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掌天下,理应知晓天下万事,尤其是民生疾苦。”方灵蕴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哦?朕虽贵为天子,但自小便是在深宫中长大,哪里有你们这些出身平民的人懂得那般多?”萧千无放下手中的书,目光灼灼,回答得很不近人情,直接戳方灵蕴痛处。

    “皇上虽身在高位,但一心为民便能体会万民疾苦。正如春日里的新芽,若能及时察觉其枯萎,便能挽救来年丰收。”方灵蕴不卑不亢,目光坚定。

    萧千无轻笑一声,似有些赞赏,又似在掩饰某种情绪:“你倒是擅长借物喻事。”

    沉吟片刻后,萧千无继续道:“说得不错。但朕还是想知道,你为何如此关心百姓?”

    “皇上,这正是臣的职责所在。若为官者不心怀百姓,又如何称得上尽忠?”方灵蕴回答得铿锵有力。

    萧千无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有着几分试探:“你倒是真心?”

    “臣一心为公,不敢有私。”

    “好,那朕便继续听你的教导。”萧千无似乎对方灵蕴的回答很是满意,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深藏的算计。

    顿了一下,萧千无又假装不经意地提起:“不过,说到这,朕想起来,当初为什么力排众议,让你成为了状元,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你家族虽显赫,但你本人却不被重视,自小缺衣少食,如果能让你成为成功鱼跃龙门,应该懂得感恩。”

    低下头,方灵蕴道:“臣谢皇上隆恩。”

    第一课,在一片微妙的氛围中结束了,但重生的萧千无和穿越的方灵蕴之间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晚间的时候,方府的主院灯火通明,满桌佳肴。

    鲜红的鲍鱼、炖煮得酥烂的羊肉、清蒸的鱼、层叠如雪的桂花糕,还有一壶壶甘醇的酒,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品尝。

    方灵蕴端坐于桌旁,举筷的手却停在半空中。

    方灵蕴的目光在眼前的美味佳肴上逡巡,却没有一丝食欲——事情太多,任务繁重,胸中积压的思绪让她没有半分心情享用这桌丰盛的晚宴。

    方灵蕴只匆匆夹了几口,便觉得味如嚼蜡,筷子一放,轻声道:“父亲,女儿公务在身,实在无法久留,请容女儿先行告退。”

    可这一举动却引起了方父的不满。

    今日的家宴本是方父精心准备,意在与家人共叙天伦,同时表扬方灵蕴成为皇帝的侍读,但看她的样子却是根本没有心思吃这桌饭。

    方父的眉头紧锁起来,脸色陡然沉下。

    他本就对方灵蕴与他不亲近而失望,更为她不肯提携家中族人而恼火。

    现在年纪轻轻便担任皇上侍读,以后更进一步,是不是还要爬到老子头上!?

    方父心头怒火顿时腾起,重重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桌上,声音震耳:“方灵蕴,方大人!”

    方父声音冷厉,目光如刀,狠狠瞪向女主:“不要以为成了皇上侍读便可以不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你这是什么态度?公务要紧,难道孝道就不重要了吗?你母亲在世时,何曾见你如此倨傲!你今日竟如此怠慢,还想离席?!”

    方灵蕴闻言,心中一动,这个方府果然也是一个龙潭虎穴。

    然而,方灵蕴并未因此慌乱,反而抬头直视方父,目光清冷而坚定。

    方灵蕴沉着地站起身,微微欠身,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可辩驳的力量:“父亲,女儿不敢不将您放在眼里,也从未有此意。”

    方灵蕴声音柔和,但字字铿锵:“但今日的事务关系国计民生,皇上尚且心系万民,女儿身为皇上侍读,亦不敢怠慢。”

    “您曾教导我,凡事当以大局为重,今日之席,女儿无法专心陪伴,还请父亲见谅。”

    “至于孝道,女儿自不敢违背,然而国事在身,您若逼女儿久留,岂非让我有违您当初的教诲?”

    方父闻言,面色更加阴沉,沉默片刻,竟找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

    方灵蕴的言辞虽不失礼节,却含锋芒。他自知女儿说得有理,自己再责怪也显得理亏,心中虽有怒意,却无法继续发作,只能冷哼一声,挥了挥手。

    “罢了,你去吧。”方父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

    方灵蕴微微一礼,转身离席。

    方灵蕴知道方父心中的不满,可是一个从小把原身放逐在老家,从未当过一天称职父亲的人,原主早早地就当自己没有父亲了。

    方府内部的沉珂并非一时可以消除,但方灵蕴目前无暇顾及更多,目前这个倒卖盐引案才是重中之重。

    次日清晨,趁着休沐,方灵蕴早早地便带着贴身婢女春柳前往街市游玩。

    表面是平常官宦人家小姐出去游玩,实际上是户部侍郎暗中调查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盐引。

    盐引,乃古代朝廷对盐的垄断政策之一,是古代官府发给盐商的食盐运销许可凭证。在商人缴纳盐价和税款后,官府会发放盐引,商人凭盐引购盐运销。

    盐引分为长引和短引,长引为1年,短引为1季,长引销外路,短引销本路。

    历朝历代盐引都有严格的批缴手续和缴销期限,另外盐引还限定了运销数量和价格,可以说盐引是影响国家经济命脉的重要手段。

    近日,盐引之事牵动朝政,天子脚下,竟然有人倒卖盐引,一千引卖银子70-100两,名曰“卖窝钱”。

    盐引倒卖严重,导致盐引多于盐,商人又要向官府行贿获得“优先兑盐权”,就这样恶性循环。

    可是官府查了半天,只查到了一些低层的小头目,上面的是,一无所知。

    方灵蕴和春柳漫步在街上,身着素雅的青衫,不显一丝官场的威严,反而如寻常士族小姐一般,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街市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小贩们挑着担子,吆喝着自己的货物,满街的香气扑鼻而来,各种小吃铺子、杂货店琳琅满目。

    方灵蕴的目光扫过四周,心中却在思索如何从这些平凡的市井中探寻到有关盐引的线索。

    “春柳”,方灵蕴低声对身旁的婢女说道,“你先去以大户人家想要赚钱的小姐的婢女的名义打听一下,就说自家小姐有钱,但是缺门路,看能不能吸引一些小虾米过来。”

    春柳点点头,迅速离开自家小姐,朝一个看似消息灵通的小贩走去。

    不多时,她匆匆回来,神色有些失望。

    “小姐,奴婢问了几个人,他们似乎都知道点什么,可就是不肯明说。”

    方灵蕴轻轻皱眉,她早已料到此事不会简单。

    盐引事关重大,牵扯的利益极为复杂,若无特殊手段,单凭简单询问,断难查出实情。

    方灵蕴环顾四周,街上的人们虽表面和气,却掩不住眼中那一丝警惕。

    突然,方灵蕴心中一动,若要从这些紧闭口风的人嘴中套出实情,恐怕得另辟蹊径。

    “春柳,我有主意了。”方灵蕴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方灵蕴低声道:“我们不必急于从他们口中得知线索,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我们可以建立一个报刊亭,大肆散布消息,就说有盐引的门路,并且价格更低,多加钱,还能保证有优先兑盐权。”

    “这样一来,想贩卖盐引的人自会主动现身。”

    春柳惊讶地看着自家小姐,“报刊亭?那是什么?”

    方灵蕴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买卖书籍的地方,只不过这个地方没有书肆规律那么多,就开在闹市里的一个不足几丈的小房间,人越多越好”

    “咱们也不为盈利,安排一个心腹过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注意各种消息,都说大隐隐于市,除了暗探,我们也可以设置明探。”

    “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在报刊亭门上贴盐引两个字,同时再找人在街头巷尾散发信息,届时,不少心怀鬼胎者定会按捺不住,主动找上门来。”

    “我们不必挨个打听,只需等他们自己来。”

    春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方灵蕴对自己这个计划充满信心,觉得这将是引蛇出洞的好方法。

    “回到公懈,我们立即着手安排。”方灵蕴说道,脚步加快,春柳紧随其后。

    回到户部衙署后,方灵蕴召集手下官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们。

    但是对外不说是因为盐引,就说是前几日在跟皇上讨论时,皇上提出了正规书籍垄断这个现象,虽这个事由礼部主管,但是自己为了百姓社稷,愿意亲自督建,并提出了报刊亭这个设计。

    户部几名员外郎听后,纷纷点头称是,认为此计颇为可行,可以增加平民百姓购买书籍的渠道,同时减少成本。

    方灵蕴当即吩咐道:“立即开始筹备报刊亭。派人准备印刷相关书籍。”

    “是,属下马上去办!”众人领命而去。

    方灵蕴目送他们离去,看着属下对于自己这个上司是毕恭毕敬,不问缘由只做执行人,感叹原身御下能力强。

    看着半空中高悬的太阳,心中对这场无声的博弈充满期待。

    方灵蕴知道,这次的行动不仅关乎盐引之事,更是一次试炼。

    若能成功,便可进一步控制局势,往小了说是赢得皇上信任,挽回形象,往大了说是为朝廷解忧,为百姓造福。

    春柳在一旁看着小姐忙碌的身影,心中暗自敬佩。

    她跟随小姐多年,早已见惯她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风采,但每一次,方灵蕴的智慧和果断总能让她更加钦佩。

    但是这几天的小姐总让她觉得多了几分人情味。

    可是,小姐还是小姐,并没有变啊。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春柳由衷赞叹道。

    方灵蕴微微一笑,轻声道:“春柳,世间之事,不是厉害二字便能解释的。我们现在只是布下了一枚棋子,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接下来,才是见证这场局势变化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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