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郑昌踩着月光回到自家卧房。
房里，自家婆娘和儿子趴在窗台前吃果子，母子俩你一颗我一颗，一包果子愣是吃出母子情深的气氛。
郑昌“嘎吱”一下关上房门，陈氏赶紧抓两颗果子塞嘴里，一边嚼一边迎上来：“当家的，你回来了。”
郑昌“嗯”一声，“又有人给你送吃的？”
他婆娘爱吃是出了名的，家里什么人想求他办事，想他婆娘给吹枕头风，第一件事就是给这婆娘送吃的。幸好他婆娘虽然爱吃，却知道分寸，没吃过不该她吃的，也从没在这上面惹出任何麻烦。
陈氏主动交代：“是诶，厨房那个赵氏她闺女，今天刚改名叫赵婉的，跟羊山出去放羊摘了一包野山莓，回来特地送我吃，是个好闺女。”
郑昌想了想，问：“就那个和郑青一起放羊的小闺女？”
陈氏：“就是她。你别看她小小年纪，会做人的很咧！说话跟喝了蜜似的，我们阿熊在她这个年纪还傻乎乎的，真比不过那孩子机灵。”
郑昌不以为意：“人家祖上是韩国王室，咱这些人祖上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怎么跟人比？”
陈氏“切”一声，“管她祖上是寒国王室还是热国王室，现在不还是个小奴婢，在家里看你眼色做人？”
这倒是。
郑昌心里那个舒坦啊：“那是。任她是龙是虎，进来郑家就得听我使唤。”
陈氏温柔小意给丈夫脱鞋、揉脚，一边服侍丈夫，一边说闲话：“那闺女不是个简单人，我看她跟郑青那野种处得挺好。”
被郑昌踹了一脚肚子，力气不小，陈氏一屁股倒在地上：“咋啦？”
她拍拍屁股坐回去，没对丈夫踹自己感到生气，只是单纯不解。
郑昌冷哼：“你刚刚喊郑青啥？”
陈氏：“野……”种字咽回肚子，“我在外头没这么喊过，就回来在你面前说一嘴。”
郑昌：“在我面前说也不成。那是主父的亲骨肉！主母可以这么喊，大郎君、小郎君和大娘子也能喊，咱们这些奴婢不能，知道不？”
陈氏讪讪：“知道了。以后不这么喊了。”
郑昌：“阿熊，你在外头也不准乱喊，知道没？”
郑熊胡乱点头：“知道了，阿父。”递出一片山莓叶，叶片上躺着三颗果子：“阿父，我给你留了三颗最大最红的山莓，快尝尝。”
郑昌把果子推回去：“阿父不爱吃这个，你吃。”
他一个大人，哪有跟孩子抢吃的道理？又不是他婆娘这个馋货。
郑熊没再推，一把抓起仨果子，扔进嘴巴，甜！
郑昌看儿子一脸慈祥，转过头看自家婆娘，笑容立马消失：“你往后远着点郑青，别得罪他，也不用对他好。敬着远着就成。”
陈氏不明所以，但她知道丈夫的话肯定是对的，麻溜应承：“诶，我晓得了。”
莹莹月光从窗台跳进屋子，映在陈氏那张姣好的面庞上。郑昌小腹一热，低声在她耳边问：“你身上干净没？”
陈氏用气音回答：“干净了，今天刚干净。”
郑昌满意：“等会阿熊睡着，咱就办事。”
他这婆娘是蠢了点，嘴巴也馋，可脸是真好看，而且没有好看到让主人动心，刚刚好。
不枉他当年费尽口舌求主人趁灾荒买下她。
**
无独有偶，赵氏母女今晚也当了一对夜猫子。
赵氏早早爬上床，抱来一堆新秸秆平铺好，这是床褥；脱下外衣盖在身上，这是被子；搬来一块略平整的青石放床头，这是枕头。
一切准备停当，月亮将将爬上树梢。
而她的女儿还在院子里拿泡发的柳枝刷牙。
阿婉打小就讲究。
她的异母兄姊日常穿丝绸衣裳，她只能穿粗麻衣裳，但一定要每天浆洗，洗得干干净净，闻着一股子皂角清香。衣服洗得白了、旧了，甚至破了，就穿着去见主父，主父自然会让人给阿婉做新衣裳。
她的异母兄姊一日吃三餐，她也一定要吃三餐，把自己的早餐分成两顿，早上起来吃一半，中午吃另一半，再加一顿晚饭，刚好三餐。
她的异母兄姊每十天沐浴一次，她也要每十天沐浴一次。没有奴婢给她烧热水，她用凉凉的河水、井水也要沐浴，冬天实在没法洗凉水，她就打湿麻布擦身，每每擦得自己浑身通红，那是冻的。
她的异母兄姊每日早晚都用盐和柳枝刷牙，她没有盐用，就只用泡发的柳枝刷牙，一口小乳牙刷得白白净净。
总之，她的异母兄姊讲究的，阿婉也要讲究，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讲究。
她的女儿身上流着古时王室的血呢，可不是她这样的奴才秧子。
等以后，她的阿婉也不会像她这样，一辈子给人做奴婢。她的阿婉必不能像她。
赵氏摸摸女儿的石枕，心里盛满斗志。
赵婉把嘴里的柳丝吐干净，用母亲预先打好的井水洗脸，再用母亲从衣服里裁下的麻布擦干，抱着木盆、木盆里装着麻布，回卧房。
推开房门，母亲还没睡，赵婉把东西放下，走到床前：“阿母还没睡？”
赵氏看着女儿干干净净莹莹润润的小脸就开心：“等阿婉呢。”
赵婉：“阿母该跟我一起洗脸刷牙的，这样就不用特地等我了。”
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当被盖。
赵氏可不习惯什么柳枝刷牙麻布擦脸，“阿母用不惯，婉婉洗就行。”
每日一劝，失败。
母女俩一同躺上床，赵氏拿自己的外衣盖住女儿的小身子，宽大的外衣从孩子的肩膀一路盖到脚底，一点不怕冰凉的夜风袭扰。
赵氏自己则用女儿的小外衣盖住躯干，四肢露在外头，有些凉，但可以承受。
赵婉被母亲当做小孩一样照顾，第一百次觉得，有母亲疼，真好。
难怪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呢。
趁女儿还未睡着，赵氏问她：“阿婉，你怎么跟郑青好了？”
赵婉侧身面向母亲：“今天那包野山莓不是我摘的，是郑青摘来送给我，我原本想留着给阿母吃。”谁知道最后会落到陈氏嘴里。
赵氏惊讶：“郑青无缘无故为何给你送野果？”
赵婉实话实说：“因为我最近天天给他讲故事，他感谢我，当我是朋友，给我摘了好几次野果。”
赵氏更惊讶了：“你给郑青讲什么故事？天天讲还讲不完？”
赵婉掰手指数：“今天讲了白登之围，白马之盟，昨天是楚汉相争，鸿门宴，四面楚歌，前天是指鹿为马，荆轲刺秦，秦灭六国……”数了一堆，最后总结：“都是一些历史故事。”
赵氏瞠目结舌：“你哪来那么多故事讲？”那些故事她听都没听过，阿婉是从哪里听回来的？
赵婉早已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从前在韩家偷听阿父给兄长，不是，给大郎君上课时听到的。”
韩淖的记忆里，确实有很多偷听异母兄长上课的片段，只是每一次都被发现，被驱赶。可韩淖总能重整旗鼓，再去偷听，再被驱赶，屡战屡败，却总能屡败屡战。
坚韧的意志让赵婉这个成年人不得不佩服。
赵氏也想起了女儿从前偷听韩家小郎君上课的情形，疑虑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满心骄傲：“婉婉真聪明。”
只这般偷听便能知道恁多故事，晓得这许多道理，主父其他儿女可没有婉婉这般本事。
赵婉腆着脸道：“那当然。”
赵氏掐一把女儿的脸颊，力道极轻，压根没掐疼：“你知道这么多故事，怎么不跟别人说，偏要跟郑青讲？”
赵婉啧啧：“是郑青主动请我给他讲故事，他还给我摘野果当谢礼。其他人可没上赶着求我当他们的朋友。”而且其他人也没郑青聪明啊！
郑青一点就通，还举一反三，她来到古代这么久，就见到这么一个聪明孩子。虽说她上辈子是小学老师，可她上辈子的教师编又没有延续到这辈子，没有编制，没有工资，要她无偿教孩子读书，她可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赵氏理解女儿，可她担心郑家其他人不理解：“可是主母很仇视郑青，你和郑青来往过多，会给自己添麻烦的。”
赵婉打个哈欠，压下睡意，“可是主父当郑青是他儿子啊！我觉得主父比阿父更仁慈，他不会像阿父那样把自己的儿女卖去做奴婢的。我在韩家生活了八年，阿父从没为我交过口赋，可郑青刚来，主父就帮郑青交口赋了。都说主父不慈，可主父对郑青比阿父对我好一点哦。”
赵氏哑口无言。铁的事实让她说不出任何辩解之词。
怪只怪主父对她的女儿太无情，太不慈。
赵婉等了许久，没等来母亲的回应，意识逐渐陷入沉眠。
只留赵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脊，像女儿还是婴孩时那样哄她入睡。
窗外，蝉鸣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
房里，自家婆娘和儿子趴在窗台前吃果子，母子俩你一颗我一颗，一包果子愣是吃出母子情深的气氛。
郑昌“嘎吱”一下关上房门，陈氏赶紧抓两颗果子塞嘴里，一边嚼一边迎上来：“当家的，你回来了。”
郑昌“嗯”一声，“又有人给你送吃的？”
他婆娘爱吃是出了名的，家里什么人想求他办事，想他婆娘给吹枕头风，第一件事就是给这婆娘送吃的。幸好他婆娘虽然爱吃，却知道分寸，没吃过不该她吃的，也从没在这上面惹出任何麻烦。
陈氏主动交代：“是诶，厨房那个赵氏她闺女，今天刚改名叫赵婉的，跟羊山出去放羊摘了一包野山莓，回来特地送我吃，是个好闺女。”
郑昌想了想，问：“就那个和郑青一起放羊的小闺女？”
陈氏：“就是她。你别看她小小年纪，会做人的很咧！说话跟喝了蜜似的，我们阿熊在她这个年纪还傻乎乎的，真比不过那孩子机灵。”
郑昌不以为意：“人家祖上是韩国王室，咱这些人祖上就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怎么跟人比？”
陈氏“切”一声，“管她祖上是寒国王室还是热国王室，现在不还是个小奴婢，在家里看你眼色做人？”
这倒是。
郑昌心里那个舒坦啊：“那是。任她是龙是虎，进来郑家就得听我使唤。”
陈氏温柔小意给丈夫脱鞋、揉脚，一边服侍丈夫，一边说闲话：“那闺女不是个简单人，我看她跟郑青那野种处得挺好。”
被郑昌踹了一脚肚子，力气不小，陈氏一屁股倒在地上：“咋啦？”
她拍拍屁股坐回去，没对丈夫踹自己感到生气，只是单纯不解。
郑昌冷哼：“你刚刚喊郑青啥？”
陈氏：“野……”种字咽回肚子，“我在外头没这么喊过，就回来在你面前说一嘴。”
郑昌：“在我面前说也不成。那是主父的亲骨肉！主母可以这么喊，大郎君、小郎君和大娘子也能喊，咱们这些奴婢不能，知道不？”
陈氏讪讪：“知道了。以后不这么喊了。”
郑昌：“阿熊，你在外头也不准乱喊，知道没？”
郑熊胡乱点头：“知道了，阿父。”递出一片山莓叶，叶片上躺着三颗果子：“阿父，我给你留了三颗最大最红的山莓，快尝尝。”
郑昌把果子推回去：“阿父不爱吃这个，你吃。”
他一个大人，哪有跟孩子抢吃的道理？又不是他婆娘这个馋货。
郑熊没再推，一把抓起仨果子，扔进嘴巴，甜！
郑昌看儿子一脸慈祥，转过头看自家婆娘，笑容立马消失：“你往后远着点郑青，别得罪他，也不用对他好。敬着远着就成。”
陈氏不明所以，但她知道丈夫的话肯定是对的，麻溜应承：“诶，我晓得了。”
莹莹月光从窗台跳进屋子，映在陈氏那张姣好的面庞上。郑昌小腹一热，低声在她耳边问：“你身上干净没？”
陈氏用气音回答：“干净了，今天刚干净。”
郑昌满意：“等会阿熊睡着，咱就办事。”
他这婆娘是蠢了点，嘴巴也馋，可脸是真好看，而且没有好看到让主人动心，刚刚好。
不枉他当年费尽口舌求主人趁灾荒买下她。
**
无独有偶，赵氏母女今晚也当了一对夜猫子。
赵氏早早爬上床，抱来一堆新秸秆平铺好，这是床褥；脱下外衣盖在身上，这是被子；搬来一块略平整的青石放床头，这是枕头。
一切准备停当，月亮将将爬上树梢。
而她的女儿还在院子里拿泡发的柳枝刷牙。
阿婉打小就讲究。
她的异母兄姊日常穿丝绸衣裳，她只能穿粗麻衣裳，但一定要每天浆洗，洗得干干净净，闻着一股子皂角清香。衣服洗得白了、旧了，甚至破了，就穿着去见主父，主父自然会让人给阿婉做新衣裳。
她的异母兄姊一日吃三餐，她也一定要吃三餐，把自己的早餐分成两顿，早上起来吃一半，中午吃另一半，再加一顿晚饭，刚好三餐。
她的异母兄姊每十天沐浴一次，她也要每十天沐浴一次。没有奴婢给她烧热水，她用凉凉的河水、井水也要沐浴，冬天实在没法洗凉水，她就打湿麻布擦身，每每擦得自己浑身通红，那是冻的。
她的异母兄姊每日早晚都用盐和柳枝刷牙，她没有盐用，就只用泡发的柳枝刷牙，一口小乳牙刷得白白净净。
总之，她的异母兄姊讲究的，阿婉也要讲究，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讲究。
她的女儿身上流着古时王室的血呢，可不是她这样的奴才秧子。
等以后，她的阿婉也不会像她这样，一辈子给人做奴婢。她的阿婉必不能像她。
赵氏摸摸女儿的石枕，心里盛满斗志。
赵婉把嘴里的柳丝吐干净，用母亲预先打好的井水洗脸，再用母亲从衣服里裁下的麻布擦干，抱着木盆、木盆里装着麻布，回卧房。
推开房门，母亲还没睡，赵婉把东西放下，走到床前：“阿母还没睡？”
赵氏看着女儿干干净净莹莹润润的小脸就开心：“等阿婉呢。”
赵婉：“阿母该跟我一起洗脸刷牙的，这样就不用特地等我了。”
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当被盖。
赵氏可不习惯什么柳枝刷牙麻布擦脸，“阿母用不惯，婉婉洗就行。”
每日一劝，失败。
母女俩一同躺上床，赵氏拿自己的外衣盖住女儿的小身子，宽大的外衣从孩子的肩膀一路盖到脚底，一点不怕冰凉的夜风袭扰。
赵氏自己则用女儿的小外衣盖住躯干，四肢露在外头，有些凉，但可以承受。
赵婉被母亲当做小孩一样照顾，第一百次觉得，有母亲疼，真好。
难怪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呢。
趁女儿还未睡着，赵氏问她：“阿婉，你怎么跟郑青好了？”
赵婉侧身面向母亲：“今天那包野山莓不是我摘的，是郑青摘来送给我，我原本想留着给阿母吃。”谁知道最后会落到陈氏嘴里。
赵氏惊讶：“郑青无缘无故为何给你送野果？”
赵婉实话实说：“因为我最近天天给他讲故事，他感谢我，当我是朋友，给我摘了好几次野果。”
赵氏更惊讶了：“你给郑青讲什么故事？天天讲还讲不完？”
赵婉掰手指数：“今天讲了白登之围，白马之盟，昨天是楚汉相争，鸿门宴，四面楚歌，前天是指鹿为马，荆轲刺秦，秦灭六国……”数了一堆，最后总结：“都是一些历史故事。”
赵氏瞠目结舌：“你哪来那么多故事讲？”那些故事她听都没听过，阿婉是从哪里听回来的？
赵婉早已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从前在韩家偷听阿父给兄长，不是，给大郎君上课时听到的。”
韩淖的记忆里，确实有很多偷听异母兄长上课的片段，只是每一次都被发现，被驱赶。可韩淖总能重整旗鼓，再去偷听，再被驱赶，屡战屡败，却总能屡败屡战。
坚韧的意志让赵婉这个成年人不得不佩服。
赵氏也想起了女儿从前偷听韩家小郎君上课的情形，疑虑尽消，取而代之的是满心骄傲：“婉婉真聪明。”
只这般偷听便能知道恁多故事，晓得这许多道理，主父其他儿女可没有婉婉这般本事。
赵婉腆着脸道：“那当然。”
赵氏掐一把女儿的脸颊，力道极轻，压根没掐疼：“你知道这么多故事，怎么不跟别人说，偏要跟郑青讲？”
赵婉啧啧：“是郑青主动请我给他讲故事，他还给我摘野果当谢礼。其他人可没上赶着求我当他们的朋友。”而且其他人也没郑青聪明啊！
郑青一点就通，还举一反三，她来到古代这么久，就见到这么一个聪明孩子。虽说她上辈子是小学老师，可她上辈子的教师编又没有延续到这辈子，没有编制，没有工资，要她无偿教孩子读书，她可没那么高的思想觉悟。
赵氏理解女儿，可她担心郑家其他人不理解：“可是主母很仇视郑青，你和郑青来往过多，会给自己添麻烦的。”
赵婉打个哈欠，压下睡意，“可是主父当郑青是他儿子啊！我觉得主父比阿父更仁慈，他不会像阿父那样把自己的儿女卖去做奴婢的。我在韩家生活了八年，阿父从没为我交过口赋，可郑青刚来，主父就帮郑青交口赋了。都说主父不慈，可主父对郑青比阿父对我好一点哦。”
赵氏哑口无言。铁的事实让她说不出任何辩解之词。
怪只怪主父对她的女儿太无情，太不慈。
赵婉等了许久，没等来母亲的回应，意识逐渐陷入沉眠。
只留赵氏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脊，像女儿还是婴孩时那样哄她入睡。
窗外，蝉鸣声在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