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睡得早，没有闹钟的情况下曲锦衣也醒得很早，照例按开窗帘，天边已微微泛白。
曲锦衣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
五点四十八。
锦城三月份的天怎么会亮得这么早？
她拍了照，将信息发给季淮笙。
季淮笙好像比她醒得更早，下一秒电话便打了过来。
“最近的天气不用管，献祭会导致天气不正常。”听筒里传出季淮笙的声音，她好像刚运动完，此时还微微喘着气。
曲锦衣：“你在做什么？”
“晨跑。”季淮笙说，“你怎么醒这么早？”
“昨天睡得很早。”曲锦衣说，“你要早点来我这吃早饭吗？”
“行，我洗个澡抄近道去找你。”季淮笙说，“就你房间吧！”
“什么意思？”曲锦衣大脑空白。
“开条道去你房间。”季淮笙解释道，“放心，不去你卫浴间，看好001就行。”
“我能这样抄近道吗？”曲锦衣眼睛亮了亮。
“不能吧。”对面传来关门声，季淮笙的声音清晰了些，“这是一个觉醒者的技能，我能获取到。”
“你能获取到觉醒者的技能？”曲锦衣有些错愕，“你不是觉醒者吗？”
“我算主神，不在觉醒者里，001没告诉你吗？”季淮笙的声音远了些。
“没有。”曲锦衣说，“你能获取羁绊系统的能力吗？”
“不能。”季淮笙有瞬间卡壳，“羁绊系统属于大世界主神，我没有操控权限。”
“行了，待会见！”电话那边传来说话声，季淮笙说完电话挂断。
曲锦衣看了眼时间，翻身下床。
六点十二，闻寒食应该已经在厨房了，他是个勤快且负责的管家。
闻寒食也注意到了天色的异常，天边泛白的时候他刚好睁开眼，算起来察觉的时间比曲锦衣还早上许多。
闻管家没管异常的天色，在他眼里天色再不对也不会让他们有生命危险，他更在乎早上吃什么。
家里的大小姐不挑嘴，但大小姐的舅舅就不知道了。
他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在五点二十的时候选择了熬粥，米淘洗一遍直接放破壁机里打碎，砂锅里加水盖盖等水开，他转身去冰箱找可使用的青菜。
视线里出现一个盯着自己的杂毛脑袋的时候，他不否认自己的心脏有片刻停滞。
曲锦衣昨晚洗过头发，现在正是最蓬松的时候，浓黑茂盛的头发中间一张惨白的脸，闻寒食san值狂掉。
“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单纯问一下，你这样是想吓死我吗？”闻寒食心脏狂跳。
“没有。”曲锦衣将两旁的头发往后拉，干净白皙的脸颊露出，“季淮笙等会和我们一起吃早餐。”
“好，让她顺路买些早点。”闻寒食点头。
“应该不会顺路。”曲锦衣说，“她说要开条道到我房间。”
“到你房间？”闻寒食错愕，“异能吗？”
“她说自己可以用所有觉醒者的系统能力，除了羁绊系统。”曲锦衣点头，“这个看起来很好用，但她说我不能用。”
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闻寒食微微俯身：“没关系，让001想办法。”
【你们有病吗？】001的声音在两人脑海里响起，黑猫001站在餐桌椅子上正对着两人。
【己所不欲没让你们施于人啊！】
——
季淮笙到曲锦衣房间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她看了眼时间，直接拉开门，没想到视线跟不远处的人对上了。
是赵佑赫。
“金属性异能者。”季淮笙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往客厅走。
仪曦早就告诉她赵佑赫会住在曲锦衣家了，看见他倒也不算意外。
“喝粥。”曲锦衣从闻寒食身后探出头，“你们自己盛吗？”
“我自己装就好。”季淮笙环视一圈，“001呢？”
“刚刚还在这。”曲锦衣环视一圈，在餐桌旁落座，“现在好像又不见了，它老是不见。”
“去办事了吧。”季淮笙没多说，“我去盛粥。”
闻寒食将托盘上的餐具递给曲锦衣，坐下时瞟了她一眼：“勺子在洗碗池下面的洗碗机里。”
赵佑赫指了指已经进厨房的女生，看向曲锦衣，曲锦衣点了点头，他哀怨地看她一眼，认命般跟着进了厨房。
“仪曦进入休眠了。”季淮笙说。
“执笔者吗？”曲锦衣放下勺子，碗里干干净净。
“嗯，神力耗尽。”季淮笙轻声应道，“很难有下一次重启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现在是都得靠我们了？”闻寒食问。
“嗯。”季淮笙看了他一眼，“她就是笔，可以更改剧情，但会耗费相应神力。”
“我现在没办法确定觉醒者的具体位置并取得联系，后续可能需要你们分散去找。”
“现在和你有联系的一共是多少个觉醒者？”曲锦衣问。
“算上你们，十五个。”季淮笙说，“赵佑赫，你认识帝京其他觉醒者吗?”
“有人有名单，但我接触不到。”赵佑赫说，“你现在很缺人手吗？”
季淮笙眼神暗了暗：“这个世界很大，但现存的神力除了我跟仪曦，只有系统和觉醒者，仪曦早些醒，对我们帮助大些。”
“你是想从觉醒者身上获取神力唤醒执笔者？”闻寒食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
“这是最好的办法。”季淮笙没否认，“剧情线早就脱离了，其实很多人都有自我意识，剧情不可能照顾到每个角色，总会有很多剧情之外的事情发生。”
“比如……”曲锦衣皱眉，“猎杀觉醒者？”
季淮笙呼吸一滞，低着脑袋，有些忐忑地眨眼：“觉醒者……之前，被杀了两个。”
“两个？”曲锦衣想起001给的总数，“包含在三十八个觉醒者里吗？”
“不含的。”季淮笙轻叹道，“被系统选中并绑定的觉醒者才是我们需要的觉醒者，死去的觉醒者没有系统加持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的系统呢？”赵佑赫皱眉，“系统属于大世界，不可能保不住他们吧？”
“人心比苦难可怕。”季淮笙冷冷道，“人类围剿人类，一旦宿主陷入深度昏迷，系统就会自动休眠，这时候谁能保得了他们？”
“人类是生物圈最可怕的动物。”曲锦衣低着脑袋，“不能同化的人会被当成异类分食。”
就像校园霸凌一样，不选择站在施暴方，就永远有可能被挑中成为受害者。
“人类从来不需要强者怜悯，他们会创造更强者。”季淮笙面无表情，“人类也不需要其他人插手灭亡，他们自己就能弄死自己。”
或许是被迫多次重启加重了她的戾气，众人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品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总会有不同的。”曲锦衣站起身，不想继续争辩，“人类是族群，总会有相反的想法，有人选择吞噬就会有人选择保护，但站在对立面需要勇气，反抗者需要做好随时被分食的准备。”
“那就让世界先一步湮灭。”季淮笙说。
“是不是太自私了？”赵佑赫硬着头皮对上她的视线。
“自私？”季淮笙转头看他，脸上出现嘲弄的神情，“人类是世界上最自私的生物。”
“而且世界本就因我存在，给我陪葬……”季淮笙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天、经、地、义。”
——
四人吃过早餐后提前二十分钟出发，比约定好的八点半提前了近半小时到，但到殡仪馆时，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已然伫立在灵堂中央。
曲锦衣看向灵堂中央的男人，他今天没再穿西装，身上是剪裁合身的黑色长风衣，风衣的底部不时晃动，黑色长裤下是一双黑皮鞋，从背影上看黑得格外彻底。
系统的推波助澜和赵家的守口如瓶让灵堂里除了赵家人三人就只剩下曲锦衣和闻寒食、季淮笙，繁琐的程序都被舍去，保留下来的也不过是灵堂的送行仪式。
也许是尸体已经不再好看，在几人来之前赵佑赫就已经完成了火化步骤，曲锦衣没来得及见她们最后一面。
“来了。”听见脚步声的赵佑廷转过身看向来人。
曲锦衣收回视线，扯着嘴角强撑着拉出来一抹笑：“舅舅。”
赵佑赫在此时已不再是她昨天见到的冷硬形象，现在的他只是个失去妹妹的兄长。
‘我死的时候绝对不要黑白画像，但可以有白蔷薇。如果你们也还在世可千万别哭，哭哭啼啼的吵死了，我可不想下辈子投胎当聋子。’
被蒙上灰尘的记忆画面出现，赵佑廷将灵堂布置成赵惠恩说过的模样。
昏暗的灵堂里，灵床上的骨灰盒周围摆满了白蔷薇，赵慧恩和曲磊峰的彩色合照摆放在骨灰盒的正前方，供桌上的贡品整齐摆放着，中间的香炉里的香柱正往上飘着白烟，灵堂的两侧悬挂着挽联。
左侧‘魂归九天悲夜月’，右侧‘芳流百代忆春风’。
一时之间曲锦衣这个做女儿都不知道有谁曾为她们哭泣，更想不起她们有什么能流芳百代的事迹。
她微微低头，有些动容。
曲磊峰只是个孤儿，原先的孤儿院早已重建，也不在锦城，但赵慧恩出生于帝京，曲锦衣以为将曲磊峰一同带走已经是赵家最后的妥协。
“嗯。”赵佑廷轻声应下，“好好告个别吧！”
跟赵慧恩，跟曲磊峰，也跟一直生活在阴影里的曲锦衣。
赵佑廷调查过曲锦衣，家暴往往不会只出现在一个家庭成员身上，而曲家常进医院的也不是赵慧恩，而是曲锦衣。
她的就诊记录多到翻不到头，最早的一次甚至只有四岁。
赵佑廷觉得自己接触过曲磊峰，但那段记忆像是硬插进他脑子里的画面，没有一个地方跟调查出的曲磊峰相似，他甚至怀疑过曲磊峰被夺舍，可他身边的人却告诉他，曲磊峰本来就是这样的——虚伪、自私、暴戾、贪婪……
每一个词都与赵佑廷那段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
“我们会再见的。”曲锦衣看着遗像里的两人，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沙哑而坚定，“我和爸爸妈妈一定会再见的。”
两人的骨灰已经摆在灵床上，要见面得去阴曹地府，赵佑廷理解不了她的话，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
他略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哑着嗓子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做的是珍惜当下，而不是追忆往昔，更不是执迷不悟。”
“锦衣，不要让自己陷入自我怀疑，更不要试图篡改自己的记忆，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你要向前走，抓住自己的命运。”
赵佑廷伸手揉了揉曲锦衣的头脑袋：“你随时都可以去帝京，赵家也会一直是你的后盾，我知道你还要很多选择没有做，很多路可以走，但要记得，你永远有多出来的一条路。”
“赵家会拼尽全力给你一个安定幸福的未来。”
曲锦衣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
五点四十八。
锦城三月份的天怎么会亮得这么早？
她拍了照，将信息发给季淮笙。
季淮笙好像比她醒得更早，下一秒电话便打了过来。
“最近的天气不用管，献祭会导致天气不正常。”听筒里传出季淮笙的声音，她好像刚运动完，此时还微微喘着气。
曲锦衣：“你在做什么？”
“晨跑。”季淮笙说，“你怎么醒这么早？”
“昨天睡得很早。”曲锦衣说，“你要早点来我这吃早饭吗？”
“行，我洗个澡抄近道去找你。”季淮笙说，“就你房间吧！”
“什么意思？”曲锦衣大脑空白。
“开条道去你房间。”季淮笙解释道，“放心，不去你卫浴间，看好001就行。”
“我能这样抄近道吗？”曲锦衣眼睛亮了亮。
“不能吧。”对面传来关门声，季淮笙的声音清晰了些，“这是一个觉醒者的技能，我能获取到。”
“你能获取到觉醒者的技能？”曲锦衣有些错愕，“你不是觉醒者吗？”
“我算主神，不在觉醒者里，001没告诉你吗？”季淮笙的声音远了些。
“没有。”曲锦衣说，“你能获取羁绊系统的能力吗？”
“不能。”季淮笙有瞬间卡壳，“羁绊系统属于大世界主神，我没有操控权限。”
“行了，待会见！”电话那边传来说话声，季淮笙说完电话挂断。
曲锦衣看了眼时间，翻身下床。
六点十二，闻寒食应该已经在厨房了，他是个勤快且负责的管家。
闻寒食也注意到了天色的异常，天边泛白的时候他刚好睁开眼，算起来察觉的时间比曲锦衣还早上许多。
闻管家没管异常的天色，在他眼里天色再不对也不会让他们有生命危险，他更在乎早上吃什么。
家里的大小姐不挑嘴，但大小姐的舅舅就不知道了。
他在厨房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在五点二十的时候选择了熬粥，米淘洗一遍直接放破壁机里打碎，砂锅里加水盖盖等水开，他转身去冰箱找可使用的青菜。
视线里出现一个盯着自己的杂毛脑袋的时候，他不否认自己的心脏有片刻停滞。
曲锦衣昨晚洗过头发，现在正是最蓬松的时候，浓黑茂盛的头发中间一张惨白的脸，闻寒食san值狂掉。
“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单纯问一下，你这样是想吓死我吗？”闻寒食心脏狂跳。
“没有。”曲锦衣将两旁的头发往后拉，干净白皙的脸颊露出，“季淮笙等会和我们一起吃早餐。”
“好，让她顺路买些早点。”闻寒食点头。
“应该不会顺路。”曲锦衣说，“她说要开条道到我房间。”
“到你房间？”闻寒食错愕，“异能吗？”
“她说自己可以用所有觉醒者的系统能力，除了羁绊系统。”曲锦衣点头，“这个看起来很好用，但她说我不能用。”
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闻寒食微微俯身：“没关系，让001想办法。”
【你们有病吗？】001的声音在两人脑海里响起，黑猫001站在餐桌椅子上正对着两人。
【己所不欲没让你们施于人啊！】
——
季淮笙到曲锦衣房间的时候，房间里空荡荡的，她看了眼时间，直接拉开门，没想到视线跟不远处的人对上了。
是赵佑赫。
“金属性异能者。”季淮笙微微点头，不紧不慢地往客厅走。
仪曦早就告诉她赵佑赫会住在曲锦衣家了，看见他倒也不算意外。
“喝粥。”曲锦衣从闻寒食身后探出头，“你们自己盛吗？”
“我自己装就好。”季淮笙环视一圈，“001呢？”
“刚刚还在这。”曲锦衣环视一圈，在餐桌旁落座，“现在好像又不见了，它老是不见。”
“去办事了吧。”季淮笙没多说，“我去盛粥。”
闻寒食将托盘上的餐具递给曲锦衣，坐下时瞟了她一眼：“勺子在洗碗池下面的洗碗机里。”
赵佑赫指了指已经进厨房的女生，看向曲锦衣，曲锦衣点了点头，他哀怨地看她一眼，认命般跟着进了厨房。
“仪曦进入休眠了。”季淮笙说。
“执笔者吗？”曲锦衣放下勺子，碗里干干净净。
“嗯，神力耗尽。”季淮笙轻声应道，“很难有下一次重启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现在是都得靠我们了？”闻寒食问。
“嗯。”季淮笙看了他一眼，“她就是笔，可以更改剧情，但会耗费相应神力。”
“我现在没办法确定觉醒者的具体位置并取得联系，后续可能需要你们分散去找。”
“现在和你有联系的一共是多少个觉醒者？”曲锦衣问。
“算上你们，十五个。”季淮笙说，“赵佑赫，你认识帝京其他觉醒者吗?”
“有人有名单，但我接触不到。”赵佑赫说，“你现在很缺人手吗？”
季淮笙眼神暗了暗：“这个世界很大，但现存的神力除了我跟仪曦，只有系统和觉醒者，仪曦早些醒，对我们帮助大些。”
“你是想从觉醒者身上获取神力唤醒执笔者？”闻寒食眯了眯眼，语气有些危险。
“这是最好的办法。”季淮笙没否认，“剧情线早就脱离了，其实很多人都有自我意识，剧情不可能照顾到每个角色，总会有很多剧情之外的事情发生。”
“比如……”曲锦衣皱眉，“猎杀觉醒者？”
季淮笙呼吸一滞，低着脑袋，有些忐忑地眨眼：“觉醒者……之前，被杀了两个。”
“两个？”曲锦衣想起001给的总数，“包含在三十八个觉醒者里吗？”
“不含的。”季淮笙轻叹道，“被系统选中并绑定的觉醒者才是我们需要的觉醒者，死去的觉醒者没有系统加持已经不再重要。”
“他们的系统呢？”赵佑赫皱眉，“系统属于大世界，不可能保不住他们吧？”
“人心比苦难可怕。”季淮笙冷冷道，“人类围剿人类，一旦宿主陷入深度昏迷，系统就会自动休眠，这时候谁能保得了他们？”
“人类是生物圈最可怕的动物。”曲锦衣低着脑袋，“不能同化的人会被当成异类分食。”
就像校园霸凌一样，不选择站在施暴方，就永远有可能被挑中成为受害者。
“人类从来不需要强者怜悯，他们会创造更强者。”季淮笙面无表情，“人类也不需要其他人插手灭亡，他们自己就能弄死自己。”
或许是被迫多次重启加重了她的戾气，众人从她平静的语气里品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总会有不同的。”曲锦衣站起身，不想继续争辩，“人类是族群，总会有相反的想法，有人选择吞噬就会有人选择保护，但站在对立面需要勇气，反抗者需要做好随时被分食的准备。”
“那就让世界先一步湮灭。”季淮笙说。
“是不是太自私了？”赵佑赫硬着头皮对上她的视线。
“自私？”季淮笙转头看他，脸上出现嘲弄的神情，“人类是世界上最自私的生物。”
“而且世界本就因我存在，给我陪葬……”季淮笙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天、经、地、义。”
——
四人吃过早餐后提前二十分钟出发，比约定好的八点半提前了近半小时到，但到殡仪馆时，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已然伫立在灵堂中央。
曲锦衣看向灵堂中央的男人，他今天没再穿西装，身上是剪裁合身的黑色长风衣，风衣的底部不时晃动，黑色长裤下是一双黑皮鞋，从背影上看黑得格外彻底。
系统的推波助澜和赵家的守口如瓶让灵堂里除了赵家人三人就只剩下曲锦衣和闻寒食、季淮笙，繁琐的程序都被舍去，保留下来的也不过是灵堂的送行仪式。
也许是尸体已经不再好看，在几人来之前赵佑赫就已经完成了火化步骤，曲锦衣没来得及见她们最后一面。
“来了。”听见脚步声的赵佑廷转过身看向来人。
曲锦衣收回视线，扯着嘴角强撑着拉出来一抹笑：“舅舅。”
赵佑赫在此时已不再是她昨天见到的冷硬形象，现在的他只是个失去妹妹的兄长。
‘我死的时候绝对不要黑白画像，但可以有白蔷薇。如果你们也还在世可千万别哭，哭哭啼啼的吵死了，我可不想下辈子投胎当聋子。’
被蒙上灰尘的记忆画面出现，赵佑廷将灵堂布置成赵惠恩说过的模样。
昏暗的灵堂里，灵床上的骨灰盒周围摆满了白蔷薇，赵慧恩和曲磊峰的彩色合照摆放在骨灰盒的正前方，供桌上的贡品整齐摆放着，中间的香炉里的香柱正往上飘着白烟，灵堂的两侧悬挂着挽联。
左侧‘魂归九天悲夜月’，右侧‘芳流百代忆春风’。
一时之间曲锦衣这个做女儿都不知道有谁曾为她们哭泣，更想不起她们有什么能流芳百代的事迹。
她微微低头，有些动容。
曲磊峰只是个孤儿，原先的孤儿院早已重建，也不在锦城，但赵慧恩出生于帝京，曲锦衣以为将曲磊峰一同带走已经是赵家最后的妥协。
“嗯。”赵佑廷轻声应下，“好好告个别吧！”
跟赵慧恩，跟曲磊峰，也跟一直生活在阴影里的曲锦衣。
赵佑廷调查过曲锦衣，家暴往往不会只出现在一个家庭成员身上，而曲家常进医院的也不是赵慧恩，而是曲锦衣。
她的就诊记录多到翻不到头，最早的一次甚至只有四岁。
赵佑廷觉得自己接触过曲磊峰，但那段记忆像是硬插进他脑子里的画面，没有一个地方跟调查出的曲磊峰相似，他甚至怀疑过曲磊峰被夺舍，可他身边的人却告诉他，曲磊峰本来就是这样的——虚伪、自私、暴戾、贪婪……
每一个词都与赵佑廷那段记忆中的人相去甚远。
“我们会再见的。”曲锦衣看着遗像里的两人，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声音沙哑而坚定，“我和爸爸妈妈一定会再见的。”
两人的骨灰已经摆在灵床上，要见面得去阴曹地府，赵佑廷理解不了她的话，只以为她是伤心过度。
他略显疲惫地按了按眉心，哑着嗓子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做的是珍惜当下，而不是追忆往昔，更不是执迷不悟。”
“锦衣，不要让自己陷入自我怀疑，更不要试图篡改自己的记忆，发生的事就让它过去，你要向前走，抓住自己的命运。”
赵佑廷伸手揉了揉曲锦衣的头脑袋：“你随时都可以去帝京，赵家也会一直是你的后盾，我知道你还要很多选择没有做，很多路可以走，但要记得，你永远有多出来的一条路。”
“赵家会拼尽全力给你一个安定幸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