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傍晚风起前白日里的雨云似是压到了屋顶，清冷而干燥的寒冷气息扑面而来，一个人影匆匆穿过侧门外的小径，制服皮鞋踩在老旧的石板路上，脚步声轻而急促，一盏昏黄的路灯洒下一圈微弱的光，映照着的影子一点点从暗处析出，最后融在了尚未熄灭的车灯里。
安静的私人住宅区怕是连稍重的呼吸声都能被注意到，车门打开时，走下来的人与影子视线相接，他望着女孩微微蹙眉躲开光线的表情，回身同司机嘱咐了两句，等再抬头时，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舒展的眉心下那双眼睛用笑意装点着，自然而体贴地接过他随意搭在手臂上的冬服外套，抬手指尖扫过他的肩膀，手心贴着后背向下，然后轻轻一拍。
“进门吧，起风了会受凉。”她这样说着，然后转头看向正在将行李箱从后备箱搬出来的司机，思量的神情出现了半秒，见只穿着单薄制服的人并未挪动脚步，她又说道，“听话，若利。”
牛岛若利点头应声，将背包的肩带向上提了提，接着迈上台阶先推开了门，他前脚进去，野崎管家后脚便迎出门。
“杏梨小姐，若利少爷的行李我来整理就好，晚上的餐食刚备好，家主要您和少爷一起过去用餐。”
“明白了。”菊乃井再次看了一眼堆在门前的行李箱和纸箱，牛岛应该是提前退了宿舍，毕竟升学的去向早已定下，期末时也从排球部正式引退，没有了学业的压力，如今的他怕是学校里最轻松肆意的那一批应届生了。她下意识掂量了一下自己包里厚厚一本模拟题，菊乃井难得感受到一些一般学生的情绪，能省去升学考这一关的人，确实值得人羡慕。
这晚同牛岛老夫人吃的一餐饭，气氛比平时要少了些拘束，地炉让整间和室变得十分温暖，拉开的半扇窗又透进点点冷风，消解了暖意带来的闷热，没有来得及换下制服的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门，虽说是高中生的年纪，但在家时又很少见到他们同时穿着如此出现在人前，佣人们端着餐品经过和室，总要多瞧两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住校多年的外孙总算是搬回了家，尽管明年三月又得搬去东京，但老夫人的心情显然很不错，食欲大开，连碗里的米饭都平日盛得多了半勺，她这边关心着牛岛升学的消息，那边又语气平淡地问着菊乃井备考是否顺利，她往日里确实对能操持茶会，又做得一手好茶点的杏梨相当满意，不过这话里话外听着仍然是把她当作了外孙的“玩伴”，这也许还是好听一些的说法。
“模拟考试的成绩很稳定，我会和若利一起去早稻田的。”菊乃井俯下身，却发现旁边的牛岛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悄悄要将手抽出，他又使了些力气，竟是意料之外的直接，左手被紧紧握住，在老夫人说出每一句略带冒犯的话语之时。
似乎从相识以来，不善表达情感的牛岛若利只从对方那里学来了一种表示关切的方法，她总是会用指尖轻轻一点他的手背作为提醒，也会轻拂过他的肩膀，或是将手心贴在后背，传递着并不明显的热度，所以笨拙的牛岛除了牵手，因为他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就能包裹住她的手，他不知道在每个当下他能够做什么，不知道怎么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她身边的一种摆设。
晚餐结束回房前，妈妈将他叫住，刚刚从和室的温暖中脱离的牛岛脸颊泛着红，遇着长廊的冷风，连连呼吸了好几下。
“我想杏梨那孩子估计是不愿让你操心，但是毕竟是你们之后要一起住的公寓，若利还是要陪着一起去看看吧。”妈妈拉过他的手，见菊乃井的走远了几步，便小声地嘱咐着。
“东京的公寓吗？”牛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确实对此毫不知情，只是早前听野崎管家提过外祖母在神乐坂那附近置办了一间新的房产，后来他一心扑在训练上，便忘在了脑后，那时候他还没想过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只知道毕业后可以住在大学球队的宿舍里。
“我就知道你一定只考虑了自己住宿舍，”妈妈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抬手一敲儿子的额头，“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生活了。”
妈妈说的几句话让牛岛想起他把那张天童拍下的合照发给爸爸的时候，他也从爸爸那里收到了叮嘱：“热爱的事情需要坚持，珍惜的人更需要。”其实牛岛也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认为让高中生结婚这件事过于不可理喻的爸爸怎么就转变了想法。
那日清晨时分，空井崇看到了儿子传来的消息，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素色和服，看起来比前妻发来的相亲照里要更亲和许多，更重要的是，儿子望向她的眼神，他想若利自己或许都想不到自己在传达什么情愫，可那是多么直率而热烈的感情，连木讷的儿子都变得有些可爱。
实际上，菊乃井之所以想要一手包办东京公寓的装修并非是出于一种妻子关照丈夫的陈旧传统，她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十天假期，她与牛岛将要在那间连一台电视都没有安装的房间里朝夕相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别扭，好像提前预支了扮演角色的疲惫似的。又或者是，她能关上门保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的时间竟从此刻就画上了句点，这让她的心情变得不太好。
因此若是能用公寓作为借口，搬离宅子两三天去一趟东京，甚至能抽空同以前接触过的艺术品经纪见面谈谈新的代理项目，加上为了茶道教室的抽成，西门总二郎还约过几次饭局，总而言之，在真正跳进注定的深渊之中前，她希望再扮演几天曾经的自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隔天一早野崎管家通知她备好的车已经等在门前时，她没想到出门锻炼的牛岛也一起站在了那里，他换下了运动衫，穿了件半高领的米色毛衣，外面是连帽的藏青色棉服，配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短发，完全是个愣头青的模样。
“我和你一起去。”他走上前牵起她的手。
不应该当真的一场游戏，先打破合作规则的人是谁？
安静的私人住宅区怕是连稍重的呼吸声都能被注意到，车门打开时，走下来的人与影子视线相接，他望着女孩微微蹙眉躲开光线的表情，回身同司机嘱咐了两句，等再抬头时，她已经走到了他面前，舒展的眉心下那双眼睛用笑意装点着，自然而体贴地接过他随意搭在手臂上的冬服外套，抬手指尖扫过他的肩膀，手心贴着后背向下，然后轻轻一拍。
“进门吧，起风了会受凉。”她这样说着，然后转头看向正在将行李箱从后备箱搬出来的司机，思量的神情出现了半秒，见只穿着单薄制服的人并未挪动脚步，她又说道，“听话，若利。”
牛岛若利点头应声，将背包的肩带向上提了提，接着迈上台阶先推开了门，他前脚进去，野崎管家后脚便迎出门。
“杏梨小姐，若利少爷的行李我来整理就好，晚上的餐食刚备好，家主要您和少爷一起过去用餐。”
“明白了。”菊乃井再次看了一眼堆在门前的行李箱和纸箱，牛岛应该是提前退了宿舍，毕竟升学的去向早已定下，期末时也从排球部正式引退，没有了学业的压力，如今的他怕是学校里最轻松肆意的那一批应届生了。她下意识掂量了一下自己包里厚厚一本模拟题，菊乃井难得感受到一些一般学生的情绪，能省去升学考这一关的人，确实值得人羡慕。
这晚同牛岛老夫人吃的一餐饭，气氛比平时要少了些拘束，地炉让整间和室变得十分温暖，拉开的半扇窗又透进点点冷风，消解了暖意带来的闷热，没有来得及换下制服的二人一前一后走进门，虽说是高中生的年纪，但在家时又很少见到他们同时穿着如此出现在人前，佣人们端着餐品经过和室，总要多瞧两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住校多年的外孙总算是搬回了家，尽管明年三月又得搬去东京，但老夫人的心情显然很不错，食欲大开，连碗里的米饭都平日盛得多了半勺，她这边关心着牛岛升学的消息，那边又语气平淡地问着菊乃井备考是否顺利，她往日里确实对能操持茶会，又做得一手好茶点的杏梨相当满意，不过这话里话外听着仍然是把她当作了外孙的“玩伴”，这也许还是好听一些的说法。
“模拟考试的成绩很稳定，我会和若利一起去早稻田的。”菊乃井俯下身，却发现旁边的牛岛的手覆上了自己的手背，悄悄要将手抽出，他又使了些力气，竟是意料之外的直接，左手被紧紧握住，在老夫人说出每一句略带冒犯的话语之时。
似乎从相识以来，不善表达情感的牛岛若利只从对方那里学来了一种表示关切的方法，她总是会用指尖轻轻一点他的手背作为提醒，也会轻拂过他的肩膀，或是将手心贴在后背，传递着并不明显的热度，所以笨拙的牛岛除了牵手，因为他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就能包裹住她的手，他不知道在每个当下他能够做什么，不知道怎么能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她身边的一种摆设。
晚餐结束回房前，妈妈将他叫住，刚刚从和室的温暖中脱离的牛岛脸颊泛着红，遇着长廊的冷风，连连呼吸了好几下。
“我想杏梨那孩子估计是不愿让你操心，但是毕竟是你们之后要一起住的公寓，若利还是要陪着一起去看看吧。”妈妈拉过他的手，见菊乃井的走远了几步，便小声地嘱咐着。
“东京的公寓吗？”牛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确实对此毫不知情，只是早前听野崎管家提过外祖母在神乐坂那附近置办了一间新的房产，后来他一心扑在训练上，便忘在了脑后，那时候他还没想过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只知道毕业后可以住在大学球队的宿舍里。
“我就知道你一定只考虑了自己住宿舍，”妈妈像是看穿了什么似的，抬手一敲儿子的额头，“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生活了。”
妈妈说的几句话让牛岛想起他把那张天童拍下的合照发给爸爸的时候，他也从爸爸那里收到了叮嘱：“热爱的事情需要坚持，珍惜的人更需要。”其实牛岛也不明白，为什么之前还认为让高中生结婚这件事过于不可理喻的爸爸怎么就转变了想法。
那日清晨时分，空井崇看到了儿子传来的消息，照片上的女孩穿着素色和服，看起来比前妻发来的相亲照里要更亲和许多，更重要的是，儿子望向她的眼神，他想若利自己或许都想不到自己在传达什么情愫，可那是多么直率而热烈的感情，连木讷的儿子都变得有些可爱。
实际上，菊乃井之所以想要一手包办东京公寓的装修并非是出于一种妻子关照丈夫的陈旧传统，她只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十天假期，她与牛岛将要在那间连一台电视都没有安装的房间里朝夕相处，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别扭，好像提前预支了扮演角色的疲惫似的。又或者是，她能关上门保有自己一个人的空间的时间竟从此刻就画上了句点，这让她的心情变得不太好。
因此若是能用公寓作为借口，搬离宅子两三天去一趟东京，甚至能抽空同以前接触过的艺术品经纪见面谈谈新的代理项目，加上为了茶道教室的抽成，西门总二郎还约过几次饭局，总而言之，在真正跳进注定的深渊之中前，她希望再扮演几天曾经的自己。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隔天一早野崎管家通知她备好的车已经等在门前时，她没想到出门锻炼的牛岛也一起站在了那里，他换下了运动衫，穿了件半高领的米色毛衣，外面是连帽的藏青色棉服，配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短发，完全是个愣头青的模样。
“我和你一起去。”他走上前牵起她的手。
不应该当真的一场游戏，先打破合作规则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