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书
郑京墨正要解释，郑隐山随后赶到，慌张道歉：“小女不识礼数，请郡王殿下宽恕。”
“她并未失礼。”楚蘅上前一步，走到郑京墨跟前，细细打量她一会儿，笑道：“这个姑娘似曾见过。”
郑京墨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既风流又傲慢，嘴角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她咽了咽口水，“臣女从未见过郡王殿下。”
楚蘅低笑，“但我瞧着你很是面熟……”
郑隐山将郑京墨拖到身后，佯装呵斥：“今日可温书了？赶紧回房去。”
郑京墨点头，连忙行礼告退。
楚蘅的目光追随郑京墨而去，郑隐山移步挡住，“不知王爷此番来南州是为……”
楚蘅皱眉，收回视线，“游山玩水咯。”
他掀袍坐下，自顾自地添茶，“想必郑知府最了解南州，美景，美食，还有美人推荐一下吧。”
“这……”郑隐山不知其意，看向楚蘅身后的玄衣男子。
“难道郑知府不愿招待王爷？”男子冷冷开口，他腰间佩剑，是王爷的护卫。
“岂敢，承蒙王爷不嫌弃，可愿在微臣府上住下，明日将风土人情志呈于王爷过目。”
楚蘅斜瞟了一眼，笑道：“那便叨扰了。”
郑京墨躲在门外偷听，这位太子的得力帮手素日与南州并无往来，如今可是为诸位之争而来？皇帝看重与太子一母同胞、骁勇善战的二皇子勤亲王，而苛责性情温和、不识人间疾苦的太子。太子不得不私下招揽势力，为自己说话办事。
卢氏父子皆为太子一党。
若是从楚蘅这里查起……
“哎哟——”郑京墨惊呼一声。
裴夫人的巴掌落到她的背上，将她拖到一旁，“你真是越发任性！”
“我错了嘛。”郑京墨瘪嘴。
“每回都是嘴上认错！”裴夫人叹气，又道：“当真被你说准，卢将军父子来了。”
“果真？”郑京墨喊道，“我想和卢南星谈谈。”
“不许去！”
裴夫人喊来方嬷嬷，把女儿锁到院子里禁足，郑京墨连连求饶。
“有贵客在府上，不能让你乱来。你什么时候把医书背熟，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郑京墨拍门：“娘亲，什么医书啊？”
裴夫人将钥匙交给方嬷嬷，隔着院门道：“你外祖父毕生心血所著《百草医书》。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吗？自己想办法。”
郑京墨仍在吱哇乱叫，方嬷嬷劝道：“大小姐还是省省力气，想想医书藏到哪儿了，嬷嬷替小姐去寻。”
郑京墨坐到门边，扔了扔脚边的小石子。她从小就不爱念书，更对学医毫无兴趣。哪怕母亲一身医术，她只学到一层皮毛，连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稀里糊涂。
“嬷嬷，我实在不记得了。”
“大小姐仔细想想，可在藏书阁？”
郑京墨忽地站起身，“方嬷嬷，我给你一样东西，你替我办一样事可好？”
*
夜色如墨，月儿高悬。
郑京墨靠在贵妃椅上睡觉，婢女丁香轻轻摇醒她，“老爷和夫人都睡下，客房那边也熄灯了。”
郑京墨翻身而起，迅速换好衣服。她揣上火折子，偷摸躲进藏书阁，静静窝在角落等待。
打更声起，一团黑影蹿进藏书阁。
郑京墨心中一喜，果然在她的意料之中。重生后的她幡然醒悟，前世的卢南星并非与她偶遇，而是另有目的、欲从藏书阁里窃取什么。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欲开窗提醒方嬷嬷喊人，对卢南星来一个“瓮中捉鳖”，将他这个“鳖”扣上偷盗之罪。
“莫出声。”一把匕首贴上她的脖子。
这低沉的嗓音显然不是卢南星。
郑京墨只觉匕首冰寒无比，割喉不见血，“英雄饶命，要什么书您尽管拿去。”
“天书在哪儿？”
“何为天书？”
那人沉默半晌，将她手里的火光吹灭。两人陷入黑暗，郑京墨急道：“也许我见过天书，麻烦英雄提醒一下？”
“起死回生，逆天改命。”
“哈？”郑京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志怪故事？有人深夜只为偷看奇闻异事么？
“知道么？”
“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阿芫。”
郑京墨呼吸一滞、差点闪了舌头，素闻杀手动手前会问清被杀者姓名，哀求道：“奴婢只负责藏书阁洒扫，不知世上竟有逆天改命之事，实在见识浅薄，莫要辱了英雄手里这把匕首……”
“既如此。”那人捏紧匕首，凑近她的耳边道：“何必留你性命。”
“咚——”
有人翻窗而入，又一个黑衣人窜进藏书阁。
那人也听见了，“小小知府的书阁竟热闹非常。”他收起匕首，侧身藏入黑暗之中。
郑京墨摸摸自己的脖子，后怕不已。
好厉害的轻功，那人来去无影无声，岂是翻窗都能发出声响的卢南星可比。
卢南星此刻正埋头翻找书籍。
郑京墨站到他身后，“你在找什么？”
卢南星吓得扔了火折子，“谁在说话？”
郑京墨一脚踩灭，又吹亮自己手中的火折子，“我家百年藏书，差点被你付之一炬。”
卢南星哆哆嗦嗦，凭借微弱的火光，看见一张甜美的脸，“你是郑……”
“来人啊！”
郑京墨扯开嗓子大喊：“抓窃贼啊！”
“不是不是……”
卢南星慌张解释，郑京墨撇开他，开门向外跑去，用尽吃奶的力气边跑边喊。
很快，数十名家丁从四周蜂拥而来，每人手里抄着火把和棍棒，将从藏书阁跑出的卢南星抓了个正着，饶是他有一点拳脚功夫也架不住人多。
郑京墨走过去，他已被五花大绑扔在藏书阁门口，“郑京墨！你竟敢对我滥用私刑？”
“你是谁？不是窃贼吗？”郑京墨问道。
“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我是你的夫婿……”
“啪——”郑京墨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住手！”郑隐山的声音传来。
郑京墨回头，郑隐山、裴夫人，以及卢将军一行人赶到，正好瞧见卢南星结结实实挨了打，卢将军的脸色变了。
郑京墨“扑通”一下，直直跪在三位长辈面前，“求父亲为我做主！”
卢将军埋怨之话被堵住。
郑隐山看了一眼卢将军，又问郑京墨：“这是发生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今夜女儿赏月诗兴大发，想取藏书一观，没想到在藏书阁遇上这个窃贼，他反倒攀咬女儿，说他是女儿的夫婿，欲毁我的名声！”
郑京墨哭哭啼啼，委屈难当。
“你先起来。”郑隐山扶起女儿，裴夫人将她揽入怀里，郑京墨靠在母亲肩上。
“误会，都是误会。”卢将军对郑京墨笑道，“他不是窃贼，是你的……”
裴夫人瞪他。
卢将军改口：“是我的儿子卢南星。”
郑隐山点头：“来人，快给少将军松绑。”
卢南星气愤不已，甩开绳子，冲到郑京墨跟前，裴夫人将女儿护住。
“你真是悍妇！”卢南星骂道。
“南星！不可无礼！”卢将军呵斥。
郑京墨躲在母亲身后，委屈道：“既然是客人，为何一身夜行黑衣出现在藏书阁里？”
“是我想看书。”卢将军解释道。
“没错，是我让南星前来取书。”郑隐山附和道。
“父亲！”郑京墨跺脚。
“好了。”裴夫人拉住她，又吩咐家丁速速散去，不可再提今夜之事，“京墨，你随我回院子。”
*
裴夫人善推拿、针灸，一双手力气十足，她拽着郑京墨一路行至主院，郑京墨丝毫挣脱不开。方嬷嬷、丁香等人跟在身后，不停劝说裴夫人消气。
“跪下。”
裴夫人松手，郑京墨倒在她的脚边。
“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裴夫人气急，扶额坐下，“还有你们，也跟着大小姐胡闹！”
方嬷嬷、丁香、松香跪在郑京墨身后。
“娘亲，莫怪她们，是我的主意！”
“你住嘴！你可是长本事了？禁足时收买嬷嬷逃出，竟闯下大祸得罪卢家。”裴夫人气得直摇头，“明日一早，你去向卢将军道歉。”
“绝不！”郑京墨梗着脖子。
“方嬷嬷，家法伺候！”裴夫人气得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夫人……”方嬷嬷为难，“家法已被您废除，您说棍棒不应该用在孩子身上。”
“倒是我气糊涂了。”裴夫人又坐下，“阿芫！你行事如此莽撞天真。你可知衡阳郡王和卢将军为何接连来南州，又为何借故与你父亲结交？”
裴夫人将太子与二皇子的夺嫡纷争说与她听，太子凭嫡长子身份占压二皇子一头，但二皇子封亲王后就住封地，届时他暗自培养自己势力，太子也无法阻拦。
而二皇子的封地，就在南州。
“你父亲稍有不慎便会沦为两位皇子之争的牺牲品。”裴夫人拉起郑京墨的手，长叹道：“你的婚事不能只凭你的喜恶，而是两个家族，甚至是两个党羽之间的事情。”
“娘亲，难道我非得嫁给那个贼人不可？”
“莫急，好在只是你祖父订下的亲事，尚有回旋的余地……闹了大半宿，今夜就在娘亲这里歇下吧。”
郑京墨乖乖点头。
方嬷嬷服侍更衣，丁香和松香去打热水。松香打开门，一个婢女撞倒她身上，手里的水盆“哐当”砸到地上。
“夫人，郑管事来报，有人在府门外闹事，老爷先过去了。”婢女顾不上松香，连忙跑到裴夫人跟前说道。
裴夫人看向身边的郑京墨。
“不是我干的！”郑京墨连连摇手，“女儿陪娘亲去前门看看。”
两人赶到时，郑府门口乱成一团，百来名官差在挨家挨户查问。郑隐山正和为首的官差交涉，他也看出来这些人并非来自南州府衙。
郑京墨迎上去询问。
“出事了，你们速回房里，莫要出门。”郑隐山眉头深锁，语气凝重。
“好热闹啊！”一名男子单手拨开人堆，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发生何事了？”
郑京墨放眼望去，楚蘅一撮碎发耷拉下来，他的双眼迷离失神，胸口衣领微微敞开。待他走上台阶，她见到他脖子上的红印。
啧，一看就是刚从风月场所出来。
楚蘅摇摇晃晃凑到郑京墨跟前，醉醺醺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否去过京州？”
“她并未失礼。”楚蘅上前一步，走到郑京墨跟前，细细打量她一会儿，笑道：“这个姑娘似曾见过。”
郑京墨抬头看他，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既风流又傲慢，嘴角勾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她咽了咽口水，“臣女从未见过郡王殿下。”
楚蘅低笑，“但我瞧着你很是面熟……”
郑隐山将郑京墨拖到身后，佯装呵斥：“今日可温书了？赶紧回房去。”
郑京墨点头，连忙行礼告退。
楚蘅的目光追随郑京墨而去，郑隐山移步挡住，“不知王爷此番来南州是为……”
楚蘅皱眉，收回视线，“游山玩水咯。”
他掀袍坐下，自顾自地添茶，“想必郑知府最了解南州，美景，美食，还有美人推荐一下吧。”
“这……”郑隐山不知其意，看向楚蘅身后的玄衣男子。
“难道郑知府不愿招待王爷？”男子冷冷开口，他腰间佩剑，是王爷的护卫。
“岂敢，承蒙王爷不嫌弃，可愿在微臣府上住下，明日将风土人情志呈于王爷过目。”
楚蘅斜瞟了一眼，笑道：“那便叨扰了。”
郑京墨躲在门外偷听，这位太子的得力帮手素日与南州并无往来，如今可是为诸位之争而来？皇帝看重与太子一母同胞、骁勇善战的二皇子勤亲王，而苛责性情温和、不识人间疾苦的太子。太子不得不私下招揽势力，为自己说话办事。
卢氏父子皆为太子一党。
若是从楚蘅这里查起……
“哎哟——”郑京墨惊呼一声。
裴夫人的巴掌落到她的背上，将她拖到一旁，“你真是越发任性！”
“我错了嘛。”郑京墨瘪嘴。
“每回都是嘴上认错！”裴夫人叹气，又道：“当真被你说准，卢将军父子来了。”
“果真？”郑京墨喊道，“我想和卢南星谈谈。”
“不许去！”
裴夫人喊来方嬷嬷，把女儿锁到院子里禁足，郑京墨连连求饶。
“有贵客在府上，不能让你乱来。你什么时候把医书背熟，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郑京墨拍门：“娘亲，什么医书啊？”
裴夫人将钥匙交给方嬷嬷，隔着院门道：“你外祖父毕生心血所著《百草医书》。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吗？自己想办法。”
郑京墨仍在吱哇乱叫，方嬷嬷劝道：“大小姐还是省省力气，想想医书藏到哪儿了，嬷嬷替小姐去寻。”
郑京墨坐到门边，扔了扔脚边的小石子。她从小就不爱念书，更对学医毫无兴趣。哪怕母亲一身医术，她只学到一层皮毛，连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是稀里糊涂。
“嬷嬷，我实在不记得了。”
“大小姐仔细想想，可在藏书阁？”
郑京墨忽地站起身，“方嬷嬷，我给你一样东西，你替我办一样事可好？”
*
夜色如墨，月儿高悬。
郑京墨靠在贵妃椅上睡觉，婢女丁香轻轻摇醒她，“老爷和夫人都睡下，客房那边也熄灯了。”
郑京墨翻身而起，迅速换好衣服。她揣上火折子，偷摸躲进藏书阁，静静窝在角落等待。
打更声起，一团黑影蹿进藏书阁。
郑京墨心中一喜，果然在她的意料之中。重生后的她幡然醒悟，前世的卢南星并非与她偶遇，而是另有目的、欲从藏书阁里窃取什么。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欲开窗提醒方嬷嬷喊人，对卢南星来一个“瓮中捉鳖”，将他这个“鳖”扣上偷盗之罪。
“莫出声。”一把匕首贴上她的脖子。
这低沉的嗓音显然不是卢南星。
郑京墨只觉匕首冰寒无比，割喉不见血，“英雄饶命，要什么书您尽管拿去。”
“天书在哪儿？”
“何为天书？”
那人沉默半晌，将她手里的火光吹灭。两人陷入黑暗，郑京墨急道：“也许我见过天书，麻烦英雄提醒一下？”
“起死回生，逆天改命。”
“哈？”郑京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什么志怪故事？有人深夜只为偷看奇闻异事么？
“知道么？”
“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阿芫。”
郑京墨呼吸一滞、差点闪了舌头，素闻杀手动手前会问清被杀者姓名，哀求道：“奴婢只负责藏书阁洒扫，不知世上竟有逆天改命之事，实在见识浅薄，莫要辱了英雄手里这把匕首……”
“既如此。”那人捏紧匕首，凑近她的耳边道：“何必留你性命。”
“咚——”
有人翻窗而入，又一个黑衣人窜进藏书阁。
那人也听见了，“小小知府的书阁竟热闹非常。”他收起匕首，侧身藏入黑暗之中。
郑京墨摸摸自己的脖子，后怕不已。
好厉害的轻功，那人来去无影无声，岂是翻窗都能发出声响的卢南星可比。
卢南星此刻正埋头翻找书籍。
郑京墨站到他身后，“你在找什么？”
卢南星吓得扔了火折子，“谁在说话？”
郑京墨一脚踩灭，又吹亮自己手中的火折子，“我家百年藏书，差点被你付之一炬。”
卢南星哆哆嗦嗦，凭借微弱的火光，看见一张甜美的脸，“你是郑……”
“来人啊！”
郑京墨扯开嗓子大喊：“抓窃贼啊！”
“不是不是……”
卢南星慌张解释，郑京墨撇开他，开门向外跑去，用尽吃奶的力气边跑边喊。
很快，数十名家丁从四周蜂拥而来，每人手里抄着火把和棍棒，将从藏书阁跑出的卢南星抓了个正着，饶是他有一点拳脚功夫也架不住人多。
郑京墨走过去，他已被五花大绑扔在藏书阁门口，“郑京墨！你竟敢对我滥用私刑？”
“你是谁？不是窃贼吗？”郑京墨问道。
“睁大你的双眼看清楚，我是你的夫婿……”
“啪——”郑京墨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住手！”郑隐山的声音传来。
郑京墨回头，郑隐山、裴夫人，以及卢将军一行人赶到，正好瞧见卢南星结结实实挨了打，卢将军的脸色变了。
郑京墨“扑通”一下，直直跪在三位长辈面前，“求父亲为我做主！”
卢将军埋怨之话被堵住。
郑隐山看了一眼卢将军，又问郑京墨：“这是发生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今夜女儿赏月诗兴大发，想取藏书一观，没想到在藏书阁遇上这个窃贼，他反倒攀咬女儿，说他是女儿的夫婿，欲毁我的名声！”
郑京墨哭哭啼啼，委屈难当。
“你先起来。”郑隐山扶起女儿，裴夫人将她揽入怀里，郑京墨靠在母亲肩上。
“误会，都是误会。”卢将军对郑京墨笑道，“他不是窃贼，是你的……”
裴夫人瞪他。
卢将军改口：“是我的儿子卢南星。”
郑隐山点头：“来人，快给少将军松绑。”
卢南星气愤不已，甩开绳子，冲到郑京墨跟前，裴夫人将女儿护住。
“你真是悍妇！”卢南星骂道。
“南星！不可无礼！”卢将军呵斥。
郑京墨躲在母亲身后，委屈道：“既然是客人，为何一身夜行黑衣出现在藏书阁里？”
“是我想看书。”卢将军解释道。
“没错，是我让南星前来取书。”郑隐山附和道。
“父亲！”郑京墨跺脚。
“好了。”裴夫人拉住她，又吩咐家丁速速散去，不可再提今夜之事，“京墨，你随我回院子。”
*
裴夫人善推拿、针灸，一双手力气十足，她拽着郑京墨一路行至主院，郑京墨丝毫挣脱不开。方嬷嬷、丁香等人跟在身后，不停劝说裴夫人消气。
“跪下。”
裴夫人松手，郑京墨倒在她的脚边。
“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裴夫人气急，扶额坐下，“还有你们，也跟着大小姐胡闹！”
方嬷嬷、丁香、松香跪在郑京墨身后。
“娘亲，莫怪她们，是我的主意！”
“你住嘴！你可是长本事了？禁足时收买嬷嬷逃出，竟闯下大祸得罪卢家。”裴夫人气得直摇头，“明日一早，你去向卢将军道歉。”
“绝不！”郑京墨梗着脖子。
“方嬷嬷，家法伺候！”裴夫人气得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夫人……”方嬷嬷为难，“家法已被您废除，您说棍棒不应该用在孩子身上。”
“倒是我气糊涂了。”裴夫人又坐下，“阿芫！你行事如此莽撞天真。你可知衡阳郡王和卢将军为何接连来南州，又为何借故与你父亲结交？”
裴夫人将太子与二皇子的夺嫡纷争说与她听，太子凭嫡长子身份占压二皇子一头，但二皇子封亲王后就住封地，届时他暗自培养自己势力，太子也无法阻拦。
而二皇子的封地，就在南州。
“你父亲稍有不慎便会沦为两位皇子之争的牺牲品。”裴夫人拉起郑京墨的手，长叹道：“你的婚事不能只凭你的喜恶，而是两个家族，甚至是两个党羽之间的事情。”
“娘亲，难道我非得嫁给那个贼人不可？”
“莫急，好在只是你祖父订下的亲事，尚有回旋的余地……闹了大半宿，今夜就在娘亲这里歇下吧。”
郑京墨乖乖点头。
方嬷嬷服侍更衣，丁香和松香去打热水。松香打开门，一个婢女撞倒她身上，手里的水盆“哐当”砸到地上。
“夫人，郑管事来报，有人在府门外闹事，老爷先过去了。”婢女顾不上松香，连忙跑到裴夫人跟前说道。
裴夫人看向身边的郑京墨。
“不是我干的！”郑京墨连连摇手，“女儿陪娘亲去前门看看。”
两人赶到时，郑府门口乱成一团，百来名官差在挨家挨户查问。郑隐山正和为首的官差交涉，他也看出来这些人并非来自南州府衙。
郑京墨迎上去询问。
“出事了，你们速回房里，莫要出门。”郑隐山眉头深锁，语气凝重。
“好热闹啊！”一名男子单手拨开人堆，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发生何事了？”
郑京墨放眼望去，楚蘅一撮碎发耷拉下来，他的双眼迷离失神，胸口衣领微微敞开。待他走上台阶，她见到他脖子上的红印。
啧，一看就是刚从风月场所出来。
楚蘅摇摇晃晃凑到郑京墨跟前，醉醺醺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否去过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