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玥只觉手上的伤口渗入丝丝缕缕的寒意,体内的蛇毒被这股寒流逐渐清除干净。她神识恢复了些许,微睁开眼,琉璃眸子倒映出相司尘俊美无寿的冰山脸。

    “长玥不知这里是禁地,被一群梼杌兽追赶,无奈之下才会误闯禁地,请君上恕罪。”

    “下不为例。”相司尘声色一厉,却未有松开她之意,依旧任由她躺在他怀里。

    长玥嗅着他身上凛冽的酒香,瞥了一眼一旁倾倒的琉璃酒壶,想来他在这禁地独自饮了不少酒。

    她眼波一转,未语先笑,如白玉柔荑的手抚上他眉心朱红色魔印,柔声道:“君上娶我为妻可是因为舟上美人?”

    原来她是魔尊白月光的替身这传言不假。长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脸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眉梢微动,清冷的声音里仿佛夹杂着冬日里的冰霜:“不该问的,莫问。”

    他双瞳可见赤红流焰,头顶上方满是繁杂咒文的石门徐徐开启,梼杌兽咆哮声不断从上方传来。

    相司尘横抱着长玥,脚底下升腾起一团黑色浓雾,犹如数百只黑鸟扑棱着羽翅,将他瞬间带出去。

    他宽袖微扬,一柄墨色长剑刺破浓郁的夜色而来。一道红色剑光忽闪而过,剑刃吐着赤红色的流焰,那群龇牙咧嘴的梼杌兽悉数倒下。

    但是不一会儿,原本被魔剑劈得四分五裂的梼杌兽又重聚血肉,复活的梼杌兽变得更加猖狂,它们嘴里吐出有毒的瘴气,带着数千枚毒针向他们刺来。

    相司尘周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不过是一瞬息,那些毒针全都落在梼杌兽的身上。魔剑散发出刺骨的寒气,将梼杌兽悉数用寒冰冻住。

    “梼杌兽,不生不灭,死了也能瞬间复活。”长玥说道。也正因为如此,这上古凶兽能一直活到现在。

    “无妨。”相司尘垂眸道,“我将其冰封,明日送它们回度朔山去。”

    对付如此棘手的上古凶兽,他不费吹灰之力。如此强大的魔尊,以她现在所剩无几的神力,如何将他封印?

    长玥眸色冷凝,寒风吹起她的发梢,她双臂揽过他的腰,紧紧抱着,耳边是他稳而不乱的心跳声。

    她曾在神界藏书阁里看见过关于魔尊的弱点,便是他的心。魔尊之所以强大到任何神明都无法将其彻底毁灭,就是因为他有一颗冷漠自私的心。他没有情丝,不爱任何人,唯有杀戮可以填满他空虚的心。

    神爱世人,魔恨万物。而眼前这个魔尊却是个例外。他深爱着千年前便已死去的凡人,甚至娶了神女作为白月光的替身。

    替身,长玥脑海里闪过这个词,忽然明白了什么,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那么她就好好演一回这个替身罢。

    相司尘一直抱着她御剑而行,到了朝花殿门前才将她放下。

    长玥的手却还是不知羞耻地揽着他的腰不肯放下,她靠在他坚实宽阔的肩膀上,气若游丝道:“那蛇毒着实厉害,长玥身体绵软无力,可否有劳君上扶长玥回屋?”

    许是今日他饮了酒,眼底尽是醉意,竟然也没拒绝她。

    “仙子的神力本就所剩无几,何必浪费在花花草草上?”相司尘进屋坐在窗棂旁的黑檀木榻上,单手纸颐,另一只手慵懒地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冷眼望着窗外那片浓郁的桃花,剑眉轻挑。

    “君上难道不喜欢么?”长玥弯了弯眼,“听闻君上喜欢饮酒,长玥特地在桃花树下埋了桃花酒呢。”

    “你一直都在讨好本座,究竟欲意何为?”他紧紧抓着她纤细的手腕,目光如鹰般冷锐,仿佛要透过这张脸,来看穿她的玲珑心思。

    月华倾泻而下,她皎洁如月的脸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他竟看不透她。

    她嫣然一笑,明眸皓齿:“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讨好你,那要讨好谁?”

    “仙子为何会同意这门婚事?”他的声线低沉冷冽,宛若漫天簌簌落下的鹅毛大雪。“以仙子的能力,完全可以独居神域不问世事,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何必嫁过来受苦,我这魔界可比不上神域。”

    “君上又是为何提出这个条件呢?”

    “我不过是赌仙子不会应允,我便可名正言顺杀上九重天了。”

    “如此看来,是长玥的不是了。”她柳眉轻蹙,烛光摇曳下顾盼生姿,“君上是想悔婚么?”

    相司尘捏着白玉茶盏轻轻晃了晃,沉声道:“仙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我若说,我约莫是喜欢你,

    他冷冽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一眼便能看穿人心。他默不作声地将她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凝视着她娴熟地煮茶洗茶。

    她今日依然穿着落霞嫁衣,红艳艳,竟让他看得一时有些恍惚。茶水雾气朦胧,隔着那水雾,恍惚间他以为眼前人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

    浓墨长发散落开,迤逦落于落霞嫁衣上,轻盈的鲛纱衣裙摇曳,点缀着颗颗分明的鲛珠,流光四溢。纤腰盈盈,冰肌玉骨,这身落霞嫁衣更衬出她清丽容颜姝色无双。

    相司尘站起身,揽她入怀,声线略带哑意:“仙子似乎还缺了一物。”

    长玥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微微一愣,侧过脸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此刻他的双眸少了平日的冷戾,她忽然想起清俞那双含笑温润的星眸。

    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指尖微动,隐隐泛着微弱的青光。他的情欲涌动,她捕捉到一丝一毫他的内心波澜。

    魔眼与魔尊心元相通。唯有他心魂不定,她才有机会趁虚而入。通过他的心元找到魔眼,再通过魔眼便能看到冰川极渊下是否藏着无端琴。

    可她却感觉体内的神力在逐渐消散。

    她散落的长发被他轻柔地盘起,他不疾不徐地说道:“这是青璃簪,以吾之心头血打造的发簪,可护你周全。若是你像今日般遇险,我可及时感知到。不过,这发簪既是魔血所化,自然也会压制你体内的神力。”

    原本在魔界中她的神力就被削弱了七分,这青璃簪再封住她剩余的神力,如今的她与凡人无异。她如此聪慧,怎会不知这是魔尊给她的警告,此后便用簪子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本来以为高高在上的神女会恼羞成怒,却见她转过身执茶壶倾斜,细流如丝,清香四溢,他的茶盏瞬息满盈。

    她微微俯下身来,樱唇靠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君上赠予长玥的青璃簪,长玥很是喜欢。人间有一唱词亦是绝美,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赠我青璃簪,与君相结发。君上这是想要与长玥长相厮守到白头么?”

    “长相厮守?”相司尘冷嗤一声,“你若心悦于本座,可否愿意为了本座去死?”

    唯有你心甘情愿赴死,以神血献祭无端琴,她才会死而复生。

    相司尘修长的手指黑雾缭绕,稍一用力,她的手腕倏然折断,骨断的疼痛让她不由沉吟一声。

    她手腕上的雪山黛玉镯赤红色又长了一些,她本就活不长了。

    长玥剪水双瞳此刻却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露出凄美的笑容:“长玥的命君上随时可以拿走。”

    烛光摇曳下,长玥的笑容像极了她。他微微一怔,眼眸里的冰霜似在融化,隐隐透着不忍。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垂眸,长长羽睫覆盖住他冰冷的眸子,长指一挥,她原本折断的骨头又恢复如初,只不过那刺痛感依然深入骨髓。

    他起身欲离开,却不料身后传来她温软的声音:“君上可否解了朝花殿的结界?整日关在此处,长玥都快要发霉了。”

    他打了个响指,如钟罩般的结界隐匿不见,他脚步微顿,侧着棱角分明的脸说道:“你如今神力尽被封锁,如同凡人一般,若是出了朝花殿,那些妖鬼碾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罢。”

    “长玥会保护好自己的,不劳君上费心。”

    启幽宫内,幽蓝色的几簇鬼火悬浮半空,微微点亮昏暗肃杀的宫殿。

    “君上一统魔界和妖界不久,是两界君主。当前局势未稳,君上娶神女为尊后,底下妖鬼却对神女嗤之以鼻。神魔积怨过深,恐怕会民心不稳。”底下一谋臣谏言道。

    宝座之上,相司尘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盏。

    那谋臣继续言之凿凿说道:“魔族与神族自古以来势不两立,昔日神族杀我族民,驱逐荒凉之境,而他们却在九重天外逍遥快活。如今那神女在魔界兴风作浪,实在是可恨至极!”

    “哦?”他抬眸,如墨般的眼睛又浓了几分,“以卿所见,那神女该当如何?”

    “杀之而后快!为先前战死的魔族报仇雪……”话未说完,他的脖子被撕裂开来,霎时鲜血淋漓满地,在血泊中化成了一堆灰。

    相司尘吹了吹腾起一团黑雾的手指,冷淡狠戾的视线从那些跪在地上的魔族大臣身上一扫而过。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本座的女人,不是你们说杀就能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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