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清新,街道上车来人往,十字路口的红灯处有大量小电动车聚集。

    绿灯亮起,电动车起步,带动后头没注意的小朋友一头砸进父母的背上。

    等他缓过神来,就已经见到了他哭着喊着不肯来的学校。

    小学门口聚集着小朋友以及接送孩子的家长。

    有依依不舍的小朋友抱着父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也有小朋友赖在车上哭着不肯进学校,还有憋着眼泪的小朋友用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硬气走向学校。

    似乎,学校就是小朋友的牢笼。

    然而,这确实如此,在这个星球上,抚养小孩的监护人因为工作原因以及个人至上的思想对小孩没有多大的监管责任。

    往常,他们将小孩往学校里一丢大半个月,就可以放心地去工作,和尽情享受个人生活。

    除了懵懂的一两年,再在学校迷茫地渡过八年九年,然后便一头扎进社会这个巨大的工作池里,为人类燃烧短暂的寿命。

    这便是阿塔木星人的一生。

    在这里,人,是财阀的财富,他们是生命工程的产物,是被贯以为社会服务职责的人行工具,仅被允许拥有一定的人权。

    而在树荫地下等着学校开门的小女孩似乎有所不同,她的身边没有陪伴的家长,仅有口中的棒棒糖给她带来些许安慰。

    为什么?

    因为她并不是人造物,而是父母的意外和爱的结晶。

    政府没有抚养非生命工程诞生的自然人的义务,为了养育小江祁,她的父母每日忙于工作赚取劳动点,连接送她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虽然如此,小女孩脸上却没什么伤心的情绪,她乌黑的眼睛倒映着美丽的学校。

    风轻轻拂过寂琳树的叶子,裹挟着枯黄的叶子来到草地上,青翠的小草随风飘逸,花儿在风中舒展身体。

    她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就连旁边哭闹的小孩在她眼中都显得格外鲜活。

    江祁轻轻笑起,深深吸了一口,由衷地感叹这里的美好。

    毕竟,任谁在漆黑无趣的地底待了两月,都觉得眼前这一幕是仙景。

    这里的一切看着都那么顺眼,哦,对了,除了某个某名其妙的冒出来骂她疯子的男孩外。

    她也不知道哪得罪了那个小智障,只要她在,每天雷打不动在角落里阴沉沉地对着她吐出疯子两字。

    如果是正常的小女孩是不会感知到他,可是,很明显她不是正常人,她是一只虫,一只寄生在人脑里的食脑虫。

    在它的精神力笼罩下,方圆百米的所有事物无处遁形。

    或许是哪不一样的的地方被这曾经患有自闭症的敏感小朋友发现了,就这么魔怔地一遍遍重复这个行为。

    江祁无奈,江祁没有办法,她叹了一口气,走进学校。

    算了,她一只虫和人类小朋友计较什么。

    和被催熟的基因人不一样,她成长的速度相对来说很慢,周围三四岁的小朋友有些都比她这个八岁小孩高。

    那些小朋友脑子发育得和她没什么区别,然而她却比不上七八岁基因人的身体素质,很多技能没办法学习,于是她只能和四岁上同一个年纪。

    来学校学习什么?

    学怎么修理桌子……

    是的,阿塔木星的学校不教人文科技之类的知识,而是简单粗暴地把他们将来职业用到的技能灌输给他们,让他们一成年便可投入工作。

    而这种教育带来的弊端就是固定式人生,他们这些底层人的一生被固定在简单劳作中,创造的价值极其有限。

    这就印证了那句古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如果你父母是修理家具的,估计你以后也就是修家具的,如果你父母是清理垃圾的,你未来也是清理垃圾的……

    这个星球的人几乎没有跨越阶级的机会。

    这是公认的事实,不巧的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比如教室里这个被簇拥的小朋友。

    他在一堆星星眼里格外得意,嘴上说还不够,还用丰富的肢体表演生动地讲述自己研究员父母有多厉害。

    这个时代的研究员极其珍惜高贵,如果你的父母是研究员,那么你就有机会闯出啊塔木星,去见识那浩瀚无垠的宇宙。

    不过成为研究员的条件十分苛刻,阿塔木星的中心研究所几乎没有本星人。

    毕竟在流程化的生命工程里,所有人的基因表达几乎都惊人的相同,都是同样的平庸。

    除了有某些基因突变的天选之子能凭借聪明的大脑,过人的体质突破普通人局限,踏入上层阶级。

    而这小孩明显不知道研究员的含金量,对着一群懵懂的小朋友就开始吹牛皮。

    毕竟如果是研究员的孩子怎么会和平民来上流水学校。

    看着这些单纯的孩子,再看那个春风得意的小娃娃,江祁叹了一口气。

    那些亮晶晶眼中满是对研究员的憧憬和敬佩。

    她想起之前无意在研究基地听到的话,“劣质人种”这几个残酷的字完美呈现了上层人对阿塔木星人的蔑视。

    江祁若有若无地摆弄拔在指骨上的知了,发出庆幸的感叹:

    还好,她不是被层层阶级禁锢的人类,只是一只老实单纯的小虫虫。

    很快,上课了。

    夹着本书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赵老师推开门,他面对着教室里活泼热闹的场面,满是皱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模仿远古时代的学者,穿着一袭仿古的藏青褂子,脚踩着云靴,看起来是有了文者的装扮。

    只是可惜他只空有外物的点缀,自身含胸驼背的仪态却一言难尽。

    他慢悠悠走到讲台上,看着台下的小萝卜头,没有着急讲课,而是把书丢到一边,似有些不经意地开口:

    “老师前几天买了本古籍,那书看着倒是挺有哲理。”

    语音刚落,有几个小萝卜头好奇地看过来,然而大多数小朋友然后沉浸在刚刚的喧哗中,没注意到讲台的动静,或许注意到了并也没有在意。

    他对此很不满意,扯开嘴唇,有气无力地喊道:

    “安静!安静!”

    那细哑的嗓音就这么融于小孩的吵闹声中,没有激起多少波澜。

    他黑框眼镜下的情绪已经怒了,一把抓起桌上黑板擦就往吵闹声最大的小朋友砸过去。

    “我让你们安静!”

    那小朋友被砸到脑袋疼得嗷呜一声,看到老师后,又憋着眼泪安静下来。

    见此,小朋友们像是被掐着脖子的小鸡,吵嚷声一下子就停下来了,一时间寂静无比。

    赵老师大喘气,怒气稍稍停歇,他松垮的脸皮起起伏伏,很快展出一个慈祥的笑容。

    站在台上,视野广阔,他往下扫视各个小朋友的脸,对上他们懵懂不安的眼神。

    “刚刚我听到你们可怜虫们在说什么?”他一开口就对下位者的蔑视。

    赵老师酝酿了下,吸了一口大气,作惊讶的模样:

    “嘶!竟然是在讨论研究员呀?你们知道研员?”

    这个文质彬彬的赵老师撕去伪装,脸上的文雅嘭然裂开,表现出张嘴瞪眼的夸张模样。

    小朋友被刚刚的惨状吓到,又不理解赵老师的奇言怪语,一时间不敢说话。

    赵老师背着手点点头,对此很是满意,他不急不缓地走下讲台,来到那个小孩跟前。

    他笑着和蔼的问道:“就你是吧?你说你父母是研究员?”

    小孩不复之前的得意模样,此时面色苍白,听到老师的问话很是慌乱地摇摇头。

    赵老师没有一点安慰的意思,反而嘲讽般地嗤笑一声。

    那讥笑尖锐刺耳,小孩脸色唰一下变得苍白。

    见此,赵老师笑得更愉快了,然后转过头对着众多小朋友大声道:

    “你们看到了,这个小朋友在撒谎!看看他身上穿的洗得发白的衣服,他的父母怎么可能是高贵的研究员?”

    “这是个非常愚蠢的小朋友,阿塔木星不需要满嘴谎言的废物!”

    这一段话被赵老师说得铿锵有力,他双臂举着,似乎在等待小朋友的应和。

    只是,在坐的小朋友都死一般寂静。

    赵老师没有多在意,又转身对向那个抖得像是的小孩。

    他自以为笑得如沐春风,实际上那张挤满皱纹的老脸能吓哭起夜的小娃娃。

    “哦,对了,你是叫李三崽吧?我记得你,你父母是……”

    这一停顿般的恐吓令心思稚嫩的小孩再也忍不住了,眼里憋着的泪水瞬间倾泻,他嘴一张,大哭起来。

    教室里回荡着他的哭声。

    有小朋友不忍心,也有小朋友小声惊呼。

    “你看他尿裤子了!”

    “哎呀,真的。”

    顿时议论纷纷。

    那大哭的小孩早就感到自己身体的异样,这时再听到他们的议论,哭得喘不上气。

    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而赵老师可不搭理他,整理整理衣襟,就走上讲台拿起电子书,自顾自地讲起来。

    讲课的声音混在哭声里,这荒诞不经的一幕没有什么稀奇。

    这几乎是每个阿塔木星人踏入社会的第一课:学会认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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