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兜鸡蛋的孩子走得最慢，经过安鸩身旁时停下脚步，拽着衣角的双手稍稍抬高了点。安鸩看他的眼神明亮而通透，好像在问自己要不要尝一尝。
“不用了。谢谢。”安鸩微笑婉拒。
孩子们欢笑着走了，安鸩继续上楼。香味从临近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靠得近了还能听到篝火的劈啪声。
安鸩将头探进这间房间，外墙被炸弹轰过，有一个大窟窿，一面高墙被炸掉了半截，半墙下露出半个灰白色鸟窝头。
哈，果然是你。
安鸩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的步伐轻如小猫，【鬼魅无形】让她在接近“猎物”时，姿态接近于隐形。
季凡星蹲在一个土制灶台前，低头专心致志地调整柴火，风刚刚改变了角度，季凡星在烤火的旁边加了个隔档，对房间里进入了另一个人毫无警惕。
土灶上方架着一口朴素的大黑锅，里面噗噜噗噜煮着一锅石头和刚下去的鸡蛋。安鸩看到屋子的墙根下堆着尚未使用的鸡蛋，还有一些空鸡蛋托，以及一大滩破损到无法食用的鸡蛋。
火势稍稍稳定，锅里开始徐徐蒸腾出白烟，熟悉的香味也从沸腾的汤面上飘了起来。
季凡星站起，双手背在身后，加固了围裙。
这围裙的布料一看就是用回收的伞衣改刀粗剪而成的，季凡星一手一根伞绳在自己的身后方打了个活结。
安鸩实在没忍住，轻轻“噗嗤”了一声。
季凡星有所觉察。他举着大勺猛然转头，低头看见是刚才那个用袍子装鸡蛋的小男孩。
季凡星放下大勺，蹲下看着男孩，然后用勺指着刚刚扑腾的大锅，解释道：“是鸡蛋不够吗？这锅还没好。”
男孩只是站在原地，托着袍子上的鸡蛋，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季凡星一拍脑袋，猜到是鸡蛋有什么问题，他向前一步，伸手想拿起一颗鸡蛋确认检查。
没想到，男孩退后了一步。
季凡星再向前一步，伸手再次尝试。
男孩又后退了一步。
季凡星微微抬着下颌，他盯着那摞鸡蛋上方的空气，余光探了一眼屋外吹来的怪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风在吹，而鸡蛋上冒着的热气却可以丝毫不受影响，而且上一锅鸡蛋做好了这么久了，再端回来，早该变成常温的了。
他瞬间警觉，一侧脚尖垫起，猛然挥起勺子，出其不意地往那摞鸡蛋上狠狠一捣。
鸡蛋堆瞬间扩散成一堆无序的粒子，犹如炸开的保利龙泡沫，被激化的粒子延着男孩捧鸡蛋的双手一路“坍缩”。
眼前的幻象分崩离析。
季凡星得意地笑道：“谁这么狡猾？！”说完亮出手中的大勺，朝男孩挥去。可这男孩身手极其敏捷，不像一般人。大勺在空中旋转，男孩一个果断的后空翻，身躯在空中扩散重组，躲过了大勺攻击。
大勺吭呛一声，砸在了墙上，掉在地上。
季凡星还想出招，然而目镜上的倒计时显示着【00:00:00】。
第五次循环结束。
第六次循环开始。
季凡星原地重启，他必须看看这男孩是何方神圣。开局的一秒钟，锅勺的吭呛声再度响起，大勺再一次掉在了地上，砸出了悠扬的回音。
小男孩起身，分散的粒子重新凝聚，安鸩现身在季凡星的眼前。
季凡星：“卧靠！”
“嗨！”安鸩主动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季凡星抿嘴勉强回应了安鸩，尔后笑容从脸上消失。什么也没说，转身，打开锅盖，继续查看沸腾的大锅。
安鸩站在原地质问：“喂，你生气啦？这样就生气啦！”
“没有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要故意无视我？”
季凡星好像没听到，看着锅里鸡蛋，说：“喂，帮我把勺子拿过来。”
“谁叫「喂」？”安鸩的眉毛高高地抬到了额头。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安鸩？还是爱丽丝·安？”
“哦......你在气这个。”安鸩转身来到墙根下，乖乖拾起那起刚才的勺子，递了过去，又不情愿顺嘴一问：“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季凡星接过勺子，撅起嘴吹了吹，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放进锅里划了一圈，用勺底敲脆已经熟透的鸡蛋。
“厨师对味道都很敏感的。你身上带着一股臭味，一进屋我就闻到了。”
“味道？”安鸩这才想起来，她揪起破损的制服闻了闻，上面确实带着一点点巨蚓分泌液的酸嗅味，但是比开始淡了很多了。
“很浓烈吗？”安鸩问。也可能是自己或许已经久闻不知其臭了吧。
季凡星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锅里滚动的鸡蛋上。
安鸩找了片断墙坐下，看着目镜上流逝的时间，还是凑了上去，对着那口锅，打听道：“让我看看你这一个多小时，都捡到了什么宝贝呐？”
季凡星一五一十道出了前几轮循环的经历。他的降落点被奥德赛设定在广场，激励规则与安鸩一样，落点离红心距离越近，奖励就越好。
可是降落时，一股歪风突袭，把季凡星吹得偏离了原定的位置。
整栋楼是镇上居民的食品仓库。越好的食物越容易招来巨蚓，因此鸡蛋这种脆弱的屋子被镇上居民集中存放在较高的楼层。
这片地区刚刚经历了空袭，仓库被轰炸掉一个角，部分墙体昨夜才补好，黏土还没有干。季凡星从天而降时遇到怪风，撞到这座楼不说，还连续砸穿了六面墙，砸出了六个大小不一的窟窿。落地时一屁股坐坏了一排鸡蛋。
三个看守仓库的小孩目击了全程，急得孩子们哇哇大哭。
季凡星讲述到这里微叹一口气。
最终，因为落点超出激励圈层太远，奥德赛评定季凡星【降落失误，没有奖励】。
“所以从落地到现在，你全程在这儿煮鸡蛋?......。”安鸩双臂交叉在胸前，表示深度怀疑。
季凡星：“砸坏了人家精心储藏的物资，总得意思意思赔个不是吧。这是第二锅了，等会儿，还有一大拨孩子会来瓜分。”
安鸩：“你是不是也把这里当成真实的世界了？”
季凡星：“真实与虚假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我选择对得起我自己。”
安鸩发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你放弃考试了吗？”她问。
“没有啊。”季凡星一边敲着鸡蛋，一边慢条斯理道，“凌晨突如其来接到这个任务，一边给预定的客人挨个打电话请假，一边交接完餐厅的工作，一边赶来开会。我昨晚就没吃饭，饿到了现在。”
季凡星将锅中浮起来的鸡蛋外壳全部摁碎，整个屋子越来越香，锅里扑哧扑哧溅起了汤汁。
“好了。”他低下身，调小了火焰。
安鸩下唇包着上唇，两眼放光。一颗热腾腾的战区“茶叶蛋”装在大勺里，递到了她的眼前。
季凡星：“饿吗？一起尝尝吧。”
“谢谢。”安鸩两手交换扔着滚烫的鸡蛋，捧在手里吹了吹，小心翼翼剥掉了烫手的蛋壳，闻一闻，鸡蛋散发出诱人的馨香，她感叹道，“难怪要派你加入。这么贫瘠的地方居然都难不倒你。”
“我在小镇南边干涸地找到的。”季凡星说着从灶台上拿来一粒石头，向安鸩抛去。
安鸩抬起手掌，单手接住。
石头呈鸭血色，对着光线看，微微泛着赭石金砂的光泽，凑近闻，能嗅到类似肉桂混合姜黄的馥郁香气。
安鸩猎奇地舔上一口，舌尖感觉到了甘草味的盐粒。
季凡星：“这是一种香味近似卤料的岩盐。不过，只能给鼻腔增加诱人的风味，实际上，味道只有你尝到的咸味。这里没有茶叶，缺少了茶叶，就缺少了灵魂。”
安鸩豁然开朗，这岩盐应该就是超级真菌帮他找到的。好家伙，这么牛掰的能力就做了个鸡蛋？也不对啊，地图显示南面干涸地距离这里1.6km，季凡星不借助高效的交通工具，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又或者，他还有一项特殊能力——瞬移。
季凡星：“味道如何？”
安鸩刚尝上一口，在舌尖抿了抿，许久没有表态。
“报吃？”季凡星也尝了一口。
安鸩的表情有点难评。这鸡蛋闻着香，但吃起来嘛......“这，这蛋，你觉得呢？”安鸩吞吐又委婉地说，“我感觉吃起来跟茶叶蛋无关。”
这锅鸡蛋只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就是咸水煮鸡蛋，安鸩甚至尝出了淡淡的土腥味。
季凡星叹了口气，说：“因为这就不是茶叶蛋，应该叫石头蛋。我想加入一点不一样的风味让这里的孩子都尝尝鲜，他们都吃得很开心。卤料和茶叶都太名贵了，这个地区不可能有。尤其茶叶这种稀罕香料，属于星际物资。”
“哪个星际有？”安鸩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地球。不过，我的工作室里就有一片茶园，是根据在月球基地上发现的资料模拟出茶叶的培育环境，特别研究培育的。银曜市里所有的茶叶蛋，都是从我的茶园购买的原材料。”季凡星满脸自豪。
安鸩：那难怪便利店茶叶蛋$88一个。
但是，安鸩看着季凡星的背影，他钻研食物的样子这么认真，不像一个利欲熏心的商人。
季凡星回过头看着安鸩，二人四目相交，提醒道：“看好时间哟。”
安鸩点头。
这把只剩下三分半。
第六次循环即将结束。季凡星用勺子捞起锅里的鸡蛋，挨个闻了闻，满意地自夸：“嗯，这锅比上一锅更入味。”
安鸩对季凡星的佛系表示大为震惊，自己至少还夺到了两套灵能武器。而季凡星消耗了六次循环，就炖了两锅鸡蛋。
奥德赛不管的吗？
安鸩：“你不是在自暴自弃吧？你是不是不准备寻找灵能武器了？你想交白卷？”
季凡星熄灭灶台的火焰，坦然自若靠在灶台上，说：“你怎么比我还急？不是还有第七次机会，来得及。”
安鸩：“你已经有目标了，是吧？”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超级真菌生长范围肯定生长到更远的地带，季凡星能借助它们找到岩盐，也能通过它们找到灵能武器，甚至能标的出全部的灵能武器所在的方位。
季凡星倍感松弛地耸耸肩：“对。”
安鸩：“可是你别忘了，找到了也可能卡在匹配度上呢？”
他：“嗯。”
她：“嗯？！”
“我的目标通常设定在与我匹配的事物上。所以，匹配度不够，那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安鸩眉毛高到了额头，她感慨季凡星的心态超好，完全不急，说话时整个人仿佛浸泡在佛光中。安鸩甚至有点羡慕他的松弛感。
走廊外面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传来一群群孩子的脚步声。
两人转头，门口那个男孩再度探头看进来。
“来~，来~，来。”季凡星用简单的当地方言，招呼带头的孩子，陆续进来的孩子们按顺序排好队，领取第二锅出炉的鸡蛋。
季凡星一手掌握着三个鸡蛋，每个孩子领满三个离开，剩下的鸡蛋全部交给带头的孩子去分发。
安鸩：“你还懂这里的语言？”
鸡蛋发完，孩子们离开，季凡星才回答了安鸩的问题：“临时学的，那个带头的孩子教我的，他巨聪明，理解能力强，长大绝对是个做外交官的料。”
季凡星停顿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们的翻译器也是可以实现无障碍交流的，只是，故意不开。”
“你说奥德赛故意的？”安鸩疑惑地追问，“它不应该是为人服务的吗？”
季凡星答：“那要看谁拥有定义人的最终解释权。”
安鸩：“下一回，还在这里见？”
季凡星点头。
第六次循环仅剩三秒钟，安鸩与季凡星达成了默契。
“不用了。谢谢。”安鸩微笑婉拒。
孩子们欢笑着走了，安鸩继续上楼。香味从临近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靠得近了还能听到篝火的劈啪声。
安鸩将头探进这间房间，外墙被炸弹轰过，有一个大窟窿，一面高墙被炸掉了半截，半墙下露出半个灰白色鸟窝头。
哈，果然是你。
安鸩的嘴角微微上扬，她的步伐轻如小猫，【鬼魅无形】让她在接近“猎物”时，姿态接近于隐形。
季凡星蹲在一个土制灶台前，低头专心致志地调整柴火，风刚刚改变了角度，季凡星在烤火的旁边加了个隔档，对房间里进入了另一个人毫无警惕。
土灶上方架着一口朴素的大黑锅，里面噗噜噗噜煮着一锅石头和刚下去的鸡蛋。安鸩看到屋子的墙根下堆着尚未使用的鸡蛋，还有一些空鸡蛋托，以及一大滩破损到无法食用的鸡蛋。
火势稍稍稳定，锅里开始徐徐蒸腾出白烟，熟悉的香味也从沸腾的汤面上飘了起来。
季凡星站起，双手背在身后，加固了围裙。
这围裙的布料一看就是用回收的伞衣改刀粗剪而成的，季凡星一手一根伞绳在自己的身后方打了个活结。
安鸩实在没忍住，轻轻“噗嗤”了一声。
季凡星有所觉察。他举着大勺猛然转头，低头看见是刚才那个用袍子装鸡蛋的小男孩。
季凡星放下大勺，蹲下看着男孩，然后用勺指着刚刚扑腾的大锅，解释道：“是鸡蛋不够吗？这锅还没好。”
男孩只是站在原地，托着袍子上的鸡蛋，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说。
季凡星一拍脑袋，猜到是鸡蛋有什么问题，他向前一步，伸手想拿起一颗鸡蛋确认检查。
没想到，男孩退后了一步。
季凡星再向前一步，伸手再次尝试。
男孩又后退了一步。
季凡星微微抬着下颌，他盯着那摞鸡蛋上方的空气，余光探了一眼屋外吹来的怪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这风在吹，而鸡蛋上冒着的热气却可以丝毫不受影响，而且上一锅鸡蛋做好了这么久了，再端回来，早该变成常温的了。
他瞬间警觉，一侧脚尖垫起，猛然挥起勺子，出其不意地往那摞鸡蛋上狠狠一捣。
鸡蛋堆瞬间扩散成一堆无序的粒子，犹如炸开的保利龙泡沫，被激化的粒子延着男孩捧鸡蛋的双手一路“坍缩”。
眼前的幻象分崩离析。
季凡星得意地笑道：“谁这么狡猾？！”说完亮出手中的大勺，朝男孩挥去。可这男孩身手极其敏捷，不像一般人。大勺在空中旋转，男孩一个果断的后空翻，身躯在空中扩散重组，躲过了大勺攻击。
大勺吭呛一声，砸在了墙上，掉在地上。
季凡星还想出招，然而目镜上的倒计时显示着【00:00:00】。
第五次循环结束。
第六次循环开始。
季凡星原地重启，他必须看看这男孩是何方神圣。开局的一秒钟，锅勺的吭呛声再度响起，大勺再一次掉在了地上，砸出了悠扬的回音。
小男孩起身，分散的粒子重新凝聚，安鸩现身在季凡星的眼前。
季凡星：“卧靠！”
“嗨！”安鸩主动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季凡星抿嘴勉强回应了安鸩，尔后笑容从脸上消失。什么也没说，转身，打开锅盖，继续查看沸腾的大锅。
安鸩站在原地质问：“喂，你生气啦？这样就生气啦！”
“没有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要故意无视我？”
季凡星好像没听到，看着锅里鸡蛋，说：“喂，帮我把勺子拿过来。”
“谁叫「喂」？”安鸩的眉毛高高地抬到了额头。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安鸩？还是爱丽丝·安？”
“哦......你在气这个。”安鸩转身来到墙根下，乖乖拾起那起刚才的勺子，递了过去，又不情愿顺嘴一问：“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季凡星接过勺子，撅起嘴吹了吹，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放进锅里划了一圈，用勺底敲脆已经熟透的鸡蛋。
“厨师对味道都很敏感的。你身上带着一股臭味，一进屋我就闻到了。”
“味道？”安鸩这才想起来，她揪起破损的制服闻了闻，上面确实带着一点点巨蚓分泌液的酸嗅味，但是比开始淡了很多了。
“很浓烈吗？”安鸩问。也可能是自己或许已经久闻不知其臭了吧。
季凡星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全在锅里滚动的鸡蛋上。
安鸩找了片断墙坐下，看着目镜上流逝的时间，还是凑了上去，对着那口锅，打听道：“让我看看你这一个多小时，都捡到了什么宝贝呐？”
季凡星一五一十道出了前几轮循环的经历。他的降落点被奥德赛设定在广场，激励规则与安鸩一样，落点离红心距离越近，奖励就越好。
可是降落时，一股歪风突袭，把季凡星吹得偏离了原定的位置。
整栋楼是镇上居民的食品仓库。越好的食物越容易招来巨蚓，因此鸡蛋这种脆弱的屋子被镇上居民集中存放在较高的楼层。
这片地区刚刚经历了空袭，仓库被轰炸掉一个角，部分墙体昨夜才补好，黏土还没有干。季凡星从天而降时遇到怪风，撞到这座楼不说，还连续砸穿了六面墙，砸出了六个大小不一的窟窿。落地时一屁股坐坏了一排鸡蛋。
三个看守仓库的小孩目击了全程，急得孩子们哇哇大哭。
季凡星讲述到这里微叹一口气。
最终，因为落点超出激励圈层太远，奥德赛评定季凡星【降落失误，没有奖励】。
“所以从落地到现在，你全程在这儿煮鸡蛋?......。”安鸩双臂交叉在胸前，表示深度怀疑。
季凡星：“砸坏了人家精心储藏的物资，总得意思意思赔个不是吧。这是第二锅了，等会儿，还有一大拨孩子会来瓜分。”
安鸩：“你是不是也把这里当成真实的世界了？”
季凡星：“真实与虚假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我选择对得起我自己。”
安鸩发觉自己不是一个人。“你放弃考试了吗？”她问。
“没有啊。”季凡星一边敲着鸡蛋，一边慢条斯理道，“凌晨突如其来接到这个任务，一边给预定的客人挨个打电话请假，一边交接完餐厅的工作，一边赶来开会。我昨晚就没吃饭，饿到了现在。”
季凡星将锅中浮起来的鸡蛋外壳全部摁碎，整个屋子越来越香，锅里扑哧扑哧溅起了汤汁。
“好了。”他低下身，调小了火焰。
安鸩下唇包着上唇，两眼放光。一颗热腾腾的战区“茶叶蛋”装在大勺里，递到了她的眼前。
季凡星：“饿吗？一起尝尝吧。”
“谢谢。”安鸩两手交换扔着滚烫的鸡蛋，捧在手里吹了吹，小心翼翼剥掉了烫手的蛋壳，闻一闻，鸡蛋散发出诱人的馨香，她感叹道，“难怪要派你加入。这么贫瘠的地方居然都难不倒你。”
“我在小镇南边干涸地找到的。”季凡星说着从灶台上拿来一粒石头，向安鸩抛去。
安鸩抬起手掌，单手接住。
石头呈鸭血色，对着光线看，微微泛着赭石金砂的光泽，凑近闻，能嗅到类似肉桂混合姜黄的馥郁香气。
安鸩猎奇地舔上一口，舌尖感觉到了甘草味的盐粒。
季凡星：“这是一种香味近似卤料的岩盐。不过，只能给鼻腔增加诱人的风味，实际上，味道只有你尝到的咸味。这里没有茶叶，缺少了茶叶，就缺少了灵魂。”
安鸩豁然开朗，这岩盐应该就是超级真菌帮他找到的。好家伙，这么牛掰的能力就做了个鸡蛋？也不对啊，地图显示南面干涸地距离这里1.6km，季凡星不借助高效的交通工具，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又或者，他还有一项特殊能力——瞬移。
季凡星：“味道如何？”
安鸩刚尝上一口，在舌尖抿了抿，许久没有表态。
“报吃？”季凡星也尝了一口。
安鸩的表情有点难评。这鸡蛋闻着香，但吃起来嘛......“这，这蛋，你觉得呢？”安鸩吞吐又委婉地说，“我感觉吃起来跟茶叶蛋无关。”
这锅鸡蛋只是闻起来香，吃起来就是咸水煮鸡蛋，安鸩甚至尝出了淡淡的土腥味。
季凡星叹了口气，说：“因为这就不是茶叶蛋，应该叫石头蛋。我想加入一点不一样的风味让这里的孩子都尝尝鲜，他们都吃得很开心。卤料和茶叶都太名贵了，这个地区不可能有。尤其茶叶这种稀罕香料，属于星际物资。”
“哪个星际有？”安鸩嘴上这么问，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地球。不过，我的工作室里就有一片茶园，是根据在月球基地上发现的资料模拟出茶叶的培育环境，特别研究培育的。银曜市里所有的茶叶蛋，都是从我的茶园购买的原材料。”季凡星满脸自豪。
安鸩：那难怪便利店茶叶蛋$88一个。
但是，安鸩看着季凡星的背影，他钻研食物的样子这么认真，不像一个利欲熏心的商人。
季凡星回过头看着安鸩，二人四目相交，提醒道：“看好时间哟。”
安鸩点头。
这把只剩下三分半。
第六次循环即将结束。季凡星用勺子捞起锅里的鸡蛋，挨个闻了闻，满意地自夸：“嗯，这锅比上一锅更入味。”
安鸩对季凡星的佛系表示大为震惊，自己至少还夺到了两套灵能武器。而季凡星消耗了六次循环，就炖了两锅鸡蛋。
奥德赛不管的吗？
安鸩：“你不是在自暴自弃吧？你是不是不准备寻找灵能武器了？你想交白卷？”
季凡星熄灭灶台的火焰，坦然自若靠在灶台上，说：“你怎么比我还急？不是还有第七次机会，来得及。”
安鸩：“你已经有目标了，是吧？”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里，超级真菌生长范围肯定生长到更远的地带，季凡星能借助它们找到岩盐，也能通过它们找到灵能武器，甚至能标的出全部的灵能武器所在的方位。
季凡星倍感松弛地耸耸肩：“对。”
安鸩：“可是你别忘了，找到了也可能卡在匹配度上呢？”
他：“嗯。”
她：“嗯？！”
“我的目标通常设定在与我匹配的事物上。所以，匹配度不够，那绝对不是我的问题。”
安鸩眉毛高到了额头，她感慨季凡星的心态超好，完全不急，说话时整个人仿佛浸泡在佛光中。安鸩甚至有点羡慕他的松弛感。
走廊外面叽叽喳喳欢声笑语，传来一群群孩子的脚步声。
两人转头，门口那个男孩再度探头看进来。
“来~，来~，来。”季凡星用简单的当地方言，招呼带头的孩子，陆续进来的孩子们按顺序排好队，领取第二锅出炉的鸡蛋。
季凡星一手掌握着三个鸡蛋，每个孩子领满三个离开，剩下的鸡蛋全部交给带头的孩子去分发。
安鸩：“你还懂这里的语言？”
鸡蛋发完，孩子们离开，季凡星才回答了安鸩的问题：“临时学的，那个带头的孩子教我的，他巨聪明，理解能力强，长大绝对是个做外交官的料。”
季凡星停顿了一会儿，说：“其实，我们的翻译器也是可以实现无障碍交流的，只是，故意不开。”
“你说奥德赛故意的？”安鸩疑惑地追问，“它不应该是为人服务的吗？”
季凡星答：“那要看谁拥有定义人的最终解释权。”
安鸩：“下一回，还在这里见？”
季凡星点头。
第六次循环仅剩三秒钟，安鸩与季凡星达成了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