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秉清说完下了车架便往祈文殿去了,本来听他说有政务,苏远矜便以为顾秉清今日多半是要在祈文殿耗一整日的,最后却说要来陪她用晚膳,苏远矜也只能应了,心中却颇有些嫌弃。

    本来她打算得好好的,顾秉清在刚大婚头三日总归是要与她同宿的,不过因着是她的信期,圆房一事倒是不必担忧。

    待三日之期一过,他定会为了方便理政搬回自个儿寝殿去,就连这三日大概也没什么时间与她相处,因为这差不多便是上辈子她与顾秉清刚成婚时的状态。

    可如今重来一世,这人竟变了,还说要陪她用膳。苏远矜恨不得直言说不必,如此她还能自在些。

    瞧着顾秉清的衣角在墙边一闪没了踪影,苏远矜移步回到永宁殿,身后跟着的凝冬与晚月正指挥着宫人,将各位妃嫔见礼时所赠的各类珍品放下。

    丝雨自殿外进来,给苏远矜行了个礼便自觉到一边同宫人一道整理去了。

    今日去拜见皇帝及后宫诸人,苏远矜带了晚月与凝冬去,丝雨被留在了东宫。

    苏远矜冷眼瞧着丝雨勤勤恳恳的模样,似乎对今日拜见发生了何事没一丝好奇。

    片刻后苏远矜收回目光,瞧着左右已经在忙,便索性吩咐下去,连带着大婚前便送到东宫的妆奁也一并整理了。

    要用的便分门别类整理好摆到合适的地方,暂时派不上用场的,便造册后放到库房中去。

    除却苏远矜母亲沈从南的嫁妆,苏老夫人纵使不愿,也只得从辅国公府又另出了一部分,两厢加起来算不上少,宫人忙了大半日才将将整理完。

    苏远矜在殿中四下转了一圈,因着有晚月在旁叮嘱着,如今殿中一应物什用具摆放都很合苏远矜的意。

    窗棂处有傍晚的阳光照进来,橘红的日光给殿中许多地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泽,苏远矜置身其中,想起的却是上一世顾秉清忙于朝政时,她多次在殿中等他的情形。

    轻轻按了下自个的手腕,苏远矜将思绪从联想中抽回,眼看着快到掌灯的时候,想到顾秉清要来用晚膳的交待,苏远矜到外殿拿了本逗趣的话本来瞧,心中却早已不复上一世等他时的心境。

    ******

    午时顾秉清与苏远矜分别后便到了祈文殿,他大婚前派了暗卫去查季文端师长章清池一家遇害一事,如今已有了些眉目。

    安定两州乃是整个顾朝都有名的文教繁盛之地,两州出了不少文韬武略俱佳的有识之士。如今出了疑似科举舞弊和残杀业师这样的事,追究起来必定牵连甚广。

    顾秉清当初教暗卫送了信件和信物到安州,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也怕世家大族沆瀣一气互相包庇,选用的几个人皆是没太多家族牵绊的纯臣,如今看来属实很有必要。

    暗卫带回来的密函里,明面上并无世家大族牵涉其中,但只要仔细一捋,那些在安州定州办事的人,与京中几大世家皆脱不了干系。

    前朝开始盛行门第婚,男女婚姻多以门第为重,若是子女姻亲的门第相差过大,甚至有官员上书弹劾。

    如今顾朝姻亲标准不似前朝严苛,门第之间的差距被放宽许多,但几大世家也还是千丝万缕勾缠在一处,处置任何一家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此次章清池的案子,明面上只查出与安州官学的馆长刘弛有干系,但因着顾秉清交代了往吏部历家方向查,果真挖出了关联。

    刘弛的夫人孙贞然出自安州孙家,而这孙家与京中历家在安州的旁支又是姻亲,孙贞然还有个庶出的弟弟,因善商事被长公主顾灵晚招入公主府,据说这庶弟还时常告假到安州探望姐姐一家。

    蹊跷便在此处,时下商贾地位并不高,孙家并非大族但也不是什么蓬门荜户,正常情况即使是个庶子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因梦中见过历衷文的罪状,牵扯出历家可以说是在顾秉清意料之中,可如今顾灵晚牵扯其中,他处理起来难免掣肘几分。

    沉吟片刻,顾秉清差了人兵分两路去查,安州的证据要找,顾灵晚到底是被蒙蔽还是知情也要弄个清楚。

    交代完正事,顾秉清伸手抚了下眉心,伸手去拿茶盏时不经意瞥向外面,晚霞漫天,时辰已经不早了。

    顾秉清习惯性叫了声董圆,正打算吩咐他着人将晚膳摆在祈文殿,突然想起来自己说了要到永宁殿与苏远矜一道用膳的事,话音一转说了回永宁殿。

    祈文殿与永宁殿相隔不远,顾秉清也没叫轿撵,带着董圆一路走了过去。

    往常他理政到傍晚,向来是直接传膳到祈文殿,用了后在殿中踱几步消食,复又直接埋首到案牍文书中去的。

    十数年来,东宫里还是头一遭有人等他用膳,顾秉清心中冒出些陌生的情绪来,脚下更快几分,大步流星朝永宁殿去。

    片刻后顾秉清走入殿中,宫人纷纷行礼问安,他一眼便瞧见苏远矜捧了本书在看,许是从书本中得了趣,她颊边漾出浅浅笑意。

    殿中刚掌上灯,天色却还未完全黑透,天光与烛光映在苏远矜脸上,顾秉清瞧去只觉这画面轻松惬意又安宁。

    听到宫人请安的声音,苏远矜放下书卷起来行礼:“拜见殿下。”

    顾秉清被苏远矜的请安声从怔愣中拉了回来,顺道伸手扶了她一下道:“不必多礼,摆膳吧。”

    后一句显然不是对苏远矜说的,伺膳的宫人听到这话弯腰行了一礼便张罗去了。

    苏远矜从善如流起了身,与顾秉清两人到席案边坐下,没一会晚膳便上了桌。顾秉清瞧着菜肴果然比往日他一人用时丰盛许多,心下满意。

    用完晚膳在殿中随意踱了几步,顾秉清便沐浴更衣去了,苏远矜由宫人伺候着净了面解下钗环,一头乌发披散下来,又换了轻薄柔软的寝衣便上了榻。

    虽然知道自己信期顾秉清也做不了什么,但苏远矜没来由还是有些许忐忑。

    昨夜同寝,两人俱是疲累不堪,她上榻便闭眼假寐,之后还真睡了过去,两人都没怎么说上话。今夜不知还能不能同昨夜那般敷衍过去?

    她这边正想着,就听外头有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殿内宫人大多退了出去,想来是顾秉清沐浴完了。

    苏远矜不禁侧耳细听,脚步声在内殿外室稍停了片刻,眼看着人就要入内,她极轻极慢地深吸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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