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背着朱岁颐,万里云背着万悦溪在屋檐上跳跃,一路直奔回林府。

    阳光下将双方的兵力照得无所遁形,万终一派来的人没想到林奕会反过来埋伏他们,一半路不到就被灭掉一半兵力。

    “趴下。”

    “闪我这边来,他们不敢袭击岁颐。”林奕喊万里云,朱岁颐凭着感觉挥着匕首劈掉几个飞镖。

    林奕轻笑声:“朱心弦果然寻外公来替她讨公道。万悦溪还好吧。”

    “不知道还以为中镖晕过去了。”万里云将万悦溪搂到跟前,万悦溪趴在万里云怀里呼呼大睡,她连日赶工绣出许小满的嫁衣,又给自己不留香和朱岁颐弄了一身新衣裳,本来以为可以休息,等许小满被接回林府。但见朱岁颐死活要去接亲,说要给许小满底气,就一同来了。

    “丁小二!”朱岁颐忽然喊了句:“是你吗?”

    高川从另一侧屋檐窜出来,出剑帮万里云挡掉几个飞镖:“是的,朱捕快。”

    万里云轻笑:“现在要喊高公子。”

    高川笑着摇头:“许寻蓝被带到高府了。怎么说?让他跟万老爷好好谈谈心,还是……杀进去?”

    林奕微勾唇角,偏头看向朱岁颐:“还没来得及跟朱捕快说完计划呢,先回林府吧。外祖不敢伤蓝爷。”

    朱岁颐也疑惑:“丁……高川,你不应该在高府陪万子宜吗?”

    “他接万子宜回高府,就到万里楼帮忙了。”武器与风声的交汇声把万悦溪弄醒了,她挨在万里云怀里,故意眨了下眼睛:“高公子都未洞房呢。”

    朱岁颐刚想说什么,几个飞镖闪过。林奕反应疾速,一个转身,朱岁颐吓得惊呼出声,搂过林奕的颈脖“哇!”了声。

    连续来了几个飞镖,都是冲朱岁颐的,林奕带着朱岁颐飞檐走壁。

    一股奇香闯进朱岁颐鼻腔。

    朱岁颐扭头看过身后。她的视力很差,定睛见黑衣人的胸/部在风中晃动:“不清风逃了?”

    林奕跳落下巷子,转头看向拿刀袭击过来的黑衣人,嫌弃道:“难闻死了。”

    他转身带黑衣人往早已计划好的“陷阱”跑去。

    路过一棵桂花树,朱岁颐抬手闻闻:“我明明洗澡了。”

    林奕偏头解释:“你很好闻。”朱岁颐扭头隐隐见高川往反方向跑,看不见万里云和万悦溪,此时林奕说:“他们那股劣质香烦死了。”

    “谁的?”

    不清风和朱心言模仿不留香的香味,始终缺了一股优雅和安神,现在这股像小时候二元店里劣质香精,又带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

    “还能有谁,丁晓岚呗。”

    林奕处了以一敌十的状况,抽时间回答后,丁晓岚跑了。有几个侍卫追上去。

    朱岁颐凝神静想,全然没发现暗处有一根正面射来的箭,直直射向她的眼睛。

    “岁颐!”万悦溪在高处吼了声。

    朱岁颐回神,箭尖近在咫尺时,林奕侧身躲过,高川和万里云从身后挥剑砍掉箭,不巧的是朱岁颐脑袋撞/上灰泥土的墙壁,发簪刮过泥墙,哗啦出声,泥沙洒进眼睛。

    朱岁颐眯着眼睛去揉。

    林奕放下朱岁颐来检查:“没事吧。”

    “给我看看。”

    黑衣人们逐渐围住五人。

    万里云将万悦溪护在身后,轻声:“还想睡吗?”

    “想。”万悦溪如实道:“但不想长眠。”

    高川歪头,扯起唇角笑了下:“抱歉,没想到暗兵那么多。”

    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下。

    朱岁颐努力睁眼时,金灿灿的桂花在明媚阳光折射下,仿佛金子飘洒在空中,某些记忆闲闲踩着金子落入脑海,闪到十岁生辰那日,又是一年中秋佳节。

    朱岁颐的眼睛弄伤了,朱昭愿给她敷了药,隔日要上山采药,朱心弦又不在家,便把朱岁颐带着上山,这次似乎走了很久才没找到合适的药材。朱岁颐摸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撑着走,感觉朱昭愿推门进到一座沉香的府邸,不像是寺庙,于是问:“外祖,我们在哪?”

    “你娘夫家。”

    朱岁颐还小,不懂娘夫家是什么,摸到一张椅子坐下来:“你爹还没振作起来吗?”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响在耳胖:“是她害死我娘!”

    “你娘死的时候,岁颐被掉进许府荷花池中,差点就溺水身亡。”朱昭愿低叹一声:“林奕,我知道你孝顺,但……别想着报仇,更别去……”

    “不行!”林奕厉声道:“我一定要查出真相。现在外祖让我接管京城万府。爷爷,你能眼睁睁看着不家在江湖灭亡,娘不行。娘临终前说,一定要保护好不家,不家才是真正的京城万府。”

    朱昭愿低叹声:“林奕,爷爷老了,无能为力,只想喝到孙儿媳妇茶……冬辞已经不见了。”

    朱岁颐偷偷摘掉眼布,朦朦胧胧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硬朗帅气的少年站在面前,转头看过来:“冬辞回来帮我了。你会帮我吗?”

    “我吗?”朱岁颐反问。

    “你也是不家的子孙。”

    “我姓朱。”

    “不家由万家灯火形成。”林奕居高临下看着她:“京城万府不姓万,这句话是你说的。”

    朱岁颐愣愣地看着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很模糊,但长得她很喜欢。

    她……她想要这个相公。

    孩儿时期朱岁颐的回忆一点点被唤醒。

    十多年后,这张硬朗帅气轮廓分明的脸庞以另一种方式映入眼帘,朱岁颐戳了下林奕的眼睛:“我曾经失过忆?”

    “你说哪次?”

    林奕抬手拿下垂挂在发顶的发簪:“哪个朱岁颐?”

    “你娘死后,我瞎了那次。我怎么会失了两次忆呢?”朱岁颐挠着脑袋在想:“你当年见到的女孩子真是我。”

    “想起什么了吗?”林奕余光瞥见渐渐将五人围住的黑衣人:“我们杀出去。”

    朱岁颐摁住林奕的手臂,转眸看向为首的黑衣人:“朱心言,带我去见万终一。”

    朱心言摘下面巾,眉毛微微上挑:“凭什么?”

    “凭。”朱岁颐走到朱心言面前,笑道:“你打不赢我们呀。”

    朱心言仰天大笑,倏地收起笑容,偏头跟其他黑衣人说:“给我上!”

    -

    不家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回到林府。

    不冬辞走到花轿前,余光瞟见暗处的人,掀开帘子问许小满:“有没有穿上万悦溪给你的蚕甲?”

    许小满摸了一下,想到当时情景,轻咬下唇:“没……”

    不冬辞吁了一口气:“有埋伏。老大他们清扫到现在还没回来。”

    许小满伸手要去掀头巾,被不冬辞摁住了。

    “这是我掀的。”

    不留香见火盆马上就要烧完,移步过来:“怎么了?”

    “她没穿护甲。”

    不留香哎哟声,笑着用扇子半遮脸:“不用害羞,来人!挡住挡住,新娘子害羞。”

    不冬辞哭笑不得地看着不留香的操作,默默竖起大拇指,难免担心道:“老大怎么还没回来?”

    不留香也有所担心,眼下重中之重是两人拜堂:“在内堂等着你们了吧。先拜堂。”

    不家侍卫准确无疑地挡住人群中敌人的视线,不冬辞将许小满背下轿子,跨过火盆走进林府大门。

    这一跨,许小满蓦然鼻酸落泪:“不冬辞,你即将要面对人性的挑战。”

    “曾经我也以为是。”不冬辞进到大厅,见不知道和朱昭愿坐在高堂之上,旁边坐着万千寻和林八万,不冬辞惊喜地张了张嘴:“大伯来了。”

    “嗯。你娘也来了。”混在人群中的万悦溪轻声道:“小满,岁颐让我转达,她去给你讨回公道。好好等她回来闹婚房。”

    许小满怔了下。

    “之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万悦溪又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瞬间,许小满彻底释怀了。

    眼泪一滴紧接一滴地落下。

    回想到与朱岁颐初识那年,许小满双手捏着飞镖,落泪大哭:“朱岁颐,我讨厌死你了!是你娘害我家破人亡,是你娘害我不能当许家小姐。”

    朱岁颐揉着被风沙吹入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只能揉:“我娘?”

    “是的。”

    许小满将朱岁颐推进荷花池:“许千金是我!许府永远只有我一位千金。”

    “不家给我滚出京城万府。”

    “不家?是什……小满,小心!咕噜咕噜。”

    许小满被朱岁颐抱在怀里,两人被人推进荷花池。朱岁颐头往下没看见,许小满亲眼看见是她娘将她推下荷花池,砰地摔进一个地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小满迷迷糊糊醒来。“你跟不清风同流合污违背不家就算了。”万夏尽的声音回响在走道:“居然推小满和岁颐下来。”

    “如果许小满是个男孩,许寻蓝就不会再被朱心弦勾掉魂。”许小满娘亲气愤反驳:“万夏尽,你生了男孩,林奕本领大,年纪轻轻就能接万千寻的班,林八万的生意越做越大,你能懂我的苦吗?”

    “不留香对你们多好。为什么要跟不清风合作?朱心弦,她不会真心帮你的。”

    “好个屁!”

    “万夏尽,去死吧!!”

    听到这,许小满往声源处走去,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

    “……小满,小满快走。”万夏尽发现许小满吓傻在那,而万夏尽胸口中了飞镖,无法动弹,用尽全力喊她走。不清风出现在地道,手里转着飞镖,一步又一步朝她走去,朱岁颐忽然醒来,抱住不清风的脚:“小满,快走!快去找我娘。”

    “我娘是不留香,不是朱心弦!”

    “小满,我娘说过,京城万府不姓万,是万家灯火的意思!”

    许小满再醒来时,她娘死了,许寻蓝让许小满别把真相说出来,现在朱岁颐瞎了,也没了记忆。

    再跟朱岁颐见面,是万夏尽下葬那日,朱岁颐在朱昭愿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站在坟前,问朱昭愿:“外祖,小满在吗?”

    “在。”

    “她还好吗?”

    “比你好。”

    “你也厉害,记忆没了。还记得许小满。”

    “当然记得,我要跟小满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朱昭愿摇头,从许小满身边擦身而过时,说:“许府不欢迎不家人。除非,你不介意。”

    这短短一段路,两人似乎走了万年,快到高堂们跟前,不冬辞放下许小满。

    “小……不冬辞,朱老爷在吗?”许小满难掩紧张地说。

    “在呀。眉开眼笑呢。”

    “他……”

    “不夫人。”不冬辞轻笑:“拜堂吧。”

    两人走到朱昭愿和不知道面前。

    不留香清了清嗓子。

    ——“一拜天地。”

    曾经的许小满恨过天,为何她不是男孩。怪过地,为何要朱岁颐失忆,她不想当许府千金,不想跟不家有关联。

    ——“二拜高堂!”

    五岁的许小满知道朱岁颐是不留香亲生女儿,后来又认识不冬辞,及第那年,终日在想,能成为不家的一份子就好。

    ——“夫妻交拜!”

    现在的许小满在想,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家人。

    “我想去帮岁颐。”许小满说:“我不能再扔下岁颐了。”

    出发前,林奕再三叮嘱不冬辞,今天只需要好好迎娶许小满,他日不家就靠他了。而林奕,一定会平安回来闹新房。

    不冬辞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不远处射过来的飞镖,在不冬辞微微眯眼间,被击落。哐一声,砸落在地,阳光还未照射到就被捡走。

    “不用去找。”不冬辞说:“敌人就在这。”?“岁颐和老大也在。”他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

    不留香大喊:“送入洞房!”

    她搀扶着许小满,视线落在人群中努力踮起脚尖,眯着眼睛看过来的朱岁颐。不一会儿,她被林奕扯走了。

    “岁颐,要提前闹新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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