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一愣住,此时,她心中的唯一想法便是。

    裴淮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跟踪她?还竟然敢当众质问她?

    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但是如今,江如一却不想这般问,她看着裴淮川明显失控的神情。心中似乎也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滋长。他站在公主府门口,像一堵墙,一动不动。

    “裴淮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江如一说。

    裴淮川抬头看她,随后嘴角扯出一个极具讽刺的笑意来,轻声道:“回禀公主殿下,臣今日遇见了王公子,陈娘子,或许还得算上王娘子宴会上的所有人。公主殿下需要挨个探查一番吗?”

    这话说得实在伤心了。

    可,最初的时候,裴淮川是没有资格去质问的。可是现在,在今日,他却像克制不住似的。

    他捂着自己慌乱的心口,深深地看了一眼江如一,落荒而逃。

    ……

    晚间,宋文茵拿着近些日子朱雀卫上的案卷前来回禀。

    “公主殿下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平鹿府宋文茵这个名头现在在寒门眼中还是很有威望的。”宋文茵说道,看着魂不守舍的江如一,继续问道:“殿下放心,微臣虽然才疏学浅,可是看人还是很准的。这些寒门子弟,只要潜心为民,假以时日在朝堂之上定然能够成为晟朝的肱股之臣。”

    江如一烦躁地摇着手中团扇,快速道:“你我相识多年,我若是不信你的本事,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从平鹿府将你请上来。”

    宋文茵微微一笑,将手中点好的茶奉给江如一:“那殿下心中忧虑为何?不为江山社稷,难不成是为了儿女私情?”

    那团扇晃动的频率渐渐低了下来,可那张嘴却极快的否定了。

    宋文茵自小读了很多书,儒学之道,经史书论,亦或者是地理农学,甚至是坊间流传的艳情野史也是看过不少。瞧着这模样,心中有了定数。

    “那公主殿下究竟是为何忧心?”

    她看出江如一面上的犹豫,不解,道:“殿下不是相信我的学问见识吗?说不准也能解惑一二。”

    这话说得倒是有理,而在这郢都之中,也没有谁能够跟她谈论这些了。何况,这裴淮川还是宋文茵的同僚,这些事情早晚都会知道。

    于是,她便将今日种种详细解说一遍。

    宋文茵纵使天纵奇才,见识过不少,可这事,还真是有些难办。

    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可这当事人可不一定会认。

    “裴大人许是喜欢公主,公主要想解惑,不如直接问问?”

    这话纵使有所准备,也将江如一轰炸得头脑发懵。她怔怔的看着她,随机否认道:“怎么可能?他乃是一介罪臣,我同他有救命之恩,这,怎么会……”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殿下……只是殿下近日在府外如此审他,怕是伤透了裴大人的心了。”

    宋文茵浅笑嫣然,随后道:“只是殿下行事向来稳妥,从小便自诩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怎么对着裴大人如此苛刻?”

    江如一似被说中了心事般,心中涌出万千借口。

    “却又被一一否定。”

    宋文茵知道过犹不及,随即告退。

    “殿下,不如明天看看裴大人反应,再问问自己的心?”

    ……

    看什么反应?江如一心神不宁,摇着昨晚那把桃花扇走到朱雀卫府衙门口。带着青鸟,却始终没有前进一步,身边侍候的珠帘弓着腰道:“殿下怎么不进去?”

    二公主可是明里暗里的朱雀卫之首,这过门而不入,这是在做什么?

    朱雀卫府衙之中,宋文茵持着一本书卷,那种沉稳寂静的气质似乎感染到了她。那慌乱跳动的心脏平静了下来,却在看见裴淮川的下一瞬慌了神。

    “裴大人。”江如一开口叫住他。

    裴淮川步履匆匆,恭敬的向着江如一行礼后退走。

    她正欲说些什么,可这人却像看不见似的,自顾自走开了。

    这下可让江如一心中怒火蹭的冒了起来,正欲上前,可一对上这人的眼睛。便是什么气呀,怒啊都消散了干净。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便是更让江如一哑火了。

    宋文茵道:“殿下这一连几日心气不顺啊?”

    江如一道:“他不过是我放在朱雀卫当中的吉祥物,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

    宋文茵便用朱笔红批注,头也不抬道:“这是吃味了,谁让殿下跟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走得极近?殿下若是在意,不若去解释解释?”

    那股子怒意消散干净,她凑在宋文茵的桌案上问道:“让本公主去解释?他凭什么生本公主的气?”

    宋文茵道:“那微臣,便爱莫能助了。”

    江如一无语凝噎,随即甩袖出门。

    长明大街上人多,江如一身后跟着珠帘和青鸟,一同闲逛着。却在抬首之时在街边的小贩之中看见了阿水,她还以为自己眼花,却见此人同沈徽之擦肩而过。

    两人似乎,并不相识。

    她蓦然瞪大双眼,抬首示意青鸟。青鸟立马明白了江如一的意图跟了上去,她则带着珠帘追上了沈徽之。

    沈徽之今日是跟着夫人出街的,身侧的美妇人穿着雪纹锦衣,脸颊圆润,是个有福气的样子。

    眼瞧着江如一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走到沈徽之面前。看着他同夫人琴瑟和鸣,也并无任何反应。

    珠帘上前道:“公主请沈大人和沈夫人移步一叙。”

    沈徽之皱眉,轻轻咳嗽几声。这人前些时日落了水,再加上身上本就有病根,这下更是虚弱。沈夫人向来以夫君为先,随即跟着上了风华楼。

    青鸟从人群中追去,在郢都之中的市集彻底将人跟丢。她辗转来到风华楼,正好撞见一行人上去,附耳在二公主耳边多说几句。

    沈夫人不明所以,温温柔柔道:“可否需要妾身回避?”

    沈徽之温柔让人将她带了出去,“殿下今日所为何事?”

    “你……”江如一少有支支吾吾的时候,但是这话却鲜少能够说出口来。

    她顾左右而言它:“赏花宴那日你为何会落水?”

    沈徽之道:“不过是想和殿下借一步说话罢了,岂料操作失误,竟然害了殿下。”

    那日他虽然未曾这般说,可江如一问他是否处心积虑,去被他承认的了。

    “可我观你同夫人伉俪情深……”江如一又实在不解,为何会想要再度和她搭上关系。毕竟,江如一曾经仰慕过他。

    沈徽之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不过是求成心切,望殿下能够提携寒门子弟一二。微臣也不希望夫人再跟着臣受尽苦楚……”

    “确实唐突备至,还请殿下,恕罪。”

    他垂着眼,看向地面。直至此刻,那些曾经多余的情愫似乎被明面上的太阳光线烧了个干净。

    她看向隔间的门扉,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

    不经意问道:“那小厮阿水同你是何关系?”

    沈徽之答:“殿下此话何意?”

    那日岁春楼上,她也曾这般问过。那是,他不过以为江如一是知道了一切都是他的谋划。没想到今日,会再度听见这个问题。

    江如一道:“不是你差使他来王娘子上做工?”

    沈徽之摇头,道:“微臣以为,此人只是王娘子府上一名普通小厮罢了。”

    江如一嫣然一笑道:“那许是我记错了。”

    沈徽之并未说什么,携沈夫人离去。

    而江如一在雅间喝了盏茶,亲耳听着隔壁的人走了,方才松了口气。

    青鸟道:“裴公子已经走了,殿下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她欲言又止,这些话还真是不好说,殿下的事情,又切实我等能够随意置喙的。

    江如一心中糟乱,匆忙间定下此番计策。又想起在街市上见到的那名小厮,问道:“这小厮是哪儿来的?”

    青鸟详细解释了一遍,此人不简单。从长明街便发现了有人追踪,可明明跟得很紧,不曾想行至半道,却将人跟丢了。

    “公主,此人决计不简单。”

    能够甩掉武功一流的青鸟,这人实力可不容小觑。一点也不像是普通的仆役小厮。

    要么是沈徽之说谎,要么是这小厮,身份成谜。

    可江如一对沈徽之还算了解,自小长在永州城中,双亲早亡。一心只有圣贤书,想着举官光耀门楣,甚至不惜攀附权贵人家的女儿。

    这样的人,若是沈夫人同这样的扯上关系还有几分可能。

    “你让朱雀卫的人盯着沈编修这位夫人。”

    “至于这位阿水,郢都城中出现不明人士,也该封大人率着巡防营好好管管了。”

    ……

    其后,青鸟将江如一的亲笔书信送往大公主府上。大公主自从在江如一这里得了些甜头,便将二公主府上的讯息一并交给了封思敬处理。

    封思敬最近官运亨通,便是记着江如一的好,这种事情,便是一口便答应了,调动这城防营的士兵秘密探查着。

    这边一点消息也没有,可朱雀卫的关系网十分复杂。将这位沈夫人查了个底儿朝天,最终也只是查出了她的父亲乃是曾经的永州刺史。

    不过这位刺史因为私自囤积兵器额,早就被昭兴帝枭首示众。

    是以,这位沈夫人身后没有任何依附,曾经的天之骄女,现在也不过是罪臣之后。

    但是沈徽之却将她保护得很好,这些消息,竟然一点也没有被人查出来。

    过了些时日,宫中督办宫宴的嬷嬷便出了宫,指了名要江如一进宫觐见。

    她思忖片刻,便入了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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