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溪在回房的时候被一颗石子儿丢中脑袋,转头便看见迟映双手合十祈求原谅,还一边指着刚刚掉落的石子儿。

    越溪看了看四周,假意找东西,蹲下将石子儿藏入袖中后回了房间将门关紧。

    石子儿绑了一个小字条——迟映给越溪带话,白林昨日就到了夷山,想要见她一面,让她想办法出府下山。

    越溪将字条烧掉后,急忙回到东厨,但却找不到要送到松华院的糕点,便问一旁正在找东西的小丫鬟。

    “方才久香来过,说帮姐姐送过去了。”

    越溪一惊:“她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快一刻钟了,姐姐离开的时候久香就过来了,你们没碰见吗?”

    “坏了。”越溪提裙慌忙赶去松华院,今天青初才提醒她二夫人邀请宋家父女品茶,让她送糕点的时候注意一些,久香不知道这事,若是贸然进去,一定会碰见宋嫣然。

    小丫鬟看着越溪离开的背影摸不着头脑,随后又继续翻找橱柜,嘴里念叨着:“这厨房内的食物怎么好像少了许多,难道进贼了?”

    (迟映:我想吃热腾腾的饭菜,我想吃芙蓉糕(啃萝卜中)。)

    *

    松华院,杯盏、碗碟扫落满地的声音让屋外的小厮婢女频频往里瞧。

    屋内宋祖安按住宋嫣然的肩膀以防她再失控扑向跪在地上的久香,但即使自己已经使出全力,却差点拦不住她。

    久香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紧握,嘴唇微颤,左脸红肿,衣裙已经被泼湿,衣袖上还沾着几片茶叶,满头发丝上落满糕点的碎末。

    “你以为躲在人后就能逃脱罪责吗,就不怕冬玉夜里去找你索命!”宋嫣然眼神如刀,恨不得将久香千刀万剐。

    微月替久香擦去脸上的水渍,想带她走,却发现久香抓着地板不愿离开,她低声催促,“你快些回去,这里有二夫人在。”

    久香仍旧低头跪着,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苏云菀上前挡在久香面前,面色微愠,“宋小姐,若是我们府上的丫鬟做错了事尽管同我说,应府自有惩度,你怎能无缘无故动手?”

    宋祖安道歉:“应夫人,小女因为贴身的婢女遇害而伤心过度,近日来吃睡不稳,精神恍惚,今日冒犯,宋某替小女向应家致歉。”

    “宋老爷,如若是误会,也不必这般羞辱人,方才久香刚进门宋小姐就将她扇倒在地,还用茶水泼人,更何况事情已经明了,久香当时冒险救人,难道是要她同冬玉去了才算无辜吗?”

    宋嫣然尖锐喊道:“若不是她放手,冬玉就不会死!”已然失了理智。

    “那你为何要放手?”越溪突然跑了进来,厉声质问宋嫣然,而后跪在久香身边,“夫人,宋老爷,当时不止弘遇一人在场,沐家庄,无意山庄的人都在,他们全都可以作证!”

    越溪又转向宋嫣然:“宋小姐将一切推到久香身上,到底是你自己没有出手救冬玉,还是因为你自己救不得,用责怪久香来缓解自己心中的愧疚?”

    越溪声声落地,屋内一片寂静,宋嫣然张着嘴红着眼睛,手指伸直对着越溪说不出话,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无力瘫倒在宋祖安身上,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苏云菀发话:“微月,让人将宋小姐送回语风斋。”

    就在这时,屋外小厮来报,应子默和沐瑶已经回府,但不知是何原因,应子默刚入府中便急匆匆地赶往醒山居。

    苏云菀握紧手帕,思索片刻对越溪说道:“微月同你回去,若有事发生,让微月带话回来给我。”

    说完,让越溪和微月先一步赶往醒山居,又差了几个丫鬟送久香回去。

    醒山居内,应洛羽和弘遇正在商量公事,弘枢突然冲了进来。

    弘遇:“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大公子呢?”

    弘枢没有回答,心急说道:“二公子,大公子知道门主给了梅兰苑的钥匙,现在正往醒山居赶来,沐姑娘让我先来通报一声。”

    应洛羽面无表情放下手中的簿册,“他要来就让他来吧,不是什么大事。”

    “可……”弘枢欲言又止,“大公子此时情绪激动,我担心……”

    “担心与我起了冲突?”应洛羽抢话,“放心吧,我倒是想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与此同时应子默已经踏入醒山居,断掉的腿骨还未痊愈,走路一瘸一拐,好几次差点摔倒。

    沐瑶拿着他丢掉的拐杖在一旁护着他,她也被应子默的反应吓着,听见梅兰苑,他似疯了一样忘记腿的疼痛竟还能小跑几步。

    “应洛羽!”应子默边走边喊,大喘着气,脸上挂满汗珠,跌跌撞撞的,模样十分狼狈。

    应洛羽缓步走了出来,两人在院中相遇,应子默冲向前抓住应洛羽的手臂,“钥匙,钥匙在你这里对吗,给我,快把钥匙给我!”

    应洛羽低头,将应子默的手扫开,“钥匙是我得的,自然全凭我做主。”

    应子默眼神不解,“为何,那是娘住的地方,为何我去不得?”

    “那是我和娘住的地方,你从未踏入一步看望过娘,有何资格?”

    “是我不想去吗!”应子默的声音颤抖,“那时爹整日都将我关在骑园修练,他告诉娘过得很好,说已经让你到梅兰苑陪伴娘,我才放心的。”

    应子默深呼吸闭眼将眼中的泪水忍下,又问道:“你呢,当时你答应我要好好保护娘的,你做到了吗?”

    应洛羽沉着脸侧过头没有回应。

    应子默:“我连娘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连在她墓前磕头的机会都没有,至今都不知她身亡的真相!你何曾告诉过我!你又对得起谁!”

    说完应子默猛烈咳嗽,捂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向后倒去,沐瑶和弘枢上前扶住他。

    院中的石子上溅满血渍,应洛羽背过身去不再看他,弘遇默默看着应洛羽,神情复杂。

    越溪和微月赶到的时候正巧碰上这一幕,两人顿时停住脚步,不再靠近。

    应子默吐血后声音十分虚弱,“小羽,我只是……想见见娘,这样的请求难道过分吗?”

    说完他失去了意识,沐瑶和弘枢抬着他就要回墨觉堂,刚走没多远,弘枢突然返回来,表情十分沉重。

    他下了大决心才开口道,“二公子,卑职知道有些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我看着大公子这般实在忍不住。当年不管是大夫人搬去梅兰苑,又或者是二公子去梅兰苑长住,都是大公子同门主谈的条件。十年前他先是修为大伤,又接连受到大夫人离世的打击,差点就死在病床上,是因为知道二公子被门主带去修练他才苦苦撑下来的。当时他的年岁也不高,怎能做到事事周全,更何况他身不由己、自身难保。”

    “在门主手下修练的苦他何尝不知,血灵谷送来的灵药有限,二公子以为弘遇带回的伤药是从何而来?”

    弘遇咬着牙,明显话还未说完,但生生憋住了,“若二公子不想听,那便当卑职今日没说过。”说完便离开了。

    微月同越溪使了眼色,便离开带消息回去给苏云菀——幸亏没发生什么大事。

    弘枢和微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应洛羽倏地半跪倒地,双手撑着地才堪堪稳住身体。

    越溪慢慢走到他身边蹲下,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弘遇见越溪这般,来回看着两人,一时不知是该先去扶应洛羽,还是先等越溪要说什么。

    应洛羽抬头看了越溪一眼,又垂头捂着嘴深呼吸,心火涌上,他一时呼吸不畅,觉得窒息。

    越溪仍旧无动于衷,不慌不忙,开口道:“你们兄弟俩,身体不好,还互相伤害,何必呢?”

    “姐姐!”弘遇急得叫了越溪一声,又看了应洛羽的脸色。

    越溪站起身,“有力气和你哥犟,没力气撑着回房躺下,应洛羽,你可真行,口是心非你是无师自通,自作自受。”

    应洛羽抓着弘遇的肩膀艰难站起身,侧头皱眉看了越溪一眼,独自朝屋内走去,反手就将门关上。

    弘遇:“姐姐,你不进去看看公子吗?”

    “不用,他自己心里清楚,有苦难言,他不说,难受的是他自己,难道你还能撬开他的嘴?反正我撬不了。”越溪定定看着紧闭的门扇,眼神流露意思烦躁,“他们兄弟俩的事情,旁人干预不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就算是你们兄弟俩,也难解他们的心结,大公子已经迈出了一步,应洛羽也并非完全无动于衷、铁石心肠”

    越溪的话弘遇何尝不懂,但他自小便陪在应洛羽身边,应洛羽遭遇何事,以往种种他全都看在眼里。

    应子默又何尝不是口是心非,对应洛羽的关心总是假手于人,不让人透露,弘遇知道真相却只能憋在心里。

    方才应子默吐血,应洛羽的背影明显被吓到,却转过身不让众人看见自己面上的波动和紧张。

    这兄弟两,一样的别扭。

    越溪见弘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当时中毒命都快保不住了,还记得给应子默打掩护。”

    弘遇捂着额头一脸委屈。

    在越溪的劝说下,弘遇随她退出庭院,让应洛羽在房中独自待着,或许冷静下来,他能想通。

    当晚,弘遇又急匆匆地赶到东厨,差点将越溪撞倒在地,幸好越溪反应快,否则应洛羽的晚膳就保不住了。

    “怎么又慌慌张张的。”

    弘遇:“姐姐,宋老爷向门主退了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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