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杀！
半个时辰之前。
赵煦睡得正香。
高滔滔让步，御前班直归心，下一步便是让皇城司认清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他要一点一点夺回属于他的权利，连入睡都躺得意气风发。
但这股风却没有吹到梦里，他的梦里是荔枝和海棠。
荔枝白嫩嫩，颤巍巍，随着他的亲吻紧张得一动不动。
荔枝下面，还有两片海棠花瓣。
他把海棠花瓣含住了，柔软丰腴，尽是清新的果香和甜蜜的糖浆。
坠入花海，风送花香，他就随着风起伏摇摆。
粉红色的花瓣停在他的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把花瓣拂开，那花瓣的主人有慧黠的神情和率真的眼神。
她是——
赵煦醒了。
门外隐隐传来嘈杂搅扰了他的安宁，赵煦顿时恼怒：“来人！”
小内侍急忙跑进来，一脑袋都是汗。
赵煦命他去换被褥：“外面怎么这么吵？”
冯世宁不在，他们都不会做事了吗？
“有一个秀女擅闯福宁殿要见官家，御前班直不敢下手，故而手脚迟钝了些。”
这种事也要处理不好……
赵煦正要命他们快些处理，忽然心中灵光一闪，孟彦君说秀女已经学过宫规了，一路也有禁军和内侍提醒，她们不会不知道擅闯福宁殿是死罪！
那她为什么要来寻死呢？
一瞬间的直觉让赵煦心中顿时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慌：“让她进来！”
“啊……啊？”
小内侍的迟疑越发加重了他的怀疑：“还不快去！”
刘尚儿一进来便扑到赵煦脚边：“官家！官家！你快去救救孟姐姐吧！太皇太后要杀了孟姐姐！”
赵煦攥着刘尚儿的衣领几乎把她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孟姐姐被太皇太后身边的陈衍强行带走了！她还服着安神汤药睡着的时候就被架走了！”刘尚儿衣裳上还有泥点，那是翻墙时蹭上的，披头散发形象全无简直像个疯婆子，可口齿清晰思路敏捷，“早些时候太皇太后身边的李萍来找孟姐姐身边的女使谈话，最后把杨真悦带走了，一直没送回来，后来陈衍就来了！官家，你去救救孟姐姐吧！”
赵煦蹭的一下站起来：“摆驾庆寿宫！”
……
“杀了她！”高滔滔伸手一指孟钱，出去阻拦赵煦，立时就有提刀的内侍走了出来。
“官家救命啊！”孟钱在内侍涌上来按住她之前便像游鱼一样躲开，拔腿就跑，跟内侍玩起了捉迷藏。
可是庆寿宫是高滔滔的主场，从不缺使唤的人手，孟钱躲不了几下就被逮住了，眼看着那刀就要往她脖子上劈过来！
忽然刀锋一歪。
居然是曹献容冲过来推开了那个提刀的内侍。
“曹娘子，这是太皇太后之令！”
“这是乱命！”曹献容毫不示弱，像个勇猛的战士，慷慨的义士一般践行心中道，“臣不可以不争于君！”
“把她拉开！”但内侍毕竟人多力强，若不顾及曹献容的身份，她身手还没孟钱灵活，很快就被抓住了，但她成功拖延了时间，让赵煦带内侍冲开重重阻拦，一把将孟钱护在身后。
“大妈妈，不知孟娘子犯了何错，要被如此对待？”
赵煦挡在孟钱身前，像是一堵墙，挡住了来自太皇太后，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雨。
哦，原来他在保护她。
孟钱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原来被人保护，是这个样子的。
高滔滔看着面前赵煦，这个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沉默一堆的孙子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怒发冲冠，宛如斗牛，把她们所依仗的证据和言辞一字一字得驳斥回去。
当说道有人看见孟钱身边有虚影的时候，赵煦甚至是勃然大怒：“当时离她最近的人是朕，我都没看见有何怪异虚影，怎么偏就蔡京看见了？”
他是真的没看见
当时他被孟钱推了一把，错过了邓猛女显形的时候，而且他当时披散着头发，便是眼角余光扫到，也被头发遮住，看不见了。
“大娘娘若要寻理由杀人，也请用些心思吧！”
妖孽之说，赵煦本人便是最有力的人证！
他如此笃定，倒是让高滔滔都在怀疑，是蔡京撒谎看错，还是赵煦真的被妖孽迷惑了？
高滔滔一时疑惑，但无论如何不能再与他正面争执了：“官家，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决断，便是朝中宰执，也是这般想法。”
“到底是哪位有此意，大妈妈不妨叫了来，我们一并把话说开。”
“传刘卿来。”
刘挚一直没走，就值宿宫中时休息的班房等候好消息。
如今听说事情又波折便赶了过来。
他的切入点又不一样：“若说救主，蔡京也是换了官家衣裳，甘愿为官家替身，怎么就要落得流放结局？”
赵煦看了高滔滔一眼，明明最想要蔡京死的人就是她。
但此时争执这个无济于事，还是得先把孟钱捞出来，
“原来刘卿是为蔡京张目的。”赵煦伸手取来一卷卷宗狠狠掷在地上，“不知刘卿家中，又有几重天宫？”
刘挚拿起卷宗，上面是石得一招供的，从皇城司中找到印证的，蔡京贪赃枉法索贿受贿的证据。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国朝厚待士大夫，朝中官员多有颟顸放肆之辈，汴京居虽然大不易，但是很少会不易到文人头上。像苏辙半只脚踏入宰执的门槛还买不起房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可是有些事不言不语不足四两，一旦上称千斤都打不住。士大夫最重名声，沾上此时的蔡京，他的名声也臭了！
“臣与蔡京素无往来，如何会回护于他？”
“那你便自己看看！看看你口中的忠臣蔡京是如何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般奸佞险恶之徒，便是他真有救主之功，朕也容不得他！”赵煦大义凛然道，“他那是被孟娘子拿剑抵在脖子上逼他换的衣裳！若说那也算功劳，这个功劳更应该归于孟娘子！”
刘挚最不能忍赵煦一口一个孟娘子：“官家欲以仁宗皇帝为榜样，身边便不能容忍这等媚主之女！”
赵煦明白了：“原来刘公是欲做吕夷简。”
仁宗当年选秀的时候有一位姓陈的秀女茶商女儿貌美单纯，很得仁宗喜爱，却被朝臣以其父为茶商，出身过于寒微为由反复上书。
甚至连当时的在想吕夷简也上书言辞激烈得反对陈娘子进宫，最后仁宗将她送出了宫。
也就是那一次，让朝臣看清了仁宗的软弱，终仁宗一朝，官家始终被文臣挟持，唾面自干。
刘挚挺起胸膛刚要说什么，却被赵煦怒气打断：“朕愿意学仁宗皇帝宽厚待下，却不愿学他唯唯诺诺，一生皆被宰执玩弄于股掌之中！”
赵煦素来沉默寡言，时常整个朝会都一言不发，却没想到他还能有如此犀利的词锋。
“官家，何至以如此罪名啊！”
刘挚不得不请罪。
哪怕他们这些当世最聪明的脑子心里从来看不起帝位上的那个中人之姿的皇帝，又烦又得陪他玩，恨不得把他当猴耍，但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过。
“蔡京斩首示众！”刘挚气势一弱，赵煦便乘胜追击，“你们若还真当朕是官家，便不要包庇这等大贪大恶之徒！”
“官家。”高滔滔觉得自己不得不说话了，避开众人耳目问道，“官家忘了先祖遗训了吗？”
赵煦面色顿时难看。
那是宋太祖刻在暗室石碑上的三条铁律之一：不杀士大夫。
其他人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面上装得一头雾水，实际上心中自有揣测。
毕竟因为这条规矩而死里逃生的文官太多了，就连苏轼都曾因此逃过一条命，就算是高滔滔再恨蔡京，也不敢下命杀他！
偏偏蔡京年富力强，光是流放恐怕流不死他！
邓绥忽然开口：‘你若是想要那蔡京死，这是最好的机会。’
‘太皇太后……’
‘她是为尽责，也是为了夺权，但并非真心。’邓绥观察着高滔滔神色，‘她也想那个蔡京死。’
孟钱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拍了个读心术。
最后发现：邓绥说得对！
孟钱便开口感叹道：“我大宋朝，果然是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与百姓共天下啊。”
赵煦眼睛一亮，当即配合：“叫你多读些书，文忠烈公所言乃是‘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
“原来是共治呀！我还以为是共享呢！”孟钱捡起那侧卷宗，翻开一页，忽而笑了起来，“我看着书上写的，蔡学士好奢靡啊，府里包包子的葱花都要专人镂雕呢，每做餐食，只取一块，余者弃掷于地，若有人捡食则被嘲弄为‘若狗子’。官家都需要节制自省，不得取食于四方，宫里都没有这样的排场。”
“上书言事不杀我懂，学的是魏征。可是贪赃枉法，不杀；鱼肉百姓，不杀；官逼民反，也不杀；难不成他日通敌卖国，谋反叛乱，只要是东华门唱名的好儿郎，也依旧不杀？官家我读书的时候少，但有一问，那与用在此处，是替的意思吗？”
不会把好好的肉扔地上还会做来吃的官家，是替士大夫治天下的狗吗？
刘挚顿时脸黑如锅底，他早就知道孟钱口舌厉害，竟然不知道她口舌能如此厉害！
“我朝不杀因言废事者，可这等贪赃枉法之徒也敢自诩清流？太祖、太宗、真宗朝皆有明正典刑之举！”赵煦死死盯着刘挚，眼底血色阴戾翻涌，看的他心底生寒，“朕说，着蔡京腰斩弃尸。”
“臣……遵旨。”
赵煦睡得正香。
高滔滔让步，御前班直归心，下一步便是让皇城司认清谁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他要一点一点夺回属于他的权利，连入睡都躺得意气风发。
但这股风却没有吹到梦里，他的梦里是荔枝和海棠。
荔枝白嫩嫩，颤巍巍，随着他的亲吻紧张得一动不动。
荔枝下面，还有两片海棠花瓣。
他把海棠花瓣含住了，柔软丰腴，尽是清新的果香和甜蜜的糖浆。
坠入花海，风送花香，他就随着风起伏摇摆。
粉红色的花瓣停在他的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把花瓣拂开，那花瓣的主人有慧黠的神情和率真的眼神。
她是——
赵煦醒了。
门外隐隐传来嘈杂搅扰了他的安宁，赵煦顿时恼怒：“来人！”
小内侍急忙跑进来，一脑袋都是汗。
赵煦命他去换被褥：“外面怎么这么吵？”
冯世宁不在，他们都不会做事了吗？
“有一个秀女擅闯福宁殿要见官家，御前班直不敢下手，故而手脚迟钝了些。”
这种事也要处理不好……
赵煦正要命他们快些处理，忽然心中灵光一闪，孟彦君说秀女已经学过宫规了，一路也有禁军和内侍提醒，她们不会不知道擅闯福宁殿是死罪！
那她为什么要来寻死呢？
一瞬间的直觉让赵煦心中顿时升起难以言喻的恐慌：“让她进来！”
“啊……啊？”
小内侍的迟疑越发加重了他的怀疑：“还不快去！”
刘尚儿一进来便扑到赵煦脚边：“官家！官家！你快去救救孟姐姐吧！太皇太后要杀了孟姐姐！”
赵煦攥着刘尚儿的衣领几乎把她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孟姐姐被太皇太后身边的陈衍强行带走了！她还服着安神汤药睡着的时候就被架走了！”刘尚儿衣裳上还有泥点，那是翻墙时蹭上的，披头散发形象全无简直像个疯婆子，可口齿清晰思路敏捷，“早些时候太皇太后身边的李萍来找孟姐姐身边的女使谈话，最后把杨真悦带走了，一直没送回来，后来陈衍就来了！官家，你去救救孟姐姐吧！”
赵煦蹭的一下站起来：“摆驾庆寿宫！”
……
“杀了她！”高滔滔伸手一指孟钱，出去阻拦赵煦，立时就有提刀的内侍走了出来。
“官家救命啊！”孟钱在内侍涌上来按住她之前便像游鱼一样躲开，拔腿就跑，跟内侍玩起了捉迷藏。
可是庆寿宫是高滔滔的主场，从不缺使唤的人手，孟钱躲不了几下就被逮住了，眼看着那刀就要往她脖子上劈过来！
忽然刀锋一歪。
居然是曹献容冲过来推开了那个提刀的内侍。
“曹娘子，这是太皇太后之令！”
“这是乱命！”曹献容毫不示弱，像个勇猛的战士，慷慨的义士一般践行心中道，“臣不可以不争于君！”
“把她拉开！”但内侍毕竟人多力强，若不顾及曹献容的身份，她身手还没孟钱灵活，很快就被抓住了，但她成功拖延了时间，让赵煦带内侍冲开重重阻拦，一把将孟钱护在身后。
“大妈妈，不知孟娘子犯了何错，要被如此对待？”
赵煦挡在孟钱身前，像是一堵墙，挡住了来自太皇太后，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雨。
哦，原来他在保护她。
孟钱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原来被人保护，是这个样子的。
高滔滔看着面前赵煦，这个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沉默一堆的孙子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怒发冲冠，宛如斗牛，把她们所依仗的证据和言辞一字一字得驳斥回去。
当说道有人看见孟钱身边有虚影的时候，赵煦甚至是勃然大怒：“当时离她最近的人是朕，我都没看见有何怪异虚影，怎么偏就蔡京看见了？”
他是真的没看见
当时他被孟钱推了一把，错过了邓猛女显形的时候，而且他当时披散着头发，便是眼角余光扫到，也被头发遮住，看不见了。
“大娘娘若要寻理由杀人，也请用些心思吧！”
妖孽之说，赵煦本人便是最有力的人证！
他如此笃定，倒是让高滔滔都在怀疑，是蔡京撒谎看错，还是赵煦真的被妖孽迷惑了？
高滔滔一时疑惑，但无论如何不能再与他正面争执了：“官家，此事并非我一人之决断，便是朝中宰执，也是这般想法。”
“到底是哪位有此意，大妈妈不妨叫了来，我们一并把话说开。”
“传刘卿来。”
刘挚一直没走，就值宿宫中时休息的班房等候好消息。
如今听说事情又波折便赶了过来。
他的切入点又不一样：“若说救主，蔡京也是换了官家衣裳，甘愿为官家替身，怎么就要落得流放结局？”
赵煦看了高滔滔一眼，明明最想要蔡京死的人就是她。
但此时争执这个无济于事，还是得先把孟钱捞出来，
“原来刘卿是为蔡京张目的。”赵煦伸手取来一卷卷宗狠狠掷在地上，“不知刘卿家中，又有几重天宫？”
刘挚拿起卷宗，上面是石得一招供的，从皇城司中找到印证的，蔡京贪赃枉法索贿受贿的证据。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国朝厚待士大夫，朝中官员多有颟顸放肆之辈，汴京居虽然大不易，但是很少会不易到文人头上。像苏辙半只脚踏入宰执的门槛还买不起房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可是有些事不言不语不足四两，一旦上称千斤都打不住。士大夫最重名声，沾上此时的蔡京，他的名声也臭了！
“臣与蔡京素无往来，如何会回护于他？”
“那你便自己看看！看看你口中的忠臣蔡京是如何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这般奸佞险恶之徒，便是他真有救主之功，朕也容不得他！”赵煦大义凛然道，“他那是被孟娘子拿剑抵在脖子上逼他换的衣裳！若说那也算功劳，这个功劳更应该归于孟娘子！”
刘挚最不能忍赵煦一口一个孟娘子：“官家欲以仁宗皇帝为榜样，身边便不能容忍这等媚主之女！”
赵煦明白了：“原来刘公是欲做吕夷简。”
仁宗当年选秀的时候有一位姓陈的秀女茶商女儿貌美单纯，很得仁宗喜爱，却被朝臣以其父为茶商，出身过于寒微为由反复上书。
甚至连当时的在想吕夷简也上书言辞激烈得反对陈娘子进宫，最后仁宗将她送出了宫。
也就是那一次，让朝臣看清了仁宗的软弱，终仁宗一朝，官家始终被文臣挟持，唾面自干。
刘挚挺起胸膛刚要说什么，却被赵煦怒气打断：“朕愿意学仁宗皇帝宽厚待下，却不愿学他唯唯诺诺，一生皆被宰执玩弄于股掌之中！”
赵煦素来沉默寡言，时常整个朝会都一言不发，却没想到他还能有如此犀利的词锋。
“官家，何至以如此罪名啊！”
刘挚不得不请罪。
哪怕他们这些当世最聪明的脑子心里从来看不起帝位上的那个中人之姿的皇帝，又烦又得陪他玩，恨不得把他当猴耍，但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的罪过。
“蔡京斩首示众！”刘挚气势一弱，赵煦便乘胜追击，“你们若还真当朕是官家，便不要包庇这等大贪大恶之徒！”
“官家。”高滔滔觉得自己不得不说话了，避开众人耳目问道，“官家忘了先祖遗训了吗？”
赵煦面色顿时难看。
那是宋太祖刻在暗室石碑上的三条铁律之一：不杀士大夫。
其他人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面上装得一头雾水，实际上心中自有揣测。
毕竟因为这条规矩而死里逃生的文官太多了，就连苏轼都曾因此逃过一条命，就算是高滔滔再恨蔡京，也不敢下命杀他！
偏偏蔡京年富力强，光是流放恐怕流不死他！
邓绥忽然开口：‘你若是想要那蔡京死，这是最好的机会。’
‘太皇太后……’
‘她是为尽责，也是为了夺权，但并非真心。’邓绥观察着高滔滔神色，‘她也想那个蔡京死。’
孟钱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拍了个读心术。
最后发现：邓绥说得对！
孟钱便开口感叹道：“我大宋朝，果然是与士大夫共天下，而非与百姓共天下啊。”
赵煦眼睛一亮，当即配合：“叫你多读些书，文忠烈公所言乃是‘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
“原来是共治呀！我还以为是共享呢！”孟钱捡起那侧卷宗，翻开一页，忽而笑了起来，“我看着书上写的，蔡学士好奢靡啊，府里包包子的葱花都要专人镂雕呢，每做餐食，只取一块，余者弃掷于地，若有人捡食则被嘲弄为‘若狗子’。官家都需要节制自省，不得取食于四方，宫里都没有这样的排场。”
“上书言事不杀我懂，学的是魏征。可是贪赃枉法，不杀；鱼肉百姓，不杀；官逼民反，也不杀；难不成他日通敌卖国，谋反叛乱，只要是东华门唱名的好儿郎，也依旧不杀？官家我读书的时候少，但有一问，那与用在此处，是替的意思吗？”
不会把好好的肉扔地上还会做来吃的官家，是替士大夫治天下的狗吗？
刘挚顿时脸黑如锅底，他早就知道孟钱口舌厉害，竟然不知道她口舌能如此厉害！
“我朝不杀因言废事者，可这等贪赃枉法之徒也敢自诩清流？太祖、太宗、真宗朝皆有明正典刑之举！”赵煦死死盯着刘挚，眼底血色阴戾翻涌，看的他心底生寒，“朕说，着蔡京腰斩弃尸。”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