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没几分真心,但听的人明显被触动了。其实真假是非只在人心罢了。

    何盛亭松开手,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他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出了房门。

    无力和寂寥之感瞬间包裹住姜映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很久没有说真话了。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谁是坏人?谁又是好人呢?

    前一世她活的稀里糊涂,这一世她也未必能活明白。

    但有些事,总归要去做的。她不能占着别人的躯壳,不做人事。

    她找出手提电话,按照说明书研究了一番,顺利启动,拨了个电话给花姐。

    花姐的效率极高,已经帮她约好了时间,明天中午。

    姜映夕迟疑了,想想又觉得避免夜长梦多,明天就明天。

    她最近可忙了,明天去见秦铭,大后天就要参加梁言滕的饭局。

    何盛亭从姜映夕的房里出来直接去了书房。他站在书房的书柜前,一层层扫视过去,确实如姜映夕说的那样。

    他叹了口气,坐到书桌前,从左侧抽屉的最底层抽出一本书,一本法语哲理童话书,翻译过来是《小王子》

    何盛亭并没有看完这本书,他只记得里面有一个关于玫瑰的故事,玫瑰长了刺但并没有什么用,也无法阻止绵羊吃它。但它依旧没有放弃长刺。

    他将书放回抽屉,顺手推上。起身出了房门,站在二楼走廊上扫一眼厅里,喊:“兰姨。”

    兰姨敲门的时候,姜映夕刚从浴室里出来,手指的伤口被温水泡的有些发白。

    “姜小姐,何老板让我过来帮你包扎一下伤口。”

    兰姨一手提着一个小药箱,一手端着一碗甜点,奶酪芋圆丸子,还是早期从台湾那边传过来的做法。

    兰姨先是帮她包扎好了右手,好让她能腾出手来吃甜点。再接着帮她包扎左手。

    包扎的手法很好,她左右看看,手指的指腹被小心缠绕好,只留出一小片指甲盖,一点都不影响日常活动。

    兰姨收好药箱,看她吃的狼吞虎咽的,笑问:“你们吵架了?”

    姜映夕差点被她问噎着,抻着脖子直摇头。

    “慢点吃。”兰姨立刻舀一勺甜汤送到她嘴里。

    她顺着姜映夕的背说:“自从你住进来后,这家里才有了几分人气。何老板也愈发像个平常男人了。”

    “那以前呢?”姜映夕问,“以前那些住进来的女人呢?”

    兰姨也是个女人,当然明白她在打听什么,“在你之前有三个,每一个都是住了不到三个月就离开了。有自己走的,也有何老板请出去的,也有被人接走的。”

    “被人接走是什么意思?”

    兰姨有些避讳的模样,说:“姜小姐,我想你也知道那些女人是怎么住进来的。怎么被人送来,自然也能这样被人送走。”

    “你是说?”姜映夕嘴里的丸子顿时不香了,“是何老板送走了她?”

    “我记得是送给一位外商老板。”兰姨侧目回想,“那位小姐长的细眉细眼的,别有一番风情。”

    姜映夕握紧了手里的勺子,她抬头扫视一眼房内的环境问:“她们也是住的这里?”

    兰姨摇头,说:“只有一位是。其他两位住的另外的客房。”

    “哪一个?”其实知道这个没什么意思,但她就是想问。

    她见兰姨许久不回答,猜测道:“那个被送走的?”

    食欲彻底没了,碗里还剩大半碗,她把碗放回托盘里,“我饱了。”

    “怪我多嘴了。”兰姨有些懊恼,“但何老板是第一次这么对一个人。女人总归是要找个归宿不是?”

    “兰姨,你忙一天了,早点休息吧。”她这是在赶人,兰姨也不好久待。

    姜映夕送走了人,坐回床上,心里有点郁闷。

    怎么跟何盛亭有关的事情都这么让她糟心。

    之前的女人是,下午的那家洋行也是。

    她盖好被子蒙头睡觉,一觉醒来已经上午十点钟了,距离花姐约的时间只剩下两个小时。

    着急忙慌起来后,她简单收拾一番直接咚咚地跑下楼。

    另外意外的是,何盛亭今天在家,就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看报纸。

    他穿一件灰色圆领线衣,配的还是西装裤,脚上套一双棉拖鞋,翘着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姜映夕路过他,又折回来,“何老板,早啊。”

    “不早了。”他说。

    他翻折起一边报纸,继续看上面的新闻,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

    “我要出去一趟。”她试探性地小声道。

    “你忙。”

    她怎么觉得他的语气里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她一个无业游民能忙什么?

    算了,他要是有心跟踪监视她,她也避不开,躲不掉。

    她索性提了个要求,“你今天没上班,车能不能给我用一下。”

    他没问她去哪里,只是问:“需要黎山开车吗?”

    “要,谢谢。”

    今天出来的特别顺利,何盛亭并没有因为昨天的事情限制她的出行,这让她想不通。

    如果原书里的设定没有出错,何盛亭应该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人。

    她坐在后座里听前面开车的人问:“姜小姐,我们去哪里?”

    “黎山,你去过舞厅吗?”

    “没有。”

    “那今天去见识见识吧。”

    秦铭真的是个人才,把见面地点约在舞厅里,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睿智。

    黎山把车停在外面,像以往每一次一样,准备在外面等姜映夕。

    可没想到,这次姜映夕硬要拉着他一起进去潇洒。

    他一个钢铁一样的男人,站在舞厅花花绿绿的灯下手足无措。

    姜映夕挑选了两个环肥燕瘦,把身上剩下的钞票一股脑塞给她们,笑着嘱咐:“请两位姐姐,帮忙照顾好这位兄弟。”

    两位美女姐姐收了钱,笑着迎上黎山。

    黎山推拒不得,只得手忙脚乱地阻止,“你们不要摸我,不要摸我这里!”

    姜映夕看他囧迫的模样,笑的前仰后合。

    “姜小姐。”黎山躲避着热情的美女姐姐,朝姜映夕走过来。

    “哥哥,你别走呀~”

    “哥哥,你胸肌好大哦~”

    “哥哥,我们来跳舞嘛~”

    在黎山刚要拉住姜映夕的时候,她往侧面一闪,笑着摇手,“我自己玩去了。”说完就淹没在一群奇装异服的人群里。

    她根据花姐说的信息,找到舞厅一处隐蔽的卡座。

    “你好,秦先生。”她在卡座一处空位上坐下,对面是一个戴着舞会面具的男人。

    秦铭抬起面具一角,向她确认身份,然后很快就将面具重新戴好。

    “我来同你解释上次145号船的事情。”姜映夕双手交握,诚恳道,“我并非故意透露错误的信息给你。”

    “我知道。”秦铭顿了顿,“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不过。”他转折了一下,“你是意外参与进来的。总之,不能怪你。”

    姜映夕松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这个解释会这么容易得到对方的认可。

    二人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秦铭说:“上次你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

    姜映夕作洗耳恭听状,“请说。”

    “梁总小时候走丢过。后面被找回的时候已经十几岁了。接着就直接被送出国留学。在五年前回来的。”

    他说完调查的结果后问:“你打听他的情况是有什么用意?”

    “我看何老板和梁总的关系好,就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根据调查的资料显示,应该是出国留学的那段时间。”

    姜映夕赞同地点头,她心里有疑惑,但还是压着不表,毕竟只是梁言滕一句玩笑话,不一定是真的。

    “谢谢你。”姜映夕道谢。

    “不必,是我应该做的。”他犹豫了片刻说,“他对你怎么样?有没有……”

    “挺好的。至少目前做的事情都合法。”

    对方点点头,问她,“你是怎么过来的?要我送你回去吗?”

    “黎山。何老板的司机送我过来的。”

    秦铭掩藏在面具下的眉毛皱起。

    姜映夕起身,“不必担心,若是何老板真想盯梢我,我也躲不掉。”

    她不再顾忌对方的神色,只身混入舞池中。

    不远处的黎山正被美女姐姐拉着喂酒,一脸的红晕。

    真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不胜酒力。

    她挤过去,“黎山,你喝多了。”

    黎山很要面子地否认,“我没有。”

    他的样子很认真,也很搞笑。姜映夕端起一旁的洋酒瓶,“难得出来放松一次,敞开了喝。”

    她端起瓶子对嘴吹,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将瓶子怼到黎山面前,问:“敢不敢?”

    黎山看着她,表情呆呆地,“敢!”

    “喝!”

    “喝!”

    “干杯!”

    “干杯!”

    喝完了酒,姜映夕又拉着黎山跑到舞池中央,加入群魔乱舞的大部队里。

    她想,这样回去之后,一来可以躲避何盛亭的询问,二来也拉了一个黎山当垫背,多一个挡枪的人总比她一个人单独当靶子强。

    二人胡闹到下午五点多。相互搀扶着走到了车边上。

    “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姜映夕对站不稳的黎山说。

    “那我们怎么回去?”

    “姜小姐,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秦铭摘了面具以舞厅老板的身份向两位打招呼。

    “那怎么好意思?”姜映夕说,“你刚才免了我们的酒钱,现在又送我们回去,服务态度也太好了吧。”

    秦铭拉开车门,“请二位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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