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绥猜对了,高滔滔果然从没想过让孟钱封后。

    孟钱想到邓绥的原话:‘为妃只要讨得皇帝欢心诞下子嗣,其余形貌如何,德才如何,又有何关系?大不了关在深宫之中不许人见就行,翻不出什么风浪。真有了问题,直接杀了,总归皇宫之中,不缺女人。’

    高滔滔曾经所有对孟钱的优容都只是对赵煦的示好,她不曾苛待,不过是从不曾关注罢了,若非赵煦喜爱她,高滔滔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孟钱今日就要让她深深记住她:“娘娘心中的皇后人选,是曹献容吗?”

    高滔滔在这句话里听到了威胁,反而不急了:“你要做什么?”

    孟彦君若是真的心怀不轨,也好劝那傻孩子死心。要不是曹献容求情阻拦,孟彦君不一定能撑到官家来救她。

    “我当然什么都不会做呀。她是个好姑娘,正直高洁,德才兼备,害她我会心虚的。”孟钱当然不会害曹献容,开着直播呢,违法会被封号的,“可问题是,官家不喜欢她呀。曹献容自幼便时常入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见官家的次数可比我多多了,官家喜不喜欢她,娘娘还能不知道吗?一位不得宠的皇后,真的能做到娘娘希望她的事吗?”

    高滔滔看了孟钱一眼,还是觉得在秀女中算的很漂亮,便说道:“献容端庄守礼,不用做这些媚主勾当,自然也能稳当当的做她的皇后。”

    所以媚主的就是她孟钱呗。

    孟钱半点不把这些酸话放在心上:

    “就如大娘娘,亦或是曹献容那位姑祖曹皇后那样?”

    “可您觉得,如今官家的脾气,和神宗一样吗?”

    “若是不得皇帝欢心,便是仁宗那样公认的好脾气,不也废了郭皇后吗?”

    孟钱一连三问直戳高滔滔的核心弱点。

    她谋划的一切最终成果却取决于赵煦的心意,

    而赵煦的心意恰恰是她最无法控制的部分——她若能控制,根本不会和赵煦的关系处成这样。

    这对她来说是个误解的难题,可现在孟钱送上了答案和钥匙:“娘娘不想试试,一位已经得了官家欢心的皇后新人选吗?”

    高滔滔看着这个吧官家的欢心当做依仗狐假虎威还就差舞到老虎面前的狐狸:“官家既然如此喜欢你,怎么还要追求这后位?便是她人登上后位,有官家撑腰,你还怕什么?”

    “娘娘啊,我虽然读书不多,也没有曹献容的才名,但我好歹是跟着大娘娘学的规矩,莫要将我当傻子忽悠,仁宗朝张娘子和曹皇后的故事我也是读过的。妃和后能一样吗?皇后尚有劝诫之责,后妃多说一个字都能被大头巾喷成后宫干政妖妃祸国。便是章献明肃皇后后来临朝称制的法理,也来自于真宗皇帝最后将她立后了呀!”

    孟钱吐槽完高滔滔的诈骗意图,在她发火之前立刻拉回正题:“我这不是为了娘娘您好吗?”

    “宠妃不宠了比宫女还不如,当皇后便是色衰爱驰还得有些体面,才能长长久久得帮您照顾高家呀。”

    高滔滔觉得孟彦君真的和别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怎么可以如此坦然的?

    难道官家喜欢这样的?

    是时候让献容抓紧时间学习了!

    ……

    孟钱最后一次跟邓绥确认:‘她最后那意思,是默认了吧?’

    邓绥点头:‘高滔滔性格刚强,能如此默许已经是难得,但她不反对,便撤去了你登后位的最后一块障碍。’

    孟钱对邓绥的分析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万分信服:‘就因为觉得我对曹献容有威胁就要杀掉我?她做事一直这么莽的吗?’

    ‘她少年随着英宗被在宫内宫外来回迁移,处境几度改易起伏不定,若无这等刚强筋骨,哪里扛得住那样的大起大落?’

    英宗不就被折腾得多少带点神经病了吗?上任之初就迫不及待地换爹,引得朝野物议沸腾,最后还真给他办成了。

    ‘她大抵也是和英宗学的,自己难以支撑便挑唆士大夫结□□,这两夫妻一前一后使得朝中党争成风,只看立场不看是非,这才养出了那许多见风使舵邀名买直的奸佞小人——就像那个蔡京。’

    ‘奸佞到蔡京这样的还是少的,整个宋国两百多年攒一块,也就一个秦桧可与他齐名。’孟钱想到一件事,‘女君,刘挚为什么会保护蔡京呢?’

    她本来还感谢刘挚帮她呢!

    邓绥神情淡淡,但孟钱总觉得她此时心情不算太好:‘刘挚保护的不是蔡京,他保护的是文人的特权。’

    ‘文人的特权?’

    邓绥微露讽笑:‘天下皆猪狗,唯文人是人。猪狗可杀可役可食其肉寝其皮,而人命贵重。

    故时有猪狗慕人权,修成猪妖狗妖幻成人形混入其中,人用其力而鄙其出身,便觉与寻常猪狗不同,再去鄙其余猪狗。

    若非如此,文人安能稳坐高台,专心党争?皇权可使文人猖獗,亦可使其现出原形,不过人妖而已。奈何本朝皇帝庸废之辈,人妖威逼之,恫吓之,磨其爪牙,控其心智,以固人形。’

    孟钱一时觉得迷糊,又一时觉得自己听懂了:‘难怪赵煦说,他不当宋仁宗。’

    邓绥看向远处:‘人妖之根在太祖朝就种下了,但仁宗时起的不杀士大夫却为人妖根基,这小皇帝倒是有些血性志气,却失于急躁,怕有风波喔。’

    赵煦快步冲过来,什么风度仪态都不顾了,拉着孟钱上上下下得看,确定她全须全尾无伤无病才放心:“你怎么自己跑来庆寿宫了?”

    孟钱笑着被他摆弄:“我来跟太皇太后做交易呀,请她不要拦我封后。”

    赵煦扭过头看到刚刚接回来的老太监刘维简也是端不住城府目瞪口呆的模样,确定这的确不是正常操作才缓慢开口:“……这也可以?”

    孟钱兴高采烈:“她答应了。”

    赵煦觉得他得缓缓。

    昨日还对孟钱喊打喊杀的太皇太后这就不拦着孟钱封后了?她这么顺利会显得他对付文臣还得费尽心力前思后想布局谋划很呆啊。

    “交易……你与她交易了什么?”

    孟钱满脸写着骄傲:“我说她要是同意,我会劝你不要迁怒高家,和她的身后名。”

    刘维简一脸迷惑,是他离开宫廷太久搞不清状况了吗?这是可以说的吗?

    赵煦不得不按着额头:“这就是你和她交易的内容?”

    孟钱猛猛点头:“对啊,官家我跟你说……”

    “你先别说让我说……”赵煦忽然意识到,“你这是要来劝我了?”

    孟钱依旧坦然承认:“我得给她付个定钱,不然她不信呢。”

    赵煦想要拒绝,却发现自己真的是非常好奇孟钱要怎么劝她:“……跟我去福宁殿再说。”

    “哦。”

    等屏退了左右,终于有点密谋的架势了,赵煦正襟危坐:“你想要怎么劝我?”

    “官家记恨太皇太后,最关键一点,是怕她效仿武曌女皇,夺权登基吧?”孟钱两手一摊,“完全不用担心啊,太皇太后能跟则天大帝比吗?则天大帝都做不成的事情,太皇太后更做不成了。”

    赵煦忽然后悔没留个人陪他了。

    她真的是什么都敢说!

    邓绥提醒她:‘君权独一无二,莫说染指,便是觊觎,已是大不敬。’

    孟钱从善如流:“而且之前石得一不是已经招供,易位之事,乃是蔡确刑恕嫁祸吗?她说你大婚后便还政,可她也没有拖延选秀呀,这不正是说明她没那个心思吗?”

    不仅没拖延,还挺积极的。

    赵煦一想有道理,但她还是怀疑:“既然要还政,为何一直不许朕插手事务?”

    让他如今,身边几无可用之人!

    孟钱神神秘秘道:“我看啊,太皇太后是害怕了。”

    赵煦甚至怀疑是孟钱瞎掰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试出来的!”孟钱一挺胸口,“今天我说到曹皇后和福康公主的时候,她表情就不对。她想想英宗皇帝是怎么对曹皇后和福康公主的,又觉得你恨她,她怕一放手你就会想英宗皇帝对付曹皇后那样对付她。这叫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赵煦嗤笑:“那她为何非要大婚之后?难不成婚后我便能不恨她了?”

    “她要给官家找一个能帮他说话的皇后,还是怕官家一掌权她就要倒霉嘛。”

    这一点赵煦也有感知,只是以前一直觉得这是太皇太后控制他的手段,却没往在方向想过:“她想找谁?曹献容?”

    “所以官家为什么不喜欢曹献容啊?”孟钱托着下巴问她,“她有学识又好人品,我都很喜欢她的。”

    赵煦顿了片刻,孟钱这么坦诚他便也说了实话:“她像太皇太后。”

    他看着高向曹三人就像是看着高滔滔的老中青三代!三倍厌恶!

    “噗——”孟钱想想就笑出了声!

    笑得赵煦都升起了羞恼:“还笑,我就不听你劝了。”

    “好好好我不笑了。”孟钱捂嘴偷偷笑,“所以我一说,我当皇后也会帮她跟官家求情说好话的,她就答应了。”

    赵煦觉得离谱,又隐约被孟钱说服:“就这么简单?”

    “而且我也是为了官家啊,让她帮官家把文臣的攻讦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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