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神经共频
是夜，秦清娴呼吸平稳，已然进入梦乡。
全部冷白调的办公室里，棕黄的木制书柜是唯一的暖色调。桌面上摆放的相框暗示着秦清娴这地方他很熟。
相框里灰白发色的老者是她的导师，张承恩。这张照片诞生于他们的第一次组会，师兄师姐们也都乐呵呵地让新来的小师妹站C位。
张承恩推门而入，紧跟其后的是一个秦清娴意想不到的人：祁遇。依她目前对祁遇的了解，祁遇应该身患某类精神类疾病。这并不是她导师擅长的方向。
祁遇将病历本递给张承恩，秦清娴撇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小角：2030年6月8日，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这半年的疗效一直不太好。”张承恩一声叹息，秦清娴才发现导师本来灰白的鬓角全白了。“若是一直没有治疗方案，会迷失在无尽的黑暗......”
祁遇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她导师似乎对他的病情很熟悉。还有，迷失黑暗是什么意思？
“就用最后一个方案吧，命定之人。”祁遇做了最后的决定。
这项技术她并不陌生，是张承恩近年来新创的一项脑神经共频（同步）技术。两人服用药剂后，在自我意识浅薄的时候如睡眠状态，两人的脑部神经自发地进行偶联，调频，进而共享五感。
只要找到基因认可的命定之人，哪怕心有芥蒂，也可实现80%共频。若是100%，则是完全同步。眼前之景，皆为他人所想。
可找到命定之人谈何容易。现在的社会，找个大脑皮层勉强认可的伴侣都难，更何况是基因认可的人呢？多少恩爱夫妻接受临床试验均以失败告终。
若要靠这种技术救人，只怕此人已是药石无医。祁遇，他到底有什么病且如此病重？
“要不......再等等？”张承恩神情动摇，“我没有把握。”
“我已经等不了了。”祁遇冷冷道。随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秦清娴下意识地想要捂住眼睛：她为人正直，无功不受禄！
透过双手的缝隙，她的双眼倒映出一片片白花花的上皮组织。没有她想象中的激情四射，没有意乱情迷，有的是透心的寒冷。她确信，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心脏，使劲揪要把水沥干净。
于是她的眼泪落下来，一行接着一行。
她曾经喜欢的人，觉得哪哪都好的人却自我厌弃，在自己美如雕塑般的身体上留下了如此之多的疤痕。新的、旧的、青的、紫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布。
她视之为珍宝的人，他却视之为草芥。尽管，那个人是他自己。
那只能写出无数深奥数学题的手，也能持刀给自己带来无数伤痕，密密麻麻的，像一张凌乱的草稿纸。
“重度抑郁现代医学无法根治，或许脑神经共频可以一试......”张承恩喃喃自语，“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将所有致郁的事件逐一改变，人的脑神经也会改变，活性上调，情绪积极化......”
“只是，”张承恩迟疑，“命定之人可不好找。基因层面的匹配可不是谈恋爱过家家。”
“我知道是谁。我的命定之人，只会是她。”祁遇坚定不移。撇了眼手臂上的伤口，穿上外套慢悠悠地扣上扣子，视线突然与秦清娴对上，“她看到了，肯定会心疼。”
那一瞬间，秦清娴感觉祁遇看见她了。他的眼睛像把钩子，要把她抓过去。
等到祁遇挪开视线时，秦清娴才确定祁遇没有看见她。如果看见了，他肯定会跑到她面前撒娇，像白天那样。
秦清娴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翻窗户爬走。
张承恩失笑，带着祁遇走到冷冻室。从保险箱里取出一排试剂交给祁遇，说：“让你的命定之人喝下，她的脑部神经才会散发波频；同时，你们需要有亲密接触，她才能在千万道波频中精准地找到你。”
“亲密接触？”灰蓝色的眼睛懵懵懂懂。
张承恩挤眉弄眼：“嗯哼，血液、□□、唾液等。”
祁遇脸红一片，恍然大悟。
秦清娴亦然。
她中了美男计。祁遇在厨房时割伤手腕并不是病发导致的自残，他当时并没有被情绪控制，甚至很理智。他乘机将血液滴入新鲜的、留着血丝的排骨中，让她吃下。
她吃了，就相当于跟他进行了血液交换。那么药剂呢？她看得分明，药剂是纯白色的，非常适合伪装成矿泉水。但祁遇根本没有给她递过水。
她白天什么时候喝过水？她白天喝了一杯新买的矿泉水，没开封的......她就说这次开瓶盖怎么如此丝滑！这牌子的瓶盖可是出了名的难扭！
她就是祁遇的命定之人？她现在做的这个如此真实，是因为这不是梦境，而是祁遇的精神投影？祁遇想到什么，她就能看到什么？
一个个问题交织成谜，很快天光大亮。
她拿起手机，给张承恩打电话：“导~我想想您打听点事情，关于祁遇的。”
“病患隐私不能随意透露。”张承恩躺床上，微怒气，“秦清娴，你这个点打电话，最好是有事。”
小兔崽子早上六点就给他打电话，也不怕吵着老人家睡觉！他当年给她当导师call她最早也才八点！
秦清娴理直气壮：“你果然认识他。”
张承恩：“......没事我挂了。”
“成为他的‘命定之人’，对我的身体会有什么副作用吗？”秦清娴起身倒了一杯水，“亲爱的导师，请务必对我说实话。你可爱的学生已经被迫成为了‘命定之人’，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张承恩难得正经：“你和祁遇有一腿？哦，对你没有任何副作用。现在，你应该跟我说说你们亲密接触的方式......”
秦清娴面无表情挂断电话，闭眼沉思：她该救这个来势汹汹且目的不纯的暗恋对象吗？
老实说，失忆后再一次见到祁遇，光凭感觉，她的就开始躁动。随着祁遇的主动，她全身上下每一处的血液都不断升温，乃至沸腾。
可是，祁遇对她的接近似乎只是为了治病。每一次的见面，他都像鲁莽的野兽，恨不得立刻亲吻她。哦，亲吻这个词太过情意绵绵，准确地说只是交换唾液。
可是，祁遇会死......舍得吗？这样优秀的人，即使不属于我，也该活得好好的。
美妙的双手敲出那些她看不懂又十分崇拜的代码；亲吻每一杯苦涩咖啡上精美的拉花；和各行业牛逼哄哄的大佬相谈甚欢；甚至可能几分钟谈一个上亿的项目......
无声的寂静之间，伴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鸟叫声，秦清娴举起水杯一口干了：她听得很清楚，是喜鹊。
赌一回吧，秦清娴想。反正都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什么好试探的。
***
“她信了。”祁遇懒懒散散地倚在靠背上，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跟对面白发苍苍的老者说道。
张承恩颔首，从保险箱里取出一只药剂，“你该补充脑域营养液了。一直这种程度地用脑，稍不留神，你会变成弱智的，祁天才。”
祁遇对喝药没有任何反感，接过就一管“哐哐”喝下。嘴巴里黏糊糊的，本就苦得发涩，经过这黏糊劲儿一滞留，他恶心得想吐。
老者这时跟变魔术似的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是他喜欢的牌子。张承恩和蔼一笑：“小秦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祁遇的脸色稍微缓和，双手接过：“我们会如愿的。”
他说完就走了，关门时视线在门牌上停留了片刻。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神经科—201
张承恩（主任）、秦清娴（主治医师）
全部冷白调的办公室里，棕黄的木制书柜是唯一的暖色调。桌面上摆放的相框暗示着秦清娴这地方他很熟。
相框里灰白发色的老者是她的导师，张承恩。这张照片诞生于他们的第一次组会，师兄师姐们也都乐呵呵地让新来的小师妹站C位。
张承恩推门而入，紧跟其后的是一个秦清娴意想不到的人：祁遇。依她目前对祁遇的了解，祁遇应该身患某类精神类疾病。这并不是她导师擅长的方向。
祁遇将病历本递给张承恩，秦清娴撇了一眼，只看到一个小角：2030年6月8日，京都第一人民医院。
“这半年的疗效一直不太好。”张承恩一声叹息，秦清娴才发现导师本来灰白的鬓角全白了。“若是一直没有治疗方案，会迷失在无尽的黑暗......”
祁遇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她导师似乎对他的病情很熟悉。还有，迷失黑暗是什么意思？
“就用最后一个方案吧，命定之人。”祁遇做了最后的决定。
这项技术她并不陌生，是张承恩近年来新创的一项脑神经共频（同步）技术。两人服用药剂后，在自我意识浅薄的时候如睡眠状态，两人的脑部神经自发地进行偶联，调频，进而共享五感。
只要找到基因认可的命定之人，哪怕心有芥蒂，也可实现80%共频。若是100%，则是完全同步。眼前之景，皆为他人所想。
可找到命定之人谈何容易。现在的社会，找个大脑皮层勉强认可的伴侣都难，更何况是基因认可的人呢？多少恩爱夫妻接受临床试验均以失败告终。
若要靠这种技术救人，只怕此人已是药石无医。祁遇，他到底有什么病且如此病重？
“要不......再等等？”张承恩神情动摇，“我没有把握。”
“我已经等不了了。”祁遇冷冷道。随即脱下自己的衣服，秦清娴下意识地想要捂住眼睛：她为人正直，无功不受禄！
透过双手的缝隙，她的双眼倒映出一片片白花花的上皮组织。没有她想象中的激情四射，没有意乱情迷，有的是透心的寒冷。她确信，有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抓住她的心脏，使劲揪要把水沥干净。
于是她的眼泪落下来，一行接着一行。
她曾经喜欢的人，觉得哪哪都好的人却自我厌弃，在自己美如雕塑般的身体上留下了如此之多的疤痕。新的、旧的、青的、紫的......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布。
她视之为珍宝的人，他却视之为草芥。尽管，那个人是他自己。
那只能写出无数深奥数学题的手，也能持刀给自己带来无数伤痕，密密麻麻的，像一张凌乱的草稿纸。
“重度抑郁现代医学无法根治，或许脑神经共频可以一试......”张承恩喃喃自语，“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将所有致郁的事件逐一改变，人的脑神经也会改变，活性上调，情绪积极化......”
“只是，”张承恩迟疑，“命定之人可不好找。基因层面的匹配可不是谈恋爱过家家。”
“我知道是谁。我的命定之人，只会是她。”祁遇坚定不移。撇了眼手臂上的伤口，穿上外套慢悠悠地扣上扣子，视线突然与秦清娴对上，“她看到了，肯定会心疼。”
那一瞬间，秦清娴感觉祁遇看见她了。他的眼睛像把钩子，要把她抓过去。
等到祁遇挪开视线时，秦清娴才确定祁遇没有看见她。如果看见了，他肯定会跑到她面前撒娇，像白天那样。
秦清娴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翻窗户爬走。
张承恩失笑，带着祁遇走到冷冻室。从保险箱里取出一排试剂交给祁遇，说：“让你的命定之人喝下，她的脑部神经才会散发波频；同时，你们需要有亲密接触，她才能在千万道波频中精准地找到你。”
“亲密接触？”灰蓝色的眼睛懵懵懂懂。
张承恩挤眉弄眼：“嗯哼，血液、□□、唾液等。”
祁遇脸红一片，恍然大悟。
秦清娴亦然。
她中了美男计。祁遇在厨房时割伤手腕并不是病发导致的自残，他当时并没有被情绪控制，甚至很理智。他乘机将血液滴入新鲜的、留着血丝的排骨中，让她吃下。
她吃了，就相当于跟他进行了血液交换。那么药剂呢？她看得分明，药剂是纯白色的，非常适合伪装成矿泉水。但祁遇根本没有给她递过水。
她白天什么时候喝过水？她白天喝了一杯新买的矿泉水，没开封的......她就说这次开瓶盖怎么如此丝滑！这牌子的瓶盖可是出了名的难扭！
她就是祁遇的命定之人？她现在做的这个如此真实，是因为这不是梦境，而是祁遇的精神投影？祁遇想到什么，她就能看到什么？
一个个问题交织成谜，很快天光大亮。
她拿起手机，给张承恩打电话：“导~我想想您打听点事情，关于祁遇的。”
“病患隐私不能随意透露。”张承恩躺床上，微怒气，“秦清娴，你这个点打电话，最好是有事。”
小兔崽子早上六点就给他打电话，也不怕吵着老人家睡觉！他当年给她当导师call她最早也才八点！
秦清娴理直气壮：“你果然认识他。”
张承恩：“......没事我挂了。”
“成为他的‘命定之人’，对我的身体会有什么副作用吗？”秦清娴起身倒了一杯水，“亲爱的导师，请务必对我说实话。你可爱的学生已经被迫成为了‘命定之人’，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张承恩难得正经：“你和祁遇有一腿？哦，对你没有任何副作用。现在，你应该跟我说说你们亲密接触的方式......”
秦清娴面无表情挂断电话，闭眼沉思：她该救这个来势汹汹且目的不纯的暗恋对象吗？
老实说，失忆后再一次见到祁遇，光凭感觉，她的就开始躁动。随着祁遇的主动，她全身上下每一处的血液都不断升温，乃至沸腾。
可是，祁遇对她的接近似乎只是为了治病。每一次的见面，他都像鲁莽的野兽，恨不得立刻亲吻她。哦，亲吻这个词太过情意绵绵，准确地说只是交换唾液。
可是，祁遇会死......舍得吗？这样优秀的人，即使不属于我，也该活得好好的。
美妙的双手敲出那些她看不懂又十分崇拜的代码；亲吻每一杯苦涩咖啡上精美的拉花；和各行业牛逼哄哄的大佬相谈甚欢；甚至可能几分钟谈一个上亿的项目......
无声的寂静之间，伴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鸟叫声，秦清娴举起水杯一口干了：她听得很清楚，是喜鹊。
赌一回吧，秦清娴想。反正都已经一无所有了，没什么好试探的。
***
“她信了。”祁遇懒懒散散地倚在靠背上，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跟对面白发苍苍的老者说道。
张承恩颔首，从保险箱里取出一只药剂，“你该补充脑域营养液了。一直这种程度地用脑，稍不留神，你会变成弱智的，祁天才。”
祁遇对喝药没有任何反感，接过就一管“哐哐”喝下。嘴巴里黏糊糊的，本就苦得发涩，经过这黏糊劲儿一滞留，他恶心得想吐。
老者这时跟变魔术似的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巧克力，是他喜欢的牌子。张承恩和蔼一笑：“小秦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祁遇的脸色稍微缓和，双手接过：“我们会如愿的。”
他说完就走了，关门时视线在门牌上停留了片刻。
京都第一人民医院—神经科—201
张承恩（主任）、秦清娴（主治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