕竟两百年前的三界大战之后，妖族就再也没出现在仙界与魔域的眼前了。”
“言道友说得不错，确实是如此，”走在最前方的琨羽回头说道，“除了妖族子民身上偶尔会保留其原身的一些特征以外，他们确实与你我别无他样。”
“是说会保留兽耳或者保留翅膀之类的么？”
“嗯，总之，等凌姑娘亲眼见到就懂了。”
洞穴内昏暗的道路已走到了尽头，琨羽停下了脚步，而就在男人身前的洞口之外，是一个明亮的，崭新的世界。
这是仅存在于凌初幻想之中的仙境，像是藏匿于未知古森林中的妖精们的乐园，又像是只留存于传说中的遗迹。开阔的世界里，先入眼的是一片白花花的世界，在这郁郁葱葱的森林与连绵起伏的群山包裹之中，是一座生机盎然而又波澜壮阔的城池。
区别于凌初往日在青玉山见到的豪华的中式宫阙，这里的建筑风格更类似于现实世界中的西式建筑。一处处白色房屋拥簇着的正中央，一座高大壮观的城堡拔地而起，城堡的尖顶直指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看上去神圣而又庄严。
城堡的前方，一块广阔的圆形湖泊就是像是一面巨大的水镜，倒映着来自天空的光，照耀着整个妖界。再往远处看些，透过那山峦与森林，在整个世界最外侧，凌初隐隐约约地在那处地方看到了一些微妙的反光，像是一道透明的玻璃罩子，整个罩住了这个世界。
“这里是妖界的皇城。”
琨羽正欲继续介绍，前方的城镇中却突然走来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修。
“琨羽大人，您终于来了。”
女子身着轻薄的纱裙，衣着“暴露”的和仙界穿着保守的修士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得凌初身旁的言璟桓都微微红了脸偏过头。而琨羽也没有骗她，女子头顶的那对猫耳相当引人注目。
“妖王陛下已等候多时了，请诸位贵客随我来。”
说着，她恭敬地鞠躬行礼，展臂指向了那座壮丽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