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风波（四）
电话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没有署名的号码，毛莹莹盯着看了一会，最后的四个尾数，她还是很快认了出来。
毛莹莹没有去接，默默地调了静音。
在连着响了三次电话后，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
还是叶桥枫的。
“下午利得会议，你不要过来。我会处理的，放心。”
毛莹莹没回，按掉了手机。
不久，叶桥枫又发来一条信息。
“内部网站，论坛的消息我们都在做删除了，舆论监控我也会亲自督促。一定让这事尽快过去。”
毛莹莹看着信息，开始猜想，这些短信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泄漏出来，目的又是什么？她想不明白。她真想打电话问清楚叶桥枫，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发出的短信，当年已经被她一条一条删除干净，她那年用的手机还在她的抽屉里保存。
泄露这些短信的人，只能是叶桥枫。可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何况若是他发的，他的这条短信大可不必。可若不是他，还能是谁？毛莹莹想到了李洁，倘若当时李洁和叶桥枫已经在一起了，那么李洁拿到叶桥枫的手机也是有可能的。可曝光这些短信对李洁又有什么好处？为了无赔偿责任的解除合约？可这样的风险未免太大，虽然现在舆论一面倒地斥责她，但这些舆论风波很有可能给潮流品牌带来负面影响，难道他们就真得不顾及了？
毛莹莹刷着那些扎心的评论，斥责的谩骂，头乱如麻，她还是狠狠地关掉了电脑。
然后她又关掉了手机。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和叶桥枫相关的一切，她真希望她可以将他的手机号码从她的记忆中摘除。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毛莹莹忽然想明白了，她站起来，往大卫办公室走去，敲了敲门直接进去。
正巧看见方律师竟然也在。
看见毛莹莹气势汹汹地进来，他们都注视着毛莹莹，还是大卫先开得口，“莹莹……”
“大卫，我想要麻烦方律师给我介绍一位擅长名誉权肖像权的专业律师……律师费用由我个人承担。”
大卫和方律师相视一笑，大卫赞许道：“你看，方律……我们的难题这不就解决了。”
兵分两路，下午大卫带着安和枚先到利得集团，接待的是李洁、叶桥枫、王娜还有一名利得的法务总和潮流的外聘王律师。
几人在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照过面，因此简单寒暄。就各自落座了。李洁坐在正中，开口道：“卫总，自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数月，没想到项目还未正式开始就发生了意外之事。当初经朋友引见谈定合作，我原本对贵司抱有厚望。只是没想到贵司员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将影响控制在最低的范围，也为了不产生进一步的损失，我们不得不终止合作了。”李洁坐在正中，她说完头略倾，目光跳过叶桥枫看向王律师。
王律师会意，他原本以为今天会见到四维的方律师，因此作了充分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四维竟然只来了三位业务负责人，他顿了顿说道：“卫总，安总，根据合同约定，如因贵方的责任而不得不解约，那么贵方不但要支付两倍赔偿金，并且还需要退还原定已支付的费用。”
“王律师，请问您指的责任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四维的哪项行为违背了合同意志？”
“卫总，您在说笑吧？虽然现在舆论被我们控制了，但是网上还是有不少流传，按理我们处理舆论的费用也需要四维共担的。”
“王律，您指的是网上关于莹总与叶总的短信流言?”
“对。这虽然是员工个人行为，但莹总作为四维代表，其行为已经影响到四维与潮流服饰的正常合作，而且也不利于李总与叶总的个人形像。你知道李总、叶总作为公司的负责人，他们的个人名誉对公司发展至关重要，甚至会直接影响公司的利益。”
“说到名誉的问题……”大卫顿了顿说道：“我想关于这起事件，莹总个人更有发言权。”
方律回答：“但莹总今天并没有在。而且我们是基于潮流服饰与四维广告的合同。”
李总插话道：“卫总，而且关于您如何处理您的员工，这是四维公司内部的事情。但对潮流服饰来讲，因为本次事情 ，于公于私，我们都已无法再与四维合作。”
“李总，您可能误解了。莹总也是受害者，何来处理一说。何况，保护员工也是我们四维的责任。”大卫说着示意了下安，安走出了会议室给毛莹莹打了电话，大卫继续说道：“李总，原本我想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毕竟关于这些散布在网上的短信涉及的是五年前莹总与叶总的私事，但如果四维与潮流的合作结症就在此，那么我们就先谈私事吧。”
“发了这么多不要脸的短信，她还有脸来麻。”王娜状似无意，低低地说了一句。
枚冷哼一声：“谣言止于智者，何况仁者见仁吧，我看到的倒是情真意切。只怪她当年有眼无珠，一片真情错付。”
枚说着大大方方地剜了叶桥枫一眼，冷哼道：“叶总，您说呢？”
叶桥枫明明是这里长得最高大的人，可他今天几乎气场全无，现在枚突然意有所指，叶桥枫的脸上一阵青白之色，他的脸上甚至还带些疲惫的倦意，还有酩酊大醉之后留下的力不从心的颓败之气。
他这会才抬起头来，看向玫，目光却在第一时间扫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毛莹莹，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律师。
王律第一时间认出了，毛莹莹身后这位律师不是四维专聘顾问方律师，而是在业内特别是在名誉权方面非常有权威的李大状。
毛莹莹面色坦然地坐在安的身边，然后朝李洁等人点头，缓缓说道：“这位是我的私人律师李律。但是我想这起事件叶总，甚至李总也是受害人，如果你们两位愿意我不介意你们两位也聘请李律。我们可以一同作为原告，向发出这些图片的人起诉。”
与李洁的全副武装不同，毛莹莹的坐姿非常的放松，甚至有那么一丝懒洋洋的意味，她靠在椅背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瞧着自己。叶桥枫简直快要低下头去。他的手握了又放，再看李洁瞪向自己的目光中饱含的恨意和冰冷，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啊，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五年了，他们在一起五年了。他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他还和毛莹莹在一起，可是他在利得工作得并不顺心，他是家中独子，而且成绩也很好，父母经营得五金厂曾经也是风生水起。他一直是家中的骄傲，也是学校的宠儿，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天之骄子。一直，到他入职利得集团。一个部长就可以将他随意指挥，甚至随叫随到。一个比他早入职几年的同事就可以安排他复印跑腿。站在职场的起点，他的前途是一片渺茫。他才知道，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他家的水平其实不过小康。
一直到中秋晚会，他抽中的舞伴竟然是李洁，利得的宠儿，得利唯一的公主。他当然知道她不过是情场失意，才会参加集团的活动，谓之散心。可好巧不巧，竟然让他们搭档在一起。
她长得虽然不算娇美艳丽，但也端庄大方。而那一身华贵名牌倒衬得她气质出众。就在一天晚上，他们排练完一起宵夜，她开着豪车送他回家，他忽然发现她是那么的知性优雅，不像毛莹莹毛毛躁躁，他教她开车的时候，她简直蠢笨到家。
蠢笨、毛躁，但也，十分可爱、迷人。毛莹莹，她是那么美丽纯洁又聪颖明媚。她就像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他怎么舍得放下？
李洁的主动示好，他又怎会不懂。
他不是没有纠结过的，他曾经下定了决心向毛莹莹求婚的。他不舍得，也不许自己辜负毛莹莹。
可毛莹莹呢？她根本不懂他，她甚至都不懂他的心猿意马，她甚至都没察觉出他的变化，她更不知道他的求婚是下了多少的决心。她就那么固执地将他放在出国之后。她就那么笃定，她对他就那么重要吗？
毛莹莹与他，除了爱，还有什么？他甚至为她买副项链都要看价钱。他开始想，还好，她拒绝他了。否则，他们结婚，他便要一辈子看别人的眼色，在职业的生涯里任人支使、以苦为乐。或者终有一天他会被一波波的年轻人淘汰，难道他要回去接受他父母那小小的五金厂吗？每天与沉重冰冷的各类廉价金属器材打交道？还有，他想到黎世杰，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人的男人端茶倒水？想到这里，想到黎世杰看毛莹莹的眼神，叶桥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李洁的电话。
他找李洁诉苦，毛莹莹为了出国宁愿放弃这段感情。李洁曾经无数次找叶桥枫，在他这里，李洁总能肆无忌惮地说出他对前任的怨恨，她如何一腔真情错付。而他总能温柔地安慰她。偶尔她也会主动问他和毛莹莹的情况，可他总是悲伤地闭嘴不谈。刚开始只是不习惯与人说，后来是有意识地不与她说，再后来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刻意的表露自己的悲伤与毛莹莹的无情，和他们势必的分手。
就那么顺理成章的，他和李洁在一起了。在一个他们相互吐露伤心的夜晚，酒色醉人。
没有署名的号码，毛莹莹盯着看了一会，最后的四个尾数，她还是很快认了出来。
毛莹莹没有去接，默默地调了静音。
在连着响了三次电话后，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
还是叶桥枫的。
“下午利得会议，你不要过来。我会处理的，放心。”
毛莹莹没回，按掉了手机。
不久，叶桥枫又发来一条信息。
“内部网站，论坛的消息我们都在做删除了，舆论监控我也会亲自督促。一定让这事尽快过去。”
毛莹莹看着信息，开始猜想，这些短信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泄漏出来，目的又是什么？她想不明白。她真想打电话问清楚叶桥枫，但她还是忍住了。她发出的短信，当年已经被她一条一条删除干净，她那年用的手机还在她的抽屉里保存。
泄露这些短信的人，只能是叶桥枫。可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何况若是他发的，他的这条短信大可不必。可若不是他，还能是谁？毛莹莹想到了李洁，倘若当时李洁和叶桥枫已经在一起了，那么李洁拿到叶桥枫的手机也是有可能的。可曝光这些短信对李洁又有什么好处？为了无赔偿责任的解除合约？可这样的风险未免太大，虽然现在舆论一面倒地斥责她，但这些舆论风波很有可能给潮流品牌带来负面影响，难道他们就真得不顾及了？
毛莹莹刷着那些扎心的评论，斥责的谩骂，头乱如麻，她还是狠狠地关掉了电脑。
然后她又关掉了手机。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再看到和叶桥枫相关的一切，她真希望她可以将他的手机号码从她的记忆中摘除。
不行。
她不能坐以待毙。
毛莹莹忽然想明白了，她站起来，往大卫办公室走去，敲了敲门直接进去。
正巧看见方律师竟然也在。
看见毛莹莹气势汹汹地进来，他们都注视着毛莹莹，还是大卫先开得口，“莹莹……”
“大卫，我想要麻烦方律师给我介绍一位擅长名誉权肖像权的专业律师……律师费用由我个人承担。”
大卫和方律师相视一笑，大卫赞许道：“你看，方律……我们的难题这不就解决了。”
兵分两路，下午大卫带着安和枚先到利得集团，接待的是李洁、叶桥枫、王娜还有一名利得的法务总和潮流的外聘王律师。
几人在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就照过面，因此简单寒暄。就各自落座了。李洁坐在正中，开口道：“卫总，自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数月，没想到项目还未正式开始就发生了意外之事。当初经朋友引见谈定合作，我原本对贵司抱有厚望。只是没想到贵司员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了将影响控制在最低的范围，也为了不产生进一步的损失，我们不得不终止合作了。”李洁坐在正中，她说完头略倾，目光跳过叶桥枫看向王律师。
王律师会意，他原本以为今天会见到四维的方律师，因此作了充分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四维竟然只来了三位业务负责人，他顿了顿说道：“卫总，安总，根据合同约定，如因贵方的责任而不得不解约，那么贵方不但要支付两倍赔偿金，并且还需要退还原定已支付的费用。”
“王律师，请问您指的责任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我们四维的哪项行为违背了合同意志？”
“卫总，您在说笑吧？虽然现在舆论被我们控制了，但是网上还是有不少流传，按理我们处理舆论的费用也需要四维共担的。”
“王律，您指的是网上关于莹总与叶总的短信流言?”
“对。这虽然是员工个人行为，但莹总作为四维代表，其行为已经影响到四维与潮流服饰的正常合作，而且也不利于李总与叶总的个人形像。你知道李总、叶总作为公司的负责人，他们的个人名誉对公司发展至关重要，甚至会直接影响公司的利益。”
“说到名誉的问题……”大卫顿了顿说道：“我想关于这起事件，莹总个人更有发言权。”
方律回答：“但莹总今天并没有在。而且我们是基于潮流服饰与四维广告的合同。”
李总插话道：“卫总，而且关于您如何处理您的员工，这是四维公司内部的事情。但对潮流服饰来讲，因为本次事情 ，于公于私，我们都已无法再与四维合作。”
“李总，您可能误解了。莹总也是受害者，何来处理一说。何况，保护员工也是我们四维的责任。”大卫说着示意了下安，安走出了会议室给毛莹莹打了电话，大卫继续说道：“李总，原本我想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毕竟关于这些散布在网上的短信涉及的是五年前莹总与叶总的私事，但如果四维与潮流的合作结症就在此，那么我们就先谈私事吧。”
“发了这么多不要脸的短信，她还有脸来麻。”王娜状似无意，低低地说了一句。
枚冷哼一声：“谣言止于智者，何况仁者见仁吧，我看到的倒是情真意切。只怪她当年有眼无珠，一片真情错付。”
枚说着大大方方地剜了叶桥枫一眼，冷哼道：“叶总，您说呢？”
叶桥枫明明是这里长得最高大的人，可他今天几乎气场全无，现在枚突然意有所指，叶桥枫的脸上一阵青白之色，他的脸上甚至还带些疲惫的倦意，还有酩酊大醉之后留下的力不从心的颓败之气。
他这会才抬起头来，看向玫，目光却在第一时间扫到从门口走进来的毛莹莹，她身后还跟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律师。
王律第一时间认出了，毛莹莹身后这位律师不是四维专聘顾问方律师，而是在业内特别是在名誉权方面非常有权威的李大状。
毛莹莹面色坦然地坐在安的身边，然后朝李洁等人点头，缓缓说道：“这位是我的私人律师李律。但是我想这起事件叶总，甚至李总也是受害人，如果你们两位愿意我不介意你们两位也聘请李律。我们可以一同作为原告，向发出这些图片的人起诉。”
与李洁的全副武装不同，毛莹莹的坐姿非常的放松，甚至有那么一丝懒洋洋的意味，她靠在椅背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瞧着自己。叶桥枫简直快要低下头去。他的手握了又放，再看李洁瞪向自己的目光中饱含的恨意和冰冷，虽然她掩饰的很好，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啊，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五年了，他们在一起五年了。他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刚认识的那个时候，他还和毛莹莹在一起，可是他在利得工作得并不顺心，他是家中独子，而且成绩也很好，父母经营得五金厂曾经也是风生水起。他一直是家中的骄傲，也是学校的宠儿，从小学到大学，一直都是天之骄子。一直，到他入职利得集团。一个部长就可以将他随意指挥，甚至随叫随到。一个比他早入职几年的同事就可以安排他复印跑腿。站在职场的起点，他的前途是一片渺茫。他才知道，在这座繁华的城市里，他家的水平其实不过小康。
一直到中秋晚会，他抽中的舞伴竟然是李洁，利得的宠儿，得利唯一的公主。他当然知道她不过是情场失意，才会参加集团的活动，谓之散心。可好巧不巧，竟然让他们搭档在一起。
她长得虽然不算娇美艳丽，但也端庄大方。而那一身华贵名牌倒衬得她气质出众。就在一天晚上，他们排练完一起宵夜，她开着豪车送他回家，他忽然发现她是那么的知性优雅，不像毛莹莹毛毛躁躁，他教她开车的时候，她简直蠢笨到家。
蠢笨、毛躁，但也，十分可爱、迷人。毛莹莹，她是那么美丽纯洁又聪颖明媚。她就像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他怎么舍得放下？
李洁的主动示好，他又怎会不懂。
他不是没有纠结过的，他曾经下定了决心向毛莹莹求婚的。他不舍得，也不许自己辜负毛莹莹。
可毛莹莹呢？她根本不懂他，她甚至都不懂他的心猿意马，她甚至都没察觉出他的变化，她更不知道他的求婚是下了多少的决心。她就那么固执地将他放在出国之后。她就那么笃定，她对他就那么重要吗？
毛莹莹与他，除了爱，还有什么？他甚至为她买副项链都要看价钱。他开始想，还好，她拒绝他了。否则，他们结婚，他便要一辈子看别人的眼色，在职业的生涯里任人支使、以苦为乐。或者终有一天他会被一波波的年轻人淘汰，难道他要回去接受他父母那小小的五金厂吗？每天与沉重冰冷的各类廉价金属器材打交道？还有，他想到黎世杰，他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为别人的男人端茶倒水？想到这里，想到黎世杰看毛莹莹的眼神，叶桥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李洁的电话。
他找李洁诉苦，毛莹莹为了出国宁愿放弃这段感情。李洁曾经无数次找叶桥枫，在他这里，李洁总能肆无忌惮地说出他对前任的怨恨，她如何一腔真情错付。而他总能温柔地安慰她。偶尔她也会主动问他和毛莹莹的情况，可他总是悲伤地闭嘴不谈。刚开始只是不习惯与人说，后来是有意识地不与她说，再后来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刻意的表露自己的悲伤与毛莹莹的无情，和他们势必的分手。
就那么顺理成章的，他和李洁在一起了。在一个他们相互吐露伤心的夜晚，酒色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