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过去四喜酒馆时,发现店里只有丁小二,朱昭愿也不在。

    丁小二说朱昭愿出诊去了。

    万里云那晚在梦鲤楼听到丁冬至和唐今然的合作内容,唐今然知道丁冬至在找不留香,而要找的不留香是假的不留香,唐今然知道假不留香在哪里,也有办法引她出来。

    不过要林奕和万千金成亲后,换句话说,要丁冬至保证两人顺利成亲。

    现在丁冬至也不见了,想必是去恐吓朱岁颐去了。

    林奕在饭桌上心不在焉地喝着闷酒。

    林八万举起酒杯跟许寻蓝碰了一个,眉开眼笑,却用责怪语气说:“老寻,怎么来了也不打声招呼?”

    吓死他了。

    许寻蓝跟林八万年纪相仿,是京城万府的管家。但无论外型和身材都跟林八万天壤地别,高大威猛浓眉大眼,即使在笑,但还是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威严。

    万里云无故被拉一块与京城万府的人用膳。

    他坐在旁边,听到“寻”字更是警铃大响。

    许寻蓝举起酒杯朝向他:“万老板。”

    万里云连忙举起酒杯,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有点不自在地喊了一声:“寻哥,敬你一个。”

    突然被称“寻哥”的许寻蓝顿了一下,乐呵呵地跟他碰了一个,“我年长你十几年呢,喊我寻叔就行……听说你在追朱心弦?”

    许寻蓝丝毫不忌讳地聊起禁忌话题,大言不惭:“你这小子看起来斯斯文文,胆子够大呀。”

    主要是他不想会主动聊起这些话题的人,这让坐在旁边的万悦溪十分紧张。

    万里云只是笑笑,白皙脸庞看不出任何怒意或者不自在,只说:“别说我了,聊聊林奕跟万千金的婚事吧。这门婚事挺突然。”

    丝毫不费力把话题踢给林奕。

    林奕还是喝着闷酒,没给出任何反应。

    万悦溪在桌底轻轻踢了林奕一脚,笑着帮忙回答:“这孩子开心到魂都没了。”

    林奕的状态可谓是人在这,魂在外。

    万悦溪跟京城万府的人不熟,感受到餐桌上的暗流,不敢乱说话,也根本就不想再管那么多。

    还不如关注年轻人的风花雪月来得顺心。

    现在她这个挂名儿子是解了馋,情种开花……就是不知道结到什么果实。

    许寻蓝闻了闻酒杯的酒:“四喜酒馆的酒果真是一喝永生难忘,美酒养大的姑娘,能让林少爷心想念念也不出为奇。”

    林奕瞥他一眼,笑了笑:“寻叔,有话直说,没必要兜兜转转。”

    许寻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看向万悦溪:“麻烦林夫人走一趟,再把朱心弦喊来吧。”

    万悦溪没动,弯着唇角问:“是想成亲之日用四喜酒馆的酒吗?”

    许寻蓝勾起唇角:“不用紧张,我跟朱心弦好久不见了,聚一聚。”

    万悦溪此刻用女人的直觉能判断,这个人是万千寻。

    他连装都不打算装一下了吗?直接开战?

    这顿饭是鸿门宴。

    万悦溪笑着说:“好,我这就去请。”

    “朱岁颐出去查案了?”许寻蓝小声问。

    林奕轻而缓地点了点头。

    “那……”许寻蓝还未问出来,那边万悦溪打开门就听到唐今然在门外喊了声:“岁颐,你怎么在这?”

    朱岁颐气喘吁吁,十分着急地拦住亲自来厢房上菜的唐今然:“唐大叔,你有看到我娘和外祖吗?”

    “没。”唐今然拉住转头就要往外走的朱岁颐:“怎么了?那么急,别急……进屋说。”

    他指着厢房。

    林奕已经从厢房走出来,急得快要把人搂进怀里。

    主要是朱岁颐双眼通红,举在空中的手攥着一张纸条而微微发抖,看起来看一只被吓得惊慌失措的兔子。

    他一个箭步跨到朱岁颐跟前,语气很急:“怎么啦?”

    许小满在下面又找了一圈,追上来,说:“林少爷,朱老板和朱老爷不见了,不知道被谁捉走了。”

    她指了指朱岁颐举在空中的拳头。

    三个人看到纸条后,马不停蹄回朱府找朱昭愿和朱心弦。两个人都无缘无故消失了。

    林奕解开朱岁颐攥紧死紧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里,已经磕出深深浅浅的血坑。

    “不要紧张,无论是哪条道上厉害人物捉走你娘和外祖,都不敢伤害他们。因为这意味着同时得罪万千寻和不留香这两个善茬。”

    林奕很小声地跟朱岁颐说:“是丁冬至把他们关起来了。”

    朱岁颐瞳孔倏地睁大,眼泪大滴大滴流出眼眶。

    她近似逃避地往后退了几步,想离林奕远远的。

    “我……我没想过要破坏你跟万小姐的婚事,真的……你们成亲前,我都不会打扰你了。”

    朱昭愿不能出事。

    无论哪个朝代,朱昭愿都是最疼她的外祖父,一定不能有事。

    林奕气得咬着下唇,真想把人压在墙上好好教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非要把他往外推吗?

    唐今然淡定地把菜送进厢房。

    许寻蓝听着门外的动静,没再说喊朱岁颐进来的话,见唐今然进来,勾着唇角:“老唐,你怎么也在?”

    唐今然眉头染上笑意:“老寻,我找到真高川了,就是朱岁颐的手下,丁冬至。”

    许寻蓝收起笑,脸色非常难看。

    万悦溪手扶在门框,看着林奕温柔地替朱岁颐擦拭眼泪,低声细语地安慰着她。

    许小满磕到都忘记自己是在找人的。

    许寻蓝摸着食指上的扳指,笑道:“怪不得我女儿要来泷镇,原来那小子在这。”

    许小满听到在厢房里主持大局的声音,惊喜又惊讶地哦大嘴巴。

    万悦溪精准地捕捉到许小满的眼神,几乎能笃定里面的人就是万千寻,谁知许小满压低声音,问林奕:“我爹怎么来了?”

    朱岁颐偏过头,推开林奕。

    林奕心底一阵浮躁:“你问他。”

    许寻蓝咬牙道:“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蓝”字仿佛一座五指山压到许小满身上,这时丁冬至恰好赶到来赴宴,看到许寻蓝时,礼貌喊了声:“蓝爷。”

    “我现在叫寻哥。”许寻蓝没好气地顶撞一句。

    许小满默默站到丁冬至跟前:“你凶他干嘛,又不是他让我来的。倒是你,怎么无端端跑来泷镇干嘛?”

    许寻蓝用不孝女的眼神盯着许小满:“通知林少爷即日回京成亲。”

    众人一愣。

    即日?

    许小满惊讶地啊了声:“怎么那么急?”

    许寻蓝哼笑,没再做过多解释:“八万,当年林夫人跟不留香承诺,会用整个泷镇当做聘礼。”

    许寻蓝从衣袖拿出一封信,叹了一声:“不留香亲自写信回京城万府,要求林家履行承诺。”

    林奕冷冰冰地说:“让她自己来拿地契呀。”

    朱岁颐对信的内容不感兴趣,但发现信的笔迹跟纸条的一样。

    “是不留香把我外祖和娘捉走了。”

    “那就把她找出来。”

    朱岁颐真诚地抬眸看他:“不用找呀。你回京成亲,她就会把我外祖放了。”

    大概猜到是假不留香所为,想必是知道她未来女婿做了不忠于自己女儿的事,才会做出如此冲动之事。

    林奕的心情难以形容,就是特别难受,跟打翻了白醋和辣椒般,再被人放了一把火,而这个纵火犯再次想肇事逃逸。

    林奕眼底的情绪不断飘浮,把许寻蓝都被吓得不敢吱声,转而用眼神像检查货物般检查丁冬至。

    ——这位也许会成为他女婿的人。

    林奕盯着朱岁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谁说我要跟她女儿成亲,我要找出不留香取消婚约。”

    朱岁颐:“不行!”

    林奕气笑了,笑得十分不自然:“我不想娶就不娶,你管不了。”

    “不行,你一定要娶。”

    “不要。”林奕很坚决地拒绝。

    场面一度陷于尴尬,万悦溪笑着解围:“好啦,别吵了。”

    她拍了拍林奕的手臂,说:“乱说什么呢……蓝爷还在呢。”

    许寻蓝小声跟林八万说:“还以为你糊弄我呢……没想到真心悦上了。”

    林八万:“我骗你干嘛,想想办法,搞定那事,成什么亲。”

    丁冬至眸色微暗,攥紧拳头:“林老爷,此婚事是……”

    许寻蓝不等丁冬至说话,厉声打断:“关你什么事?现在高家还有资格管京城万府的事吗?”

    许小满想帮丁冬至说话,被万悦溪拉回来:“你只会越帮越忙,乖乖站着。”

    朱岁颐看向万悦溪。

    万悦溪眨了眨眼睛,让她冷静,又想问朱岁颐:想起来了吗?再不记起来,只能看好戏了。

    怎么事情可以变得那么复杂。

    也不复杂。

    只要林奕离开泷镇,上京迎娶万千金,所有事情都会恢复成以前一样。

    丁冬至在,朱岁颐不想再跟林奕纠缠下去:“林少爷,我先去找人。”

    刚踏出一步,林奕就喊住她:“朱捕快,我要报案。”

    “我知道,梦鲤楼失窃。”朱岁颐对上林奕你死定了的眼神。

    她心慌了。

    “林奕,你……”

    “我失身了。”林奕说。

    这四个字仿佛地震把厢房震得四分五裂,每个人的表情都是。

    万悦溪脸都青了。

    万里云轻声说:“别告诉我是你做的好事?”

    万悦溪尴尬地笑笑。

    其实她推门进去,事情就能好好收场。现在是以死谢罪都收不了场了。

    林奕勾着唇角,笑得如沐春风,却一脸委屈地说:

    “因为中了不留香的迷魂香子。”

    “麻烦朱捕快帮我把不留香找出来。”

    林奕,你好样的。

    -

    太阳落山,这个点基本是路过的生意人来入住。但如风客栈一般是入夜时最忙。

    一匹马车拉着货停在如风客栈门前,无人迎接。

    如风客栈只有一个掌柜在打瞌睡,一碇银子咚一声敲在桌上,掌柜瞬间精神:“欢迎光临。请问吃饭还是入住呢?”

    许小满比出两根手指:“两间客房。”

    又是一对“饮食”男女。

    掌柜十分懂操作,十分抱歉地说:“我们只有一间客房了。”

    许小满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看了一眼丁冬至,又看看来当电灯泡的小乞丐,无奈叹息。

    不过看到小乞丐在,竟觉得还不错。

    许小满冷冷地看眼掌柜,微微勾起唇角,再拿一碇银子出来:“我们有随从,要东西院子分开的厢房。”

    掌柜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但我们只剩下东边院子的厢房了。朝东好,睡醒就被日光晒着,舒服。”

    他边说边用余光不断瞟向桌板贴着的几张小画像,男的不像,女的也不像,对上许小满不满的表情,想必是不想随从在旁边听到,马上笑呵呵道:“这样吧,西院有个相熟的客人,我让他搬到东院,让一间西院的厢房给你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许小满又扔了一锭银子给他,指着外面的马车:“掌柜,马车可以放在哪里?”

    掌柜一看,拉马车的马是上好的良驹,轿子看着非常舒适,他们穿的衣裳布料看起来十分柔软舒适,在霞光照射下波光粼粼。

    要发财了。

    他心想。

    掌柜热情地招呼道:“就放在门口,我来陪着。三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吗?要试试我们客栈特制的叉烧五仁月饼吗?每一个月饼都放入一个溏心鲍鱼。比镇上梦鲤楼卖的还要好吃,还要便宜,我们还能订货、送货上呢。”

    许小满兴趣一般,还是弯着唇角问小乞丐:“对哦,快过中秋了,不知道今年府中的桃子熟没?”

    掌柜盯着几副画像再次确认,非常确认不像后,立马大笑道:“听几位客官的口音,是从京城来的吗?”

    许小满卷着一根小辫子玩:“嗯。弄几碟小菜吧,这一路奔波得快饿死了。”

    说着,又扔了一锭银子到柜台。

    掌柜脚下抹油般跑去厨房。

    小乞丐确认四周无人,走到柜台前想看掌柜为何用那么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是朱岁颐和林奕的画像,浆糊都没干,轻轻掀开就能看到底下的画像,是周正和简青禾。

    小乞丐连连称赞:“老大神机妙算呀。”

    许小满愤怒地拍了一下小乞丐后脑勺:“你开心什么?岁颐都有杀身之祸了。”

    小乞丐指了指她,带点嫌弃地啧了声:“你脑子除了喜欢丁冬至,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许小满无法反驳:“什么?”

    “不留香重情重义是人尽皆知,从杀死简青禾开始,就是跟不留香宣战。假冒不留香会设陷阱找朱捕快,为什么要把老大也捉了呢?”

    许小满很诚实地说:“他们会一起来这偷情?”

    丁冬至看向西边院子的厢房,想到唐今然跟他说的话,垂在两侧的手指动了动,低声骂了一句:“走,你跟我一房。”

    小乞丐抢先一步,搂过许小满:“回房跟你一起好好唠唠。”

    许小满第一次与男子做亲密动作,脸都涨红了。

    抬头看小乞丐,长了一副好皮囊,三观正性格好,就是总嫌弃她。

    小乞丐垂眸,哼笑:“别怕,不会占你便宜。”

    “我还让你别怕呢。”

    他们走到西院时,分明闻到一阵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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