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祖上并不是什么见得光的门路得的官位,最初还是商贾出身,子孙还不上进,轮到谢重这代,早已没落了。

    没办法,为了谢家的未来,谢重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长子的仕途以及女儿的婚事上。

    但是他与萧锦寒之间有隔阂,所以对圣上的指婚并不放在心上。

    可谁知……竟然会引得靖王大驾光临。

    谢重小心翼翼得瞥了一眼位上的人,一张老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

    “不知王爷突然登门拜访,所为何事?”谢重笑道。

    传言这位王爷虽是游手好闲,但很得圣上的宠爱,连甚至连太子都要礼让三分。

    老狐狸,明知故问。宋奕晨笑了笑,没吭声,依旧把玩着手里的那把扇子。

    谢重见状自然是不敢问下去,讪笑着喝了一口茶,掩饰尴尬。

    两人就这么呆坐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重额头上已冒出细汗。

    半响,宋奕晨像回过神般,不经意的看向谢重,笑道:“听说谢家三女儿个个貌美,不知哪位是要做这将军夫人的?”

    “这……”谢重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道:“王爷有所不知,其实下官有四个女儿。”

    圣上赐婚本就不寻常,更何况这次与以往不同。

    因为这次圣上并未点名是要谢家哪位姑娘。

    这婚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一来谢家本就不起眼,二来萧锦寒是立了军功,这才封的将军,婚事后脚就来了。

    现在都说这谢家攀了高枝,只有谢重暗自头疼。

    “四个女儿?刚生的?”宋奕晨挑眉,明显不吃这套说辞。

    “不不不,王爷不知,下官尚有一小女,已到及笄之年,养在郊外,从未露面,名唤……”

    遭了,她叫什么?谢重咂嘴,没从脑子里编出一个名。

    刚好这时,桃云冒冒失失得就闯了进来。

    “夫人,老爷快去看看吧,二小姐和四小姐又打起来了。”桃云捂着被打肿的脸哭哭啼啼。

    “什么?”谢重向来爱面子,一听气的瞪眼站起身狠狠得拍了桌子,又想到贵客还在这里,便讪笑的拱手道:“让王爷见笑了,你看?”

    言外之意就是在下逐客令。

    靖王把玩着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本王还有事那就先行告辞。”

    “王爷慢走,恭送王爷。”谢重点头哈腰,正欲要送到家门口,却被靖王制止。

    “不必劳烦谢大人。”靖王说完,就和仆从走了。

    等到靖王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谢重才卸下笑脸,反手给了桃红一巴掌。

    “蠢货,谁让你这个时候来多事的?”谢重骂道。

    要是传出去,置谢家的脸面何存?

    桃红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谢重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直奔碎云轩。

    “两位妹妹何苦呢?这偌大的府里,这知道的,是姊妹之间打打闹闹,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谢府的姑娘都是这般泼辣无礼。”谢洇兰抬着左手,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看上去煞是可怜。

    谢重刚到屋外就听见了这句话,心里的气顿时消减了几分。

    一边暗叹自己能有这么明事理的大姑娘,一边对言蕴,茹玥两人的不满就更甚了些。

    想到桃云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是捂着脸的,他又开始担心洇兰会不会被误伤。

    想到这,谢重加快脚步。

    “放肆!你们这是作什么?实在是太无法无边了!”满地狼藉映入眼帘,谢重头疼得厉害,更何况谢言蕴和谢茹玥两人头发像鸡窝般凌乱的样子,更让他火大。

    一转头就看见谢洇兰左手抬着右手,看样子貌似是摔伤了,顿时忍无可忍,对着谢言蕴和谢茹玥两人就是一掌。

    “你们瞧瞧你们这个样子,哪里像个正经人家的女儿?”谢重怒道,额上青筋暴起,差点气的喘不上气了。

    谢言蕴挨了一掌,那劲道是实打实的疼,忍不住哭出声。

    谢茹玥不争气,在和谢言蕴动手的时候就被她打哭了,如今又吃一掌,哭的声音也就越发大了。

    一屋子的哭声让谢重一口气赌在胸口,忍着也不是发泄也不是,只能捶着胸口连连咳嗽。

    柳姨这几日身体不适,没有食欲。今日刚拿起筷子就得知了两人打架的事情,一路小跑得赶到了碎云轩,看到谢茹玥那一刻急忙抱住了她。

    嘴里哭嚷道:“我的孩啊,老爷你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她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

    柳姨娘霸占着谢重的宠爱多年,一举一动自然是极具风情,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掉了两滴眼泪,谢重的心就软了下来。

    “柳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哪一个不是爹爹的亲生骨肉了?”谢言蕴擦着眼泪,一脸倔强得说道。

    这谢府谁人不知柳姨娘得宠,可都是一家子的人,谁也别想偏袒着谁。

    谢重听得头疼,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道:“夫人呢?夫人呢?快让她来看看她自己教的好女儿!”

    谢洇兰见事情要牵扯到自家母亲身上,便为李氏解释道:“爹爹你忘了,自从前几日圣上赐婚之后,母亲日日操劳三妹妹的婚事,染了风寒,还未痊愈。”

    柳姨娘闻言顿时一脸不屑,这婚事李氏操心是不假,毕竟要是换做她要把不值钱的玩意捡出来当嫁妆,也是需要耗费些力气的。

    前几日城关大捷,大军班师回朝,全国上下举国同庆。

    圣上在论功行赏的时候,随口问了少将军的年龄,得知少将军竟然是自己当时捡的小孩,无父无母,又孤身一人。

    突然一时兴起就给他点了鸳鸯谱,要是点的是别家也就罢了,可不偏不倚就是点了谢府的女儿。

    要是说谢家和萧锦寒,之间还真有一段渊源。

    谢家的大公子谢云傅目不识丁,却对刀剑爱不释手,谢重便格外看重这个儿子的武试,虽然谢重是文官与武官不对付,可谁让这个谢重通共就这么一个儿子 。

    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还未开战之前,谢重只想让谢云傅去军中历练。

    后来开战了,本来想立个军功拿个官做的,可半路出来了个萧锦寒,格外得圣上重视。

    且萧锦寒上位之后,以雷霆手段整治军队,遣散军妓,博得了不少好名声。

    谢云傅可能富养惯了,不知怎的得罪了萧锦寒,被他打了二十个板子。

    谢重得知后心里不得意,时常逮着萧锦寒的小辫子就要写折子上奏,一来二去就和萧锦寒闹得很僵。

    圣上下旨要谢家和萧家赐婚的时候,未点名要哪个姑娘。

    谢重心里纠结得很,洇兰生得国色天香,端正得体,在京都的众多女眷中还算出众,况且还是谪女,那萧锦寒一个武夫怎么配得上?

    茹玥未到出阁的年纪,再说了柳姨娘说什么也不肯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对家。

    至于言蕴,虽然谢重对言蕴的感情没有洇兰深,但是她整天遇事就哭,嫁过去也是丢人现眼,谢重想了一夜也就罢了。

    这时候李氏猛的想起了那远在庄子上的三姑娘,这么多年过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养活,派人去打听之后,知道她还活着之后,夫妻俩一拍手。

    好,那就让三姑娘去成了这门婚事,两人一拍即合,真真是皆大欢喜啊。

    “哎呀,怪我怪我,可有请郎中看看?”谢重看着谢洇兰受伤的手,心里别提多内疚了,这几年他独独偏爱对柳姨娘,确实是冷落这对母子。

    “瞧过了,只是哥哥前日才回家,想爹爹想的紧,爹爹也不来瞧瞧,真让人寒心。”谢洇兰埋怨道,她生得极好,平添了几分柔弱之感。

    柳姨娘一听这话,就知道不对劲,谢洇兰这是在抢人。

    谢重向来最重视的就是那个儿子谢云傅,好不容易等他从军,她和玥儿得了老爷的几年的偏宠,这肚子还没有动静呢,怎么可以被李氏抢了去。

    “老爷,你看玥儿她……”柳姨娘想让谢重把注意力放在谢茹玥身上,毕竟谢茹玥也是他的亲生女儿。

    “是呀爹爹,女儿刚刚看二妹妹和四妹妹打的如此激烈,怕伤得不轻,刚好给母亲看病的那位郎中还未离府,不如给两位妹妹看看吧。”谢洇兰打断了柳姨娘的话。

    谢重看着谢洇兰如此懂事,心里对她也更是心疼,明明互殴的是茹玥和言蕴,平白无故受伤的是她,她没有委屈哭诉,反而是处处为她们着想,的确是个顶好的孩子。

    这几年他天天留宿柳姨娘处,确实疏忽了对她娘俩的关心。如今云傅也成器了,是时候关心关心兰儿的未来了。

    “这话说的是,兰儿也受伤了,为父正要去你母亲那里,不妨先一起去看看你的伤吧?”谢重扶住谢洇兰受伤的那只手,父女两诉说着家常,有说有笑的离开了。

    柳姨娘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的刺眼,看着还在哭哭啼啼的谢茹玥,一股闷气没出撒,咬咬牙恨铁不成钢的骂了一句:“你看看别人,你在看看你!”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也不知道那三姑娘是什么个性子,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谢言蕴就已经很难缠的了。

    柳姨娘头疼得很,偏偏谢言蕴还只跟她的女儿闹,她没生母教养,老爷还不会苛责谢言蕴什么,可是玥儿就不一样了,连带着自己也要被训斥一番。

    只不过,二姑娘和三姑娘寄养在李氏名下,要是这两个姐妹一个样,也够李氏喝一壶了。

    想到这里,柳姨娘脸上才露出笑容,小样,还从她手里抢人?且让你乐几天就是了。

    *

    山路还算平坦,一路上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勾起了谢琬婉的好奇心。

    谢琬婉本还是闲不住的性子,而且马车里的熏香极浓的味道,她闻着十分不舒服,便撩起车窗的一角,向外探头望去。

    窗外春色正浓,风和日丽,谢琬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怀念,也不知道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了。

    “三小姐,这些是夫人给你备的名字,你看着哪个合你心意?”芙蓉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三个玉牌,均刻着字。

    谢琬婉回过神,看着玉牌心情低落到谷底,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名字?她的名字吗?

    她拿起一看,玉牌上依次是:言淳,言娇,言悌。

    “当时三小姐还比较年幼,没来得及给你取名字,但是夫人的心里还是有小姐的,夫人说小姐不用不好意思,随便挑一个就是。”芙蓉一边说,一边暗自观察她的反应,“哦,想必小姐还不识字,那奴婢念给你……”

    “不用了,我叫琬婉,谢琬婉!还没见过谁家的姑娘快及笄才有名字的。”谢琬婉打断她的话,直接撂下牌子,依旧把目光放到窗外。

    不在乎她也就算了,取个名字还取的那么难听……

    “三小姐这是什么话?这可是夫人的心意。”芙蓉见谢琬婉这么执迷不悟,还以为只是小姑娘心里闹别扭,抓住谢琬婉的手,就要拿起长辈的谱。

    “芙蓉你干嘛!”谢琬婉惊呼一声,紧接着发现自己竟然莫名站起身直扑芙蓉身上,两人被这一现象吓得尖叫起来。

    “啊!”马车翻了!连着豪华的车盖都和车身被掀开了,两人都摔了个狗啃泥。

    “该死的!天杀的!怎么连个马都驾不好!”芙蓉把压在身上的谢琬婉推开,揉着酸痛的老腰,对着车夫破口大骂,以为是车夫没控制好马车。

    车夫和两个丫鬟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半天不说话。

    “好呀!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是吧?”芙蓉怒火冲天,脱下鞋子准备打三人出出气,不小心瞥到了躺在地上艰难起身的黑衣男子,以及定在地上的箭,霎时间就安静下来了。

    “有……有刺客,芙妈妈有刺客!”婢女反应过来,哭着喊道。

    话音刚落,一只箭正中婢女的颈上,鲜血直涌,瞬间就没了呼吸。

    “啊!三小姐快跑!”芙蓉说完就和其他人夺路而逃,那一刻顾不得腰疼了,身体也健朗了许多。

    “别动。”

    谢琬婉捡起了地上的箭,将锋利的箭头对着男子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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