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初升。

    尽管只是清晨的太阳,但熔岩遍布的地方,依旧炽热。

    白在火山口盘腿而坐。

    她闭着双眼,妩媚而清冷的面容上泛起片片潮红,光洁的肌肤已经沁出一层微微的薄汗,原本清极的气质,乍然染上一层艳光。

    坐在她对面的敞怀壮汉,凝在她身上的目光,由清正坦然,逐渐变得深邃幽然。

    那视线在少女的面容上流连,近乎放肆——直到男人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为,倏然一震。

    霄汉无声地吐出一口长气,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俊朗英迈的男人,已经恢复了坦荡。

    “要不还是歇会吧。”他道,“虽说帮你看着,但我怕你中暑。”

    “……”白衣少女慢慢睁开眼,“我不会中暑。”

    她容光艳艳,神色却倔强:“我只是稍微有点怕热。”

    霄汉笑了起来。

    他手肘撑在膝上,坐姿相当随性,敞开的衣襟肆意地露出壮硕的胸腹:“嗯,只是怕热,能脸红成这样。”

    白咬着唇,沉默不语。

    “你不用逞强。”霄汉看着她,像是随意,又像专注,“虽然我没有琉璃眼,但也能看得出,你很不舒服,甚至可能很痛。”

    白一顿,慢慢抬眼看他。

    霄汉目光有些复杂。

    “你是女郎,本来体质属阴,力量来源恐怕也不是阳炎一脉。即使对我而言,修炼真火也绝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对你而言,估计更是灼血烧心之感吧。”

    他叹了口气。

    “真火并不适合你。别练了。”

    白却摇了摇头。

    她也不反驳,只是道:“我要练。”

    霄汉一怔。

    少女已经再度闭上眼睛。灵气环绕她的周身,四周的阳炎之气,从天光中、从火山中涌来,被她运转的灵气吸引,融入她的经脉。

    她面容潮红更甚,眉宇间已经满是痛色。

    但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霄汉神色肃然。

    “刻苦自砺是不错,但想要超出天赋限制,往往只是徒劳。”他低声道,“金水木峰都有更适合你的功法,你为何非要跟真火死磕。”

    白没有说话,也没有睁眼。

    她就像听不到似的,只是专心修炼。

    霄汉瞅她一眼,叹了口气,摇头,站起来想要离开,却无意间发现少女手中攥着的红宝石发簪。

    他不由一顿。

    那是他昨夜所赠的发簪。

    虽然知道这貌美却无情的少女只是想利用这宝石中的灼灼阳炎之气,但霄汉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软了下来。

    他缓缓地、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地坐了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霄汉本就在提防少女像上次那样昏厥在熔岩上。看到对方红彤彤的脸颊忽然变得苍白,他瞬间警惕起来,想要伸手扶住她。

    但他很快意识到异样。

    白衣少女所吸收的阳炎之气,已经惊人澎湃。此刻,这些天性炎上暴烈的火之灵气,仿佛被某种磅礴之物引导,又仿佛被更强大的存在征服——它们竟然温顺了下来,渐渐汇聚到少女血脉之中。

    霄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一股惊人的热度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比周围炎热的空气更为炽热。

    他是过来人,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什么。

    真火,就要在她体内形成了。

    ……她当真,快强行炼出来了。

    然而,毕竟这是与少女禀赋本质相异的功法,白的脸色更加苍白、摇摇欲坠。

    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点——

    霄汉神色复杂难言。

    他凝视着正处在那道关口的少女,缓缓伸出手。

    五脏六腑都在烧灼。

    白知道自己其实不是非常能忍痛的人,但是,为了真火,为了铸剑,为了胜过云破夜,为了斩苍龙——近乎模糊的意识,还是在不断地提醒她:

    坚持。

    再坚持一会,坚持下去。

    强行收服的阳炎之气,与她体质相冲,她几乎调动了经脉中全部的灵力去调伏——但是,她的经脉,像是一条宽阔的河道,此刻却只有一点浅浅的河水。

    十分之二。

    白从没比此刻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只取得两根骨头,只恢复十分之二的力量……在真正需要力量的时候,是何等捉襟见肘。

    不够。不够。

    这种渐渐急躁的心情似乎与阳炎之气共鸣,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炎气,又开始在少女体内横冲直撞!

    脏腑再度受创,白口角溢出鲜血,意识近乎恍惚。

    正在此时。

    一股温热的力道,按在了她的后心。

    她好像被什么温暖宽厚的东西包围了起来。

    灼热却温和的灵气,从后心缓慢地注入她的脏腑与经脉,调和着她体内的阳炎之气。

    这股灵气与阳炎之气同出一源,因此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温和而不容拒绝地侵入她的四肢百骸,最终停留在她的小腹。

    引火而归元。

    真火,炼成了。

    白隐隐约约察觉到丹田里强盛得有如实质的火焰,但她并没有松弛下来,反而再度汇聚灵气,拉扯着这股火焰,像她曾经见到火峰之主展示的那样——

    硬生生地,扯着其通过经脉,一直扯到了掌心!

    少女握着红宝石发簪的手心,忽然爆发出炽烈的光芒!

    那光芒一闪而逝。

    白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一片昏暗的麦色。

    她呆了一下。

    浑身酸软,周身经脉都在隐隐作痛——将真火一鼓作气引出体内,变成阳极真火、再度收伏之后,灵气似乎暂时性地耗竭了。

    她已经没有办法坐直了。

    她的额头,正在抵着什么温热而有弹性的东西。

    加上眼前的小麦色。

    这是人的胸口——是男人肌肉强健的胸膛。

    白想起,刚刚从后心注入,帮助她梳理经脉、调伏阳炎的火属性灵力,心中渐渐明白过来。

    她轻声咕哝了一句“谢谢”,便想从男人胸前起身。

    但却没有成功。

    不仅仅是因为她浑身酸软。

    也因为,男人一只手按在了她腰后,另一只手,却按住了她的后颈。

    此刻少女明明想要坐直,男人却没有顺她的意思松手。

    暧昧的姿势,无声的禁锢。

    白浑身开始绷紧。

    她沉默着,听着头顶上轻缓而深沉的吐息。

    良久之后,白衣少女轻声开口:“真人。”

    男人依旧沉默。

    但是按在她腰后,和颈后的手,却更重了一些。

    腰后的掌心带来滚烫的热度,而颈后的感觉,除了滚烫还有粗糙——男人粗糙的指尖按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带来酥麻的痒。

    白不适地想要避开,但那只手依旧按着不放,不允许她逃离。

    白衣少女已经有点生气了。

    但在她开口之前,头顶传来了霄汉的声音。

    这坦荡英迈的男人,声音从未如此艰涩。

    “我不会放开你的。”他轻声道,“我按着的是你的腰后命门,与颈后大椎。”

    “……”白衣少女浑身一震。

    她终于明白过来。

    这不是暧昧的禁锢,而是生死的威胁。

    一时间,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惆怅。

    她幽幽道:“虽然这确实是两个生死大穴,但对于修士来说,直接威胁丹田不是更直接么。”

    “……丹田的位置,我若将手放上去,便不礼貌了。”男人顿了顿,道。

    白有些无语,笑了一声:“礼貌。”

    少女温热的气息,扑在男人厚实的胸前,让火峰之主猛然一颤。

    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开。

    “每个人经脉的宽度,与其所吸纳的灵气总量相对应。有滔天之气,才有宽阔之道。”当世体修第一人注视着被自己禁锢在怀中的少女,神色极为凝重,“而你经脉的宽度……”

    此刻日正当中,熔岩滚烫,但男人的声音,却无比沉冷。

    “五峰之主加起来也赶不上的你,在五峰,究竟图的是什么?”

    少女埋首在他怀中,被他按住大穴,一动不动。

    过了会,她轻声道:“五天还没到呢。”

    霄汉一僵。

    他垂下眼:“……我是给了你五天。但你,太过可疑了。”

    男人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少女洁白的后颈上留下了晕红的痕迹:“虽然很惭愧——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打自己的脸。是我看走了眼。”

    “你绝不是无害的少女,而是我不得不警惕的大能。”他肃然道,“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要使出非常手段了。”

    少女沉默了一会,道:“要送我上搜魂台么?”

    霄汉微微一震,没有说话。

    “我确实隐瞒了很多事。”白闷闷地开口,“但是,我跟你说的,都是实话。”

    霄汉神色复杂,看着怀中少女蓬松的发顶,听着她虚弱而平静的声音。

    “我说过,我要战胜云破夜,拿到斩苍龙。这就是我的所图。”白轻声道,“加入火峰,是为了真火,我要用真火来铸一把能与他一战的剑。”

    她沉默了一会,又道。

    “是你觉得我在说大话罢了。”

    霄汉眉心慢慢拧起。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慢慢道,“你隐瞒的那些东西,只怕才是最危险的吧。”

    “那些流民并不危险,他们只是想避开乱世活下去的普通人。我隐瞒跟他们的关系,只是不想让我的行动牵连到他们。”白平静地开口,“至于我自己的事……隐瞒是因为,有些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霄汉顿了顿,微微放松扣在她颈后的手,但另一手还是紧紧箍在她腰后。

    白试探着抬起头,松了口气。

    “有点憋闷。”少女诚实过头地开口,“你肌肉也太发达了。”

    “……”霄汉表情古怪了一瞬,但很快压下,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他大掌按住少女的腮,按上她下颌侧的动脉窦,继续维持着威胁与压制。

    “不太清楚,是什么意思?”他深邃的琥珀色眸子紧紧锁着少女纯黑的眼睛,试图从她眼中找到谎言的蛛丝马迹。

    白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对他按在自己下颌致命位置的手视若无睹。

    “你也知道,我经脉的河道虽宽,但如今水量也不过如此。”她淡淡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灵力几乎枯竭,很多事情都忘记了。”

    霄汉不发一语,谨慎地盯着她。

    少女慢慢垂下了眼。

    “最近力量恢复了一小部分,也想起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像。”她长而密的睫羽轻轻颤动,“但越是这样,越是焦灼。弱小的感觉很痛苦,但更痛苦的,还是想不起来应该想起来的事。”

    少女声音依旧平静,但平静之中,有种隐约的空茫。

    她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明明是最重要的人,却只能想起一些片段。明明记得自己犯下过大错,但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想不起来了。”

    霄汉沉默地听着,目光始终凝在少女的面颊上。

    片刻后,他低低开口。

    “你身上有极强的禁制,禁制的灵力与你自己的灵力,波动完全一样。”男人平静地说出了惊人的事实,“或许是你自己封住了自己的记忆。”

    白一震。

    她神色空茫,却缓缓摇了摇头,带着霄汉扼在她下颌的手一起移动:“……不会的。”

    “你说的禁制,确实存在。内容是,我不能抢夺任何属于他人之物——虽然不记得具体的经过,但我知道,这是我为我自己立下的制约。”白轻轻道。

    霄汉慢慢扬起眉,目光中难掩讶色。

    他欲言又止,白衣少女又开口了。

    “但我不会封住自己的记忆,绝对不会。记忆的缺失,是别的原因。”

    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霄汉忍不住皱眉。

    “让你灵力从巅峰变得枯竭的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壮汉沉沉道,“如果回忆太过痛苦,用一些方法封印,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白沉默了一会,道:“不管是痛苦的过去,还是幸福的过去,都平等地构成了今日之我。我不认为我会做出封印记忆的选择。”

    霄汉沉默了。

    良久,他缓缓松开了扼着她下颌的手。

    同时,白感觉到,腰后命门上那始终不可忽视的力道,也消失了。

    她终于得以直起腰来。

    霄汉依旧坐在她面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淡淡开口:“去整理一下吧。”

    男人瞥了她一眼,眼神很快移开了。

    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上的白衣,已经破破烂烂,遍布焦痕,隐约露出白皙的肌肤。

    “……”白一时沉默。

    霄汉清咳一声:“你的法衣替你承担了不少炎气。”

    “我暂时没有灵力去修补它。”白低声道,“比起这个,你……”

    她神色有些茫然,也有些不敢相信。

    “你这就放过了我?”

    霄汉慢慢站起,转身,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的背影。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

    男人话音未落,忽然天边闪过一道刺目的电光!

    那电光席卷而来,带着可怖的怒意与杀意:

    “终于找到了——”

    刹那之间,白衣少女已经被电光卷走!

    霄汉愕然之后,脸色一沉,立刻提气追去!

    他步履下升起大片阳炎,低沉的声音响彻云间:“来者是金峰何人!”

    火峰之主步履已经极快,但五峰之中,剑修如电。

    那道电光如同奔雷,卷着白衣少女,一路行进。

    霄汉穷追不舍,见到前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景物,目光陡然严峻。

    那是屹立于虚空之上的,九层高台。

    前方之人终于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须发皆怒张的修士,反缚着少女的双臂,站在九层高台的次高层。

    高台之上,空无一物。自二人踏入之时,最底层的台基便升起一层透明的屏障。

    这无比朴素、无比简洁的高台,悬于虚空之中,台阶透明,屏障透明。

    砰地一声巨响。

    当时第一的体修,高速追来,撞在了那层透明屏障上。

    屏障只是微微波动,男人却被震飞。

    无比强健的体修在空中腾挪翻转,终于止住了飞出去的势头,悬于空中。

    “金峰的……昆吾长老?”霄汉沉着脸,喊出了对方的名字,“不知你擅闯我峰,掳我弟子,还带到这里——到底,有何指教?!”

    被称为昆吾长老的修士,露出一个几乎目眦欲裂的冷笑。

    “你峰弟子。”剑修看着屏障之外的体修,“火峰峰主,竟也睁着眼睛说瞎话了。我与此女有血海深仇,不管真人怎么袒护,也是没用的。”

    他加大了手中力道,以几乎折断少女双臂的角度,将她双臂反折得更紧!

    低着头的少女一声不吭,也不动弹,霄汉瞬间紧皱眉头,又冲了上去——却再度被屏障阻止。

    “放开她!”霄汉声音冷厉,“不论有何仇怨,你竟敢私自掳人到搜魂台——云剑主知道你的所为吗!”

    白衣少女微微一动。

    她抬起头,露出苍白的面容,望着这空无一物的高台。

    “这就是搜魂台啊。”她喃喃开口,甚至笑了一下,“总算是见到了。”

    双臂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束缚着她的剑修,似乎想要拧断她的手臂。

    低沉瘆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这小贱人,杀了我的儿子——此帐,我今日必讨还。”

    霄汉闻言一怔,随即冷下脸:“这等指控,有证据么?”

    昆吾长老嘶声道:“我对我儿尸身用了法术,看到了他死前的记忆——是她!是这个贱人,毁我祖山,杀我独子!”

    霄汉拧眉,正在飞快思索,少女却淡淡一笑。

    “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他的记忆,你就该知道,是他要杀我。”她轻声道,“我只不过反抗了一下罢了。”

    “大胆!”昆吾长老陡然暴吼,“你是什么东西,你一条贱命凭什么与我的儿子相比!区区,区区——”

    少女却轻嗤一声。

    “你很奇怪。”她声音很轻、很虚弱,却毫无畏惧,“既然知道我能破了你祖传的邪阵,毁你祖山,为什么还觉得我不过‘区区’?”

    剑修一哽,随即更加暴怒:“本尊今天,就要挖出你的魂魄,撕开你的神识,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妖物!”

    他将虚弱的少女一把推到了九层高台之上,自己却飞身而退,穿过屏障,来到九层高台之外,御剑而立。

    天色刹那间阴云密布。

    无数电光在云层间涌动,白衣少女被推搡在地,慢慢地抬头,望着天空。

    霄汉瞬间变色:“白!”

    体修更加用力地轰击着屏障,然而剑修却哈哈大笑起来:“搜魂台底层一旦开启,便是只出不进,你难道不知?而最高层开启后,就算大罗金仙也别想出来!无数代五峰之主用法术加持,审讯五峰罪人的最好方式——天雷拷问,任你是何方妖孽,也要神魂大白于天下!”

    霄汉转头怒视他,长发在空中无风飘散,神色可怖:“你竟敢——”

    昆吾一凛,手中已然利刃出鞘:“真人,我管教金峰弟子,即使是你也无权置喙!”

    霄汉怒喝:“她明明是我峰弟子!”

    金峰长老不屑嗤笑。

    正在此时,一个低沉沙哑、却柔靡的声音响起。

    “……她是我土峰弟子。”

    两个男修乍然转头。

    一个穿着极为古板,头发一丝不苟地扎起的女修,踩着一艘飞舟,赫然立于空中。

    只看到她的脸,两个男人便脸色一变。

    那是一张美丽到让人失神的脸。

    土峰,韩无言。

    霄汉沉声道:“韩长老,此言何意?”

    美丽至极、古板至极的女修并不回答,只是幽幽地望向透明屏障之中,雷云之下的白衣少女。

    斜坐在最高台上的白衣少女正好也朝她望来。

    两双不同模样,却同样美丽的眼睛,遥遥相望。

    “我一直在找你。”韩无言轻声开口,“在看了弟子选拔的影像之后。”

    第一道电光,从云间骤然劈落。

    少女浑身一震,原本便被火燎破焦黑的法衣,更加焦黑破烂。

    “我想请教一个问题。”韩无言幽然看着少女,“你用幻术迷惑所有人,同时加入五峰时——心里,所想的是什么?”

    霄汉琥珀色的瞳孔,缓缓瞠大。

    昆吾长老,也神色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无言。

    被电光劈中,头上还涌动着更多电光,被困在搜魂台上的少女,安静地看着她。

    然后,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我在想——有何不可?”

    韩无言沉默地看着她。

    白衣少女容貌妩媚,神色却清冽。

    她扬起的笑容,更是单纯而坦然:“五峰的规矩不好,那我就不遵守。”

    少女的声音相当清澈空灵,平静温婉。

    但她话音刚落,便天地变色!

    极为浓厚的黑沉刹那遮蔽了天地,原本是日中时分,却漆黑如同暗夜。

    一种极为可怖的气息,从云间传来。

    白衣少女仰起头,神色有些恍惚。

    “那是……”

    她慢慢攥紧了拳,从高台上撑起身来。

    刚刚一度枯竭的灵力,经过这短暂的调整,又渐渐开始在她经脉中涌动。

    突然。

    云层间的电光消失了,九层高台的透明屏障,也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然而此刻没有人有余力注意。

    无形而汹涌的气浪骤然贯彻于天地之间,两位长老、一位峰主原本在空中静止,此刻都摇摇欲坠——

    “什么情况!”昆吾长老大骇,“这是——阴气?!”

    “还有水气——”霄汉眉头拧得死紧,“是水之灵气!怎么会暴涨到这里!”

    韩无言身体微微摇晃,神色却最平稳无波。

    她微微垂眼,望向下方。

    “是水峰。”绝色的美人轻声道,“巨湖,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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