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善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快速的给出答案,隔了良久,道:

    “我什么都不怕,唯独怕他不喜我,怕他会如世人一般厌我。我可以接受一生不能以一个最想要的身份陪伴他,但是我不能想象,如果他讨厌我那该如何。”

    急焼里的水,翻过几次,就像是明善不能定的心。

    与以前总是一样的,觉明不会给出一个具体的答案,让明善依着答案做事。用大师的话来说,俗事自有你们俗事的一套法则,我们出家人是干涉不了的。

    觉明只是引导,与佛,一样,引导你看清自己的内心。

    一阵一阵的佛音敲打在明善心头,明善放下茶杯,有如顿悟一般:“若离与爱者,怎可论痴情。我明善这辈子就是个俗人。他要我也好,厌我也罢,我只要认定了他,那我又忧愁个什么劲。什么世俗伦理,人情世故,爱了就是爱了。活着一遭,连爱都爱不透彻,那我活着一遭意义何在?”

    觉明欣慰的笑了笑。知道明善已经透彻。

    明善亦是十分感谢,若她是问了其他僧人,情字何解,那可能其他人少不得是劝她离了爱,无情无爱,无忧无怖。

    但若真缺了这些个七情六欲,那人还叫个什么人。

    觉明没有给她答案,只是引导着她去寻找自己的内心。

    辞别了觉明大师,明善一身轻松的下山去,

    回了府,明善直接去了迟景的院子。迟景还没回来,明善也就径直进去,坐着等他。

    抬眼看见桌上搁着个红木匣子。明善觉得有几分眼熟便打开一看究竟。

    没想到,打开之后竟然是一只粗雕的梨花簪子,那雕工比起昨天晚上看到的明善雕的那根簪子来说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明善拿起这个簪子,还是扬唇一笑,笑意还没在嘴边挂稳,突然别人劈手夺过,看来人却是刚刚回来的迟景,只是神色是明善没有见过的严肃和斥责。“谁让你乱开匣子的!你礼仪教养都没了!”

    明善的笑意从嘴角僵住。

    不是因为迟景的斥责,而是因为跟着迟景进来的郑音。

    那个谢醇母亲,谢夫人的侄女,当日冰心湖有过一面之缘。

    迟景从不带女子进府,更何况是领进自己的院子。这边的疑虑还没有解开,又见迟景重新拿过匣子,把簪子装进去,转身温柔地递给郑音:“郑姑娘看看,我说的便是这根簪子。”

    郑音接过簪子,端详了片刻,温婉地道“王大人,这簪子的确是我的。”

    迟景还没接话,明善声音突然冒出来:“你的?”

    迟景不赞成的看着明善:“我等会再跟你算账,先回去!”

    明善少有的没有听迟景的话,继续看着郑音道:“你说这是你的,那你可知这是雕的什么。”

    迟景有些讶异明善的无礼,平时明善虽然骄纵,但是却是懂礼仪知轻重的。

    郑音没有责怪明善的无礼,继续柔柔的道:“这是我刻的簪子,我自然是知道,这是桃花,人面桃花相映红,当时就是看到了这样的景,才有感而发,雕了这支簪子,后来不知怎的就寻不着了,倒是在大人这里,也是缘分。”

    明善要被气笑了,正欲发作,却被迟景截下来,“明善,你今日过了,来人,送表小姐回去。”

    明善看着迟景,又看了看郑音,有几分凄凉地笑了笑,也不想再让迟景赶她第二次,自己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边院子发生了什么,明善统统不知道,她走回院里,有些无力的頽在圈椅里。

    “清夏,那是我的,是我的呀。”

    “好小姐,那是你的,你跟相爷讲,他会知道的。”

    “他不会信的,你看他都凶我了。不会信的。他都带人到他院子里了,你看他院子里,何时有过外面的女子可以踏入。”

    “相爷是最宠你的,会信的,会信的。”

    “宠我?不过是因为我听话,能够承欢膝下而已,我没有他的宠爱我就什么都不是。我不过是他养来随时都可以逗逗的宠物,到了年纪就要把我送出去。我又何时入过他的心,我早就该在他办相亲宴之前就该知道,我有什么骄纵的资格,没了他,我就什么都不是,我在奢求些什么。”

    满心欢喜的回来,却发现他为了一个外人都可以呵斥她,她在他的心里到底算是什么?

    “表小姐,懿旨到!快去前面接旨。”

    你瞧,连伤心的时间都不给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旨意。

    明善稍微整理了一下,就去前面,只一名内侍有几分高傲的立在那里,后面颇有气派的跟了四个小太监。一见明善来了立刻腆着笑脸问安:“明善小姐安,今儿咱家带了旨意前来不好行礼,明善小姐见谅。”

    明善心中疑惑,立刻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旨意莫不是与她有关。

    迟景带着众人行礼,郑音不在,应该还在院里。

    “诚义伯侄女明氏女善,年芳十八,贤德端良,幽闲表质。雅著闺闱之则,能瞻图史之诚。徽章载茂,淑范无违。特封为三皇子侧妃,于七月十八举行仪式,望日后诚勉谨行,尽责本分。”

    “明善小姐,谢恩接旨吧。”内侍看见明善没有动,出声提醒道。

    明善看了一眼迟景,谢恩接旨,伯夫人又让人打发了赏银,才将人送出去。

    明善拿着水蓝色的凌锦,看着迟景,无论如何为了伯府,明善也不可能当场抗旨,只是这旨意接下来,

    她,可该怎么办。

    明明昨日二哥才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她嫁入皇室。

    “恭喜妹妹,以后便是三皇子侧妃了。”郑音轻轻柔柔的声音听在明善耳里怎么都是不舒服。

    这叫什么事?祸不单行吗?

    今日,七月初三,七月十八不就半个月吗?当真是侧妃,这时间,连像样的嫁衣都做不好。

    接连的打击已经让明善没有了质问迟景的心情,捏着懿旨,也没回郑音,带着清夏和谷霜转身就走。

    整个人出乎寻常的冷静,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闹腾反抗,没有欣喜若狂,没有质问骄纵。迟景有些心慌,与郑音说了几句,便追了上去。

    迟景道东跨院的时候,明善已经坐在临窗的小榻上,懿旨也是随意扔在旁边的小案几上。

    见迟景进来,清夏与谷霜见了礼,知道两人有事相谈,自觉地退出去。

    明善只是抬头看了迟景,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的摆弄着指尖,欣赏在阳光下被照耀得极美的蔻丹。

    “明善。”迟景柔声唤到。

    明善看向迟景,“嗯?”眼里是如面上一般的平淡无波。

    “今日我在殿外碰见过三皇子,当时他并没有跟我提起过这件事情。”迟景开口解释道。

    “我知道的,哥哥。”明善温顺地应道,不管怎样,她还是相信迟景答应过她不会将她推入火坑。只是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迟景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

    答完便是一阵沉默,明善不语,迟景也不知道说什么。

    “明善,你跟哥哥说,你的婚事到底是怎么想的。”良久,迟景还是决定直接问道。

    “二哥,我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左右不过是听从你们的安排,如今懿旨已下,我的想法,重要吗?”

    迟景一噎,明善没有如往常一般遇见不顺心的事便一个劲的闹腾。而是心思明澈,知晓其中计较。

    迟景暗叹了一口气,循循道:“明善,你只管告诉哥哥便是,虽然无法和皇家抗衡,我们伯府也不是卖女儿的人家,你的终身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按理来讲,你十五岁及笄便该议亲,你不愿嫁,我也不是养不起,便由着你去了。如今你已经十八,我以前以为你是喜欢谢醇的,如今你也告诉我不是。

    相亲宴集聚了那么多的青年才俊,你也没个看得上眼的,你倒是告诉哥哥一声,你到底怎么想的。”

    “若是嫁与我不喜欢之人了此一生,终身为了个男人,在后院斗得个鸡飞狗跳,出不了那四方院墙,还不如绞了头发去随觉明大师修行得了。”明善往后躺了躺,眼神有几分随意的道。

    “那你可有喜欢之人。”

    明善眼神动作一滞,还是漫不经心地道:“有呀。”

    “是谁?”

    明善正了正身子,眼底流淌着不甚明晰的情谊,似星河坠入,直直看着迟景的眼睛。

    道:“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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