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回头，马厩门栏突然向外被冲开，一匹高大的黑马冲将出来，迎头正撞上他们二人。那马受了惊吓，高举身子四蹄踏出。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阿福瞪大眼睛，眼看那马就要踩到自己身上，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她只听到噗的一声，似有什么利物刺进血肉的声音。
那黑马发出一声哀鸣，随即阿福眼前飞过一串红艳艳的血珠子。
身边的副将将她往旁一带，两人扑倒在地。
那马匹巨大的身子也轰然倒地，重重砸在二人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阿福坐起身，望着自己沾血的裙角，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周围的将士已经大惊失色跑上来查看她的情况。
本来阿福心跳还砰砰作响，可眼看这些人个个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只好示意他们冷静，说她并没有受伤。
这时，人群后又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杀我的马！”
阿福透过人群，看到一位穿铠甲的副将正在训斥一个黑衣卫兵。
那卫兵背对着她，高挑劲瘦，暗红革带系在身后，手上斜握一把正在滴血的银色长刀。
那副将越说越气，当场拿起鞭子就要朝卫兵身上抽下去，阿福立刻抬起手叫住他：“你不要训责他了。他也是为了救我，刚才若不是他冲出来刺死这匹马，我就要被踏死了。一会儿我让文书领你去马厩，从我的那三匹马里挑一匹走吧，算是对你的补偿。”
那副将听到阿福这样发话，又有些不甘心，又有些不敢接受，这这那那了半天，最后一想到曹小姐的三匹马比起自己的只好不差，也就领了命。
他又转头对卫兵道：“小姐替你说情饶你一命，还不快谢过小姐，下去领二十军棍！”
那卫兵听到他这样说，只是些许侧了侧脸，对这话好像也不太在意。不知是对眼前的副将不太在意，还是对阿福不太在意。
但他终究还是转过身，朝着阿福单膝跪下，道：“多谢曹小姐。”
多谢曹小姐。
阿福本来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已经起身打算离开，却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仿佛被一道雷从头劈到脚。
她猛的回过身看去，那人低着头，只能隐约看到下半张脸。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到那人面前，站定了：“你抬起头来。”
那人抬头。
阿福的无名指痛起来了。
是她两次隔着刀光看清楚的一双眼睛，高眉骨，灰眼珠，灰色深处隐藏着一点点不怀好意的绿。
阿福骇然后退，仿佛被幽魂厉鬼缠上。
他不是死了吗？
他不是死了吗？
他为什么还没死！
阿福指着眼前的师流青，厉声道：“把这个人抓起来！”
周围的人没料到小姐怎么突然变了神色，走近了小声问道：“曹小姐，不是说要放了他吗？”
“他不是卫兵，他是死刑犯师流青，二月二十三日本应刑场处死的逃犯！”
阿福言之凿凿，旁边的人却面面相觑，更疑惑了。其中一个葛副将解释道：“小姐，这人不是什么死刑犯师流青，他叫裴鸣，上月刚随柔连使臣队伍来到京城进入军营的，身份证明关碟过所一应俱有，小姐现在还可以前去查看。想是你弄错了？”
阿福看向葛副将，发现他语气笃定认真，心中更觉得混乱。明明这个人是师流青，怎么会是她弄错了呢，难道世上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再看向地上的男人，他的长相的的确确是师流青，绝没有错。
可那副神情，又的确不太像，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人。
师流青有狼顾之相，像一头时刻伺机发难的野豹。可这个男人，神情却温和纯良，面对她的敌意，有懵懂之色。
最重要的是，假如他真是师流青，又怎么会冒着身份被拆穿的危险跑出来救她？
阿福在骇然和混乱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理清思绪，对葛副将道：“好，那你现在就把这个人的所有身份证明取来我看，当时负责勘验的人也全部给我找来。”
又对另一名文书道：“你马上去巡城司，我要他们二月二十三日前后全部的看押和处刑记录，还有牢房值班的名单。”
不论是使臣进京还是死囚处刑，都会留下大量纸面痕迹和人证物证，假如眼前这人的身份真有什么猫腻，不可能滴水不漏。
军帐里，小吏们拿了全部的文碟证明来，阿福一一仔细查看过，每一道程序每一处盖章都没有错，的的确确有裴鸣这个人，外貌体征也大致合得上。
这个裴鸣从被阿福指为死囚犯，再到被人绑来帐中押在地上，从头到尾毫无反抗之意，等阿福问到他的时候，则目光坦荡一一作答，所有的回答也一丝问题都挑不出来。
他有明确的出身，明确的来历，明确的人际关系，人生到目前参军的每一个阶段都清晰明了，有证可循。他和一个市井出身的柔连杂种毫无关系。
最让阿福感到不一样的，是她和裴鸣对视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在师流青目光下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裴鸣的目光很平静，很普通。
可再没有问题，她心底丛生的怀疑还是止不住。
看到文牒上最后一行时，阿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急念，她立刻合上文牒，对地上的人下令道：
“把上衣扒了！”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阿福瞪大眼睛，眼看那马就要踩到自己身上，突然眼前寒光一闪，她只听到噗的一声，似有什么利物刺进血肉的声音。
那黑马发出一声哀鸣，随即阿福眼前飞过一串红艳艳的血珠子。
身边的副将将她往旁一带，两人扑倒在地。
那马匹巨大的身子也轰然倒地，重重砸在二人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阿福坐起身，望着自己沾血的裙角，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周围的将士已经大惊失色跑上来查看她的情况。
本来阿福心跳还砰砰作响，可眼看这些人个个脸色比自己还要难看，只好示意他们冷静，说她并没有受伤。
这时，人群后又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你好大的胆子，你怎么敢杀我的马！”
阿福透过人群，看到一位穿铠甲的副将正在训斥一个黑衣卫兵。
那卫兵背对着她，高挑劲瘦，暗红革带系在身后，手上斜握一把正在滴血的银色长刀。
那副将越说越气，当场拿起鞭子就要朝卫兵身上抽下去，阿福立刻抬起手叫住他：“你不要训责他了。他也是为了救我，刚才若不是他冲出来刺死这匹马，我就要被踏死了。一会儿我让文书领你去马厩，从我的那三匹马里挑一匹走吧，算是对你的补偿。”
那副将听到阿福这样发话，又有些不甘心，又有些不敢接受，这这那那了半天，最后一想到曹小姐的三匹马比起自己的只好不差，也就领了命。
他又转头对卫兵道：“小姐替你说情饶你一命，还不快谢过小姐，下去领二十军棍！”
那卫兵听到他这样说，只是些许侧了侧脸，对这话好像也不太在意。不知是对眼前的副将不太在意，还是对阿福不太在意。
但他终究还是转过身，朝着阿福单膝跪下，道：“多谢曹小姐。”
多谢曹小姐。
阿福本来在身边人的搀扶下已经起身打算离开，却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仿佛被一道雷从头劈到脚。
她猛的回过身看去，那人低着头，只能隐约看到下半张脸。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到那人面前，站定了：“你抬起头来。”
那人抬头。
阿福的无名指痛起来了。
是她两次隔着刀光看清楚的一双眼睛，高眉骨，灰眼珠，灰色深处隐藏着一点点不怀好意的绿。
阿福骇然后退，仿佛被幽魂厉鬼缠上。
他不是死了吗？
他不是死了吗？
他为什么还没死！
阿福指着眼前的师流青，厉声道：“把这个人抓起来！”
周围的人没料到小姐怎么突然变了神色，走近了小声问道：“曹小姐，不是说要放了他吗？”
“他不是卫兵，他是死刑犯师流青，二月二十三日本应刑场处死的逃犯！”
阿福言之凿凿，旁边的人却面面相觑，更疑惑了。其中一个葛副将解释道：“小姐，这人不是什么死刑犯师流青，他叫裴鸣，上月刚随柔连使臣队伍来到京城进入军营的，身份证明关碟过所一应俱有，小姐现在还可以前去查看。想是你弄错了？”
阿福看向葛副将，发现他语气笃定认真，心中更觉得混乱。明明这个人是师流青，怎么会是她弄错了呢，难道世上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她再看向地上的男人，他的长相的的确确是师流青，绝没有错。
可那副神情，又的确不太像，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另一个人。
师流青有狼顾之相，像一头时刻伺机发难的野豹。可这个男人，神情却温和纯良，面对她的敌意，有懵懂之色。
最重要的是，假如他真是师流青，又怎么会冒着身份被拆穿的危险跑出来救她？
阿福在骇然和混乱过后，很快冷静下来，理清思绪，对葛副将道：“好，那你现在就把这个人的所有身份证明取来我看，当时负责勘验的人也全部给我找来。”
又对另一名文书道：“你马上去巡城司，我要他们二月二十三日前后全部的看押和处刑记录，还有牢房值班的名单。”
不论是使臣进京还是死囚处刑，都会留下大量纸面痕迹和人证物证，假如眼前这人的身份真有什么猫腻，不可能滴水不漏。
军帐里，小吏们拿了全部的文碟证明来，阿福一一仔细查看过，每一道程序每一处盖章都没有错，的的确确有裴鸣这个人，外貌体征也大致合得上。
这个裴鸣从被阿福指为死囚犯，再到被人绑来帐中押在地上，从头到尾毫无反抗之意，等阿福问到他的时候，则目光坦荡一一作答，所有的回答也一丝问题都挑不出来。
他有明确的出身，明确的来历，明确的人际关系，人生到目前参军的每一个阶段都清晰明了，有证可循。他和一个市井出身的柔连杂种毫无关系。
最让阿福感到不一样的，是她和裴鸣对视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在师流青目光下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裴鸣的目光很平静，很普通。
可再没有问题，她心底丛生的怀疑还是止不住。
看到文牒上最后一行时，阿福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急念，她立刻合上文牒，对地上的人下令道：
“把上衣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