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百官肃穆,朱红大殿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一左一右分别战列着男官和女官。

    方灵蕴一身官服立于殿中央,抬头迎着那至高无上的帝王,心中早已翻涌不止,但脸上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果决。

    皇帝明年才到弱冠之年,刚刚亲政,在许多大臣眼里就是个孩子。

    更何况皇帝眉眼如画,生得一生好面容,尤喜漂亮衣裳,让人一看就认为他是一个金絮其外的花架子。

    方灵蕴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臣对倒卖盐引案的调查不周,错将朝中忠良视作奸佞,愧对圣上信任,愧对百姓期盼。”

    “蒙皇上信任,特赦微臣,微臣在半月内,定将真凶查明归案。”

    话音一落,朝堂一时陷入寂静。

    方灵蕴的身影孤立于众臣之间,她的言辞毫无避讳,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过错,这让准备弹劾她的言官们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过许多人暗自心想:这位女官虽是皇帝钦点的才女,但行事独断专行,往常都是说一不二,从来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如今怎得?

    周围的官员们彼此对望,眼中虽有轻蔑之色,但皇帝既然已经下旨宽恕,当事人也承认错误,众人也不好再说些什么,纷纷开口称赞皇上圣明。

    许久,萧千无才缓缓开口:“虽然朕赦免了你,但既然你知罪,朕也不会让你空言无惩。”

    皇帝声音放低,但在大臣眼里就是故作深沉。

    方灵蕴心中微微一颤,然而萧千无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意想不到:“朕有一事相求,若你能答应,就不枉费朕饶恕你的好意了。”

    方灵蕴一怔,抬头看向高座上的皇帝,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皇上请明示。”

    “朕素来醉心学问,近日愈发觉得学问浅薄,故而欲请你为朕之师,教导朕之课业。”萧千无的话语平淡。

    朝堂上顿时哗然,众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天子,竟要一位女官为师?

    这在整个大夏朝的历史上,闻所未闻!

    方灵蕴也愣住了。

    方灵蕴一时无法分辨皇帝此举究竟是试探还是善意,斟酌着回答:“皇上已经有当朝万尚书为师,臣才疏学浅,实不敢当。”

    萧千无满不在乎道:“正因为万尚书,所以才特意让你来辅佐朕。朕听闻你早已与万尚书决裂,但总归你两师徒一场,可以借此来修复感情。”

    “朕心意已决,退朝。”

    眼下,方灵蕴别无选择,只能深吸一口气,低头恭敬地俯首道:“臣不才,若能为圣上效劳,万死不辞。”

    萧千无点了点头,喜怒皆形于色,高兴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下朝后,方灵蕴回到府中。

    虽然方才在朝堂之上,官员们的态度让她看得一清二楚,但方灵蕴并未将那些鄙夷放在心上。

    自原身入朝为官以来,质疑声从未断过,就连那些曾经支持她的,以其为榜样的女官们也都唾弃她。

    而自己从法律助理到合伙人一路上也是流言蜚语不断,所以这一点无足为惧。

    方灵蕴心里打趣:这也算原身和自己的共同点吧。不过自己决定不会走向原身的老路,成为一个奸臣,而是在系统的帮助下,成为千古流芳的贤臣!

    回到书案前,方灵蕴坐下沉思——皇帝为何突然如此安排,难不成真的是小孩子脾气?

    系统说皇帝秉性纯良,但由于年幼性子跳脱并不沉稳,虽然与方灵蕴差两岁,但是一见到方灵蕴以女子之身连中六元,是喜不自胜,直接钦点为状元。

    虽然原身私底下做了不少坏事,但是在皇帝这一直是那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状元,所以皇帝和原身平时相处倒颇为融洽。

    这倒是为自己的贤臣之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方灵蕴感叹道。

    毕竟现在自己是一个奸臣形象,如果皇帝被人劝服,对自己的形象从现在的中立偏喜爱变成持敌对态度,小命不保就麻烦了。

    方灵蕴思索片刻,决定从最为基础的百姓生计入手。

    作为一国之君,了解民情本就是为政之本。若皇帝真正有心学习,这将是一个试探其真实意图的好机会。况且皇帝年纪还小,又常年处于宫中,对于宫外之事不甚了解,发挥空间也比较大。

    “小姐,这是暗探递过来的消息。”

    春柳将一张小纸条塞到方灵蕴手里——今夜子时,刑部大牢。

    方灵蕴心里一惊,这个系统可没有说啊,系统就介绍一下原身的身世、家族关系,以一句弄权一生,死后被万人唾弃草草概括了原身的结局。

    方灵蕴察觉这其中有问题,召唤系统来讨价还价:

    “系统,我可以接受任务,也可以接受任务失败我被抹杀,但是我不能接受在当事人对我不把真话说全的情况下,让我白白去送死。”

    系统充耳不闻。

    方灵蕴拿出跟对方律师谈判的气势,一步一步争夺对自身有利的证据:“那我就不做这个任务了,大不了就是死,反正事实上来说,我本来就是死了,这还多活了一个月内。”

    “而且,你能把我召唤过来,就证明我有你欣赏或者看中的特点,而且我也坚信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强。”

    “我想,你设置这个初始任务,也是因为之前好多人都没有完成,让你心生怯意了吧。”

    方灵蕴知道自己揣摩当事人心里的准确性,继续对症下药:“说得也是,连初始任务都完成不了,怎么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下生存下去,要我,我也这样。”

    眼看着系统就是不说话,方灵蕴沉默地拍了拍衣服上因为久坐而产生的褶皱,瞄准一根红色漆木的柱子一头撞了过去。

    春柳:“阿福!”

    一个黑衣人挡在了方灵蕴的面前,方灵蕴不死心,继续找第二个柱子。

    系统:“这件事对你有利,可以去。”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方灵蕴整理一下仪容仪表,继续端着架子喝茶,心里感叹:“这就跟对付死缠烂打的被告一样。”

    夜幕低垂,天际无星无月,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幽长的宫道寂静无声,唯有方灵蕴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回荡。方灵蕴外披一件暗色斗篷,孤身前往那刑部深处的地牢。

    地牢门前,火把的微光勉强照亮了那沉重的铁门,门口的守卫见她到来,神情坦然,熟门熟路地打开了大门。

    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方灵蕴缓步走入其中,寒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潮湿与腐朽的气息。

    昏暗的牢房内,空气沉闷,仿佛时间在这里也停滞了,所有的声音都被无形的黑暗吞噬。

    在衙役的指引下,方灵蕴走到那间最深处的牢房前,停了下来。

    铁栏后的犯人蜷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脸庞消瘦而憔悴,双目却依旧炯炯有神。看到女主亲自前来,那名囚犯神情复杂,既有愤怒,也有怨恨,但更多的是疲倦与无奈。

    犯人站起身,虽身形憔悴,但依然挺直了脊背,逐渐走向方灵蕴,定定地看着她,沉声说道:

    “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我从未有意谋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忠臣的清白与正义。”

    犯人微微点头,便缓缓讲述起自己如何为了揭露小人的阴谋,而遭到诬陷的经过。

    他解释道,朝中小人暗中串通贪官,欲将忠臣陷害,以图谋权。他察觉到这一阴谋,暗中调查,但终因势单力薄,被反咬一口,成了所谓的“逆贼”。

    犯人越说声音越大,情绪也激动起来,铁链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外人看来,是一个死到临头的男人在向大夏朝的奸臣控诉自己可悲的一生,只有方灵蕴自己知道,手里多了一个小木棍。

    犯人长叹一声,眼中的怒火渐渐平息,缓缓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重要的是正义能否得到伸张。”

    “你,大夏朝唯一的奸臣,一定会不得好死!”

    说完,便一头撞死在了墙上。

    回到府中已是半夜三更,方灵蕴把木棍给春柳一看,春柳便心领神会地说道:“奴婢去叫夏花过来。”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身材矮胖的姑娘抱着一盆红色的药水进来,木盆上面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夏花将木棍浸入药水中,双手轻轻揉搓着木棍,指尖娴熟地沿着木质纤维移动,仿佛与木棍进行着某种默契的交流。

    随着她的动作,木棍的表面逐渐变得柔韧,纹路也变得清晰而规整。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处理,原本坚硬的木棍逐渐展开,柔软而细密的纤维层层分离,宛如展开的丝绸。

    最终,这根木棍在她的巧手和药水的神秘作用下,蜕变为一卷古朴的书简,静静地躺在桌上。

    看着上面的传递的消息,方灵蕴大吃一惊——

    刘维国没有死,已经在南边潜伏下来,而倒卖盐引的钱也进了方灵蕴的私账内。

    方灵蕴感叹:难不成这个倒卖盐引就是原身自己干的?我要自己查自己?还要找个替死鬼?

    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对劲。

    既然系统的任务是帮原主改观,那么现在自己肯定是得做个好人,找替死鬼这个想法已经违背了贤臣系统的初衷。

    方灵蕴大胆猜测:这案件主谋另有其人,可能原主只是表面和他们同流合污;或者原主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自己要一步一步纠正,就是把之前干过的坏事,和那些贪官们全部一网打尽。

    毕竟原主可是大夏朝第一大奸臣,肯定知道那些贪官污吏有哪些。

    三天时间,方灵蕴将所有可能涉及的内容整理妥当,制成卷宗。

    方灵蕴仔细斟酌每一句话,每一份资料,力求完美。这不仅是她的职责,更是她变为贤臣的第一步。

    御书房中,方灵蕴带着整理好的卷宗和书籍踏入其中。萧千无已端坐案前,见她到来,开心点头示意。

    “臣准备了些许关于百姓生活的案例,望圣上指教。”方灵蕴话语平和,姿态从容,将准备的卷宗一一呈上。

    萧千无翻开其中一页,眼神略有闪烁:“百姓生活?你倒是为我们的再一次见面,选择了一个有趣的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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