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常念抽调了两千精兵,准备去偷袭李权执的粮仓。

    望乡却忽然迎来了一批运粮草的队伍。

    “是赈灾粮下来了吗?”百姓都很激动。

    “是许县令送来的!”

    “许县令的女儿可是嫁给了刑部尚书周礼做夫人呢!”

    “哎呀,好人有好报啊!”

    秦常念听说了以后,立刻找来望乡村民询问情况。原来是周夫人近来回家探亲,带着她女儿周亭一起,就在隔壁方县。

    应该是周礼预料到帝京会有一战,一旦失势,便无法自保。为了安全,将妻儿提前送回家乡。

    秦常念叫来周玄冶:“被拐来漠北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少将军想问什么。”

    秦常念一看他的态度就知道他还记得,把镯子摘下来递给他:“这是你母亲的东西,她找了你很多年。现在她正带着你妹妹回了方县,你去找她。将这枚镯子给她,她就知道是我让你回去的。”

    周玄冶却不接:“少将军,我已是北御军的一员,我不能背弃我的兄弟们一个人回家。”

    “北御军除了你还有很多为战士,可你母亲等了你很多年。若是你最后没能回去,我如何向你母亲交代?”

    “倘若战死沙场是我注定的命,那我甘愿接受。任何人都不必为我承担结果。”周玄冶说得斩钉截铁。

    “你的命?”秦常念冷笑了一声,“你的命本来就是在帝京做个王公贵族!如果当年你没有被撸来漠北,你现在还在周家当大公子呢。我只是让一切都回到它改回去的地方。”

    听到这,周玄冶有些犹豫。

    秦常念继续说道:“就算北御军要败,多你一个牺牲,也不过是陪葬,结局不会改变的!但你活着,对你母亲来讲意义就不一样了!”

    周玄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梧年呢?”他不想和梧年在这里做诀别。

    梧年也在军营里?秦常念有些意外,但看周玄冶的反应,两人应该关系匪浅,便说道:“你带她一起回去吧。”

    “真的吗?多谢少将军。”

    ***

    秦常念带着兵马一路向南,来到雀山。他们在山脚下安营扎寨,准备休整过后,明日翻越雀山。

    “越过雀山,就该到了。”隗絮说道。

    “是啊。”秦常念道,这一路上很顺利,可是她仍然愁眉不展。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所以她总觉得要发生什么。

    “李权执的牛羊就养在雀山南面不远处,可他却不在这里布防,你不觉得可疑吗?”秦常念道。

    “或许是他为了掩人耳目故意不设。毕竟粮仓的位置很隐蔽,不熟悉当地情况很难找到。”隗絮安慰她。

    秦常念长叹一口气:“最好是。”

    第二日上山,秦常念总觉得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她抬手示意军队停下。

    “你看见了吗?”她小声问隗絮。

    隗絮点点头,警觉地看向草丛。

    幽暗的绿光一闪一闪,似乎还能听见急促的呼吸声。

    隗絮试探性地向草丛深处一闪而过的灰色衣裳射了一箭,全军都戒备了起来,拉弓对着草丛,对方却没有回击,只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迷惑性很强,难以判断人数。

    隗絮抬手示意大家准备。

    草丛中露出一双精明的眼睛,紧接着出现的是光滑的皮毛和锋利的爪子。

    不是人,是狼!

    “冷静!大家不要跑!不要和狼对视!”隗絮指挥道。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还骑着马,狼群应该不会主动攻击。秦常念也伏在马背上,配合隗絮稳住场面。手里却暗自握紧了剑。

    望乡百姓常常翻过雀山,去方县贸易,可却没听他们说过雀山上有狼。

    秦常念提高了几分警惕,狼群并没有因为他们人多而退缩,反而冲了上来。

    不好,是狼兵!原来李权执在这里留了一手。

    “驾!”秦常念骑着马第一个冲上前去,刀没有犹豫地捅进狼的喉咙。鲜血反而使狼群更兴奋,他们一起扑了上来。

    北御军挥刀而上,但他们进攻的速度远没有狼群快,狼群在陡峭的山上快速跑着,咬断马的膝盖,然后跳起来攻击马背上的战士。

    “撤退!”秦常念下令道。

    “不行!少将军,不能退!”冯吉冲上来,“断了军粮,我们回去了也是大家一块死!我们在这里拼命,或许能杀出一条血路!”

    “冯吉,你这是逞匹夫之勇!”秦常念不认可这种盲目的牺牲,“军粮我还会再想办法,现在先回去!”

    “不可退!”冯吉大吼一句。

    在军队中,模糊不清的指令是大忌。战士们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迟疑的片刻,狼已经扑了上来。

    “小心!”秦常念大喊一句,一匹狼几乎要跃上冯吉的背,秦常念跳下马,一剑砍伤那狼,但那狼动作很快,翻身就要来咬秦常念。

    秦常念立刻后退。狼群一见秦常念在跑,纷纷过来追。追逐弱小的猎物是肉食动物狩猎的本性。

    “隗絮!带大家回去!”秦常念对着正在和狼群奋战的隗絮喊了一句,然后划开自己的肩膀,更多的狼被腥气吸引过来。

    “阿念!”隗絮立刻跑过来。

    “带大家回去!”秦常念留下一句话,就朝山崖下跳了下去。狼不断地从草丛里跑出来,数量比他们想象得要多太多,李权执应该在这里布防多时,狼群又训练有素,不要死猎物不松口。继续耗下去,他们都要被耗死。她决定以身为饵,吸引狼群。

    果然许多狼朝着山崖下跑,但山体的石头不牢,它们跌落下去。隗絮跑到山崖边,看见秦常念将剑插在崖壁上,双手握着剑,苦苦支撑。

    “阿念!撑住!”隗絮大喊一声就要跳下去,冯吉上来拦住他,“别做傻事。”

    “你带着军队回去!如果我们回不来,五日之后攻打荆州!交给你了!”说完,隗絮就跳了下去。

    一只狼咬住秦常念的腿,在半空中挂着。秦常念费力挣扎,却怎么也甩不掉。手上的剑反而有了松动的痕迹。

    血液的不断流失也让她脱力,秦常念闭上眼睛,咬紧牙关,不肯松手。

    “松手。”

    秦常念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下意识跟着那令人有安全感的声音松开了手,刚想睁开眼,就被人捂住眼睛。

    “别看。”隗絮道。他将自己的剑砸下去,刺穿了那狼的眼睛。狼瞬间就掉了下去,连叫都来不及叫。

    秦常念默默地又把眼睛闭上。

    隗絮猛地抽出秦常念的剑,两人快速下落。

    高空坠落的感觉让秦常念的心跳加速,她感觉到整个人都失去控制,灵魂好像都快要跟不上□□了。

    是要死了吗?

    隗絮用力一翻,两个人换了个位置,隗絮垫在秦常念的身下,抱着她落地。

    感觉到摔在地上,秦常念忙睁开眼睛,从隗絮身上爬起来。他护得好,她毫发无伤。

    隗絮吐出一口血。

    秦常念吓得抱住他:“你没事吧?”

    隗絮的眼睛失去了焦点,竟然一点点闭上了。

    “隗絮!隗絮!”秦常念疯狂摇他,隗絮用尽浑身力气,眼睛才睁开了一小条缝。

    “放心,死不了。”他抬起手想摸一摸秦常念的脸安慰她,却在还没触到她脸的时候,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隗絮!!!”

    秦常念的声音穿过虚无飘进隗絮的耳朵。

    诶,在呢,我听见了。只是现在没有力气回应。

    ***

    隗絮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周围有很多人,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细细包扎过。

    “殿下,您醒了?”梧年说道。

    “煦王殿下。”周玄冶道。

    隗絮的眼睛迅速扫过一遍,都没有她的身影。他猛地从草席上坐起来。因为起得太急,有些晕,重心不稳。

    梧年赶紧上来扶他:“殿下,没事吧?”

    “阿念呢?”隗絮担心地问。

    “在这呢。”秦常念正好走了进来。

    “阿念,你没事吧?”隗絮关切地握住秦常念的手。

    梧年使了个眼神,拉着周玄冶出去了。

    “我没事。”秦常念在草席边坐下,扶着隗絮躺回去,“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你说。”隗絮上上下下地检查她身上,连一点小小的淤青不放过,“涂药了吗?”

    “上过药了。”秦常念把他作乱的手捉住,“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隗絮正色配合她,乖巧地点了点头。他脸上还挂着伤痕,看起来更像只小狗。

    “周夫人给了周玄冶一块令牌,可以进得了荆州城……”秦常念话还没说完,就被隗絮打断。

    “不行。这样太冒险了。如果被抓了,你如何脱身?”

    秦常念拍了拍隗絮的手:“放心,我不会在荆州停留的。穿过荆州,我先回帝京。你昏迷的这两日我仔细想过了,李权执的兵虽然在荆州,但他不可能离开帝京。不如我先去帝京控制住局面,到时候和你里应外合,打他个措手不及。”

    “你不必担心。现在荆州的事务主要也是周礼在管,他十几年未见的儿子被找回来了,荆州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敢为难。再说了,我会让他带着北御军防守的密信回去。周玄冶为了大齐反水,听起来可信度极高。”

    “帝京不是有李欲在吗?”隗絮问道。

    “欲壑难填,那个位置,谁坐上去都会变心。”秦常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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