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元明刚忙完外派事宜，从山下回来的时候，就见到他的陆师弟，正与一位女子在山道上你追我赶。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腰的羊肠小道上，陆长松一手高高举着某样东西，身后跟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一蹦一跳地追赶，有点像大街上拒绝让小孩接触到多余零食的家长，凭借身高和体格压制，愣是让熊孩子急得满头大汗。
往日里总是一副睡不醒模样的陆长松，此刻英俊的面容很是生动，嘴角微挑，满脸写着“有本事你就来抢啊”，故意与那女子维持在一臂的距离，让她不至于追不上，又不能真的追上。
段青知道陆长松没有真的想走，不然自己肯定早就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所以她眼看着前方就是小道尽头，干脆厚着脸皮撒了一把丸药到陆长松脚下。
前面的道爷当然不会被这种小手段拦住，只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脸色淡淡的。
段青嬉皮笑脸凑上去：“陆长松，你生气了？”
“没有。”陆长松当即否认，把高举的运动相机塞进宽大的袍袖里，身体微微往后躲开她一点：“我为什么要生气。”
段青：“对啊，你为什么生气。”
“……”陆长松强调：“我没有生气。”
怎么还傲娇上了，段青把陆长松生气的理由误当作了不想被拍摄，“你看直播间好多人想看你呢，乌函这两天有事，就拜托我帮忙，所以我才来拍你的。”
她道歉也大方：“抱歉啦。”
陆长松忽然感到语塞。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但如果要说出生气的原因，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明白。
陆长松盯着段青。
段青还在叭叭：“你要是不喜欢这样，下次我要拍之前，告诉你一声好了。”
这条小道上没有灯光，只是月明如昼，倒也不觉得昏暗。她站在月光下，高马尾在身后被风吹得摇晃，红润嘴唇一张一合，只有眼神显得明亮，时不时往他袖口里头瞟。
陆长松忽然叹了口气。
他把运动相机拿出来，递给段青。
真是难得见到陆长松这样精神的样子，遥遥观望的钟元明欣赏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此时上前招呼道：“长松！”
陆长松其实早就注意到他，转头：“大师兄，你刚回来？”
段青拿着运动相机，还没等惊喜呢，就听到大师兄这关键词，连忙竖起耳朵，从旁越过陆长松脊背，果然见到了那天晚上发现她的那个道长。
钟元明笑眯眯的，表情柔和，“这位就是段青女士吧。”
段青不由自主往陆长松的身形里头缩。
陆长松点头，发现段青像只鹌鹑似的不断往他的阴影里缩，手心一痒，提着她的后领子就把人揪了出来：“这位是钟元明，东桓大师兄。”
段青被迫暴露在两人视线之间，只好尬尬地打了声招呼：“钟、钟师兄，你好啊。”
片刻后，三人一道拐过狭窄的羊肠小道，走上了山路台阶。
段青拿回了相机，原本准备缩在后面暗戳戳溜走的，没想到陆长松走得比她更慢，愣是一直落后她半个身位的距离，仿佛一尊如影随形的大佛。
钟元明更像是没注意到两人脚步的小动作，跟陆长松并道而行，两个大男人迈着大长腿，走得那叫一个老神在在，只有段青如芒在背。
好在钟元明似乎早就知道段青的身份和近期她在武当山留宿的事情，没怎么理她，只跟陆长松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行至台阶中央时，一团白色的毛茸茸嗖一声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
陆长松随手一捞，捞起一只圆脸的小白猫。
他修长的手指揪着小白猫的后脖颈，瞧了它两眼，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弯了弯嘴角。
“咦，这不是金顶上那只很凶的小猫吗。”钟元明道：“你这么拎着它，竟然都不挣扎。”他说着，就要伸手去碰那小猫。
谁知原本还乖巧地由着陆长松拎在半空的小白猫，在他手指伸过去的刹那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陆长松放开手，小白猫轻巧地落地，又是嗖一声钻进旁边灌木丛里不见了。
钟元明可惜地收回手，“原来只让你摸啊。”他说着，转头看了眼陆长松。
明亮的月光下，段青忽然觉得，钟元明看陆长松的眼神，有那么一点儿奇怪。
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她说不上来。
三个人在台阶尽头分别，陆长松首先打了个哈欠，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挥着袖子离开。
段青捧着相机，暂时不太想回屋，正在考虑哪里还有地方可以去拍一拍，就听钟元明开口道：“段姑娘，最近在山上过得可好？”
他叫她段姑娘的时候，体会跟陆长松完全不同，段青下意识心中一紧，“挺好啊。”说完，她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于是又补充：“主要是陆长松对我很好，今天刚给我安了Wi-Fi呢。”
她这么说，纯粹是出于一种直觉，怕钟元明对她在这里躲避追逃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先拉陆长松出来挡一挡。
钟元明脸上还是笑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就好。”
有点莫名其妙。看着钟元明离开的背影，段青微微皱起眉。
***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聚会即将开始，段青的小院子里已经被铺设得焕然一新。
原本古朴的小桌子被换成了一条长桌，摆上六七八根条凳，桌面中间摆一盆新鲜的兰花。角落那株野樱，繁盛的花枝上挂了修道届专用的一种小灯，需要注入灵力，光线柔和明亮。灯串从野樱树上绕出来，在小院里围了一整圈。
乌冬像一名大厨，指挥着乌函和小重阳热火朝天地进进出出，小重阳从厨房里探出头，很是不满地喊段青：“段青！你都不知道帮帮忙！”
他现在已经直呼段青大名了。
这都是因为这两三日里，他发现段青逮着机会就跟在他的陆师兄屁股后头，拿着个运动相机拍拍拍，时不时脸上还露出很猥琐的笑容。
而陆长松竟然没有躲过，甚至他都不怎么满山找旮旯睡懒觉！反而常常出现在段青的小院周围，似乎就是专门过来让她拍的。
小重阳在百忙之中观察到这些，心中大骇，越来越觉得他陆师兄真是看上段青了，他一想到那么厉害的陆长松，以后可能会跟这毫无节操的厚脸皮女人在一起，小重阳就感到心在滴血，索性就对段青越来越不客气。
段青此刻，正在按照直播间家人的要求采访陆长松。
“陆道长，你是吃素的吗？”
陆长松懒散地瘫在一把椅子上，嗯了一声。
段青从镜头后觑了他一眼，跟着弹幕问：“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陆长松：“不挑食。”
段青又问：“陆道长的教派规定可以结婚生子吗？”她眼神纯洁，给陆长松看手机里的弹幕，果然很多人好奇。
陆长松说：“无可奉告。”
弹幕一片失望，段青埋头，凑近镜头悄声说：“他可以的。”
陆长松：“……”
陆长松：“你消息还挺灵光。”
段青：“我这叫职业素养。采访对象拒绝配合的时候，主持人要适当打圆场。”
陆长松哧了一声。
段青又看了眼弹幕，状似不经意问：“那陆道长，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陆长松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段青努力维持纯洁的眼神，不过这次，她没有把手机给他看。
陆长松没有回答，反而伸了个懒腰，放手时顺便将她相机一盖，关掉了她的直播。
“吃饭了。”他说，漫不经心看向厨房。
正巧小重阳气喘吁吁端着最后一盘大菜，挤到两人之间，砰地将菜盘往桌上一放，顺势还警告似的瞪了段青一眼。
段青才不惯着他：“干嘛？”
小重阳冷哼一声，扭开屁股坐对面去了。
满桌美味佳肴上齐，乌函乌冬一一落座，段青左顾右盼：“咱们的粉丝朋友呢，怎么还没来。”
话音未落，四周空气倏然缩紧，几道无形的空气像利剑般朝段青射过来。
段青第一时间坐着没动。
下一秒，眼前衣袍挥过，带起一阵青草香。
陆长松放下手的时候，四周空气已然恢复成最初的样子，春意暖融，微风熏人。
段青抽空观察到众人反应，除了小重阳，乌冬乌函都是一副明显察觉到方才不对劲的样子，随着陆长松抬手帮她挡开这道攻击，姐妹俩的表情又像是松了口气。
这么看起来，他们好像不是一伙儿的？段青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又暗暗琢磨起来。
也许是一击未见得逞，发出空气剑的神秘人物，直接现了形。
只见小院门外，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来人脸上戴着个有点像傩面的面具，将五官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着动作，他胸前一条圆环串起的金属铃铛无风自动，争相发出晦暗的铃音。
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至极，在将至的夜色中听起来阴森森的。
“呵呵，不愧是妖女段青，竟然连我的流金火铃神印放出的攻击也能瞬间化之于无形。”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山腰的羊肠小道上，陆长松一手高高举着某样东西，身后跟着个身形高挑的女子，一蹦一跳地追赶，有点像大街上拒绝让小孩接触到多余零食的家长，凭借身高和体格压制，愣是让熊孩子急得满头大汗。
往日里总是一副睡不醒模样的陆长松，此刻英俊的面容很是生动，嘴角微挑，满脸写着“有本事你就来抢啊”，故意与那女子维持在一臂的距离，让她不至于追不上，又不能真的追上。
段青知道陆长松没有真的想走，不然自己肯定早就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所以她眼看着前方就是小道尽头，干脆厚着脸皮撒了一把丸药到陆长松脚下。
前面的道爷当然不会被这种小手段拦住，只是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脸色淡淡的。
段青嬉皮笑脸凑上去：“陆长松，你生气了？”
“没有。”陆长松当即否认，把高举的运动相机塞进宽大的袍袖里，身体微微往后躲开她一点：“我为什么要生气。”
段青：“对啊，你为什么生气。”
“……”陆长松强调：“我没有生气。”
怎么还傲娇上了，段青把陆长松生气的理由误当作了不想被拍摄，“你看直播间好多人想看你呢，乌函这两天有事，就拜托我帮忙，所以我才来拍你的。”
她道歉也大方：“抱歉啦。”
陆长松忽然感到语塞。
他当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但如果要说出生气的原因，他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明白。
陆长松盯着段青。
段青还在叭叭：“你要是不喜欢这样，下次我要拍之前，告诉你一声好了。”
这条小道上没有灯光，只是月明如昼，倒也不觉得昏暗。她站在月光下，高马尾在身后被风吹得摇晃，红润嘴唇一张一合，只有眼神显得明亮，时不时往他袖口里头瞟。
陆长松忽然叹了口气。
他把运动相机拿出来，递给段青。
真是难得见到陆长松这样精神的样子，遥遥观望的钟元明欣赏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此时上前招呼道：“长松！”
陆长松其实早就注意到他，转头：“大师兄，你刚回来？”
段青拿着运动相机，还没等惊喜呢，就听到大师兄这关键词，连忙竖起耳朵，从旁越过陆长松脊背，果然见到了那天晚上发现她的那个道长。
钟元明笑眯眯的，表情柔和，“这位就是段青女士吧。”
段青不由自主往陆长松的身形里头缩。
陆长松点头，发现段青像只鹌鹑似的不断往他的阴影里缩，手心一痒，提着她的后领子就把人揪了出来：“这位是钟元明，东桓大师兄。”
段青被迫暴露在两人视线之间，只好尬尬地打了声招呼：“钟、钟师兄，你好啊。”
片刻后，三人一道拐过狭窄的羊肠小道，走上了山路台阶。
段青拿回了相机，原本准备缩在后面暗戳戳溜走的，没想到陆长松走得比她更慢，愣是一直落后她半个身位的距离，仿佛一尊如影随形的大佛。
钟元明更像是没注意到两人脚步的小动作，跟陆长松并道而行，两个大男人迈着大长腿，走得那叫一个老神在在，只有段青如芒在背。
好在钟元明似乎早就知道段青的身份和近期她在武当山留宿的事情，没怎么理她，只跟陆长松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行至台阶中央时，一团白色的毛茸茸嗖一声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
陆长松随手一捞，捞起一只圆脸的小白猫。
他修长的手指揪着小白猫的后脖颈，瞧了它两眼，也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弯了弯嘴角。
“咦，这不是金顶上那只很凶的小猫吗。”钟元明道：“你这么拎着它，竟然都不挣扎。”他说着，就要伸手去碰那小猫。
谁知原本还乖巧地由着陆长松拎在半空的小白猫，在他手指伸过去的刹那就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陆长松放开手，小白猫轻巧地落地，又是嗖一声钻进旁边灌木丛里不见了。
钟元明可惜地收回手，“原来只让你摸啊。”他说着，转头看了眼陆长松。
明亮的月光下，段青忽然觉得，钟元明看陆长松的眼神，有那么一点儿奇怪。
但具体奇怪在哪里，她说不上来。
三个人在台阶尽头分别，陆长松首先打了个哈欠，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挥着袖子离开。
段青捧着相机，暂时不太想回屋，正在考虑哪里还有地方可以去拍一拍，就听钟元明开口道：“段姑娘，最近在山上过得可好？”
他叫她段姑娘的时候，体会跟陆长松完全不同，段青下意识心中一紧，“挺好啊。”说完，她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于是又补充：“主要是陆长松对我很好，今天刚给我安了Wi-Fi呢。”
她这么说，纯粹是出于一种直觉，怕钟元明对她在这里躲避追逃的行为有什么不满，先拉陆长松出来挡一挡。
钟元明脸上还是笑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那就好。”
有点莫名其妙。看着钟元明离开的背影，段青微微皱起眉。
***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聚会即将开始，段青的小院子里已经被铺设得焕然一新。
原本古朴的小桌子被换成了一条长桌，摆上六七八根条凳，桌面中间摆一盆新鲜的兰花。角落那株野樱，繁盛的花枝上挂了修道届专用的一种小灯，需要注入灵力，光线柔和明亮。灯串从野樱树上绕出来，在小院里围了一整圈。
乌冬像一名大厨，指挥着乌函和小重阳热火朝天地进进出出，小重阳从厨房里探出头，很是不满地喊段青：“段青！你都不知道帮帮忙！”
他现在已经直呼段青大名了。
这都是因为这两三日里，他发现段青逮着机会就跟在他的陆师兄屁股后头，拿着个运动相机拍拍拍，时不时脸上还露出很猥琐的笑容。
而陆长松竟然没有躲过，甚至他都不怎么满山找旮旯睡懒觉！反而常常出现在段青的小院周围，似乎就是专门过来让她拍的。
小重阳在百忙之中观察到这些，心中大骇，越来越觉得他陆师兄真是看上段青了，他一想到那么厉害的陆长松，以后可能会跟这毫无节操的厚脸皮女人在一起，小重阳就感到心在滴血，索性就对段青越来越不客气。
段青此刻，正在按照直播间家人的要求采访陆长松。
“陆道长，你是吃素的吗？”
陆长松懒散地瘫在一把椅子上，嗯了一声。
段青从镜头后觑了他一眼，跟着弹幕问：“那你最喜欢吃什么？”
陆长松：“不挑食。”
段青又问：“陆道长的教派规定可以结婚生子吗？”她眼神纯洁，给陆长松看手机里的弹幕，果然很多人好奇。
陆长松说：“无可奉告。”
弹幕一片失望，段青埋头，凑近镜头悄声说：“他可以的。”
陆长松：“……”
陆长松：“你消息还挺灵光。”
段青：“我这叫职业素养。采访对象拒绝配合的时候，主持人要适当打圆场。”
陆长松哧了一声。
段青又看了眼弹幕，状似不经意问：“那陆道长，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
陆长松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段青努力维持纯洁的眼神，不过这次，她没有把手机给他看。
陆长松没有回答，反而伸了个懒腰，放手时顺便将她相机一盖，关掉了她的直播。
“吃饭了。”他说，漫不经心看向厨房。
正巧小重阳气喘吁吁端着最后一盘大菜，挤到两人之间，砰地将菜盘往桌上一放，顺势还警告似的瞪了段青一眼。
段青才不惯着他：“干嘛？”
小重阳冷哼一声，扭开屁股坐对面去了。
满桌美味佳肴上齐，乌函乌冬一一落座，段青左顾右盼：“咱们的粉丝朋友呢，怎么还没来。”
话音未落，四周空气倏然缩紧，几道无形的空气像利剑般朝段青射过来。
段青第一时间坐着没动。
下一秒，眼前衣袍挥过，带起一阵青草香。
陆长松放下手的时候，四周空气已然恢复成最初的样子，春意暖融，微风熏人。
段青抽空观察到众人反应，除了小重阳，乌冬乌函都是一副明显察觉到方才不对劲的样子，随着陆长松抬手帮她挡开这道攻击，姐妹俩的表情又像是松了口气。
这么看起来，他们好像不是一伙儿的？段青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又暗暗琢磨起来。
也许是一击未见得逞，发出空气剑的神秘人物，直接现了形。
只见小院门外，忽然出现一道身影。来人脸上戴着个有点像傩面的面具，将五官遮挡得严严实实。
随着动作，他胸前一条圆环串起的金属铃铛无风自动，争相发出晦暗的铃音。
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至极，在将至的夜色中听起来阴森森的。
“呵呵，不愧是妖女段青，竟然连我的流金火铃神印放出的攻击也能瞬间化之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